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国师迎面而来,脸上带着笑容,先向李玺打躬作揖行礼。“十三皇子一路辛苦了。”眼神随即转向站在旁边的谷小观,上下打量着。
李玺马上介绍。“国师,她就是——”
“你应该是‘小观’姑娘吧!”
李玺一愣,他的话还没说完,国师怎么会知道谷小观的名字?
“咦?!”惊讶的人不只李玺。“老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谷小观的嗓门大,声如宏钟,在场的侍从和宫女一听到她叫国师为“老伯”,先是睁大了眼面面相觑,继而纷纷掩嘴偷笑,笑她像个乡巴佬进城。
国师泰然自若,从容以对。“老夫只是推算今时的阴女可能会以昔日织女星的俗名为名。”旋即转向李玺。“在十三皇子抵达关外的当天,应该就收到老夫的飞鸽传书了。”
“原来那时候国师就知道了!”李玺大惊,原来要找的人,在他踏进关外的第一天就遇到了。
谷小观一听飞鸽两个字,马上闭嘴,李玺那个人小家子气,一定又要为那只鸽子的事骂人。
不过李玺没提,倒是小路插嘴了。“国师你有所不知,您那封重要的飞鸽传书,就是给咱们的谷大小姐给烤了。”随后细说分明。
国师听了哈哈大笑。“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谁也不能违反天意、泄漏天机,老夫真是惭愧呀!”
谷小观看他铁口直断,很好奇地问国师。“老伯,原来你也跟王半仙一样会掐指算命的啊!”她带着崇敬的眼神望着他。“那你一定也会收惊喽!”
但见国师笑得更开心。“雕虫小技罢了。”倒是细心地提醒李玺。“皇子,请谨慎提防有人对阴女动手脚。”
李玺轻轻地点头,表情极严肃,眼神巡视着四周,在国师告辞之后,他随即对谷小观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准乱跑,不准离开我的视线,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一回到宫中,他又恢复对别人下命令的语气。
谷小观可不依,这趟到他家就是来玩的。“难不成你到茅房撇条,我也跟你去啊!”
所有的侍从又被这个初来乍到的姑娘吓了一大跳,她……她居然敢顶撞十三皇子!还口出秽言,死定了!
在一旁的小路则是受不了她的粗鲁言词,偷偷拉一把谷小观的裙摆。“你讲话可不可以稍微修饰一下。”
“撇条就撇条嘛,有什么好修饰的?你说对不对?李玺。”
啊?!居然直呼十三皇子的名讳!!所有的人都吓呆了。
“那么我派个人全天候保护你吧。”李玺尽量顺着她的意。
谷小观觉得奇怪了。“干么保护我?”她只是来李玺家里玩一玩,过几天就回家了,才不是真要嫁给他呢!
“因为这里你不熟。”总之,得找个人看好这古灵精怪的丫头。
谷小观好奇的眼神,东看看,西瞧瞧,找什么似的。“喂,李玺,我来你家里好一会儿了,怎么没见到你的爹娘?”
李玺的脸垮了下来,但是见到谷小观一直盯着他看,满脸期待答案的模样,才不得不说:“我娘很早就去世了。”
“哦!”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娘也是。”虽然从小失恃又失估,甚至多了个二娘来磨练她的心性,但是她仍然健健康康的成长,才不像李玺阴阳怪气的,整天绷着个脸,从来没见他笑过。
李玺转身要走,眼神所及之处,所有的侍从和宫女都哈腰弯身回避,这是宫中的礼节。
只有谷小观仍是直挺挺地,毫无忌惮。
李玺走了几步,当所有的侍从和宫女正要抬起头时,谷小观又问了。“那你爹呢?”
李玺猛地一回头。“你问得太多了!”凶怒的眼神横扫过来,全部的人连忙又弯下身了,每个人心里都在咒骂谷小观真是不知死活!皇子的爹当然是皇上,那岂是她说想见就见得到的。
“你对我好凶哦!”谷小观扁着嘴,一脸委屈。“我要回家!”
一听她要回家,李玺不得不放下强势的姿态,再大的火气也得忍住,表情马上放柔和。“我很少看到他。”从出生到现在,父皇没见过自己几次,或许他根本忘了有这么个儿子吧,总之,自己就跟母亲一样,不得宠。
谷小观连哦了好几声,显然很能了解他的心情。“你爹一定长年在外做买卖吧,父子俩才会很少见面。”
闻言,所有的人都忍俊不住,连小路也笑出声来,只有李玺笑不出来。
“喂,那——”谷小观话还没说出口,就教李玺一脸的烦躁给逼回去了。
“你该不会要问候我所有的亲人吧?!”
谷小观嘟着嘴,敛起下巴,眼角瞄一瞄站在他们两旁的闲人,真奇怪,这些人怎么老站在那儿不走呢?
