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睿没有告诉她,虽然她讲解得很认真,但是他的眼里只有她落寞的神情,美景落在他的眼里,却没有进入他的眼底。
他的眼里,只有她。
阮盈盈浅浅扯个笑容,心中有说不出的无奈,她利用今天下午的时间,尽她的义务带他遍览古城美景,他的结论竟然只是「不错」两个字?
「这些年来,丽江愈来愈商业化。」阮盈盈看着远处的明代建筑,几个悠闲的老人在街道上漫步,街道两旁数不清的摊贩,卖的是手工绣布、民俗艺品。
「不过,丽江本来就很商业,因为这里出卖的是一种幸福、自在的气氛,以及悠闲的感受,你如果在这里住上几天,就能体会那种幸福,只要你……放弃寻找陶俑。」她清灵大眼望着他,那眼神好专注,几乎叫他无法迎视。
她还是希望他放弃寻找陶俑……这个他无法应允的承诺。
但是她口中形容的「幸福」,却意外的叫他心动,如果能和她在这个如诗如昼的地方待上几天,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事……
「妳明天就带我到玉龙雪山,陶俑的事不能再拖了。」他听到自己没有起伏的声音,眼里再度出现她低垂的眼,他又让她失望了。
「走吧。」阮盈盈没再多说,跳下桥墩之后踉跄了一下,他随即扶住她。
「谢谢。」阮盈盈点头道谢,退了一步想摆脱他的扶持。
出于直觉,韦睿大步往前一迈,没握住她的手臂,却直接牵住她的手。
她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跟着他无语的往前走去。
两人在古城的大水车前,看到了几十个纳西族的老太太,穿着少数民族的传统服饰,为首的老太大起音吆喝后,众人围成一圈,随着音乐跳起舞来。
阮盈盈被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吸引,停住脚步跟着众多的观光客,替几个岁数加起来将近一千岁的老太大们鼓掌加油。
老太太们开心的手足舞蹈,一点儿也不介意观光客们此起彼落的镁光灯。
「来来来,一起跳嘛!」老太太们走进人群,邀请观光客跟她们一起跳舞。
许多人被拉进圆圈里,阮盈盈也是其中的一个,音乐持续响着,大家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老太太扯着她的手,笑的咧开嘴来,即使整排牙齿都没了,仍是不减游兴。
「跳呀,小丫头的体力不会比我们差吧!」老太太带着她,在圆圈里舞着。
阮盈盈尴尬的红云浮现在脸上,倒让她一身的落寞褪去许多。她整个脸红得像番茄,努力配合老太太的动作,在众人面前说话难不倒她,但是要她这个舞蹈神经差劲的人跳舞,实在为难她。
看着她同手同脚的在圆圈里移动,韦睿终于明白她脸上的红霞从何而来。
或许大家都不是擅舞之人,此起彼落的笑声反倒让气氛热闹起来,数分钟后,阮盈盈尴尬的表情逐渐散去,红唇边的笑颜逐渐散开,让她整个人亮了起来。
人群围着双圈跳舞,在绕了一圈之后她又回到他的面前,她朝他露出笑脸,他气一窒,心跳蓦地停了,跟着才又急遽跳动起来。
看到她的笑容,他讶异的发现自己竟开始贪恋起她脸上的表情……
第八章
夕阳西斜,余晖照着古意盎然的老街小巷,韦睿与阮盈盈并肩走着,她的神情愉悦,嘴里甚至还哼着歌。
那些老太太们成功赶走她的落寞,他心里很高兴。
那些人的影响力,竟然远胜于他。闷啊……
他从来不曾在意过别人的情绪,也不在乎自己对谁有没有影响力,但是今天这个新的认知,让他努力思索着原因。
一路上,阮盈盈高兴的说着话,介绍着往来的风俗民情,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看着她的笑脸,神色僵硬,压下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华灯初上,古城里的餐馆都点亮了灯,许多应观光客而生的pub,开始响起迷人的音乐,替古城增添一种现代感的味道。
阮盈盈带他站在一家pub门前,他低头看她,觉得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又恢复下午时的落寞。
「你先进店里,点些东西吃,我回客栈拿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阮盈盈声音干涩,已经到了分离的时候,她的笑容又显勉强。
「好吧,那我先进去。」韦睿转身就往里面走去,没察觉身后的人儿泪雾氤氲的眼眸。
是留恋吧?心里竟难过得紧,那酸疼的感觉,悄悄的占据了她的心口。
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她非走不可,而且连再见也不能说……
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她咬了咬唇,不能再迟疑了,她必须在韦睿有所警觉前离开。
一想及此,她快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天更暗了。
半小时后,韦睿出现在客栈的门口,他举起腕表,想不通这女人在磨蹭什么。
他一个人在pub里坐着,耳畔响着店里的音乐,但是脑海中回荡的却是她的影子,看着客栈外的红灯笼,想的全是她红通通的小脸……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了,跟着回到客栈,他想见她、很想见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多等。
他在客栈柜台前,劈头就问。
「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叫阮盈盈的,她的房间号码是几号?」
「阮盈盈?房间号码?」老板很古怪的看了一眼,像是他问了奇怪问题。
「怎么了?」韦睿不是迟钝的人,自然觉得有异。
「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东西。」老板从柜台中拿出一包牛皮纸袋。「她还说,叫你死心,放弃吧!」
韦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拿起牛皮纸袋一把打开,发现里面是他之前付给她的款项,她现在还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人呢?」韦睿气急败坏的问,这女人铁定跑了!
