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不好吗?怎么忽然清醒?”轻吻着她的鼻尖,他们的感情在肉体结合后,发酵成不可收拾的亲密。
“我睡的很好,只是CNN记者的报导,促使我想到一件事。”
“哦,是什么?我吗?”
他眼睛里有言祯没见过的淘气,这样的神情也会教她怦然心动。
“应该吧,我想我们得找点事做。”
“找事做?”
“嗯,这件事似乎有点眉目。”
从江羿邦怀里钻出来,捉了件他的衬衫穿上,她毫不留恋的坐到电脑前。
看到她如此积极,江羿邦不解的走近,随便用条浴巾里身,在她身后站着。看她用着比任何人都要有耐力的精神解开那一重又一重的密码,两个小时后,她终于在加拿大蒙特娄的某家私立医院里,查到了电脑密码,然后冲破最后关头,找到了一个小孩的名字,赵台光。
在他父亲的那一栏里,赵祖宇的名字赫然的出现,而那个母亲栏,填上的是言祯心里预想的名字, 妲。
“赵台光的母亲,果然是 妲。”
听到这个名字时,身后的江羿邦恍如大梦初醒。这两人的关系,真的被言祯给料准了。
“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特别把你从法国请回来了。”
此刻,江羿邦似乎也明白了。
“这是个鱼目混珠的目的,我一直以为她是想要伊几达尔的钱,没想到,最终的目的竟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心肝宝贝,赵台光。”
“难怪千方百计要我来,只是,就算他们不出这招棋,建筑大赛奖,我也未必有胜算。”
这句话教言祯守着屏幕的眼神,转而投向了他。
他不是红透半边天的抢手货吗?随便一笔一画都如疾风迅雷般,这种丧心败志的口吻,不似他这样桀惊不驯的男人会说出来的。
“我没听错吧!”言祯情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于是又再次求证。
然而,他却给予摇头的答案,忽然觉得,其实说出真相也没什么。
“老实告诉你吧,我的设计理念早在十年前便开始萎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没办法设计出以前随手拈来就有灵感的水准,像这张设计图,是一年前的旧作品,现在,我只管修修原图让它符合合约里的内容,所以会有一张草稿图。你知道吗?我成了沽名钓誉、有名无实的建筑设计师。”如果不是她听错,就是她没听懂。
眼前的他,可是鼎鼎有名的设计家,怎么会失去他最大的饭碗灵感呢!这样的坦言,真的让言祯跌落不明就里的云雾中。
眨眨眼,她甚是不明白的瞅着他,并站起身亲了他一下,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说词。
“我最后一张设计个案是在日本,自那之后,什么崭新的理念、崇高的图型、傲人的设计,全不在我脑里盘旋了。”
她果然没听错。知名的天才设计师,陷入旁人无法明白的瓶颈。
言祯不知该用些什么话安慰他,艺术家的生命本来就是无常,莫名其妙就失去才华,总是令人手足无措。
“那么,无法再设计了吗?”
点点头,他不像失意者,眉尖却夹杂着着浓浓的失落感;毕竟,一个天才建筑设计师落到没有灵感的地步,真的是件很大的伤害。艺术家总是有股比凡人更强的意志力与自尊心,当设计不再完美,不再神化时,他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怪不得天才总是容易早逝。
“为什么告诉我?”
“不知道,就像会怎么突然失去灵感的道理,是一样的。”
他笑了起来,像个最亲密的伴侣,他对她说了不肯轻易吐露的话,完全对她不设防。
“江羿邦。”
“嗯?”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她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脸上带着疑问与层层的不解,相爱虽然没什么道理,但会爱上一个人,总是有独特的原因。
“爱上你,是因为你值得我爱。”江羿邦懂得她的迷惑,她怀疑自己的魅力,只因为菩萨没有爱上她。
“我不懂?”
“我也懂得不比你多,就像你爱上那男人一样,爱是没有原因的。”
她仍没听懂多少,但占据她心头的影子已经不是菩萨了,她现在所担心的,全都是江羿邦失去创作的能力,她甚至没再想过菩萨结婚对她所造成的伤害,那些伤痛全教江羿邦对她的坦诚一并盖过。
“如果你真爱我,那么,等事情结束后,去跟赵台光比划比划,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智慧,我的男人没理由比较差吧!”
我的男人?江羿邦就要为这句话,死而无憾了!她到底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怎么,你真的不行吗?”
“嘿,别在男人面前说不行两个字,我当然可以胜过赵台光,只是,我的感觉一直像你的心,在跟我玩躲迷藏呢!”
