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他的睫毛又长又翘,几乎都要碰到自己的,温热的唇瓣仅贴在自己的唇上,似乎没有加深这个吻的打算。
想想,这是他们那一夜的缠绵以来,第一次接触……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心有灵犀般,周蔚伦一手抚着她的红颊,温柔的舌探入她的唇中,宋友筑闭上了眼睛,环住他的腰,唇舌与他的缠绵共舞。
像是被一股温柔的爱意包围着,两人的吻愈来愈深,周蔚伦的手臂收紧,将她紧拥在胸前,内心翻腾的爱恋情绪令他惶然失措,他似乎被她这甜美又狂炽的一吻给烙上了印记,不想沦陷却又挣扎不了……
“够了吧!”周宜峰的冷诮声陡起。
宋友筑吓了一跳,瞬间从这一记销魂蚀骨的热吻中惊醒,不过,周蔚伦却显得不慌不忙,轻轻的移开了唇,拥着她,转身正视着神色显得阴霾的爷爷及面如死灰的杉田正美。
“爷爷。”他面无表情的喊道。
他冷笑一声,瞥了他怀中的野丫头一眼,“你刻意演这一幕吻戏,是要正美死心,还是要我对你的婚姻死心?”
“我对婚姻是没有兴趣,但我不会找人来演戏。”他回得淡漠,也放开了她。
“周爷爷,我跟蔚伦是有感觉才拥吻的。”宋友筑知道自己也许该安静,免得又被周蔚伦说她多话,但她觉得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你给我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周宜峰锐利的黑眸扫向她。
这一记冷光是很吓人,但她从来不是个胆小鬼,她噘起小嘴儿坐上床沿,“我相信我可以说话,而且也该说话,因为你这个老人家真是太差劲了,何必围剿我?”
围剿?他冷哼一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她也学他轻哼一声,“你通知神户的大小医院诊所不准雇用我这个小护士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件事。他嗤之以鼻,“我只是要你滚回美国而已。”
周蔚伦浓眉一蹙,“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她以下巴努努那个没水准的老头子,“那是因为我不想说啊,我担心这一说,你们爷孙俩的关系会变得更差,可是我这会儿真的忍不住了,他害我四处吃闭门羹,没人要用我,不然,我干么老在你面前叨念荷包、荷包的呢?”
其实那天她从宋立伟口中得知周家利用关系阻止她在日本求职后,她根本没去印证这事的真假,因为从市立医院意外落榜后,她就猜到宋立伟的话绝对不假,因此,她是直接到研究室去找周蔚伦的,不过,这会儿看老头子坦承了,她还真庆幸自己没有多费力气去印证这事呢。
周蔚伦不悦的目光对上爷爷那双冷严的双眸,“有必要如此做吗?”
“她是一颗挡路的石头。”
“所以你要除掉她?”
他冷笑一声,算是回答了。
而此时,杉田正美则带着怒火的目光对上了宋友筑那双清澄亮丽的眼眸,对她来说,她真的是颗极其碍眼的大石头,偏偏上天似乎对她特别眷顾,不是周蔚伦就是宋立伟在她身边,她总找不出时间及地点可以教训她。
“正美,你到那个野女人的身边站好。”周宜峰突地出声。
“是!周爷爷。”杉田正美收敛了眸中的怒火,点点头,走到宋友筑的身边。
周蔚伦瞥了爷爷一眼,然后沉默的看着两个女人。
“你是我周家第三代,眼光应该不至于差到哪里去,爷爷让她们站在一起,你仔细瞧瞧,谁才有资格当你的妻子!”
“何必多此一举,可以的话,我根本不想娶妻。”他冷硬的回答。
“你有传宗接代的责任。”
“爷爷……”
“我话还没说完!”他不悦的打断他的话,“这两个女人,除了外貌、气质,还有生儿育女的能力,你也得想清楚,咱们周家都是单传,光这一点,那个野女人就不合格!”
闻言,周蔚伦已明白爷爷见院长的原因了,宋友筑的先天性心脏病还有合并其他症状,怀孕后,相对的风险也大,若在怀孕期间出现心脏负荷不了的情形,或衽振性高血压,恐怕就得中止怀孕。
“周爷爷,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为什么不合格?”宋友筑一脸困惑。
“你的主治医生很清楚,而算一算,他的自由日只剩两天,你还有时间跟他问个清楚。”周宜峰将问题扔回去给她。
宋友筑咬白了下唇,仍是一脸不解。
周宜峰目光冷绝的注视着眉心拢紧的孙子,“在我眼中,她是个不合格的女人,所以她也绝不可能成为我周家的孙媳妇。我不知道你对她是否已有感情,没有最好,若有,你也最好就此结束,免得日后痛苦!”
