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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将军俏神偷  第9页    作者:林淮玉

  “不记得了?”他问。

  她摇摇头,“有这样的事吗?我竟然不记得,还请将军大人明示。”

  “别再叫我将军,这里只有你和我,直呼我的名讳。”

  岳楚云不喜欢这种被撇清关系的感觉。

  “不好吧!万一被人听见,会说我没教养。”她很纯真,不懂得如何处理男女情事,更不懂岳楚云的暗示。

  “不会有人说闲话!因为你是我的……我的……”

  他说不下去了,怎会有这么迟钝的聪明人?

  “什么?我是你的什么?”她偏着头,轻缓吐出云雀似的声音,眨着一双灵活的大眼。

  “你是我的贵客,回开封后你就是将军府的娇客,所以别再叫我将军,听起来怪别扭的。”他随便说了个理由,相信她不会多心看穿他的心思。

  “哦!岳楚云,楚云;叫起来蛮顺口的。”闲闲试着叫了两声,觉得很有趣。

  “还有一件事。”

  “什么?”她可是很好商量的,除了关于苍龙杯的事例外。

  “以后不可以再和风野拉拉扯扯的,你们要避嫌。”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得寸进尺,但是他就是不要再看到她同其他男人有过于亲昵的举动。

  “碰一下也算是拉拉扯扯啊?”她突然想起来了,方才将军进军帐时,风野怕她摔倒正巧捉住她的手。

  “碰一下也不成。”对她,他可是充满了占有欲。

  “这么严格啊!”她嘟着嘴唇,十足孩子气地娇嗔道。

  “呃!不严格不行,另外,因为军队里尚有些事需要商议,我们可能必须延后出发。”你将来可能是我的妻、我的人,不对你严格些怎么行?他在心里补充道。

  ☆☆☆

  这是闲闲待在蓟州的最后一夜,大伙儿早早已就寝。她一人睡在岳将军为她找来的马车里,被褥、枕头一应俱全,马车就停在将军的军帐右侧。

  军帐里灯火通明,岳楚云与其他将领们齐聚共议军情,新派任的将军即将接掌远伐的任务,以后这卫国使命就交由接任的将领了。

  而闲闲几乎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朦胧中突有一黑衣人潜入马车内,东翻西找。她倏地惊醒,微眯着眼,推测此人一定是为了苍龙杯而来。

  眼看他到处翻不到想要找的东西,正准备对闲闲来个搜身,闲闲灵巧地翻了个身,跳出马车,随即大叫:“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军帐里的众人被这一吼声所震惊,纷纷冲出来,朝黑影追了去。

  眼明手快的岳楚云奔到闲闲身旁,拦腰抱起她,快步走入军帐内,将她放在床榻上,忙着找伤口。

  闲闲急忙推开他,“将军,我没受伤,只是吓了一跳,那人可能以为将军睡在马车内,所以才会入内袭击,我猜大概是辽兵吧!”她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免得苍龙杯的事泄了底。

  岳楚云沉思一下后说:“我看不太像是辽兵。”

  “那会是谁?”闲闲小心翼翼地追问。

  “应该是自己人,但是为何自己人会来刺杀我呢?……恐怕是入错了营。”岳楚云认为这一切十分不合理,自己人没有理由非要他死不可。

  闲闲为了不使刺客话题继续下去,便佯装一脸的困意,猛打着呵欠,嘴上直嚷嚷:“好困、好困。”

  岳楚云也没多心,只当她是真的困了,他笑了笑要她好好休息,然后让出军帐,骑马到营区四处巡视去。

  闲闲一等他离去,立刻坐直身子,长吁短叹了起来。

  “你还好吧?”风野趁着看守军帐的士兵打盹时,偷溜进军帐。

  “我一点也不好,烦死了;为了苍龙杯,离乡背井不说,还把自己弄得像过街老鼠似的,陷入人人得而诛之的窘境。你说我怎么会觉得好?”闲闲垮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

  “你认为刚才的刺客是冲着你来的?”风野还搞不清楚状况,以为事有巧合。

  “除了苍龙杯之外,我不认为我的命这么值钱。那些人已经追到蓟州来了,下手是迟早的事;其实如果他们不是这么逼人太甚的话,苍龙杯交给他们也就是了,带它在身边也挺碍手碍脚的。”她几度想把苍龙杯拱手让出,又怕他们既要杯子也要她的命。

  “这样好吗?你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到底有几方人马想夺苍龙杯,如果打发了一方,却搞不定另一方,你哪来那么多苍龙杯好给人家?”风野认为最好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向岳将军全盘托出,一定有法子可以摆平。

  “什么都好啦!就是别叫我向岳将军承认我是那个窃杯女。”闲闲有口难言,风野根本不能体会她的痛苦与为难之处。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回开封后,你待在将军府里可能会安全些。”风野摇摇头,离开了军帐。

  岳楚云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心里酸醋味十足又不便发作,因为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他凭什么干涉?风野和闲闲是青梅竹马,闲闲受了惊吓,他的好言安慰也是应该;可是每次一见到他们两人亲昵地说笑,他的心头就仿佛针刺般难受。

