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今天DJ放的音乐好正点喔!我好HIGH呀!”
“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嘿你今天读书了没?”这可不是问对方课业准备得如何。
“你今天穿衣了没?”这也不是嘘寒问暖。
这是摇头客之间的问候暗语,暗语指的是摇头丸,他们吼叫着、互相招呼着。
“喂!开饭啦!”他们说的开饭当然不是吃饭,而是抽大麻。
舞客大声地叫着,声音被吞噬在迷幻飘散之中。尖叫嘶吼与接近昏茫的对话,营造出一股禁忌色彩。
随着慑人的节奏狂摇,汗水淋漓地舞动身躯,有人手持萤光棒,嘴上咬着奶嘴或哨子,摇摆的光影夹杂着哔、哔、哔的尖锐哨声。
服用了摇头丸,他们的感官变得十分敏感,电子舞曲更犹如刺激药性一样,放纵地闭着眼睛在狂舞中摇头,每个摇晃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激烈舞动、极度解放,着魔似的猛摇头,有如乩童起乩一般。
雷射萤光灯投射在姚清纯的一身白衣上,让她纤细的身影变成了一抹萤光,闪闪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
“啊——好可怕啊!好堕落啊!呜……”
她被吓坏了!害怕地捂着耳朵,被‘层层推挤之后,她已经找不到出口。
被强力且十足煽动性的音乐,撕碎般的现场,犹如猛鬼反噬着人的躯体,诡谲的迷幻感觉,从皮肤、从毛孔悄悄钻进血液一般,她畏缩地在人海隙缝中钻着,钻到了吧台前。
“要喝什么?”吧台男孩扯着嗓子大声问。
“我……我……”姚清纯死命抓着皮包,无措地看着他。
“饮料券拿来!”男孩大喊。
“什么?”姚清纯皱眉盯着对方的嘴型看,强烈的音乐充斥在耳膜,她根本听不清楚对方说了些什么。
“你的门票呢?上头有饮料券,拿来换饮料!”男孩接近了些,以更大声的音量喊话。
“喔、喔!”她忙递上饮料券,她真的必须喝点东西,舒缓她的紧张与不安。
“啤酒?汽水?”男孩询问。
“我——我、要、水。”姚清纯深怕对方听不到,一字字大声说着。
男孩给她一小瓶矿泉水,她打开瓶盖,连忙咕噜噜直灌,没两下子就喝光了。
还是焦躁无比,她又大喊:“再给我一瓶!”
“只招待一次,要再喝就要付钱,一瓶五十元。”男孩说明。
哇咧——土匪喔!小小瓶的矿泉水,一瓶要五十?!
百般不甘愿地掏钱付账,她赶紧又猛灌着刚接手的矿泉水。
心脏扑通猛跳,她有点后悔来这个地方。
“神啊!这地方真是太堕落了,我不该来,请赦免我……呜呜……”她紧紧抓着胸口前挂的十字架,不住祷告。
这时,一名怪叔叔前来搭讪。
“小姐,一个人吗?”怪叔叔以怪异的含糊口气问着她,唇角还挂着奇异诡谲的笑。
“你!你别过来!”姚清纯一吓,后退了一大步,然后慌慌张张地钻进人群,连忙走避。
这下子,她更焦虑不安了,身子也有些颤抖。
烟雾弥漫让她头晕,不断推挤的人们,已经快要让她窒息,于是,她无措地钻进一张桌子底下。
缩着身子的她,思索着要如何离开,情绪有些激动,她拿出皮包内的剪刀,开始剪——
剪……桌下的一条裤管。
第四章
从包厢走了出来,手握酒杯往厕所的方向而去。
他常常到这边来找朋友,但是从不吃摇头丸。
来到这里,必须小心谨慎,他连上厕所都把饮料带着走,护着自己的杯子,以免有不知好歹的人,在他的杯里下了摇头丸。
中场休息,音乐声在这时戛然而止——
舞场有片刻停顿的死寂,摇头、舞动的身子,好像大病初愈一般,原本疯狂的拍子缓缓慢了下来,那些摇头晃脑的频率,也不再那么剧烈。
一旁的骚动,在噪音抽走之后,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死女人!你给我出来!”一名小平头男人,气急败坏地对着地上恶喊。
“……”姚清纯无措地抱着膝盖,不敢探头。
“XXX!”男人恶咒着脏话。“给我出来啊!”
