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护着我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几年来,你替我挡掉的麻烦够多了,这一次,该是我一人扛下所有的责任,请你别阻止我,行吗?」她甩开杜乘风的手,不停拍打着商家的大门,就在一团混乱之际,邵威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指向远方,并且大声喊叫。
「你们看,好象有人来了!」
全部的人全跑进棚架内,在细雨纷飞的雨网中,看着一支气派的队伍,慢慢地走进广场之中。
这支队伍阵容庞大,少说也有二十人左右,前头站的是八位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后头更有八位目光森森的高手护卫着,中间则有四名轿夫,扛着一顶火红豪华的轿子,在霪雨绵绵的灰暗天候中,显得格外抢眼。
就在整个行进队伍停下后,一名侍从恭敬地掀开红帐,同时两名身强体壮的男子,立即迎上前去,将轿里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搀扶出来,并抬到另外准备的藤椅上头。
所有人一动也不动地,静静地看着陶深大摆龙门阵。
想必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摆出这么大的排场,若没十足的把握,怎敢这样负伤上阵呢?
陶深的嘴勾起一抹傲慢的笑,此次的争斗,用不着较量,孰胜孰败,可说是立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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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
陶深手一举,两名身强体壮男子,便将藤椅给轻轻放下,接着马上站到陶深的前头,防护工作做得是滴水不漏。
看到他带这么多家丁与保镖,肯定是记取了上回的教训,不敢再随便轻敌。
「真是可怜啊,到现在还不良于行,我想这几天你应该痛得睡不着觉吧?这你也不能怪我,我只要遇到禽兽不如的家伙,一向都不会手软的。」元梅正想找个人出气,正好,这家伙还真会挑时间,特地来找骂捱。
元梅的激将法,并没引燃陶深的怒火,今日他胜券在握,没必要随着她的音乐起舞。
「大势已去,还在逞口舌之快,你们不是要我来参加回春大会,并且打算告诉此地的百姓,我卖的是偷工减料的药,现在我来了,你们可以开始了,要怎么批判、怎么制裁,别客气,尽管来呀!」陶深傲慢地用小指掏掏耳朵,然后朝指头吹了口气,轻蔑的态度,根本就不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
「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想做大生意,我看,你的报应不会太远的。」元梅见激将法不成,口气渐渐变得沉不住气。
杜乘风将元梅拉到身后,尽可能让她避免站在第一线。
「陶深,这些药品我们都已经化验过了,里头的确添加了会置人于死的微量毒剂,你为了赚钱而不择手段,但凭这点,我就可以将你的罪行上报朝廷,到时……这牢狱之灾,恐怕是避不掉的了。」杜乘风分析利害,并且晓以大义。「要是你能思悟悔过,这件事我倒还可以替你想个折衷方案,让你免受牢狱之苦,你认为如何?」
陶深夸张地朝四周看了看,紧接着就大笑了起来。
「你这话在说给谁听啊?放眼望去,除了你身后那几个自家人外,有谁能替你作证,况且,陶某的这些药,就连朝廷百官也在服用,长期下来,也不见有谁吃出毛病,你要是真往皇上那告御状去,我也可以告你罗织罪名,你最好想清楚再行动。」交给大官们服用的,陶深都特地挑拣出份量较纯的,所以吃出毛病的,并不多见。
这话倒让探兰和夏逢春抓出了语病。
「这种事是无法睁眼说瞎话的,以我多年的专业经验,我敢以性命保证,这些药绝对是违禁品,对人体绝对是有弊无利,而且贩卖的单价成本高得离谱,早已超出一般的正常范围之内。」
「没错,探兰姑娘说得很对,你最好早点回头,别再执迷不悟了。」夏逢春随旁附和。
这两个人说得振振有词,似乎在以专业的口吻,警告陶深别越陷越深,
陶深表情丰富,一下挤眉,一下弄眼,不过这些都只是装疯卖傻,半点也吓不着他。
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抱拳往掌心一拍。「喔,对了,有件事我倒忘了说,太医也是陶某这帖春药的爱用者,就怕你们真要在皇上面前搬弄个什么是非,到时……真不知皇上会相信二位,还是会相信太医?」
陶深的这些对答,就像是铜墙铁壁,将众人的唇枪舌剑,挡得是滴水不漏。
他们全傻眼了,不管在民间还是在朝廷,他都已经有所防备了,照这情形看来,要让陶深俯首称臣,心甘情愿认罪,可说是不可能的事了。
