也许她该去找其他的工作来体验一下,毕竟画画跟写作一样,对现实生活的体会愈多,想法愈多,就愈能画出好画,写出好书。
而且她现在缺钱,多点赚钱机会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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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撇开体内的另一种性格,像冯巧芯这种外表、气质,又是女大学生身分的女孩子想找工作并不难。
陆译贤是冯巧芯的父亲冯顺平还在世时向他学画的学生,长了她六岁,待她就像妹妹一样。当她向陆译贤透露想打工的念头后,陆译贤立刻帮她在自家经营的钢琴酒吧应征了一个女服务生的职务,每天下午五点开始工作到凌晨十二点。
这天,冯巧芯躲在后头的员工休息室吃晚餐时,陆译贤走了进来,她又不自在的拉拉腿上的短裙,好像这么做裙子会突然间长十公分似的。
跟冯巧芯一样,她也是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自小被家人保护得密不透风,也许是这样的关系,她非常爱撒娇,做起事来也比冯巧芯任性得多,不过对故师女儿的事倒是很热血。
不过冯巧芯倒是觉得她有点不一样了,自从六年前她瘦弱的背被人砍了五刀,全身是血的被丢在马路边后。
还好一条命被救了回来,但或许是受创过深,她完全忘了自己怎么受伤的,所以就算陆二哥是高阶警官,对这件事也无能为力。
对冯巧芯来说,虽然痊愈后的陆译贤处处表现得与未受伤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她太刻意了,反而让人容易看穿。
以前她们是无话不谈的,但现在冯巧芯觉得陆译贤在自己的心房前筑起了一道围篱,不让任何人走进,就算是疼爱她的父母及两个哥哥也一样。
陆译贤笑靥如花的坐在她身边。
「怎么样?做了两天还习惯吗?」她关心的问,左手玉般光洁的食指缠着落到陶前的发丝。
「还好。」冯巧芯有气无力的咬了口三明治。
昨天她累得一回家倒头就睡,连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更遑论卸妆了。
一觉醒来更糟,她的四肢百骸起了大革命,酸的酸,痛的痛,麻的麻,今天她是咬着牙过来的,还不停的给自己做明天会更好的心理建设。
陆译贤盯着她苍白的脸颊猛瞧。
「巧巧,妳别做了,帮我画一幅画。大哥说,他想把妳两年前帮我画的画放在餐厅里,可是我认为还是重画一幅比较好。凭妳的画功,等画一挂上去,一定会有很多客人询问的,会来这里消费的人大都是有钱人,可以随便妳开口喊价,这么一来妳既可以快乐的画画,又能赚钱,这样不是很好吗?!」她笑得很开心。
冯巧芯听了,先是直楞楞的瞅着她,最后竟落下泪来。
「妳为什么这么善良?」她抽泣着。「我真的想做好这份工作的,但实在好累……难道我真的除了画画外,什么事都做不了吗?」
陆译贤搂住她的肩膀。「好了,别说这些五四三了,要不要帮我画画?」
冯巧芯哪有不要的道理,她连连点头。
「那妳晚上下班后,我叫会计把这两天的工钱算给妳。」她沉吟一阵。「我白天有钢琴跟剑道课,所以妳还是下午五点再到我家好了,就跟打工的时间一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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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冯巧芯在凌晨一点回到家时,差点就被站在雅房外的修长人影,给吓得惊声尖叫。
等到她看清那道人影的主人是谁后,才松了口气。
要不是她现在已经累到由意志力在支撑,她一定会兴奋过度的扑上去抱住他,然后痴痴傻傻的对他傻笑一整晚。
已经等了她大半个晚上的江达开心情则没她那么好,当看见她身上那件短得只能勉强盖住浑圆臀部的窄裙时,一股久违的怒气更是从胸口直冲而上。
在她靠近他,试图用不稳的手开门时,双脚突然发软,幸好江达开眼明手快的及时扶住她。
起初他以为她生病了,直到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眉头瞬问打结。
她喝酒?!
在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其实她是去喝酒玩乐了?
