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怕知道却未必做得到……梁心影叹了口气。
都甘心让人骗了,陷得还不够深吗?
唉!认识七、八年了,她这学姊的性子哪会摸不透几分?一旦碰上感情的事,她那颗精明的脑袋就不管用了,人家只要稍稍对她好一点点,她就可以挖心掏肺去付出,难怪老是在感情上跌跤,一再吃亏上当。
这样一想,她今天会做出这种看似荒谬的行止,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她太渴望爱情,偏偏又老是遇到错的人,至今仍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真心疼惜她……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快乐。那荒谬就荒谬,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自己知道在做什么就好了。
「那你们平常在一起都在做些什么?」她好奇一问。
做什么啊?关砚彤沉吟,偏头思考了下。
没特别留意,好像就是准时回家与他吃一顿宁静温馨的晚餐,有时窝在书房听听音乐,有时牵着手去看个晚场电影。有时在阳台吹吹风,他会抱着她,听她说说心事;再然后,入睡前,他会点燃她的热情,淋漓尽致地欢爱……
「然后呢?」梁心影顺口接问。「妳觉得怎样?」
「简直无懈可击。他做爱技巧好到让圣女疯狂。」她诚实招供。
梁心影差点又一口喷出咖啡。「谁问妳那个!我是说,妳觉得这个男人怎样!」
「包不包括在床上的?」
「那、个、跳、过!」梁心影咬牙。
她耸耸肩,开始发表这些日子的观察所得。
梁心影托着腮,听她努力形容她所认知的赵航,更想叹气了。
都花那么多心思在注意人家了,连他只带纸钞,不带硬币、平时出门最多不会带超过五百块都知道,观察得那么仔细,还不一头栽进去吗?
不过……听她一路说下来,这男人似乎还不算太糟糕,连她都忍不住被勾起好奇心,想见一见这个奇特的男人……
「喂。他『那个』真有那么强?妳唬我的吧?」梁心影在桌底下踢了踢她。
懒懒挑了下眉。「这么好奇,妳家楞木鱼不能满足妳啊?」
「去妳的!我对禹满意得很。妳少挑拨。」
「哼哼!前阵子不是还嚷着要分手,不分啦?怎么会变成求婚?」她可没忘记生日那天的事,也是在那一天,她遇上赵航……
梁心影挥挥手。「唉,别提了,我小孩子年纪轻,不懂事,妳就忘了吧!」
年纪轻?还不懂事?!二十有六了,小姐!妳敢说我还听不下去咧!
「老实说,几次?」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核心。
「什么几次?」梁心影呆呆地。
「还装傻!你们那天到底做了几次,才让任牧禹由分手拗成求婚?」
「我干么要告诉妳!」她羞愧地娇嚷。
「小器!我都说了,妳还藏私。」
「哪有?妳又没说你们几次。」
「妳要知道吗?妳说我就说。」
「不行啦,禹说这个绝对不可以告诉妳。」
哼哼,她梁大小姐几时这么听男友的话了?真不习惯。
「这一次是真的了吧?不要婚结了又离,浪费我的红包钱。」
「喂!」这什么话啊,损友。「妳这犀利作风要是分一点在感情上,就不会老是看不清好男人、坏男人了!」
「所以我一直都很羡慕妳啊!」她敛去戏谑,认真地道:「任牧禹真的是没得挑了,妳自己要懂得把握,别老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嫉妒妳的好运气。」
「我知道啊!妳自己也放下工作上那套女强人作风,学学小女人的温婉身段吧,否则再多好男人都被妳吓跑了。」梁心影不忘互相勉励。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不当女强人,只做像心影那样的小女人,偏偏就是没这样的福分啊……一人一款命,真是半点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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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菜回到家,掏出身上的零钱,看着硬币由掌心叮叮咚咚地滑进玻璃罐,再盖上玻璃盖。
五点整,时间刚好。
然后他该去洗菜、做饭,等她回到家,就有热腾腾的晚餐可以吃了。
走进厨房,心中默默规划食材准备的顺序,盛水,开瓦斯,放进大骨熬煮汤头,正要剥竹笋。一道身影冷不防由身后扑抱上来。
「呀!」整条竹笋掉到地上。「彤,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吓到你了吗?」关砚彤偏头观察他。
「是啊。」他转身,回搂纤腰。「妳今天回来得比较早。」
说到这个,她喜形于色。「今天谈成一笔重要的生意,占公司年度毛利的百分之四十哦!」
「是吗?」她说得眉飞色舞,表情好骄傲,他浅浅一笑。「那恭喜妳了,这阵子的辛苦没白费。」
做为她的枕边人,她这段时间的劳心伤神,他是看在眼里的。为了这笔生意,她日夜忙碌,人都瘦一圈了。