  看来他得加快示爱的步伐,不能再做闷葫芦了,免得佳人被他人捷足先登。

  ☆☆☆

  将军府

  “这花好美,是什么花啊?”闲闲信手轻拈一抹馨香。

  才到将军府不过三日,闲闲和楚君已成了莫逆之交。更夸张的是,她发现风野对楚君似乎挺有意思的,让她不禁感叹:百步之内,必有芳草。

  当初在蓟州时,风野对她情深意浓的模样,想来离今好远。

  “这花是萱草,民间有个有趣的传说,妇女怀孕时,在胸前插上一枝萱草花就会生男孩,所以人们又称它为‘宜男’。萱草花又有另一个名字叫忘忧,有的直立如林,有的似花蝴蝶飞舞。”楚君算是养在深闺的娴秀女子,对于莳花弄卉自有一番研究。

  说起园里的花卉植物,楚君真是如数家珍,介绍起萱草,还不忘吟上一段苏轼的名句:“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劳心插。”

  “好个亭亭乱叶中,一一劳心插。楚君,你真是了得,刺绣、女红样样精通,再加上对花卉的爱好与了解,真是蕙质兰心;谁要是娶了你,真是他的好福气。”

  闲闲最是欣赏像楚君这般宜室宜家的女子,浑身上下皆有她所不及的优点,光是她端坐在绣房里绣花的耐性及功力,就够闲闲佩服的。

  若是风野能够得到如此灵秀女子的青睐,真是不枉此生。一会儿见着风野的面,一定要好好鼓励他莫错失良机,好早日赢得佳人的心。

  “闲闲才是楚君所佩服的对象。听大哥说,在蓟州时多亏你三番两次出手相救,否则我今日恐怕无法再见着大哥呢!”楚君在与大哥的闲谈中得知这些事,而且也发现大哥谈起这位闲闲姑娘时,那种神采有别于以往;她的心里自是明白得很,闲闲在大哥心中的地位一定不同,所以也就相对地对闲闲更加热络。

  然而几日相处下来两人说了许多贴心话,楚君也发现闲闲爱笑、爱疯的性格,轻松、幽默的人生观,于是更喜欢和她接近,甚至更进一步盼望她能做自己的嫂子。

  因为这么一来,将军府一定可以欢笑声不断,时时就好像沐浴春风里。

  闲闲听到有人赞美她,很是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的行为里掺杂了儿女私情,却被人一而再地颂扬,怪心虚的。“别提那些事了,怪不好意思的。岳将军尽忠地为国为民,有机会为他做件事也是应该的。”

  此时,前厅传来嚷嚷吆喝的声音,尖锐的女声,娇滴滴的;毋庸置疑,当然是闲闲的头号情敌——花蕊公主是也。

  “你就是关闲闲?”花蕊公主来到闲闲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趁机评估自己胜过她几分姿色。

  在花蕊公主的想法里,情爱的世界就是以姿色取胜的世界,谁站上花魁的位置,谁就能让爱火点燃,缠绵难舍。

  岳楚云是她私心想独占的惟一所爱之人,一听他由边境调回开封,早就想到将军府来拜访,再加上小太监回报说与岳将军同行者尚有一名妙龄女子,这怎不急煞了她?

  “是啊!请教姑娘怎会认得我?”面对花蕊公主,闲闲明知故问。其实早在那元宵花月夜,她就曾见过公主一面。那天,公主望着英俊威武的岳楚云,恨不得一口把他给吞了的表情昭然若揭,她岂会不明白花蕊公主今日来将军府是别有用心。

  “放肆!有眼无珠,见了公主还不行大礼。”一旁随侍在公主身边的宫女大声喝道,一副狗仗人势、盛气凌人的模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闲闲不想让岳楚云难做人,她只得打躬作揖,只差没跪下。

  花蕊公主满足虚荣心后,脸上有了好脸色,“岳将军乃大宋的名将,非池中之物、泛泛之辈,配得上我一朝公主的身份地位,我不希望有人妨碍他的前途。”这样的表达再明显不过了,摆明不要有人抢了她的心上人。

  “公主所言,小女子不甚明白。”闲闲希望花蕊公主说话不要拐弯抹角的。

  “呵!想也知道,同你这等俗人说话一定得费一番工夫,不过我也没有时间同你在这儿瞎耗着;总之云哥哥会是我花蕊的驸马爷,你莫同我争。当然,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花蕊公主走到一丛牡丹花旁,摘下其中一朵开得最灿烂的,拿至她眼前一晃。

  她低吟道:“倾国倾城姿容别,枝枝浓艳压众芳。谁道群花如锦绣,笑舞东风满园放。我是大宋的牡丹花,你充其量不过是朵垂丝海棠。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花蕊公主对自己的姿色颇为自负,自诩为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花蕊算得上是才女了,绕了一大圈,又是暗喻、又是吟诗,把自己的情思弄得深情款款又不失公主该有的气质。

