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这间屋子,向柔就后悔了。
这是一栋日式风格的平房,四周环绕着绿意盎然的竹林,木屋建筑得精致清雅,位于成家的私人土地上。成家的老奶奶喜爱这儿的清静,一年里总会来住个两、三次。
平常日子里,这里根本没有人迹。成大业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她原本以为,他指的是校园里某个僻静的角落,没想到他却是带她来到这里。
嘎吱一声,门被关上了。
她迅速转身,看着身穿高中制服、缓步走来的成大业,那高大健硕的身躯,遮去窗外的灯光,让屋内显得更阴暗。
「后悔了?」他问道,低沉的嗓音,像是让黑暗变得暖烫而亲昵。
她咬紧唇瓣,没有说话,拳头握得更紧,指尖都陷入柔软的掌心。
上山来的这段路,成大业猛催油门,把那台重型摩托车骑得飞快,她坐在后座,凉冷的夜风让醉意醒了大半,后悔伴随着某种奇异的紧张,轻啃着她的每吋神经。
「或者说,你怕了,想要临阵脱逃?」他的口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挑衅。
向柔立刻抬头,清澈的眼里透着倔强。
「谁说我怕了?」
「不怕?」健硕的身躯又靠近些许。
「当然!」她逞强的把小脸抬得更高,这才赫然发现,他已经靠得太近,近到她的肌肤上,都能感受到那撩人的呼吸。
「很好。」
这两个字,落在她发干的唇瓣上,随之而来的,是热烫的男性薄唇,紧密的覆盖住她。
向柔瞪大眼,先是全身僵硬,接着本能的想挣扎,但他强健的双臂,却将她牢牢固定在怀中,大掌探进她过肩的发,霸道的舌尖喂入她的口中。
强烈的男性气息与火燎般的触感,让她惊慌的又想挣扎,他却一手箝住她的双腕,另一手探上她胸前,弄乱平整的制服,揉落那朵毕业生代表的胸花。
放肆的热吻,勾起体内残余的醺意,她全身都在发烫、在发软,神智逐渐迷醉。
属于他的气息、力量,以及狂烈的渴望,淹没她的抗拒,挑动那存在已久,却始终被漠视的期待,诱惑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响应。
贴合的唇瓣,许久后才分开,成大业注视着她酡红的粉颊,以及被吻得红润的唇,深幽的眸子恣意游走,发现她凌乱的制服,被揉开几颗扣子,露出柔嫩的酥胸。
沙哑的呻吟逸出喉间,欲望终于决堤,他再度低头,更狂猛的吻住她,将她抵压到房内那张简单而整洁的床上。
原本,他们约定的只是一个吻。
但是那个吻却像一簇火苗,点燃压抑许久的禁忌之火。
一切发展得太快,快得让向柔措手不及。她残余的理智,不断提醒着,要是再不抗拒,肯定要酿成大错……
偏偏,这么错误的事,感觉起来却是对极了……
黝黑宽厚的大掌,平贴着她修长的身躯滑下,撩起黑色制服裙。她全身一僵,惊慌的按住他的手,眼里透着无助与不确定。
「别怕,」他低语着,气息滑入她的发。「我不会伤害你……」
她的手渐渐软弱下来,倚靠着他的胸膛,任由他咬开残余的扣子,剥开洁白的制服……
「你是我的。」他低嗄的宣布,单手解开裤头,结实的身躯挤入她的双腿之间,硬如烙铁的欲望压下,抵入她的柔润……
痛!
向柔低叫一声,感觉到他愈来愈强大的力量。
「不会痛了,忍忍!」他抵着她的额,汗水沿着黝黑的脸庞滑下,滴落在她雪嫩的颈间,艰难的再往前探。
她觉得像是被捅了一刀!
痛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快被撕裂了!醺然的醉意,以及意乱情迷的渴求,已经被剧痛驱逐得半点不剩。
「停!」她奋力挣扎,推着他的宽肩。「你、你!出去!」
他还当真后退,但是,当她稍松一口气时,他竟又抓住她的纤腰,往软嫩的深处冲刺得更深。
她咬牙痛吟,开始怀疑,自己会死在这张床上。明天的报纸,在地方新闻的那一版上,就会出现「高中毕业生偷尝禁果,命丧山中小屋」的标题,到时候全村的人都会知道,她跟他……
他们在这里
在这张床上
「我叫你停!」她痛得失去理智,不断捶打他的肩膀。「立刻停下来!」
成大业根本停不下来,垂涎许久的美食,终于入了口,教他怎么舍得吐出来?她是如此的柔嫩紧箍,让他难以克制。现在,就算是有一把枪抵住他的头,他也无法停止。
向柔痛怒交集,决定以「武力镇压」,抓起床边一个瓦制小盆栽,就往他头上砸去。
「你想做什么?」他火速出手,箝住那只即将行凶的小手。「这会砸破头的。」
「我就是要砸破你的头!」
「你想看我头破血流啊?」
「是你先让我流血的!」
「你这个疯女人!」他嘶声咆哮,费力的制止她的暴行。
两人就这么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像麻花卷似的缠在一起,展开贴身的「肉搏战」。
他下颚紧绷,忍住澎湃的欲望,克制着不因她的扭动而疯狂。
「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立刻拒绝。「休想!滚下去,离我远一点!」
成大业咬紧牙根,颤抖的深吸一口气,用最缓慢的速度离开她。庞大的身躯侧翻,溃倒在床上,喘息得像是刚被人狠狠折磨过。
他咬牙苦忍的表情,让向柔看得更是火大。她才是受疼的那个人啊!这个「加害者」,凭什么露出那种表情?
