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疼呀!」凌苇抚着胸口,「几千元呀!」一思及此,凌苇又忍不住破口大骂,「别让我再见到那个乌龟王八蛋,他肯定--」
「我肯定会怎么样?」孟傲贤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刚才在走廊碰着的女子是家情的朋友。沈家情和她的朋友可真是不同啊!
被孟傲贤的话吓呆了的两个女子,诧异地看着神情自若的孟傲贤。最后,沈家情首先恢复过理智,她小心翼翼地问凌苇:「妳看清楚了吗?这位孟傲贤先生就是刚刚不小心与妳相撞的人吗?」沈家情有意加重「孟傲贤」三字。
凌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一直在大叫--惨!自己居然在孟傲贤--自己心中的最佳金龟婿人选前,如此……噢!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到最后,凌苇只有绝望地摀着脸,她到底说了什么呀!唉,看来要换下一个目标了!
「孟先生,这是我的好朋友,凌苇。」就只有沈家情能打破此时的尴尬。
「你好,凌小姐。」孟傲贤礼貌地向凌苇伸出手。「刚才撞到妳是我太冒失了,I am sorry。」
凌苇终于挪开摀着脸的手,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孟傲贤,发现自己刚才真的是被鬼掩住眼睛,才会瞎得没认出他就是孟傲贤,即使再怎么看不清楚、即使走廊光线再不足,可是他的气势与外形应该是要认得才是呀!自己刚才发什么神经嘛!叹了一口气,凌苇又垂下头。
不过,凌苇还是凌苇,她没有沮丧多久,一分钟后她就恢复过来。而且,以女性的感觉她彷佛知道孟傲贤应该没有多讨厌她,刚才的话语还很可能他会喜欢呢!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但是一旦有机会,自己就要紧抓不放。我是天鹅,是应该与孟傲贤他们这类上等人站在一起的,鸭子群可不是我要待的地方。很快的,凌苇恢复了自信。她也镇定了下来,于是站起身子,绕过沈家情直直地走到孟傲贤面前,自信而妩媚万千地层开笑颜,「刚才就当作一场误会。Let's forget it。」说着凌苇握着孟傲贤的手,笑得更加千娇百媚。
孟傲贤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光芒,可很快就消失,快得谁也没能发现。他不失风度地与凌苇握手言和。
凌苇有技巧地挑着各种话题来试探孟傲贤的喜好。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感染力很强。可是孟傲贤却始终保持着冷淡而礼貌的态度,他见过太多这种拜金女子,外表虽然亮丽可是内在却让人不敢恭维。或许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吧!
此时,他留意到一直安静坐在凌苇身边的沈家情,她很宠溺地看着凌苇,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孟傲贤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没有被凌苇吸引住的原因,大概因为自己向往的是沈家情这种恬静与满足吧。
在商业的世界里,谁要是先满足就先被无情地淘汰掉,所以每个人都不可以松懈下来。工作如此,面对生活更是如此。一旦没有了成功的事业、尊贵的社会地位等光环的笼罩,他们这些什么金公子、白马王子、钻石王老五还不是清一色的光棍!孟傲贤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他发现沈家情眼里的倦意,于是提议他和凌苇应该要离开了。而凌苇彷佛整晚就在等他提出这话般,马上熟络地挽着孟傲贤的手臂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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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了好一会儿后,沈家情才记起刚才凌苇离开病房就是去是打电话叫她的男朋友Robet来接她回去的。但是她却和孟傲贤兴奋地一起离开。沈家情慢慢地爬上床,替自己盖好被子,本想关灯睡觉,可脑海里却又不自禁地浮现出两对人的样子--金骏笙和程宝仪,孟傲贤和凌苇。他们都很幸福地互相对望着,目光里流露的柔情无限美好。而她,却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艳羡地注视着在温暖阳光下的他们。
甩甩头,沈家情企图挥开那些不应该有的影像。可是却突然有所领悟,原来自己一直是别人爱情生活中的垫脚石。金骏笙和程宝仪已经证明了一次,而现在她又成为了凌苇与孟傲贤之间的垫脚石。她应该为此而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总是有那么一股愁云浓雾使她不能够展欢颜。
凌苇一直希望能够认识孟傲贤,知道是孟傲贤送她进来后,就每天待在医院里,她知道凌苇有一半是为了陪伴自己,但是在凌苇心中另一半却是在等着孟傲贤的出现。按照凌苇的想法,他是一定会来探望自己的。凌苇估计得很准确,孟傲贤果然来了,而她如自己所愿认识了孟傲贤。沈家情在想,自己应该为凌苇感到高兴的。
想着,沈家情就更睡不着了,她坐起来靠着床头,看着床头的灯。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就沿着脸颊滑落,真羡慕凌苇可以如此自由地为自我生存,可以任意地挥洒她的青春,不必对任何人负责,只因为她拥有并控制自己的命运。凌苇,妳知道我有多羡慕妳那一颗年轻的心吗?
