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见着亮丽如昔的佳人时,他上帝是眷顾他的。
“欧米?你是欧米。”麦倩妤的下巴几乎快掉下来。“天啊!”她不假思索地张开双臂,一把环住欧汉文。
当年,因为欧汉文GAY的身分让麦倩妤能如换帕之交地对他倾吐心事。即使是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她也不认为有什么该避讳的。
“妈咪,你压痛我的脚了。”麦筱竹小声地喊着。
“筱竹。”麦倩妤自一个惊喜中跳进另一个惊愕里。“你不是在房里睡觉吗?怎么溜出去了?还带了一个叔叔回来。”
麦筱竹察觉到麦倩妤的不悦,转而向欧汉文求救。
欧汉文立刻会意。“这有得解释了。我们能进去再说吗?”
麦倩妤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不只圈得筱竹抗议,连眼前的高大男人僵直着身躯。
她松开手,让欧汉文抱着麦筱竹进屋,随后跟着进去。
“不好意思,东西乱七八糟。”麦倩妤决定不再搬家,原先打包好的子又一箱箱拆开来,屋子里满是日常用具。
“这不像是你的习惯哦。”欧汉文高侃道。“我还以为回到我以前待的懒人窝。”
“七年不见,你连舌头都像女人家了。”麦倩妤开玩笑地说着。她记得他的内心世界敏感、细腻外表却是堂堂男子汉一个。
“你……”欧汉文有种被刺伤的痛意。他不知该跟麦倩妤解释他不是个GAY。
“我待会介绍个超级大舌头让你学习学习,她有事出门,要好一会儿才回来。”
“杨清昀?”欧汉文一路上听着麦筱竹口沫横飞地描述她的妈咪、干妈、帆爸爸。他想,麦倩妤口中的“超级大舌头”应该就是筱竹那个说起活来会让电话线烧断的干妈杨清昀。
“你……”这下子换麦倩妤哑口无言。
“是小美女告诉我的。”
欧汉文把麦筱竹离家出走的原因,和凭着一张名片找他的过程描述给麦倩妤听。
“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南氏企业的冲秘人物。”
麦倩妤义是一阵惊愕。“你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麦倩妤想到南氏企业十楼里的数间小套房。她曾听闻过有关的揣测,有人说那是花心大少留连粉味的神秘地方,也有人说是风流老板躲避女人纠缠的最佳地点。无论是何种揣测,皆不离风流、花心的形象。麦倩妤思忖,欧汉文一定是用此幌子来掩饰自己的身分。毕竟,台湾的上流社会还是不太能接受另类文化。
“你说什么?”欧汉文不解麦倩妤的话。
“哦,没什么啦!”麦倩妤以为欧汉文刻意避开问题,也不想再追问下去。
“妈咪,对不起,”在一旁等候发落的麦筱竹怯懦地说。
对于女儿的超龄思想与大胆的举动,麦倩妤只有无穷尽的抱歉。
“是妈咪的不对。”麦倩妤自欧汉文的手上抱下麦筱竹,让女儿坐在她的腿上。“你是妈咪的宝贝女儿,绝对不是别人生的小孩。”
麦倩妤在女儿的前额、粉颊上落下慈爱的亲吻,麦筱竹张开小手臂,激动地住麦倩妤的脖子,同样回以热情的吻。
“叔叔真的好厉害也,他说的都对。”麦筱竹一本正经地宣布。
欧汉文轻轻地拍抚麦筱竹的小脸蛋。
“难怪我对筱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她是你的女儿。”他满是柔情地对着麦倩好说。
这种混着欲望与关爱的眼神,麦倩妤并不陌生。
“筱竹,你累了吗?待会干妈和帆爸爸要去电脑展,睡饱的小孩才能跟着去唷。”麦倩妤不愿在筱竹面前谈论过往的点滴,刻意支开女儿。
“我要去当亮亮的电灯。哇——那我要去睡午觉了,大家午安。”听到电脑,麦筱竹的精神立刻活跃起来,她跳下麦倩妤的环抱,一蹦一跳地走向卧室。
“叔叔不要走哦,我也要跟叔叔一起去玩。”麦筱竹进房前,朝欧汉文送了一个飞吻。
“她很活泼。”欧汉文由衷地赞道:“跟你一样漂亮。”
“她长得并不像我,不是吗?”麦倩妤在欧汉文的面前一点戒心都没有,她还是跟多年前一样,把他当做是可以倾吐心事的“姊妹淘”。
“她的亲生父亲是谁?”欧汉文全身的细胞崩紧。
“一个贪心的人。”麦倩妤冷言相对。
会是Joe吗?
这个念头在欧汉文的脑海中一闪即逝,他马上否定这个不可能的答案。
“你总是碰到那种男人。”
“一个就够毁掉我的幸福了。”麦倩妤不懂欧汉文话中“总是”的意思,她的一生不就栽在陆家扬一个人的手里吗?