她勉强撑起身子,抓拢敞开的上衣,遮住被他吻得敏感略疼的丰盈,身子挪向床沿。但是,才刚有动作,他就火速探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对她的试图「离场」,表现严正的抗议。
「你要去哪里?」
「回家。」她瞪着他,另一手又想去抓盆栽。
成大业迅速压倒她,夺去那个危险的凶器,远远扔到墙角去。「你听我说,第一次总是会……」
她根本不肯听,努力想把他踹下床,两人再度缠斗在一起,满床滚来滚去。
嘎吱!
门被推开了,一个样貌刚毅的青年,不知何时走进屋内,已经来到房门口,把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尽收眼底。
即便是战况激烈,成大业的反应仍旧极快。他迅速翻身侧躺,小腹硬挨了向柔两脚,却只是闷哼一声,没有退开,坚持用身躯挡住她。
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被挡在后头的向柔,这才察觉门口出现不速之客。她探出头来,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就诧异的喊出声。
「大哥!」
她嘴上喊着大哥,脑子里却浮现「完了」两个大字。
糟糕!这会儿是罪证确凿、抓奸在床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跟成大业是做了什么「好事」。
室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屋外的阵阵虫鸣,三人都没有说话。向荣跳燃着怒火的目光,轮流在两人脸上转了几圈,半晌后才徐缓的开了口。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第一章
那天的气候,一如往常的炎热。
阳光照拂着这个台湾中部的小镇,几辆载运花卉的货车,驶过镇上的街道,往外地运送各种新鲜花卉。
九月二日的清晨,早起的人数增加不少。除了忙碌不已的花商,国小、国中的学生们也结束暑假,纷纷穿起制服、背起书包,精神抖擞的走向校门,笑声与招呼声此起彼落,晨间的街道显得生气蓬勃。
当然,高中生也不例外。
相较于街道上的喧闹,镇上最华丽的那间花园洋房,却是异常的寂静。
成家人虽然很早就醒了,却个个蹑手蹑足,任何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就连园丁也得握着水管,半蹲着浇花。帮佣的陈嫂,在厨房与饭厅间走动,端上丰盛的早餐。
只是,围在桌边的三对中年夫妻,外加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个个神色紧张,对满桌菜肴视而不见,视线紧粘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那扇门始终没有动静,电铃却突然响起。
所有人脸色大变,坐在主位上的老奶奶,更是握着佛珠,紧张的猛挥手。
「快、快!快去开门,免得吵醒大业!」她连忙说道,佛珠喀啦喀啦的转个不停。
离门最近的成文,领了母亲的指示,连忙离开餐桌,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门口,急急忙忙把门打开。
大门外头,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的身段修长、五官清秀,文静得像一株梅花,因为冷若冰霜,所以更显清丽。她穿着簇新的高中制服,白色的上衣和及膝的黑色百褶裙,都熨烫得极为平整,整个人看来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齐肩的发丝,都平顺得不见一丁点的乱。
「成叔,早安。」她礼貌的颔首,声音清脆。
成文眼里燃起希望之火,仿佛看见救世主翩然降临。「早!」他匆忙的答了一个字,立刻转头,向母亲禀报好消息。「妈,是向柔,她来了!」
老奶奶颤抖的起身,拄着拐杖叩叩叩的踱到门旁,推开挡路的儿子,泪眼婆娑的握住向柔的小手。
「小柔,你、你真的来了!」
「成奶奶早。」向柔扶着老人家,略微低头,乌黑亮泽的发丝,滑过光洁的粉颊,露出玉琢般的耳。
老奶奶拿出手绢,擦拭激动的泪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我可盼到你了!等了一早上,迟迟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请放心,我既然答应您,就一定说到做到。」她垂敛着长长的眼睫,扶着老人家走回桌边,照顾得格外仔细。
老奶奶还是握着她的手,把她当成汪洋中的浮木,舍不得放开。「要不要一起用早餐?啊,家里有刚采的莴苣,趁着鲜嫩,我让陈嫂替你炒一盘。」