沈家情无助地揽住自己,她突然觉得很冷、很冷,睁开眼睛,她觉得四面的墙皆向她逼过来,而且越来越近,沈家情感觉到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最后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子?她拉起被子摀着脸,无声地流着泪,就像是在宣泄着什么,可更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夜凉如水,万籁俱静,只有门外偶尔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而沈家情在洗手间的镜子中看到了一张泪痕的脸,脸上布满了对生活的厌倦,也写满了对一切的恐惧。哦!怎么可能?沈家情不敢再看了。她摀着脸离开洗手间,跌坐在病床上,手一拿开跃入眼帘的就是放在高脚架上的那一束百合花。
就像有一种魔力,看着秀丽雅致的百合,沈家情一直不能平服的心绪忽然平静了下来。她静静地端详着插在花瓶里的百合花,然后走过去捧起那束花。它们的确被「损伤」过,有几朵的头甚至歪了,不过在沈家情心中依然无损它们的美丽。凑过头去闻那淡淡的清香,好像所有的烦恼与不满就这样被淡淡的花香淡化了。
他说的没错,这花不但清香而且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沈家情觉得平静。孟先生不愧是一个绝佳的投资者,就连买花也预计了当花朵失却优雅的外在时,其价值尚存。「孟先生,孟傲贤。」低声地吐出这几个字,沈家情心里悄悄地泛起一股柔情。在如此深的夜晚,沈家情不想再伪装了。
在住院的这段期间,她仔细地想过许多事情。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孟傲贤会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或许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位近在眼前好用的听众。可是对她来说,孟傲贤这三个字,这个名字却代表着雾里看花的意思。隐隐约约,有时她觉得他很熟悉,却又发现他是站在高岗上,而自己只是在山脚仰视他的其中一个。就象雾里看花、水中采月般,虽然很想走近去一探究竟,可是心中却知道前进的道路是畸岖陡峭,像她这种人肯定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沈家情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暗暗提醒自己是好不容易才刚从沼泽地里爬出来的,可不要再去涉险。远远地看着,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啊!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沈家情忘不了那天靠在他怀里的感觉是多么的安心、多么的安全,甚全于在他怀里痛哭出声也不用害怕。其实那一天,她一半是因为肚子真的很痛而哭,但大部分却是因为她真的很想有个人让她靠着哭。一直以来部是她让别人靠着目己哭,而自己的眼泪是统统流到肚子里。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习惯了,也从不敢在人前轻易地流泪。在家人面前、在朋友眼中,她都是坚强的。可是,她真的很想找一个可靠的肩膀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次,而不用畏惧软弱来侵袭。
她算是暂借了他的肩膀,可是有借终须要还,沈家情要偿还的就是永不能忘记那种感觉。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偿还并不理想,因为她觉得自己变得更加软弱了,当她想有一双温暖厚实的手拥着白己、让自己尽情宣泄时,她知道自己就只能一个人躲在黑夜里悄悄落泪。而当白天开始,她就必须强装坚强地继续上路,因为有着父亲托付的责任,沈家情是不敢停下来喘气歇息的,更不能倒下来。沈家情深知自己是依赖父亲的托付,母亲与弟弟的依靠而挺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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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已经习惯紧凑忙碌的日子,突然停下来什么也不做地呆在医院里休息,沈家情觉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住了。六天,却让她过得像六年般漫长,可她却又不敢提前出院,因为孟傲贤说要她待到医生所说的期限才能上班,否则他要开除她。这个人真的很难用「正常」来形容,按道理没有做老板的希望下属请假这么久的,记得以前自己就是因为请太长的病假而去掉工作。幸好,只要再待一晚,明天她就可出院了。
「沈小姐,妳连打针也可以走神,真是佩服妳啊。」护上小姐亲切地对沈家情说。然后便叮嘱她要注意饮食、休息等等。
沈家情虽然在口头上一一应允,可心里却想,要是能做到那些,就是叫她要换工作。而她却是没有任何的理由放弃这份工作的,毕竟像孟傲贤这样好的上司,不是随处都找得到的。
饮水思源,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可是父亲教她的。而沈家情自觉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可为什么好人总没有好报?不然为什么会让她在这里遇见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呢?他们就是金骏笙夫妇。在沈家情想出去外面透透气时,一打开门便在走廊遇见金骏笙和挺着大肚子的程宝仪,真的是意外!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也是不愿意见到沈家情。沈家情本想佯装没看见的走开,可是程宝仪却故作热情地走到沈家情旁边,很是亲切地拉起她的手。