这算是语重心长的一段话,但他听不听得进去,他是管不着了。
再瞥了他一眼后,周宜峰转身就走。
杉田正美愣了一下,追上前去,唤道:“周爷爷……”
他头也不回的说:“不是说了大话要蔚伦爱上你吗?那何不守在他身边,好好的跟那个野丫头较量较量,让蔚伦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我知道了,周爷爷。”她点点头,转身面对神情淡漠的周蔚伦。
周宜峰离开了,这室内的一男两女,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周蔚伦明白爷爷是故意将杉田正美摆在自己的身边,以防他在婚礼的两日前落跑,而实际上,多了她这个半途杀出的女人,对他落跑的计划确实有很大的影响,他得想个法子甩掉她。
至于坐在床上的宋友筑则有一大堆的话要问周蔚伦,但杉田正美这个大灯泡就杵在两人中间,她怎么问?
杉田正美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对另外两人来说,绝对是碍眼的!但她不在乎。宋友筑住院检查的这段时间,她并非没到医院来见周蔚伦,但他总是以“忙”为借口躲开她,而刚刚那一幕拥吻的画面更是令她犹如万箭穿心,痛楚万分。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比不上这个小护士,周蔚伦为什么愿意亲她,却不跟自己亲热?可她不能问,也还没有资格问,因为他还不是自己的丈夫,不过,只要她守住他一分一秒,一直到两人结婚的那一刻,应该就能拥有他了吧。
第六章
周宜峰离开了医院,并没有回家,反而要司机开往青竹帮黑帮大老鬼冢齐腾的住所。
孙子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这个老头子会不知道?病房及研究室里,都被他差人装了窃听器,他跟宋立伟的对话他是一字不漏全听了进去,因此,宋立伟的行踪自然有人跟踪着,孙子要带宋友筑回台湾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黑头轿车来到一栋位于大阪市郊的住所,气派及豪华绝不输周家豪宅,更甚者,还多了一份神秘及肃穆的气氛,因为鬼冢齐腾的身份敏感,进出得经过五、六道检查,才能见到这名国宝级的黑道大哥。
不过,周宜峰和他有多年的情谊存在,因此,很快的被帮中的弟兄请到鬼冢齐腾的“修生堂”,那是鬼冢齐腾的书房,也是接见贵客的地方。
年届七十的鬼冢齐腾一头花白头发,外貌严谨,有股慑人的威严,胸襟微敞的黑色和服内隐隐可见一条纹身的飞龙刺青。
他看来很健朗,这会儿见着老朋友,更是一脸笑意。
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年创立青竹帮的鬼冢齐腾,头一个就是拿周宜峰这个经贸首长的女婿开刀,绑架了他,结果反被训了一顿,也对打了一顿,没拿到赎金外,两人还意外的成了朋友。
“稀客,稀客,周兄,怎么有空来?再两天不是要讨孙媳妇了?”
周宜峰的神情凝重,他将一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两天后不会有婚礼的。”
“为什么?”他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你那个孙子又要在婚礼上落跑了?”
他点点头,“不过,最让我不放心的是,他会带另一个女人跑到台湾去。”
鬼冢齐腾诧异的扬起浓眉,“看来他另有意中人,那不正好,换个孙媳妇,你担心的传宗接代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他摇摇头,“那个女人,我不中意,也不合格,”他将宋友筑的身世背景还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简单扼要的跟他叙述一番,“而这也是我前来拜托你的原因。”
“拜托我?”
“嗯,我想请你找人绑架我的孙子!”
他愣了愣,随即爆笑出声,“周兄,你在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而且,这事非你帮忙不可,因为我不想让这事张扬,也不要上新闻,我纯粹只是要让那个女的知道她没有资格进我周家的大门,我要她知难而退,不然,绑架罪判的是惟一死刑,她如果真的要她弟弟死,那她的确可以继续缠住我的孙子。”
“她弟弟?”鬼冢齐腾愈听愈迷糊。
“不错,也是你的人,他是你们在台湾青木堂分会的堂主宋亚鹏。”
“宋亚鹏?”他没什么印象,青木堂只是帮里的一个小分会,何况,青竹帮在世界各地都有分会,也只有分会的帮主才有机会跟他接触。
周宜峰可以看出他眸中的疑惑,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却是可以让宋友筑死心的小人物,所以才会设这个陷阱,让他往下跳。”
鬼冢齐腾明白的点点头,“看来这只是一桩假绑票,是吗?”
“没错!”
“可是你怎么放心?若是宋亚鹏不小心伤了你的宝贝孙子?”