照这么看来,别说要威吓他拿出一笔钱来粉饰自己的罪孽,就连基本的吓一吓也,似乎也收不到任何成效。
眼前的态势,对他们是弊多于利,既然达不到既定的目标,继续绕着圈打转也无济于事。
看着陶深虎视眈眈,身边所带的人手,个个是虎背熊腰、目光精锐,一看就知道是精挑细选的悍将,只怕再待下去,到时所有的人全成了瓮中之鳖,想跑也跑不掉了。
此时,两边都知道该是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到了。
陶深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一旁的手下,只待他头一点,所有人将会蜂拥而上,将这一票人,通通活捉回去,慢慢地加以折磨,好泄他的心头之恨。
不过这点小伎俩,杜乘风早就一眼看穿,他先发制人,对着邵威与夏侯虎点了点头,只见两人同时朝陶深的方向丢出几颗烟雾弹,不多时,烟雾弥漫整个广场,四周顿时一片混乱。
在这样下雨的天候下,烟雾弹的功能有限,杜乘风不敢耽搁,他抱起元梅,将她先推上马匹,在烟雾尚未完全散尽,率先街出重围。
「大家快分散开来,想办法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说!」杜乘风朝四周吼道,这次计画失败,后续的影响很大,得先明哲保身,脱离险境要紧。
「该死,我看你们能往哪跑,你们这些笨蛋,快给我追上去啊!」陶深对着一团混乱的场面大喊,他命令手下将他抱上马车,就算是带伤在身,他还是不顾一切,非抓到这两个人不可。
所有人在陶深的命令下,自动地锁定目标,分头追捕杜乘风一行人。
以陶深的为人,怎会如此轻易地就放他们走呢?他那有仇必报的个性,不把这两人逮到,他绝不善罢甘休。有苗疆五毒在背后当他的靠山,不趁这机会扳回一点颜面,他在昆明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也许是老天爷分了神,竟然让陶深的马车,步步朝向杜乘风两人逼进。
漫天尘土紧逼着杜乘风与元梅的座骑而来。
纷乱的马蹄声在林子里传来巨大的杂音,让前头的两人,更不敢掉以轻心。
「梅儿,不要回头,把身子压低一点。」杜乘风朝元梅喊着,他一手持着鞭,一边还要避免马儿在湿滑的林地上滑倒,处境可说是相当危急。
「陶深看来是有备而来,那些人马全是万中选一,凭这样的速度,我们两人早晚都会被他们追上的。」元梅接着说,「事情全是因我一个人而起,你放我下去,不要因此而连累了大家。」
「你只管将身子压低,其它的就别再多说了。」
他自有他的盘算,前头不远处有座吊桥,只要他们能平安到达那座吊桥,至少,梅儿想要安然逃离魔掌,成功的机率便大为提升。
「情况都已经这么紧急了,你还要我不要说话,陶深那个凶神恶煞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容易对付的,你……」
「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一套方法。」他不停挥动长鞭,眼看后头追兵越来越近,他算算距离,应该还可以来得及才对。
这时间他拿捏得奇准无比,当两人一到达吊桥时,后头的追兵,也火速赶至,仅剩下到几百尺左右的距离。
「你……你要干什么?」元梅见他突然跳下马,惊讶地朝他问。
「梅儿,你曾答应过我,要好好守住进园,别让它落入别人的手中,你记得了吗?」说完,不等元梅回应,便用力朝马儿的屁股拍了过去,只见马儿嘶鸣一声,便扬起蹄子,往吊桥的方向冲了过去。
「乘风……你快过来呀……」
元梅在摇摇晃晃的吊桥上,根本就控制不住横冲直撞的马儿,待她拉住马头,制住马儿的行劲时,杜乘风已将吊桥上的绳索割除,只听见喀啦喀啦的木板撞击声,整座桥顿时垮了下来。
同一时间,陶深派出的先锋部队刚好抵达江边,在他还在专心看着元梅是否已安全离开时,后头一把钢刀劈来,一道极深极长的血口子,就这样在杜乘风的背上,绽了开来。
「不!」元梅在江边尖叫着,无奈隔着狂涛恶浪,即使心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了。
第十七章
陶深将杜乘风抓回去之后,当然先是一顿毒打。
吃这记鞭笞,是要报复元梅加诸在他身上的新仇旧恨,他的鸡肠鼠肚,绝不容许自己以德报怨,对杜乘风网开一面。
两天下来,不管他对他抽了多少鞭子,他连吭个气也没有,更别说低头忏悔,卑躬屈膝地向他讨饶了。
一座用原木搭造而成的高台上,杜乘风双手如飞鸟展翅般,被紧紧用麻绳绑着。
他傲然挺立,目光灼烈,每一次望向陶深,都是充满着睥睨与不屑,这使得一向没什么耐性的陶深,有好几次都想一刀了结他的性命,免得夜长梦多,迟早会是个麻烦。
「慢着,他是我手中的筹码,你敢随便动他一根寒毛!」尖锐的恫吓声,从后宅院的一角传了过来,蝎娘子步履沉稳、从容不迫,而跟在她旁边的,正是咸鱼再也难翻身的宗千鹤。「你要杀了他,我不就看不到他绝望垂死的表情了?」