“我是想问,你家的茅房在哪儿?我忍很久了。”她两手抱住下腹,状似痛苦。
她的举动又惹来众人一阵低低窃笑,李玺简直快彻底被她打败了,不耐烦地指派两个宫女陪她去。
“她们陪我去喔?有人看着,我会拉不出来的,你跟我说茅房在哪儿,我自己去就行了,至于她们……”她看看那两个临“急”受命的宫女。“看是要劈柴还是要打水,随便啦,反正别跟我到茅房!”说完就照着宫女所指的方向走去了。
李玺拿她没辙,便嘱咐那两名宫女在原地等谷小观。“她出来后,马上带到我那边,别让她乱跑。”
唉,这丫头真是难缠。
???
“哇,李玺家里真是豪华,连茅房都大得像迷宫。”一出了茅房的门,却见外面有更多的门,而且每一扇门又长得差不多,一时也忘了刚才是从哪扇房门进来的。
遇上复杂的事,就用简单的方法,于是她就用小时候常玩的方式,看点到那扇门,就从那道门出去。但是一出来,却找不到李玺、小路和那堆总是笑得很压抑的闲男闲女。
糟糕,迷路了!她只能凭着一点点初来乍到的粗浅印象寻找来时路,谷小观边走边骂。“没事儿把茅房盖得那么大做啥子嘛,让人玩捉迷藏啊!”
走来走去,就是没一处熟悉的。“再找不到人,天就要黑了!”这里人生地不熟,一迷路心好慌啊,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在找什么?”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风萧遥?!”她整个身体挺直起来,但是并没有即刻回头,理智告诉她。“不可能的,风萧遥怎么会出现在李玺的家呢,一定是我太想他了,才会听错了!”
见她呆立着不回头,风萧遥索性自己绕到谷小观的面前。“你慌慌张张地在找什么?”
“风、萧、遥,真的是你!”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每次她一有难,风萧遥就会出现,一见到他,谷小观整个人都安心起来,好像有他在,一切都能搞定。她就知道风萧遥一定会追来的!
风萧遥就是替她担忧才会跟着回来宫中,这疯丫头根本不知道她的人和她的命,在宫里有多值钱?
一时不慎流露出真情后,谷小观随即想起来,就是他害她走到这田地的,立刻板起脸来。“你不留在水灵身边,来这里做什么?”话里的醋味,几里外都闻得到。
水灵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在他表明心中所爱的人是她的姐姐之后,虽有失落之情,仍要他快点去追回谷小观,免得他将来会后悔一辈子。
“水灵姑娘自惭形秽地说,在李玺对她做出那样羞辱的事后,她自觉配不上我,她虽然恨李玺的暴行,但是经过了那一夜,她也认命了,今生只能委身李玺一个男人了。”风萧遥讲到此看一眼谷小观。“偏偏李玺要娶的却是她的姐姐,教她怎能不心伤?”
谷小观难过地说:“水灵怎么都没跟我说呢?”
“说了也无用,你不也很想嫁给李玺吗?”风萧遥再刺她一下。
谷小观狠狠地瞪着风萧遥,心里臭骂着,怪我?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仓促说出要嫁给李玺的白痴谎话,哼!
不过,事情还没到无法挽救的地步,足智多谋的她,心中倒有一个妙计!
两人互看着,谁也不开口说话,一股谍对谍的姿态过招。风萧遥心里也暗忖着,他是怀抱最后一丝希望而来,有一个不必杀谷小观也不须强行占有她,又能完成二皇子所托的任务,就是让她爱上他,让她愿意自动献出初夜于他,只是这个希望还有可能吗?
谷小观眯起眼问他:“你还没说来李玺家做什么呢?”然后又一脸顽皮地说。“还是你一直偷偷跟踪着我?”
风萧遥被她的表情及话语震住,这丫头鬼灵精怪,难道被她发现了?
“李玺的‘爹’生意做得很大,也娶了很多的妻子,所以儿子自然也生了不少个,刚好我的功夫还可以唬人,所以李玺的‘爹’就雇我教导他其中的一个儿子武艺。”风萧遥学她的语法,称皇上为“李玺的爹”。
谷小观挑起一边的眉,狐疑地瞅着他。“真的?!”
风萧遥被谷小观一些可爱又好笑的小动作惹得暗暗偷笑。“当然是真的。”
“那好,既然你武功了得,那么我在李玺家里这段期间,你就当我的保镳,反正他也说要找个人来保护我,我可不要他找来的,身边多个陌生人整天到晚跟在屁股后,怪别扭的。”
风萧遥调侃她。“你也会别扭?”
“当然会啊!”谷小观开始要向他吐苦水了。“李玺家的人,一个个表情都好奇怪啊,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假假的,挺恐怖的,难怪李玺会跑到关外去找女人。”
她说的也没错,在宫里久了,会逐渐失去人的气味,不像谷小观天生地养得开朗性情,想笑就笑得三条街外的人都听得到,想哭就哭得泪水像淹大水,连大禹也治不了。这就是谷小观!