“这一点也要请你帮忙,务必要他不能伤他一根寒毛。”
“我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帮忙,只是……”他摇摇头,“我很难想象你那个不谈感情的孙子居然会爱上一个不合格的女人。”
“不,他也许还没爱上她,但我担心再让他们两人在一起,他会爱上她,所以我要防止这种情形发生。”
“我知道了,我会马上派亲信将这东西送到台湾去,绝对让这件事在台面下进行,也好让周兄不必再为蔚伦费心。”
“谢谢你。”
两人以茶代酒,互敬一杯。
周宜峰出此方法也许卑鄙了些,但事关周家的香火及周家的事业承继,他绝不允许孙子娶个不登对、不合格的女子为妻。
* * *
台湾 台北
在新庄一处接近偏僻田野的铁皮屋里,热门音乐放得震耳欲聋,而屋里的五、六名青少年在嗑了时下最流行的摇头丸后,每个人随着音乐猛摇头,激烈的晃动身体。
废弃的屋子里,不是一些注射的针筒、药物,就是一堆啤酒的空罐子、便当盒,看来杂乱无比,但这群嗑了药,飘飘欲仙的年轻人却视而不见,继续狂欢。
此时,前门传来汽车的紧急煞车声,一名长得还算俊秀,但全身上下却散发着流里流气的流氓味的二十多岁青年,拿着一只牛皮纸袋,从那辆偷来且改装过的宾士车下车,步入铁皮屋内,而在看到一室狂欢摇头的手下后,他粗呸一声,气冲冲的走到那组也是偷来的山叶音响前,用力的切掉开关,回头再看看那些还神智模糊的手下。
他咬咬牙,一眼瞄到另一边靠墙的一桶脏水,他大步走了过去,气呼呼的拿起那桶脏水就往那群人泼去。
众人这会儿可醒了,但也埋怨声不断,“好臭!干么?”
宋亚鹏吐了一口槟榔汁,粗声啐道:“有活干了,你们要保持清醒,不准再吃药。”
五、六名血气方刚的青少年一听到有任务,眼睛都亮了,那代表他们又有油水可以捞了。
他们这群人大多是中辍生,也大多是父母遗弃的孩子,目前跟在宋亚鹏的身边当喽 ,他虽然才二十多岁,可是从中学时期就开始混了,所以这会儿已是青竹帮台湾分会的青木堂堂主,而跟在他身边,不仅能学一套偷抢拐骗的功夫,还吃香喝辣的,日子逍遥极了。
宋亚鹏先席地而坐,再示意他们围坐上来后,便将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除了周蔚伦那张俊俏冷峻的照片外,还有一些他的相关资料。
“这个人是个金牛,上面的人说,绑他一次,咱们这些人光分一些旁边的‘屑屑’这辈子就花不完了。”他口中的“上面”,指的就是将这次任务指派给他的青竹帮的总帮主鬼冢齐腾。
他目前旅居日本,这次派密使飞来台湾将这个任务指派给他,还言明这是最高机密,不许外漏给其他帮员知道,可见他相当看重自己,而他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了。
“老大,这个人是谁?”一名小喽 好奇的问。
“周蔚伦,日本一个大集团的少东,资产上千亿,明天傍晚就到台湾了,你们眼睛睁亮点,咱们在机场就得逮人,老帮主交代他身边会有一个女人,你们先达到她,这个少东就会乖乖跟我们走了,其他的细节,你们要听清楚了……”
宋亚鹏将鬼冢齐腾的计划好好的跟这群子弟兵说个清楚。
* * *
市立医院的病房内,杉田正美跟宋友筑是大眼瞪小眼,而周蔚伦则以惯然的冷漠对待两人。
按照计划,明天一早,他们就该搭机前往台湾,所以今晚得将杉田正美摆平才行,不然,还有一个属于状况外的宋友筑要同行呢。
没办法,谁叫这两天杉田正美如影随形,让他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机会跟宋友筑说清楚。
另一方面,宋友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飞机?她检查做完了,报告也看了,然而他还是没打算让她出院。
他钱多吗?唉,偏偏杉田正美老挡在他们中间,她好想开口将一肚子的疑问向周蔚伦问个清楚,可苦无机会。
那个女人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的跟人处在一室,有够可怕的!
周蔚伦喝了一口茶,目光移到静静的看着杂志的杉田正美,“你该回家了吧?”
她抿抿唇,“为什么?”
“明天要当新娘子的人,有任何理由待在这里吗?”
杉田正美没有回答。事实上,周老爷已有暗中差人通知她及她的家人明天的婚礼暂延,还说他有他的用意,但绝对是为了凑合两人,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周蔚伦知道!
周老爷还交代如果周蔚伦要她离开,她就离开,但为什么呢?
让周蔚伦跟宋友筑独处一室,她怎么放心?虽然这两天,他们两人不曾再有拥抱的动作,谈话也在周蔚伦静默居多的状况下有一搭没一搭的,但她却能感到一股无言的电流在两人之间传递着,那似乎是种天生的默契,在两人眼神交会间,而这令她不安。
她的目光移到明眸皓齿的宋友筑身上,眸中充满嫉妒。
宋友筑领教她这种目光已经两天了,不过,她却意外的没有发飘,因为易地而处,她可能会很恨自己这个角色,人家明天就要结婚了,她这个第三者还杵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