「沈小姐,我们真的是有缘耶!连在医院也能遇见。」说着,她对金骏笙挥挥手。「骏笙,你还不快过来。」
金骏笙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他闷闷地哼了一声后走到妻子身边,继续冷冷地将目光移到沈家情身上,「嗨,家情,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对于金骏笙如此的打招呼方式,沈家情感到有点痛心,心中不禁问自己为什么不会慌张和害怕,她只是感到失望。而且令沈家情感到惊讶的是,自己居然不再恨金骏笙,她很平静地看着金骏笙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很好,生活比以前充实。你不用担心,你也要活得好好的。」
金骏笙见沈家情如此平静,原本浮躁不安的心就象被打了一支定心针似的,他的目光不再游移,反而有所感悟地镇定在沈家情的脸上。两人似乎忘了身边的程宝仪,充斥在两人之间的是对往日的不胜欷吁与无奈。埋怨、爱与恨……过往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介于两人之间的只是朋友问的互相关心。至少对于沈家情来说,那是真的。在这一瞬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放开了。
或许对他们之间平静深远的对视的一种抗议吧!程宝仪第一次在沈家情面前露出不安与焦躁的情绪,她有点不耐烦地用力挽住金骏笙的手臂,像是宣告更像是在命令似地说道:「骏笙,我们约了医生替宝宝检查,我们快走吧!」说完,她连再见也不说就扯着金骏笙快步离开。
沈家情很平静地看着金骏笙离去,对于她来说,他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走出了她的生命。虽然旧日的伤痕仍在,有时还会痛,但最起码那痛苦不是由恨而衍生,也不会再是因为爱了。那只不过是一剎那的无奈与可惜。差不多一年多以来,此时沈家情才真切地觉得心情得到了释怀。
可是就在她转过身,抬眼望向前方时,嘴边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平静无波的心海又开始兴风作浪,因为她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孟傲贤。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特别是在走近他,热切地感受到他深邃的眼眸正投射在她身上时,沈家情感到自己平白无故地心虚了起来。她颤颤地问:「孟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你与他们在那边谈话时我就来了。我是一个后来者,当然只能做你们的旁观者。」他的言外之意,使沈家情更不自在了。
孟傲贤定在她脸上的目光更锐利了,就象手术刀般锐利,彷佛想要割开沈家情一层一层用以包裹自己的蚕蛹,他要让她真切地把自我呈现在他眼前。直到最后,他才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他就是伤妳至深的那个人吗?」
沈家情不愿意说,从来她就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无奈之下,她只能说:「请不要再问,因为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声音很细微,可孟傲贤却听见了。他凝视着沈家情,有所了悟地感慨道:「回忆是漫长的,它流淌着永久的感动。」
仔细地品味着他的话,沈家情像是受到感染似地,把自己的无措紧张统统抛在一边,大胆地抬头,感动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心中很是感动。
回忆是漫长的,但它流淌着永久的感动,这是每个拥有不堪回忆的人都能体会的。
而且他们都能感受对方那颗曾经受伤的心灵,即使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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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沈家情知道自己是生就劳碌命的。刚出院,孟傲贤就要求她马上上班,而且工作量比入院前更多,她处理的文件迭起来足足有她一个人那么高。不过,更让沈家情觉得恐怖的是自己居然会越忙碌越有精神,工作越多人越开心。这是怎么搞的?自己难道也变成了孟傲贤那一类人了吗?应该不可能,最起码打死她也不会喝那苦得要命的黑咖啡。捧起刚冲泡好的咖啡,沈家情满意地闻一下那扑鼻的咖啡香味,然后离开茶水间,每天替他冲茶泡咖啡就是沈家情最轻松的时刻。
看着他喝咖啡的时候,沈家情就会没来由地感到开心满足。虽然他有时依然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而且交代的工作依然对她那么有难度与繁杂。但是自从住院那时开始,沈家情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不同了,说不出是为什么,或许是自己也不愿一探究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