冯巧芯迭声抱歉,勉强站起,这次总算顺利开了门。
没想到门后又是一片惨不忍睹,早上刚收拾好的东西,现在又离开了它们早上的位置,不是被丢到地上就是床上。
晃到惨不忍睹的房间,反应慢半拍的冯巧芯忽然想到江达开,才转身要阻止他进来,没想到他已经站在她身后,面色凝重的打量她的房间。
「妳欠人家钱?」他问,绕过地,打开墙上电灯开关。
单靠窗外照进的月光就已经觉得很恐怖的房间,大放光明后更显得惊心动魄。
除了东西被扫到地上外,这次张美德更狠,趁她不在时,把她的单人床罩由上而下的给剪了个大破洞,从床头剪到床尾。
站在房间中央,江达开拿出手机。
一心只想上床睡觉的冯巧芯正将床上的东西拨到地上,听见声响,立刻又坐起身来,神情恍惚。
「你干么?」她努力睁开眼睛。
「打电话报警。」他觉得她问了个怪问题。
冯巧芯又躺回去。「不用了,是我妈做的。她大概以为我把钱藏在房间里的某个地方了。」
见她闭着眼睛侧躺在床缘,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床的危险,他连忙走过去将她抱起稍微放在自己满意的床位上。
在移动的过程里,她像只乖顺的猫儿,动也不动一下。
看来今晚的玩乐花了她不少力气。他不悦的想,毫不怜香惜玉的拍了拍她的脸颊。
「醒醒,妳不洗澡吗?妳身上都是酒味。」他抬头看了下,没见到浴室,是名副其实的蜗居。
冯巧芯不耐的挥手,想挥走打扰她安睡的小魔头。
「不要吵我,我好累,」她喃喃道,周公呼唤的声音愈来愈近了。
她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灵魂住在这空壳子里,好累……爸爸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心疼吧!
迷迷糊糊间,她的脸颊好像被只温暖的大手怜惜的抚摸着。
「……爸……」她在睡梦中握住父亲慈爱的手。
一颗水滴在她紧闭的眼角凝聚,在它滑落之前,江达开伸手将它拭去。
看着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握住,他的心里像翻倒了调味料,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三章
睁开眼睛,满室光亮。
为避免前天因起床时移动太快,惹来整个身体几欲四分五裂的痛感的覆辙,她先是动动左手,然后右手,左脚,右脚,然后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来。
当看见干净清爽的俊脸上藏着笑意的江达开,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瞧着自己时,她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看来妳睡得很好。」他站起身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信步走过去打开窗户,迎进近午的阳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惊魂甫定后,她才开口问道,痴迷的目光又开始在他身上绕呀绕。天呀!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她的阿多里斯……
江达开随意的倚在窗边,一举一动皆是潇洒。
「我一直都在这里。」他说道。「对了,刚才妳的房东来过,我已经帮妳付了妳欠她的房租,还有那些被摔坏的东西我也请她帮忙丢掉了。」
「嗯……呀?!」沉迷于他低沉优雅的嗓音及男色中的冯巧芯,花了一些时间才听进他的话,一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脸色一白,大惊失色的叫了一声,没空理会身上的酸痛,手忙脚乱的跳下床,趴在干净得找不到一丝灰壶的地上苦苦寻找。
「我折断的画笔呢?我的书呢?我的笔记跟剪报呢?草稿呢?」怎么会这样?至少让她找到一块碎片也行呀!
「如果妳是指那些碎纸,我已经全送给房东太太了。她还高兴的说要拿去卖给资源回收业者。」江达开说。难怪他那帮损友会叫他欧巴桑杀手,他对师奶们着实有股意料外的亲和力。
「包括我的画笔?」她原本打算用快干胶把断掉的地方黏起来的,那还可以支持一阵子……她感到欲哭无泪。「谢谢你帮我付房租,可是我现在根本就没钱可以还你。」她心虚的不敢看他。
「这就是妳一整个礼拜都没跟我联络的原因?因为妳没钱可以支付我的模特儿费?」他还以为她忘了他,他早该知道是这个原因的,在朴新春那晚简单说过她家的状况后,他就该想到是这原因。
冯巧芯尴尬的抿抿嘴。
「我现在是没钱,不过再等过一阵子就有了,我保证!」她冀求信任的举起手来。
「没钱还能玩到那么晚才回家?」
「玩?」她脑子一转。「我是去打工,不是去玩。」她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短得离谱的制服,不自在的拉了拉。「你吃饭了吗?我请你,不过要等我洗个脸换个衣服,很快!」怕他拒绝,她连忙又补了一句。
彷佛怕他偷溜掉,从包包里拿出一把小钥匙,将用条小铁链捆住的小衣柜上的锁头给打开。这是避免她仅有不多的衣服免于变成碎布的唯一方法,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她的衣柜。她迅速的拿出件衬衫及裙子,匆忙跑出房间。
「等我喔!」她不放心的在门外喊道。
江达开走到小衣柜旁,站定三秒后,随手拿了个纸箱子,将里头的衣服连同衣架一起放进去。
五分钟过后,冯巧芯跑回来时要将小衣柜重新锁上,才发现里头是空的,她纳闷的望着江达开。
江达开指指搁在他脚边的箱子。「妳的衣服都在这里,十分钟后会有人来把这些东西载去妳的新家。」
「新家?」她像抹了腮红的粉脸上一片茫然。「我就住在这里。」
「我跟房东太太说妳只住到今天,待会儿吃过饭后,我会载妳到新家去。」他在床缘坐下,等着她发问。
「我没有新家呀。」她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倒抽口气。「房东太太要赶我走?」
「倒不是,只是我认为这里不再适合妳居住。」也不适合其他生物居住。「房东太太说妳虽然是个好住户,但妳母亲一直来这里找妳麻烦,翻箱倒柜的,发出的声响总是对其他住户造成困扰。」好住户这一句是他加上去的,免得她受伤太深。
冯巧芯难过得神色一黯,茫然又无助。
「可是我没地方可以去呀……」这怎么办?她还以为只要避开其他住户跟房东太太就行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得被迫搬家。
离开这里,她要去哪里找这么安静又便宜的住处呢?