「你在做什么?」她探头,捡起地上的竹笋。
「妳最近那么忙,连胃口也变差了,晚餐都吃得不多,我想说熬点清淡的香菇竹笋粥,妳会比较吃得下去。」
「这样啊……」真是要命的体贴,害她一颗心又甜得不可救药……
「我本来想说,今天早点回家,我们出去外面吃,好好庆祝庆祝的说!」她喃喃说道,可是这样好像很辜负他的心意……
赵航不忍泼她冷水,笑笑地附和:「好啊,那妳等我,我先洗个澡。」
「可是……竹笋粥怎么办?」他——不会不开心吧?她不安地观察他的表情。
「没关系啊,明天再煮。」
「好!」她笑了,跳进他怀中,用力亲吻他的唇。
「等我一下。」他宠溺而温柔地揉揉她的发,关掉瓦斯离开厨房。
「啊,对了——」突然想到什么,她追进卧房。「航,你手伸出来。」
「做什么?」拿衣服的手抽了出来。
一阵冰凉落在腕际,他低头,手腕多了支表。
他叹气。「彤,妳又乱花钱了。」
「哪有?你的表进水,罢工三天了。」她争辩。
「是没错……」但他没想到她会留意这个。「它常常进水,过几天水退了,指针还是会继续走。」
「你在执着什么?这么麻烦就换掉嘛,留着只是负担。」
他张口,却无声。
她明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那天和心影逛街,看到这支表。就觉得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她扬扬手腕。「我也有一个哦。」
原来是情人对表。
他神情复杂。这款表,设计得极雅致,淡淡的流光,清华而不俗。
见他一径沉默着不吭声,她兴奋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你不喜欢?」
「没,我很喜欢。」赵航安抚地搂了搂她。「只是不想妳费心而已,妳每次买一堆东西,我又用不着,何必花冤枉钱。」
从住进这里以后,她三天两头地为他添购物品,里里外外,想得到的都打点到了,他根本没什么机会用到钱。
她真的不必如此的,但她总是乐在其中。
「我喜欢这样啊。」她神情愉悦地缠搂他腰际。「我记得三、四年前,心影刚毕业没多久,领到生平第一份薪水时,兴冲冲地拉着我陪她去挑情人对链,几乎花掉一整个月的生活费,就为了向全世界宣示男友的所有权。我骂她神经病,花钱搞浪漫,到时就等着吃一个月的泡面好了!但是后来,我钱愈赚愈多,心灵却愈来愈空虚,连想找个让我甘心为他吃泡面的人都没有……我其实很羡慕心影,她当时那种幸福满足的表情,一直留在我脑海……」
所以就算花冤枉钱,她也很愿意。
比起从前钱拚命地赚,却不知道为谁而赚,她喜欢现在走在街上,脑海会想起某个人需要什么,那种可以为人添购东西的甜蜜感觉,会让她的心踏实而满足。
「表,很好看。」他轻抚嫩颊,柔声道:「这样我以后就不用老是担心它进水了,对不对?」
「嗯。」她重重点头,笑开了脸。
她好容易满足。只是一句认同的话,她就满足得像得到全世界。她,一点都不像那个在工作岗位上果决自信的女强人。
第四章
赵航没料到,她会挑高级餐厅,而且是那种没事先预约,砸光钞票也进不去的高级餐厅。
他一身轻便穿著,相较每一位西装笔挺的来客,格外引入侧目。
「彤?」他询问地抬眼。
「没关系,不必理会。」她不以为意,轻啜了口红酒。
赵航奉就是在任何地方都能安适自若的人,既然她不介意旁人的眼光,他就更不需要去理会了。
也许是心情好的关系,她今天胃口比较好,进餐当中,笑容从没断过。她告诉他,谈这笔生意的经过、她付出多少心力,以及整个企划的构想,而他,一贯耐心地倾听。
吃完前菜,主菜送上之后没多久,她表情突然僵住。
他察觉到了,正要发问,头顶上响起的声音解释了他的疑惑!
「砚彤,真巧,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妳。」
她神色僵硬到连最基本的礼貌微笑都挤不出来,赵航因此而多留意了这个前来打招呼的男人一眼。
坦白说。他外型算得上出众,笑起来更是增添几分魅力,足以让女人脸红心跳。但是太浮,不够真诚,眼睛只要雪亮点,脑袋够清楚的话,一眼就可以看穿这种男人虚有其表,靠不住。
那是指,如果她在感情上,也有在事业上百分百的犀利判断的话。
赵航心下有些理解。
这种男人,可以舌粲莲花,哄得女人意乱情迷,为他倾倒,如果加上在她最寂寞脆弱的时候遇上的话……他完全可以想象结果。
「怎么?分手了,就连打招呼都不肯了?」姜志彬讪笑。
「不、不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难堪、慌乱的感觉多过其它。
「介意我坐下来吗?」像是充分享受她的困窘,姜志彬嘴角噙着恶意挑弄的笑痕。
她慌得失去应对能力,赵航见状,出声代她应对。「请坐,我想砚彤不介意。」
「航——」关砚彤无措地抬眼。她介意啊,她根本没想过会再相遇,她不想和他共处,她会不自在,她、她……
「吃啊,彤。这里的牛小排味道不错。」赵航神色未变,体贴地帮她切成几小块,软声轻哄。
她已经胃口尽失,僵硬地将食物往嘴里送。
「新欢?」姜志彬来回扫了他们一眼,颇不是滋味。
本以为没有了他,她不可能会更好,没想到她看起来好极了,身边不但有男人,而且——是很上得了台面的那种,气度、外型,完全没得挑,硬生生把他给比了下去!