  就在花蕊公主畅述牡丹花与垂丝海棠差异之际,岳楚云恰巧由府外进入院里。

  “云哥哥,你好忙哦!我明日进宫要父王别让你这么忙。”眼尖的花蕊见到岳楚云,立刻云哥哥长、云哥哥短地叫着。

  眼见花蕊公主一见到心上人,态度一转,整个人立刻像个糖人儿似的。闲闲撇撇嘴,心里好不是滋味,可是又不便发作,谁教她不是什么闲闲公主来着,只配做一朵垂丝海棠花。

  “公主莫为末将担心,为了区区小事惊扰圣驾,恐有不妥。”他虽是对着花蕊公主说话,但心里悬念的却是闲闲,她们刚刚的对话他听见了,他担心花蕊公主以垂丝海棠来形容闲闲,恐怕已经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花蕊公主为表达对岳楚云的感情,不顾礼教地径自拉起他的手,往前头花厅走去。

  闲闲很自爱,不会自讨没趣地趋向前去,她留在原处轻叹了口气,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

  楚君别具深意地看她一眼,关心地询问:“你还好吧?”

  “很好,怎会不好?被公主以垂丝海棠花‘称赞’,再好不过的了。楚君,垂丝海棠生得哈模样啊?不会是朵丑八怪吧?”闲闲好奇地问。

  “只要是花皆美,没有丑的花,只有丑陋的人心。

  喏!你的左前方就是垂丝海棠。”楚君指着一簇开得水嫩的花,笑逐颜开。

  “是很美,不过再美也美不过牡丹花,不是有人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闲闲托着香腮,心情掉落谷底,她根本不是花蕊公主的对手。只要是有点脑筋的人,怎么也不会选择一个以行窃为生的神偷女;任谁都会喜爱貌如天仙的花蕊公主多几分。

  “你不要在意公主的玩笑话,她为了得到大哥的心,说话欠缺了考虑。以往就如此,只要有人爱上哥哥,她都是一样德行。幸好我是哥哥的亲妹妹,不然她恐怕也会拿些她不以为然的花来形容我、取笑我。”楚君只能这么安慰闲闲,花蕊毕竟是公主,让她三分也是寻常事。

  只要大哥不为所动,十个花蕊公主也莫可奈何的。

  “唉!还是你好,不会有人同你争风野。”她一时口快,脱口而出。

  楚君一听闲闲提及风野的名字,霎时刷红了脸,“你……你别取笑我了,风公子只不过来过府里两回,我同他没说过几句话,怎会把我跟他扯上?”

  “喔!我以为我的直觉还蛮准的,原来是一场误会。

  好吧!改明儿个遇到阿风,我得告诉他,流水有意、落花却无情。唉!看来阿风比我更可怜,心上人是个无心的人哪!”她挨了花蕊公主的闷棍后,自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逮着机会只好逗逗楚君,以便转移自己落寞的情绪。

  “好姐姐,你先别向风公子提起这事,让我考虑考虑好不好?我……并非无心之人,只不过……只不过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嘛!再怎么说,我也是个闺女,不能太主动的,太主动会让人说闲话的。”楚君并不知道闲闲只是逗她寻开心。

  闲闲瞧她这么认真地解释,或许是郎有情妹亦有意,她遂忍不住高兴地噗哧一笑。

  她这一笑,弄得楚君羞得跑回闺房里,留下格格笑个不停的闲闲,笑得几乎岔了气。

  “什么事这么好笑?”岳楚云阔步越过长廊,一个箭步坐在闲闲面前的石椅上,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然而,闲闲俏脸上的笑容在见到他时瞬间凝结,她转过头故意不看他,站起身走到花丛里,蹲下来忙碌地除草。她得找些事情宣泄一下,才能消消气。

  “怎么啦?见了我就笑不出来。”岳楚云钦佩女人的情绪真可媲美二十四节气。

  “哦?我又不是你的牡丹花,干吗无缘无故地对你痴笑?”闲闲狠狠地拔着草,像是要发泄心中怨气似的。

  “别听花蕊胡说,和她扯是非只会伤自己的元气。”

  他好言相劝。

  “是啊!我就是爱听是非,也爱说是非,总之无论如何都是我是你非。”她有点不可理喻,谁教他要让牡丹花公主给看上了。也许吃醋时的最高境界就是这样——语无伦次。

  “这么霸道?”他笑看着她。生气了?!这是好现象,表示她也会吃醋,不错,进步了。

  “我就是这么霸道,知道害怕了吧?”她拔完一处野草,进而转向另外一处。

  “唐朝有位叫贾耽的诗人,赞美海棠花为花中神仙,我十分同意他的看法。”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她停下除草的动作,站起身来,走到长廊后的水池汲水洗手,心里自言自语:说得跟真的一样,要是知道我就是偷窃苍龙杯的人后,不知还会不会说我是花中神仙。

  他跟到池边,顺手摘了朵海棠花,趁她站起身时,插入她的发里;她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入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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