停在杜乘风脖子上的利刀,很不甘心地放了下来,他自己退到蝎娘子后头,不敢擅自作主,毕竟真正有本事的,是这精明的女人而不是他。
已经气若游丝的杜乘风,忽闻女子的声音,却连头都懒得抬高,甚至对这个声音,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杜乘风,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蝎娘子冷冷笑道,俯视着眼前浑身是伤,又狼狈至极的男人。
「记得你如何,不记得你又如何?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杜乘风睁开眼睛,乌黑的眸子精光四迸,让蝎娘子心一惊,讶异在两天的鞭打折磨下,他竟然还能发出这么锐利的目光。
蝎娘子暗暗佩服,这杜乘风竟然一眼就认出她来,表示这个男人应该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是谁,只是不动声色,避免打草惊蛇而已。
「听你的口气,好象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我实在想不透,每次我都蒙着黑布出现,你凭什么猜出我的身份来?」
「呵,就算你的脸全部遮住,你那宁波的家乡口音若是不改,还不是自露马脚?」杜乘风咧着嘴笑道,笑声中充满着对蝎娘子的万般讥讽。
杜乘风一笑开,其余的两人也跟着笑了出声,不过很快地便在蝎娘子的瞪视下,把嘴给自行封住。
「哼,不管怎样,你终究还是落到我手上来了,我要你为当年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蝎娘子的声音不免高亢了起来,一想到全家人隐姓埋名,仓皇西逃,那段回忆,真叫人不堪回首。
杜乘风又冷冷的笑了起来。「我看,你这是半斤在笑八两,我承认当时曾经私下帮助余园,抢了你们不少的生意,但你们又多光明磊落了?想当初,九江毒米事件,不就是你们栽赃嫁祸,才害得余园替你们背这黑锅,这点,你怎么提都不提,可曾说给这两位听过?」
真要抽丝剥茧,解开当怨的恩怨情仇,苗疆五毒还是最终的罪魁祸首,这五名因仇恨而不愿是非道义的女人,只求一古脑儿地用最激烈的手段想击倒进园,完全没有自我反省检讨,为了商场上的竞争而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一味的将失败怪罪于他人。
这段事实的陈述,让宗千鹤与陶深突然打了个冷颤。杜乘风见状,觉得这三人彼此间有着深深的不信任感,于是打铁趁热,着手挑拨离间。
「至少,我感到相当欣慰,有像梅儿这样一个好女人,我相信她现在一定想尽办法要救我出去,不像有些人,空有显赫的头街,却没有起码的尊严,一辈子受辱于女人的裙摆下,唉,与其苟活,不如早点死了算了!」杜乘风长唉短叹,耳朵尖的都听得出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自从乖乖回到五毒的身边后,宗千鹤几乎没有说话的地位,充其量只能说是个小跟班,在人前,是个统御苗疆一带的苗王,在人后,简直跟个狗奴才没两样。
而陶深虽然和五毒仅是世交关系,但自从被元梅很很修理一顿后,最后还得拉拢着五毒当靠山,才拉回一点点的颜面,因此,在她们面前,说话一样是没有半点份量。
这两人最不愿被人抓到的痛脚,被杜乘风狠狠一掀,可说是痛彻心扉,但碍于目前局势,两人势单力薄,又缺少男人的魄力,因此,只能阳奉阴违,心里头再怎么不甘愿,也不敢表现在外。
「你用不着在这挑拨离间,他们两人是不可能帮你的,你要是想活命,平安地从这大门走出去的话,就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认错,并将进园和余园两家的生意,通通交给我,我至少会留间像样的茅屋,供你和陆元梅两人共渡余生。」蝎娘子早就觊觎这两家的财富,能掌握住这两家的一切,就等于是掌控了整个江南的所有买卖,她怎会不好好把握机会呢?
这话听得杜乘风是哈哈大笑。「你怎么会大白天就在作梦呢?要是觉得累,好好去睡个午觉,看头脑会不会清楚点。」
蝎娘子听了勃然大怒,她抢过陶深手中的长鞭,狠狠地抽了杜乘风好几个鞭子。这些奚落她的话,气得她全身发抖,这男人三番两次的羞辱她,把她当成猴子一样要,她还需跟他客气什么。
只见她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地抽打着杜乘风,站在一旁观看的两人,也被蝎娘子那种发了疯似的抽法,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想活命,还是想要乖乖地跪在地上求我?」蝎娘子暂时收手,眼光仍是如狼般狠毒。
「你……你不用作梦了,凭你的本事,还不及梅儿的万分之一,这……这两个园子交给你……还不如拿……拿去布施天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