开骂之际,顶着小平头的男人,一颗头颅还轻微摇动,摇头丸在他脑袋里头的药性还在,他的耳边还有幻觉般的音乐节奏。
姚清纯一脸沉重惊慌、大难临头似的,害怕地慢慢从桌底下钻出来。
“死八婆,你是吃药吃太多是不是?把我的裤管剪成这个样子!”他忿忿地破口大骂。
其实,药吃太多了人是他,不然,他也不会“茫”到裤子被剪了,都不知道。
“我没有吃药。”她不知道,这小平头为什么说她吃药,她又没有生病!
古霍翟向骚动走近,看到了她……
他皱眉,眸中掠过一丝诧异。“你怎么会来这里?”
“啊!你在这里?!”姚清纯像是溺水垂死的人,抓到浮木一般,猛地扑向她的救星。
古霍翟方才接近之时,已经听到这儿所叙述的状况,他对着那男人看了眼……
噗——他差点嗤笑出声。
只见小平头单脚裤管,被剪成细细的一丝丝,从裤脚一路到膝盖下方,大毛腿在其间若隐若现、十分可笑,滑稽得很。
“你?怎么把别人的裤管剪成这样?”古霍翟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她会有这种奇怪的举止。
莫非她嗑药?!
他不甚高兴地斜睨着她,开始对她的操守与观感,严厉评估了起来。
“我……我很紧张,我……我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又找不到出口,只好躲在桌子底下……”
她很委屈地蹙起双眉,一张脸像苦瓜小媳妇一样。
“……”古霍翟安静地看着她,犀利的视线,捕捉她眸底的清澈,判断出她的神智相当清醒,应无嗑药,他松了口气。
“X!”旁边那名男人又气愤地咒骂出口。“躲在桌子底下也不能剪我裤管!你是欠扁是不是!”
说完,男人作势就要赏她两拳。
拳头在半空中被擒了住——
‘‘不要动手。”古霍翟冷冷开口,抓住对方的力道透露着威胁。
这时,舞厅的负责人“十三妹”也靠了过来。
她也是地盘上小有名气的大姐头,长相十分妖媚。
‘‘古,发生什么事?”十三妹亲密地,搭上古霍翟的肩膀问道。
“我的……”古霍翟迟疑了下,选择给姚清纯一个合宜的身份。“我的厨师跑到这里来闯祸,她把人家的裤管结剪了。”
他埘着十三妹说道,语气有点无奈。
“真是糟糕,她剪的可是陈大春啊!’,十三妹看看,被剪成令人发噱模样的男人,摇摇头说道。
这里可是她跟陈大春台并的地盘,再怎么说,她也要敬人三分,当下的困难,她也爱莫能助。
古霍翟闻言后心里也有谱了,脚下踩着的不是自己的地头。
他低头暗思:姚清纯把人家的裤子给剪了,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怎么解决?”古霍翟下巴一抬、眼帘一掀,目光锐利了起来,他询问着一裤管清风的陈大春。
面对古霍翟的冷峻面孔,陈大春也不便多计较,他也明白,古霍翟的势力不容小觑,但是……江湖人的矩及颜面也要顾到。
“叫她三十杯酒喝干,算是道歉。”陈大春已经很面子了。
“好!,,古霍翟豪气允诺。
“呃……我、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就好啦!为什么喝酒?!你、你凭什么代我答应!”姚清纯一听到,反应惊,她完全不能接受。
众人双双白目、冷眼扫过她,脸上尽是不屑与鄙等
“要不,你想被剁掉手?”古霍翟摊手耸耸肩。“教意见。”
“我……”她没有想到,得罪的是这么“大尾”的哪!原来……事情这么严重喔?