没多想,便语带恶意地嘲讽:「妳还是没变,喜欢享受女皇般高高在上,被人服侍的尊宠。」
关砚彤差点打翻水杯。
「是啊,彤好象小孩子,每次都要人哄,很没安全感呢。」赵航一副「真是伤脑筋」的宠爱表情,完全察觉不出口气中将他当成小白脸的隐喻。
连话都不会听?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虚有其表的草包。
姜志彬眼神更轻蔑了。「这就是妳的品味?我不得不说,妳真是愈来愈不挑了。」
那张虚假的同情神态好刺眼,她用力握住水杯,忍住往他脸上泼的冲动。
赵航还真的专注地想了一下。「基本上彤很好养,是不太挑食没错,不过还是有些东西是打死不吃的,像羊肉类的,怎么哄都没有用。」
他从头到尾笑脸迎人,一派和气生财状,连人家上门挑衅想给他难看,都笨得没感觉。
姜志彬鄙夷地扫了他一眼。「那你知道,她专门养哈巴狗吗?那种叫牠坐下,牠绝对不敢站着,鞠躬哈腰、摇尾乞怜的那一种。」
「对呀,我也觉得她这个习惯有点小糟糕,可是没办法,她就是心肠软,看到可怜的阿猫阿狗,都会忍不住同情收留。不过她现在不养狗,改养猫了。」
「也对,猫是温驯听话多了,任她要怎么摆布都行,很符合她的需求。」姜志彬恶毒地讽刺。
关砚彤忍无可忍,咬牙喊道:「够了!你到底想怎样?」
是他对不起她啊,她不懂,他现在有什么颜面坐在这里,全无愧悔地戏辱她、嘲笑她的狼狈……
如果只是羞辱她,她也就认了,谁教她瞎了眼识人不明,可是为什么要把赵航拖下水?
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被人糟蹋成这样……
姜志彬假意地叹气。「我只是感到遗憾。看来我的离开,带给妳不少刺激,没想到妳会变成这么堕落,只要是男人都好,连挑都不挑一下,实在是人尽……」
「知道她为什么不养狗了吗?」不知刻意还是凑巧,赵航适时打断他的话,放下刀叉,右手移到餐桌底下,暖暖握住她微颤发冷的小手,口气依然淡淡地、话家常似的没有太大起伏。
「她曾经养过一条狗,就是你说的那种要牠坐就坐、要牠站就站、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她挖心掏肺地对牠好,天真地以为牠感受得到她的善意,也会用真心回报她,没想到牠却狠狠反咬了她一口,从此以后,她就再也不敢养狗了。如果真要说她有什么错,也只是没看清一点——畜牲就是畜牲,永远别指望牠有人性,即使牠穿上衣服,也只能算得上衣冠禽兽。」
停顿了数秒,望住那张乍青乍白的难看脸色。他礼貌地颔首。「很抱歉,彤似乎有些消化不良,我们先走一步。」
搂住关砚彤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身补上几句!
「还有,先生,人尽可夫四个字,最好不要随便对女士说出口,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失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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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开旦父谈。
明明该是美好的两人约会,怎么会弄成这样?
关砚彤好沮丧,沮丧得说不出话来。
想到姜志彬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完全不敢去想,他会怎么看待她……
回到家,她丢下一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没再出来过。
赵航望向紧闭的房门,留意了一下时间。整整一个钟头了,她还打算让自己低落多久?
他决定一个小时就算够本了。
「祈儿,过来。」他唤角落慵懒欲眠的爱猫。听闻主人召唤,猫儿乖巧地踱来。他伸手抱起,上前敲了几下房门。「彤?」
「你去客房睡!」里头闷闷地传出这句话。
他不理会,试图转动门把,没锁。
「我不是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蜷坐在床角,埋着头不肯抬起。
「祈儿饿了。」他丢出一句,很有指控意味。
「咦?」她暂时停止沮丧。「你没喂牠?」
「妳自己说晚上妳要喂,让妳和牠联络感情,免得牠不认妳这个女主人的。」回得非常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