竟然还叫他死心?!对什么死心?陶俑吗?
怎么他的心里会闪过一阵慌,好似她要他死心的……是她的人。
她突然闹失踪,第一个闪进他脑海的,不是担心陶俑断了音讯,而是害怕她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刚刚离开,你用跑的应该还追得上。」老板举起手指着门外,心想应该是情侣吵架、闹脾气吧!
韦睿连谢也来不及说,拿起牛皮纸袋就往外冲。
阮盈盈,妳完蛋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小跑步走了一段路,阮盈盈终于停下脚步,抚着胸口喘气,香汗淋漓。
累了,跑得累了,心也累了。
心底有个无止境的黑洞,不断的扩散再扩散吞食着她,在离开他后,她发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占住她,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是如何走出客栈的,她只知道自己很专心很专心的跑,很努力很努力的呼吸,怕若是做了太大的动作,她的心会当场碎掉。
不过才多久时间,她竟然就这样喜欢上他?
或许是他好看的皮相,或许是他身上的气息,更或许是他激烈的吻……全都是她未曾感受过的,是这些让她心动吧!
如果在平常,她会很兴奋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不过,他心动的对象不是她,而是……陶俑。
她叹了一口气,在巷道旁的石头上坐下,颊上有些湿润,伸手一摸,讶然发现自己竟在流泪。
陶俑的秘密是她在泸沽湖时才知道的,牠是一个特殊而圣洁的圣物。
泸沽湖,人称「东方女儿国」,当地住着一群摩梭人,他们被学者发现是本世纪最后的母系社会,因此又被誉为「上帝创造的最后一块圣地」。
大学毕业时,她存足旅费到大陆游玩,因缘际会来到泸沽湖,跟当地的一对老夫妻相谈甚欢,并在他们家借住了一段时间。
老夫妇膝下无女,在与阮盈盈相处后,兴起收养她的念头,并经过传统的礼俗仪式,正式认阮盈盈为名义上的养女,享有族里的各种权利与义务,并允许参与家族的祭祀,也因此阮盈盈才会知道,在泸沽湖的隐密处有着神秘陶俑的存在。
泸沽湖的由来,相传是摩梭国的守护神i--格姆女神与爱人的印记。传说某一个夜晚,女神与她的「阿夏」约会,「阿夏」也就是当地「爱人」的意思,因天亮得急,女神离去时,匆忙间遗留下一只鞋,后来这只鞋幻化成一个状似马蹄的湖泊,这个传说在摩梭女儿国口耳相传至今。
着女装的陶俑出现之后,被当地人视为格姆女神的化身,使祂成为当地摩梭人的心灵寄托,守护着当地人民的平安与幸福。
她身为半个摩梭女儿,怎么能因为私情,而供出陶俑的所在呢……
「总算让我找到妳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阮盈盈全身一僵,熟悉的语调,让她听出来者的身分,她没有回头,迟疑两秒之后拔腿就跑。
只不过跑没两步,就觉得腰间一紧,脚下陡然腾空,整个人被扯进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里。
「放开我……」她高声尖叫,身躯像活虾般不断扭动,试图从他身上逃开。
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竟然待在这里等他出现,如今被他捉个正着,这下她该怎么办才好。
「救……」她扯开喉咙,想用尖叫让他松手。
但是尖叫才刚起了头就被截断,宽厚大掌捂住她的嘴,盖得牢牢实实的,不漏一点缝。
他搂着她走了两步,将她转身面对他,直接抵着墙,避免她逃脱的可能性。
「该死的!」他冷声道,俊脸上的表情狰狞,几乎想捏死她,只是黑眸中闪过的光,透露他真正的心情。
天啊!他找到她了,他并没有失去她!