器 糖 ’ 船
现场的所有节目都暂停,人山人海围观着吧台前主角。
三十大杯啤酒,一字排开,壮观地在吧台上摆成列。
坐在高脚椅上,姚请纯猛绞着双手,迟疑许久。
古霍翟坐在她身侧,冷冷注视着她……
她双手有些颤抖,豆大的泪在眼眶打转,在众人注目下,委屈又难堪地端起第一杯……
他吁叹一大口气——
“我喝!”他从她微颤的手中抽出杯子,一头仰尽。
突兀的举动,让姚清纯错愕无比,她眼眶含泪、呆愣地看着古霍翟,帮她喝了那一杯酒。
陈大春的脸色浮上不满,唇角蠕动着想要开口,但随即……他将情绪给压抑下去。算了!古霍翟都出面挡酒了,他能说什么。
姚清纯捧住第二杯酒,古霍翟又毫不迟疑抢了去。
“我喝!”他一口干尽。
围观的众人吆喝着,响起热烈的掌声。
姚清纯的眉毛纠结成堆,不忍地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
她的手又摸上了杯子,结果他又抢了去。
她慌忙说道:“没关系,水我很能喝的!”
“这不是水,是酒!”他瞪她一眼。
“……”姚清纯沉默。她滴酒不沾的,也知道自己要是喝了一小口,铁定马上倒在路边死死昏昏去。
☆ ☆ ☆
看戏的众人,掌声也越来越热烈。
“我去上一下厕所。”魄力十足、一个力道把喝净的酒杯蹬在桌上,古霍翟面不改色说道。
膀胱快要爆炸了!他必须先去解放一下,回来再战!
他走往厕所,姚清纯低垂着头,无措且情绪低落地,双手紧握胸前的十字架。
护着她的人一离开,她马上觉得四周的气氛好威胁、好骇人,等待他回来的时间,就像几百个小时那样漫长。
他在几分钟后,再度回到吧台,陆续将桌面上的酒一扫而空。
最后,在第三十杯的热烈欢呼掌声中结束。
十三妹叼着烟,冷眼看着。
陈大春无话可说。
古霍翟……携着姚清纯离开。
姚清纯安安静静地随他走出PUB内,亦步亦趋跟在古霍翟身后。
她……好感谢他为她解围,有些尴尬、有些歉疚,她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他,自己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古霍翟脸色平静,一步步沉稳地挺着腰杆、笔直走向他的座车。
今天没有开黑头车的司机,跟在他身边,所以他自己驾驶,最为钟爱的黑色跑车。
“不、不好意思……”姚清纯对他感到非常抱歉,无辜的眼望着他那威风凛凛的背影,和宽硕的肩膀。
“……”他不发一语,将车钥匙插入钥匙孔……
“真的很抱歉……”她继续说着。
碰——
倏地,碰一声他整个人瘫了下去,倒在地上。
他醉了,而且……昏迷不醒。
“啊?!”姚清纯顿时傻眼,愣愣地走到他跟前。
她愣了几秒钟后才回神,出声唤他。
“喂……你、你醒醒!”