“恐怕不行,李玺不会答应的。”
谷小观斩钉截铁的说:“他敢说个不字,我就走人!”然后又笑嘻嘻地露出纯真无忧的阳光表情。“你不知道,现在李玺对我可好的呢!”偷偷瞄他,有没有吃醋?
风萧遥耸耸肩,装作不在意地说:“那就祝你幸福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成亲,还得装出风度祝福她,唉,真令人伤感。
她忽然又满脸愁容地说:“只是不知道李玺是不是真的爱我,才对我好?”
风萧遥暗暗叹息,真不知该说她纯,还是蠢?为了得到她体内六十年的内力,李玺就算装都要装成爱死她的模样!
“那你呢?你还是很喜欢李玺?”
她收回下巴,噘着嘴。“是啊,不然又没有人要喜欢我。”她的眼睛眨呀眨地闪着,无尽的清纯和楚楚可怜,勾引着风萧遥。
风萧遥一直注视着她那双一讲到李玺眼就发亮的眼睛,为什么那么大的一对眸子,只看得到李玺,却看不到别的男人呢?
“你跑去哪儿了?我派人四处找你!”
李玺焦急暴躁的模样,旁边的人个个下巴都低到腰肢去了,只有谷小观没将他放在眼里。“喂,你凶什么啊!哪有人茅房盖那么大,很容易迷路的耶!”
李玺没怎么听她说话,眼神直瞟着站在她旁边的风萧遥。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喔,对了,我已经替我自己找到保镳了,就是他——风萧遥。”她指着风萧遥。
李玺和风萧遥彼此冷眼对看,主人过招,在心里,在脑海里。
小路看情势不对,拉着谷小观到旁边细细地说明。“不行的,那个人来历不明,也许是谁派来暗杀你的奸细,怎么能留他在你身边,那多危险!”
谷小观霍地大叫。“他会暗杀我?”然后转过去看着风萧遥那一张怎么看也不像坏人的脸,尔虞我诈的氛围里,忽然就听到一声噗哧的笑声,谷小观笑不可抑地狂笑连连。
没错啦,她刚开始认识风萧遥时,是觉得这个人很讨厌,老是和她吵架斗嘴,还以为他是个变态的偷窥狂,谁教他一声不响地躲在树上偷看她脱衣洗澡,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善良的好人,尤其每次自己心情不好时,他就会出现,用很特别的方式安慰她,比如跟她斗嘴抬杠,表面上看来,两个人很水火不容,但她知道他是很关心自己的。
“他怎么可能会暗杀我?!”她走到风萧遥面前,和他眼对眼、鼻对鼻,又是一阵捧腹大笑,接着转到李玺那边。“他如果真要杀我,在关外时,我早就死过几百回了。”又回头去跟风萧遥眨一下眼。“对不对?”
风萧遥并没有辩解,心里倒是挺安慰的,没想到谷小观对他这么信任。
李玺知道风萧遥来此的目的是阴女,质问他。“你在谁的手下做事?”
谷小观抢着替风萧遥回答。“他是你‘爹’雇来的。”
风萧遥也不想多加解释,免得李玺产生心防。
原来他是父皇的人!李玺沉吟了一会儿,难怪在关外遇到时觉得面熟,难道父皇也知道阴女之事?李玺疑惑地看着他,但因他是父皇身边的人马,不能轻易得罪。
“好吧!”留他下来观察,看他能玩什么花样?
谷小观开心地跟风萧遥说悄悄话。“我就说没问题的。”太好了,在这个迷宫似的陌生地方,有风萧遥陪着她,应该会有趣一些。
“好了,你该回房去把那一身衣服换下来。”李玺指派旁边的宫女。“你们两个陪她去,一步都不准离开。”他特别强调后面那句话。
谷小观看看那两名被李玺吓坏的姑娘,怎么跟在茅房外等她的人不同。“刚才那两个姑娘呢?”李玺有点失去耐性了。“她们事情做不好,就要接受处罚,以后你再也不会看到她们了。”
“什么?”谷小观发出惊诧。“就因为我迷路,她们就要被你处罚?!”她怒瞪着李玺,想替她们请命。
李玺也气她当着这么多下人面前挑战他的权威。“你来者是客,请尊重这里的规矩!”说完带着满脸的怒气离开。
谷小观和风萧遥面面相观,她完全无法理解那算哪门子的烂规矩。
第十章
于是,风萧遥便以保镳的名义,寸步不离地跟随在谷小观的身边,保护得滴水不漏,防的就是李玺又会故技重施,对谷小观霸王硬上弓,幸好机灵的谷小观不比温顺的水灵,教李玺无从乱来。
好玩的谷小观常要求风萧遥带她外出游山玩水,即使是厚雪纷飞,也挡不住她的玩兴。这些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不但可以天天和喜爱的人在一起,而且还能成天玩耍也不用劈柴打水做粗活。
风萧遥则有求必应地带她四处兜玩,把握住每一个可以和她相处的机会,有几回看着谷小观开开心心地手舞足蹈时,他好想乘机向她表白心中的爱意,但是李玺总在不该出现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