他将手轻抚在她的心脏处,教言祯听完后,心跳加快。她真的在跟他玩着爱的躲迷藏吗?这答案是无解的,她爱他的五官、他的细腻、他的温柔,却不敢大声的告诉他,她爱上了他。
或许在某些时候,她会错觉自己仍对菩萨念念不忘,但他套进项链里的那只戒指老是提醒她,她并不是一个人,江羿邦把自己,随时套在她身上,教她时时刻刻得想起他。
“那如果我给了你我的心,那灵感也会回到你身边吗?”
他笑了,笑得两颊酡红,心喜如狂的抱起她,啄着她的唇,感觉幸福随着空气,正穿梭着他的身体。
“不管这句话的真伪如何,我想,我会拼命的把感觉找回来。”
他答应了,而且是爽快的答案。只是,艺术家的感觉总是行踪缥缈,光靠一句寻找灵感,它就会回来吗?再说,要给他一颗她的心,是件容易的事吗?
望着他灿烂的笑容,言祯把那件赠心的事暂且搁下;他那迷人模样,总在无时无刻间侵入她的生活,算起来,认识他之后,她的周遭就不再完全是工作了,她甚至想偷懒一下,享受与情人独处的乐趣。这感觉,从没人给过她,而他却与她分享太多的第一次,所以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个特别的人,无人可比。
“一起洗个澡好吗?”
江羿邦笑着提议,也博取了她的点头同意,在工作还没有任何进度前,她只想再次感受他对她投入深沉的爱。没有直接到浴室,他们竟然对彼此都有强烈的占有欲,在双唇触碰下,什么事都不能阻碍两人之间,在双双跌落床铺时,他们十指交握在一块儿,那美好的事情,二度将两人紧紧结合。
欢愉过后,言祯开始认真的工作。
已经查到了赵台光是赵祖宇与 妲的儿子后,她有了工作进度的计划表,坐在电脑桌前,敲打键盘的模样令仍斜躺床边的江羿邦百看不厌。
她那利落的动作教人迷惘,一件宽松的衬衫衬托出她白皙的美丽,那个晚上的索费女神,已经化成天使般的坐在他前面,光是看到她认真的模样,他便心神荡漾。
然而,她却从来没有想逼他做任何设计的事,也没要求他重整自己,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计划书;这教江羿邦心头有一份愧疚,不知名的压力比她不选择的逼迫方式还要更加强大。
当她的工作告一段落时,她站起身耸耸肩膀,伸伸懒腰,看他还瞅着向自己,她趴上床啄了他的唇一下,笑着闲聊,“你在做什么?”
他抿紧唇后笑说:“看我的女人呀!”
“看你的女人?我有什么好看的,邋遢极了,不及你好看。”
“我有什么好?不过是个过气的名设计师,风光,也只是过往云烟罢了。”
将十指紧握地置于颈后,他淡然地仰望着天花板,几分讥讽的自嘲说得言祯心疼极了,觉得他只是一时间的丧志,不是就此打住的艺术家。
“你知道贝律铭这个人吗!”不经意地提起这个伟大的建筑设计师,只因言祯看过他的自传。
“当然,他是我最崇高尊敬的人。”说起他,江羿邦的眉宇有着飞舞的浩然正气,“你也知道他吗?”
“嗯,我去过美国,所以知道华盛顿的芸廊东厢是他绘图施工的,也知道他把拉德丰斯区的邻近地带,变成像曼哈顿一样的高楼林立。”
“是呀,但那不是最重要的,他的能耐,是将法国的罗浮宫美术馆,建造成炫耀光彩的金字塔,成了巴黎最有名的地标。”
提起这些专业时,言祯发现眼前这男人亮得令她心动。那是菩萨最擅长的,专业有素养,儒雅而不做作,但她更喜欢江羿邦坦诚的情绪,这一点菩萨永远都做不到。想到这里,言祯的心不禁惊颤了一下……江羿邦在她心里的地位,竟首次胜过了菩萨?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他是个完美的外交家,也是非常聪明的大师,任何时刻都表现的非常安适。最擅长雕花线脚、起伏的玻璃帷幕、几何背景,华丽的罗马风格或是佛罗斯式的拱门,像个会发光的海市蜃楼一样;还有,当时在挖罗浮宫的地下层时,他曾发觉路易十四时期所建造的一道城墙遗迹,旁边就是十二世纪奥古斯都王最早的城堡塔楼和壕沟,以及两百年后查理五世增建的部份城墙,他聪明的另辟一间地下展览室,展出还挖掘到的两万件零星散布的器皿,你说,他是不是个很有智慧的男人。”
提到他尊敬的人,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像见律铭是他的什么人似的。这一点倒令言祯想到了一个激将法。
“不过,他也曾失败过不是吗?设计出与现实无法融合的建筑物,差点让他一落千丈。”
这样的提醒,同时也点醒了江羿邦喜不自甚的沉淀心情。
是呀,像他那样经历了大时代风风雨雨的大师,也不是经常都有那么多的大案子可做,但他仍安逸的渡过他的一生,在晚期,仍然唤醒世人的目光,设计出像罗浮宫那样令人动心难忘的建筑物。
他不过是一时间没法有完整的思绪,然后,就妄自菲薄的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完了,任由自己玩物丧志,并自喻为矫情千誉?