「我在家里吃过了。」她文静的笑了笑,婉拒老人家的好意,随即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请问,成同学准备好了吗?我是来接他去上学的。」
成文走回桌边,尴尬的清清喉咙,提起脾气恶劣的独子,就觉得头疼不已。「呃,那个……大业他……他还在睡……」他这个做老子的,可是天刚亮就起床了,那个当儿子的却是到了日上三竿,还在房里蒙头大睡。
细致的柳眉微微一蹙,向柔低下头,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再过十分钟就要七点了,要是再拖延下去,肯定是赶不上高中开学典礼。
「请问,成同学的房间在哪里?」她不想浪费时间,决定快刀斩乱麻,尽速解决这件事。
没人敢回答,视线却都盯着走廊尽头,泄漏标准答案。
「那就打扰了。」向柔背着书包,踏出光洁的黑皮鞋,踩过昂贵的西班牙地砖,朝那扇「禁门」走去。
「小柔,你等等。」温婉的成太太挣扎半晌,还是忍不住唤住她,迟疑的开口。「大业有起床气,家里的人都怕了他的坏脾气。不如,你别去吵他,等他自己睡醒,你们再……」
「没关系。」向柔弯唇浅笑,格外端庄沉着。她轮流注视着每一双担忧的眼睛,柔静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毅,徐声对众人宣布。
「我不怕他。」
薄薄的窗帘,滤去耀眼的阳光,洒进室内的只剩微热夏意。
向柔的清澈双眸,扫过简单的家具、略显凌乱的地板,落在那个好梦正酣的青年身上,圆亮的眼儿先是闪过一丝愠怒,随即又恢复静谧。
她神色自若,举步走到床铺一公尺外,用好听的声音轻唤。
「成同学,上课的时间到了,请起床准备。」
没有动静。
「成同学,上课的时间到了,请起床准备。」她极有耐心,一字一句的重复,清晰沉稳的声调,像是主持升旗典礼的司仪。
还是没有动静。
青年紧闭着双眼,仍旧发出均匀的鼾息,像头懒狮般熟睡着,精壮的身躯躺得四平八稳,只穿着一件四角内裤,裸露在外的四肢,结实而黝黑,每一吋都像是精炼的钢。
他睡得太熟,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叫破喉咙,也能安稳的继续跟周公下棋。向柔没有气馁,只是冷静的打开书包,拿出一瓶矿泉水,用白嫩的指掌,慢慢的扭开瓶盖。
然后,她走近床边,微倾着手腕,清凉的矿泉水流出瓶子,咕噜咕噜的朝着青年兜头浇下。
怒吼声像是惊雷般爆开。
「搞什么鬼?」
成大业猛地坐起来,粗鲁的用手扒开湿发,大量的清水,仍沿着那刀凿似的脸庞往下滑,在方正的下巴集合,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沾湿宽阔的胸膛。
「成同学,早安。」向柔这才停手,握着瓶子退开,避开飞溅的水滴,免得沾湿白衣黑裙。
对于他的坏脾气,她早有心理准备了。
成大业是镇上的名人,家里做的是建筑生意,父亲跟叔叔三人齐心合力,把成氏建筑经营得有声有色,不仅赚得惊人的财富,且政商关系极佳,在中部足以呼风唤雨。
身为长孙的他,却不肯学好,反倒四处逞凶斗狠,在邻近几个乡镇间,可说是声名狼藉,附近的高中生,听见他的名字,不是肃然起敬,就是瑟瑟发抖。
为了约束这头猛狮,学校起初还逼着他参加篮球校队,期待能用正当运动,发泄他过多的精力。
偏偏他根本不受指挥,一站上场,只是双手插腰,杵在原处不动如山,队长下令抢球,他就痛揍敌方一拳,抱着抢来的球,像是上场杀敌的战士,撂倒每一个挡路的人。
还没走到篮框下头,裁判就大声吹哨,宣布他五犯下场。篮球队长怒吼的冲上去,跟他扭打成一团。从此之后,连师长也对他放弃希望,宣布他无可救药。
这么顽劣的学生,跟品学兼优的向柔,根本毫无交集。她偶尔会看见,他公然藐视交通法规,骑着没有牌照的重型摩托车,风驰电掣的招摇过市,震耳欲聋的排气管噪音,让每个人都皱眉。
这次,在她耳边呼啸的,不是机车的噪音,而是他的咆哮。
「妈的,你是谁啊?」成大业粗声质问,怒瞪着她,一头乱发怒张,咬牙咬得青筋猛抽,看来更像头狮子,随时就要择人而噬。
「向柔。」
凌厉的黑眸眯起,对这个名字倒是有点印象。
「那个模范生?」他的口气粗暴,把模范生三个字,说得像是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成奶奶拜托我来照顾你。」她既不惊也不惧,清澈的双眼,笔直看着那张气得发黑的俊脸。
因为荒废学业,成大业高中一年级就读了两年,明年要是再不能升级,就要领着兵单,去唱从军乐了。成奶奶心里发急,想到交好的向家那乖巧聪明的女儿今年也上高一,恰巧和大业同班,就拄着拐杖三顾茅庐,到向家哀求向柔。
苦肉计本来就让人难以拒绝,老人家的苦肉计,更是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