「唔唔唔……」他的大掌仍捂在她的唇上,她什么话也说不出。
「别再哇哇大叫,要不然我就拿胶带封住妳的嘴!」他低吼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跟色狼一样,在小巷里捂着女人的唇,并威胁她。
阮盈盈双眸大瞠,几乎不敢相信还会见到他,更惨的是在这种情形下,自己只能僵硬着身子,不情愿地点头。
韦睿黑眸发亮,缓慢的移开双手,看到阮盈盈迫不及待的深吸了一口气。
某种不安窜入韦睿的脑海,在他还没意会到自己的情绪为何时,他已经低头吻住她,掠夺了她的唇。
他以为他会失去她,心里的空虚几乎无法忽视,直到看到她,直到将她拥在怀中,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才稍稍退去。
韦睿吻到她全身虚软,几乎要昏厥时才稍微放开她,他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阴霾。
「妳想跑去哪?!说!」韦睿握紧双拳,深藏在血液中的霸道,被怒气激得显露无遗,她的甜美无法抚平他的怒气,只是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在乎。
「我……我打算去找你。」她慌忙的找理由。
「找到这里来?」这里离pub至少也有好几百公尺。
「我迷路了……」阮盈盈勉强扯出笑容,也知道这个理由很没有说服力。
「导游也会迷路?!」他凑得更近,薄唇几乎贴近她。「妳跟我说妳迷路了?!」他握起拳,往她身后的墙壁猛然一捶。
她想离开他?!
他气得几乎要吐血,心慌的呼吸困难,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阮盈盈的脸色变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原来……陶俑在他心中真的很重要,重要到让他发狂。
那股酸酸疼疼的感觉再度冒上来,她咬着唇,眼睛不听话的红了。
「我不会说的!我只负责尽我导游的义务,但是不会告诉你陶俑的下落,你死心吧!」她负气的说,一把推开了他。
不到两秒钟,她再度被扯回来,撞进他的怀里。
「就算妳不肯说,我也有办法让妳说!」韦睿咬牙切齿的表示。
他都已经找到她了,她还想走?
脑子被怒气与更多说不出的情绪占据,他一把拉着她。
她努力挣扎,不让他如愿,一股没来由的气,顿时涌上心头。
「放开我啦!放开我啦!」阮盈盈开口喊,企图引起路人的注意,但是路人虽然给予同情的眼神,却没有人敢伸出援手。
「妳不怕嗓子哑,继续喊无妨。」他索性将她扛到肩膀上,像扛猪肉一样的将她扛回客栈里,还不忘在她挣扎的时候,在她的圆臀上赏几巴掌。
「韦睿……」她又气又羞,却也没有办法,无助的哀号声在小巷里回响。
在众目睽睽之下,韦睿拿了他房间的钥匙,将阮盈盈丢在床上。
刚才不想让自己太丢脸,在挣扎无效的情形下,她索性隐忍着不生气,但是现在进到房里,她再也不想忍受。
「韦睿……」她张口就喊,不过她才一张开嘴,接下来的话全哽在喉咙里,因为他突然扑了上来,将她压制在床上,两人的重量让弹簧床沉沉地陷下去。
「敢逃?妳竟然敢逃?!」韦睿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威胁意味浓厚。
「我不想接这份工作了,我把所有的酬劳全还给你,这样还不行吗?」她冲着他吼,语气听来有些……破碎,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回答,她以为把钱退了,事情就能一了百了吗?「我说了,在我得到陶俑之前,妳别想走。」
那么得到陶俑之后呢?他会转头就走吗?
她几乎要脱口问,却没有勇气。
「你别妄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任何陶俑的消息。」她只能像鸵鸟一样,回避眼前的问题。
「我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跟妳耗。」韦睿危险的低语,黑眸格外锐利,让人难以呼吸。
从他的眼里,阮盈盈看到固执与坚持,不过她也不是被吓大的,她会再想办法解决。
「好!无所谓,如果你不介意,我带着你到处逛也没关系。」阮盈盈决定先使出缓兵之计。
「我明天会带你到玉龙雪山,现在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妳觉得我会再给妳逃跑的机会吗?」韦睿挑起眉头说。
「你的意思是?」阮盈盈问得很小声,深怕他话中的意思,是她不敢想的那一个答案。
「从现在起,我到哪里妳就跟到哪里,我睡这张床,妳也别想睡另一张床。」韦睿深邃的黑眸里隐约燃烧着火焰。
阮盈盈倒吸一口气仰望着他,觉得他是如此的高大,严重地威胁到她的呼吸及一切。
「不、不、不可以的,我是个女孩子……」她艰难的拒绝,怀疑愈来愈显霸道的他是否会接受。
「那又怎么样?」他耸耸肩,说着惊世骇俗的话。「妳不会拒绝我的。」
被他的话吓到,她惊讶得无法动弹,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他的话。
「不可能的,我怎么可以跟你共处一室……」她的声音发颤着,模糊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韦睿的眸光深浓,看得她心里发慌,她就像是落入网中的小动物,巍巍颤颤地等待他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