“难怪Joe说你过得不好。”
麦倩妤瞪大眼,她不知道欧汉文竟然是这么不识趣的人,居然朝她的伤处洒盐巴。
“他还说过什么?”她的口吻满是愠火。
“他认为你现在的处境和他有关,他想负责。”
“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似乎还在气他当年的抉择。”欧汉文知道麦倩妤曾经为了初恋情人而消沉一段时间,但是事隔多年,而她也卫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纵使有再大的情怨纠葛也该消了吧!
“我不会忘记他带给我的伤害。”
“所以——你当初会匆匆离开纽约是因为他?”这个问题压沉在欧汉文的心底好久好久了。
“再不走的话,留在那儿也没什么意义了。他抛弃我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伙儿等着看我的笑话,尤其是那几个爱幕JOE的女孩子,几乎是把我当做泡过水的烂鞋来取笑。”
“我没有。”
“是的,除了你之外。”麦倩妤很自然地把手放在欧汉文的手背上。“只有你会安慰我,哄我开心,要不是你,我一定会醉死在纽约。”
麦倩妤浑然不知她的友善动作能勾起一个正常男人的满腔欲望。欧汉文挪动身躯,试图消去不断涌起的冲动。
“朋友嘛,应该的。”
“不仅是朋友,咱们是好姊妹啊。”麦倩妤整个人偎在欧汉文的身上。
哦!老天!
欧汉文快爆炸了。
“你怎么了?”麦倩妤察觉到欧汉文的痛苦表情。
她灵机一动,接着说:“啊!你不喜欢女人嘛。”她马上保持距离,“你闻讨厌女人往你的身上贴。对不起啦,太久不见,忘记你的忌讳了。”
天啊!欧汉文差点脑中风。
怎会有这么迟钝的女人,竟然分不出男人眼中的是欲火还是怒火。
难怪她会连吃男人的亏。他既心疼又生气地想着。
“你还是跟史蒂夫在一起吗?”麦倩妤突然想起欧汉文以前的“男友”。
“我和他是路归路、桥归桥。”欧汉文忙着平息欲火,无暇解释他的真实状况。
“一定是我害你们感情破裂的。那个时候,你为了陪我度过低潮期,几乎没时间陪史蒂夫,而他又是光芒四射的焦点,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有关史蒂夫的风流艳事,麦倩妤略知一二。她一直把欧汉文的角色归类在自己的状况下,同是情场失意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之间的真相是……”欧汉文的喉咙突然梗住,他望见麦倩妤的一脸好奇样,压抑多年的真心话竟然卡在喉间。
“嗯……说不出来没关系,等你想告诉我再一口好了。”麦倩妤体贴地说。
“我爱上了……一个人。”欧汉文吸了一口气道:“她就是……”
“妈咪!”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自隔壁房传来。
麦倩妤立刻奔问麦筱竹的卧室。
“筱竹不要怕,妈咪在这里。”麦倩妤抱住梦魇中的女儿,熟练地轻拍她胸口。
“妈咪。”麦筱竹半梦半醒地呓语着。
“乖,筱竹要乖乖的哦。”
“筱竹是不是妈眯生的小孩?”
“筱竹是妈咪亲生的乖小孩。”麦倩妤的心头一阵撕痛。她紧紧地拥住女儿,恨不得将心中对女儿的爱与愧疚全部藉由体温传送到女儿的心里。
“筱竹有妈咪……”仿佛接受到无比的安定力量,麦筱竹缓缓地再进入梦乡。
站在窍门口的欧汉文眯着眼掩饰心中的不忍。
一个是他心疼的小女孩,一个是他心仪的女人,这两个相依唯命的母女是如此拨动他的心弦。
让我来保护你们。欧汉文几乎脱口而出这句活。
然而,麦倩妤却先开口。“筱竹需要一个正常的爱。好姊妹,帮个忙吧!”
欧汉文浑身轻颤地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小忙而已,不要说得好像我要你上刀山、下油锅。请你有空常来我家,筱竹很喜欢你,有你陪她,她就不会老是嫌楚帆太老,不能让她玩骑马的游戏。”
希望愈大,失落愈多。
欧汉文以为麦仪倩妤想请他当筱竹的父亲。如果是这样,他求之不得啊!
“我会把筱竹当做自己的女儿。”也会把你当老婆般疼爱。欧汉文在心里暗自加了一句。
欧汉文的“疼妻计划”第一步是一个人包办客厅里的大小杂物。他将物品排列整齐后,掷卷起袖子顺道大扫除。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不曾做过如此浩大的“家事”。
但是,有爱不嫌累。
欧汉文的心里非常踏实,整个人是愈动愈有劲。
当他忙完后,再度走进麦筱竹的房间。
只见趴在床沿陪麦筱竹的麦倩妤正披散着一头乌丝,睡容香甜在沉醉在梦乡。
欧汉文轻轻地关上门。窗外夜幕渐垂,他扭开一盏昏黄的灯后,悄悄离去。
第五章
欧汉文为了做一个称职的“代理爸爸”,每天晚上都会抽空到麦倩妤住的地方报到。连续半个月,他和楚帆一样,差不多是这间屋子的一分子了。
“欧爸爸,‘私生子’是骂人的话,对不对?”麦筱竹一边玩着欧汉文的浓眉,一边语意不定地问道。
“谁跟你提这三个字的?”欧汉文紧张地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麦倩妤忙着清理厨房的大小碗盘,杨清昀和楚帆在阳台上谈论学校的事务。
客厅里就只有他和筱竹。
“隔壁的赖妈妈跟吴奶奶说我是一个私生子。她们看见我就不说话了,我猜,她们大概是骂我不乖吧。”
“这些婆娘!”