「我不是说过帮妳准备好新家了吗?」原来她一直没将他的话给听进去。
冯巧芯咬着下唇。他看不出她很贫穷吗?
「就算你帮我准备好新家我也没办法去住呀,我没钱。」她放开缠绞的双手,弯腰抱起纸箱放到桌上,开始将为数不多的衣服挂进小衣柜里。「我再去跟房东太太商量看看好了,跟她保证我妈以后不会再来找我麻烦应该就会没事--你不要这样啦!」她手足无措的看着挤到自己身边的江达开,又将她挂上去的衣服一件件的取下放进纸箱里,而她只能怯懦的站在一旁不敢阻止。
「既然是我安排的,钱的事妳就不用担心了。」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拿起桌上的透明胶带将纸箱给封起来。
「不可以!如果被我妈知道,一定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况且我没钱……」呀,没钱真会令人虚弱呀……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俊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我保证,妳住的地方妳妈绝对进不去,况且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麻烦长什么样子呢,有机会开开眼界也不错。」他捏了下她丰润的脸颊。「妳将来一定会是位出色的画家,所以我从现在开始投资妳。我的眼光一向很准确,妳要担心那么多的话,不如把这时间用来画出好作品。」
他刚说完,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就领着两名穿着工作服的人走进来,看见江达开时尊敬的点了下头。
「总经理。」
江达开放开她,回过身,用不同方才温柔的冷淡语气道:「许经理,把这个箱子送到N1顶楼,顺便把这张纸条交给钟秘书,请她把我写在上面的事情做好。」他从口袋里拿出张折起的纸张递过去。
「是。请问总经理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必恭必敬的接过后,许经理又问道。
「暂时就这样,麻烦你了。」
「不会。那请恕我们先告退了。」
结果,三个人抱着那一小箱衣服又退了出去,冯巧芯静静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头一次看到上司命令下属的场面,江达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严肃起来,与她感受到的温柔形象不太一样,换上另一种迷人的威严。
「还有什么要拿的吗?」对她说话时,又恢复了那个温柔的他。
冯巧芯摇摇头,彷徨不定的。
「你真的不需要--」
「没有的话,那就走吧,我下午有个会议是不能迟到的。」他将她的包包递给她。「妳的画板跟箱子呢?」
经他提醒,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还在公用置物室里。
取回生财工具,坐上他的宾士车后,她又为时已晚的想起,自己不该如此轻易的便坐上他的车。
见她局促不安的坐在位子上蠕动,江达开体贴的选了张柔和的钢琴音乐,等清脆悦耳的琴键声环绕在车内后,才开口舒缓她的紧张。
「妳说妳在打工,在哪里打工?」朴新春并没有告诉他,她在打工的事。
「在我爸爸的学生家开的一家钢……钢铁公司当会计。」不想给他坏印象,她硬是将钢琴酒吧改了口。
「嗯,什么样的会计会穿那么短的裙子?还会浑身酒味?那家钢铁公司叫什么名字?也许我听过。」他问,眼里有抹看透的精明。
冯巧芯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抓着包包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呃……呃……」车内冷气充足又凉爽,她的人中却冒出一颗颗细小的汗珠。
「妳爸爸应该跟妳说过,一个谎言必须要用一百个谎来圆的道理吧?」
闻言,冯巧芯颓丧的吐口气。对不起,爸爸。
「其实是家钢琴酒吧。」她说得有点狼狈。「不过我昨天是最后一天上班,其实也只做了两天而已。」
「为什么只做两天?」
「译贤……就是我爸的学生请我帮她画画,下午去她家,她会先付订金。」说到这里,她的心胸豁然开朗。「对了!你帮我找的新家租金一个月多少?等我拿到订金后,可以先把你帮我垫的钱跟新家一个月的租金一起给你。」她在心里暗暗计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