他完全没有反应,姚清纯迟疑地蹲下身子-去,一张小嘴张了大,圆瞪的一双眼盯着地看。
“怎、怎么会这样?!”咬着唇瓣,她反应不过来,只能傻眼怔望着。
又试图唤了他几声,推了推他烂醉如泥的身躯,最后,她才慢慢接受事实,开始想办法,挪动他瘫在路边的身子。
奈何,小女人力量不足,她费了番功夫,只能勉强把他扶正,让他的背倚靠在车门边。
从皮包里抽出小手绢,抹了扶自己额上的汗珠,她气喘吁吁地蹲坐在他身旁。
望着地乃凿般的脸庞线条,姚清纯有点恍惚,失神地发起呆来。
“他长得好酷喔!”喃喃自语赞叹出声,随即羞了个满脸通红。
她怎么可以看着一个男人的脸,看到忘情,看到沉迷呢?!好像是不对的!淑女不该这样子。
在自我反省的同时,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他黑色衬衫下,所裸露的肌肤……
不知道,是谁规定,黑社会都一定要穿黑衣?!好像这样比较有品味——属于神秘世界的调调。
然后,那种年纪大了、气数已尽或早该退休的老角头,通常都要穿很瘤的花衬衫。
不管黑衬衫还是花衬衫,他的体魄极佳,穿起一身神秘的黑色系.真是好看!姚清纯又看得入神了……
松了两颗钮扣的前襟下,是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
她看到那微敞的衣服下,露出小部分平坦却饱满结实的肉块,肌理分明的胸口中间,是条男性的乳沟。
咦……男人的乳沟?!姚清纯怔怔地盯着看,发起呆来……那是叫做二头肌吗?对于男人的身体,她没什么概念,但是……忍不住想偷偷地一窥究竟。
啧喷啧!好害臊哪!
她觉得自己的贪婪目光,好像可以透视全部一样——穿透他的衣料,直接将那整个宽硕的肉体一览无遗。
视线来到他高挽袖口下的手肘,那看起来十分强健的手臂,像大鸡腿那么壮。
有听三八阿珍说过:“如果一个男人,用看食物的眼神看着你,那就表示——他爱上你了!”那么……女人呢?
哎呀!脸蛋烧烫一片,她的心跳不规则地躁动着,呼吸有些困难,似乎有点头晕……
呃!等等——脸红心跳、呼吸困难、脑部缺氧?!这不是连阿珍说过的吗?!
老天!她可没有生病,怎会有这些症状?!
她应该不可能爱上他吧?
“嗯,不可能,别乱想。”摇晃脑袋,她试图让自己的形象,恢复成端庄得体的淑女。
☆ ☆ ☆
半个钟头过去……
一个钟头过去……
她就这样蹲在路边,等着他清醒。
向来生活作息十分规律的她,有点吃不消。
夜深人静,凉风飒飒,她抱着膝盖蜷在一边猛打盹,一阵夜风袭来,让她打颤地清醒过来。
看了看腕表——两个钟头了。
凉风又拂过一阵,他烂泥般的身躯,开始有点反应,那原本动也不动的身体,轻微蠕动了起来。
‘‘喂!你醒醒、醒醒!”她细声细气地唤着,连忙轻推他的身子。
“晤……”太阳穴隐隐作痛,古霍翟狭长的眼帘,痛苦地紧闭着,伸手按抚着额头。
揉按着不舒服的脑袋,没能舒缓些,但他还是醒过来了。
一睁开眼,看清楚四周的景物,他自己也有几分吃惊,怎么向来豪饮的他今天酒量这么差?不过是三十杯啤酒,竟醉成这模样!
伸展四肢从地上站了起来,瞥了眼腕表,他看见旁边那双注视着的晶莹目光。
“你就这样在旁边等着我醒?”他很意外,向来,“醉了”与“孤独”是画上等号的,醉了的他,从来没有人陪在身边。
见他好像屁股拍拍就忘了酒醉滋味,姚清纯觉得他的世界,她完全无法体会。
“你的生活真的好堕落!”她不赞同地拢起眉来。她今晚的见识实在够了!
打开车门的动作停顿住,古霍翟也蹙起眉心。
他的生活很堕落?
又在说教!
关她啥事!她这么喜欢批判他的生活?!
很好!他就带她见识见识堕落的滋味!人人体内都有喜好刺激的蠢动因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