“什么是婆娘啊?”
“在背后批评别人的女人就是长舌的婆娘。小孩子不要听她们乱讲话。”
“哦———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私生子啊!”
麦筱竹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筱竹不是私生子,你是大家的宝贝。”欧汉文将麦筱竹的脸颊贴在他的鼻尖,“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这三个字,好不好?”
“让我想一想。”麦筱竹说完偏着头思索,然后像个大小人似地说:“好吧!但是,欧爸爸得带筱竹到那个有好大的花园的家哦。”
麦筱竹指的是欧家的老宅第。欧汉文曾经跟她形容过他的生长地方和家乡地亲人。
“那有什么问题呢。”欧汉文一口答应,他正想约麦倩妤母女南下一趟。
他想回家,但是欠缺掩饰情怯的藉口。筱竹和婷婷如此神似,正好是一个有趣的话题,他迫不及待地想让许久未见的家人分享他的满足感。
※ ※ ※
一坐定位,李维妮便闭上眼睛,把自己锁在随身听流泄出来国度里。这是她的一贯动作,上机后立刻将自己沉淀下来。
“Vini……”
李维妮隐约听见她的英文名字,她轻启眼,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真的是Vini。”那道男声再度扬起。
李维妮站起身人后面两排座位瞧,陆家扬正站在走道上,他的手上拎着一只公事包。
李维妮抽了一口气,立刻回身坐下。
“对不起,她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请你坐到后面那个位子?”陆家扬走到李维妮的邻座位置旁,低下身来,态度廉和地对着座位上的中年妇女说。
不要!不要答应他。李维妮在心里祷告。
“小俩口吵架啊!女人嘛,多让她一点啦。”那个中年妇女离坐之前口中唠叨地念着。
李维妮不敢有所动作,她双手交握,目光呆滞地屏息静待下一步的状况。
她不是怕陆家扬,而是怕自己满满的思念会不自觉地泄漏她的秘密。
她之前闭目沉思时正是徜徉在一片绿茵原野,领着她共舞大自然的人正是陆家扬。
“要回台湾啊?”陆家扬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腿上,两手搁在公事包上随意地弹指。
多么熟悉的小动作呀!李维妮记得陆家扬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做出这种小动作。
他在紧张什么?
“你还在为上次的误会生气吗?”
“误会吗?”想到陆家扬对她的评语——纽约番婆,李维妮就一肚子火。若照她的本性,铁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是,她居然用百般委屈的口吻反问。
她的柔弱语高加上千娇百媚的仪态,让陆家扬突生一股特殊的情愫。
“你和以前差好多……比以前漂亮……温雅……”
陆家扬不知为何,说话竟然结结巴巴。
“那是因为……我以前是纽约的番婆嘛。”李维妮听出陆家扬的不安,心头反倒稳定,她渐渐恢复犀辣的舌上功夫。
“我不是故意要给你难堪,实在是……”陆家扬的舌头又不听指挥了。
“怎样?”李维妮倒想中听听陆家扬如何打圆场。
“朋友一场,饶了我吧。”
“你算什么朋友啊!朋友会消失七年,不留任何汛息吗?”李维妮想到自己耗了七年的宝贝青春苦苦等候陆家扬,如今见着心仪的人了,对方却依然当她是普通的朋友。此番造化,令她欷吁不已。
“身不由已,我有我的苦衷。”
“大忙人嘛!”李维妮故意糗他。
“离开纽约前,我是落魄的留学生。一回到台湾,有太多太多的问题等着我去解决,有太多太多不相干的人等着揭我父亲的疮疤,我必须保护我的家人、保持我的形象。说难听一点,简直是制造假象来迎合众人的眼光。”陆家扬涨红脖子,激动地为自己辩解。
“如果你当我们是朋友,就该信任我们才对呀!”
“那票人里有几个是像欧米这样值得交心的朋友?”
“你却连他都不联络。”连带断绝了她与他的联系,这才是李维妮娇瞠的重点。
“我是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怎么说?”
“他那个醋劲大的男朋友三番两次对我施以厉色,尤其是我和薇薇安分手的时候,他更是经常找我要人。
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状,我哪敢再和他称兄道弟啊!”
薇薇安。这个名字宛如细我般地刮过李维妮的心,不见血痕,却痛楚难受。
“史蒂夫当然找不到他。那段时间,他天天陪着薇薇安,哪来的时间理史蒂夫。”李维妮酸溜溜地说。
这份酸意源自她对薇薇安的妒意?不管薇薇安是情场得意或情场失利,身边的男人都是出类拔萃的。
但她的这番话听在陆家扬的耳里,别有一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