这真的是可笑的幼稚念头。他怎么会傻得以为浩浩森森的人生,就此结束?
忽然之间,他的心因这样的比喻而豁达了。
这是个奇妙的感受,但真的像个隐形的神水,就这么地解开了他一直以来的郁闷。
她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完全知道如何掌握他的心思,他分明是半点透不开灵感,全教她一句话刺激灵性浮现,很多理不透的思绪,好像忽然之间都回到他身边……他得振作。
“把危机变成转机,才是真英雄,对不?”
这句话是菩萨教她的。言祯生活上的一言一语,几乎全是菩萨的影子,所以他成了她最重要的人,然而,当他教会她人生的哲学后,却不能成为她身边的男人,这关系……似乎只是师生或兄妹的情谊,她竟然迷失了泰半的青春,以为那是一种情感?
噢,天呀,与其说她顿悟了江羿邦的死结,还不如说江羿邦的出现,教她开始将迷惘的脑子冷静下来,那百思不得其解的多年情结,竟这么地打开!
她爱的男人,当然不是菩萨,她对他不过是一种近乎江羿邦崇拜贝律铭的情结罢了,那么,爱的人既不是他,那该是谁呢?
望着江羿邦一眼,言祯犹如小鹿乱撞的心跳加速,整个热气一古脑儿地冲上脸庞。
“言祯我的爱,我该怎么谢你呢?”
“谢我?我才该谢你呢!”
两人对视而笑,心灵上惟一的那个隔膜,消散在无形空气里。
她愿意主动的与江羿邦共享他给予她的一切,这滋味很微妙,也很奇特。过去,她不会有这种念头,但现在想都不用想,她便能直接将内心的思绪,与他一起分享;当江羿邦望着她时,她能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股澎湃与悸动;他显然也挑起了她的不安定,但倨傲妄质的气质也能将她的忐忑,化成一股气流般随风消散。
也许,与一个自幼被称鸟天才的人在一起,她也变得聪颖极了。
“嘿。”
“嗯?”
“你真的很好,很有智慧。我突然觉得我这儿与这儿,”江羿邦用手比着大脑与心脏,“能够通畅地接在一块儿了。”
然后,他紧紧地拥着她,感觉一种近乎亲人的爱更为浓厚了,而爱她的理由,全是因她那傲人的智慧及婉转的说服力。他喜欢有智慧的人,就如同他的思绪灵活。
“江羿邦。”
卧躺在他怀里,她唤着他,他们之间的昵称免了,两人之间不以甜蜜称呼来加温爱的感觉。
“嗯?”
“我要开始工作了。”
他笑着松开紧抱,然后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等你把图修改好了,我们一起给 妲难看,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对付一个人,飞行侠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为什么?因为你对他开枪吗?”
她笑着摇头,想起来,还有些于心不忍,“因为,我射中了他的右手臂。”
他扬了扬眉,不解写在脸上,“那又如何?”
“他曾因任务而为我挡过一枪,而那一枪,就在右手臂。”
然后,她又神准的射中他的右手臂……这么说来,实在严重的不道德。只是,飞行侠真的会计较这个吗?而且,几次任务都没什么成果, 妲还会信任他吗?
怕的是,会有不好应付的职业杀手呢!
“放心,有我庇佑着你呢!”
“你?”她差点没笑翻了。
用食指指着他,言祯可是没露出半点信任的神情,分明是她在保护他,他大概说反了吧!
不过,江羿邦可没想放过她,搂着她,他呵痒的捉紧她,弄得她又是叫又是笑的,然后还得被强迫承诺是他在庇佑着她。
“承不承认?”
“啊……才不承认。”
“快说承认。”
“不要……啊……不要……”
“还不承认……快点说呀!”
“不要……我死都不承认……”
房间里传来笑闹的声音,两个人自然是闹着玩的,只是,当他们沉浸在爱的滋润里时,彼端的仇人可是暗自打着算盘,要他们俩好看。
“她死定了。”
当医生把飞行侠手臂上的那颗子弹取下来时,一向不轻易喊痛的他连粗话都骂出来了,这个污辱令他永志难忘。
想当初,他为她挡了那颗子弹,差点毁了右手,这没心肝的女人,居然为了江羿邦,想要让他永远不能持枪吗?明知道他只能用右手握枪,居然还打中他的旧疾,这岂不摆明着决裂的态度?
“她那么难应付,不如将她杀了算了。” 妲心狠手辣的说,一点也不带慈悲,“你需要助手吗?”“你说什么?”
飞行侠恶狠狠的模样,叫 妲有些难堪的关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