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南天仇出掌毫不留情,蓝礌胸口受创,唇角立刻溢出血迹,但也开口阻止对方再打。「慢着,把话……说清楚!」
「还需要说什么?」南天仇顿住动作,冷言回道:「你已经定了水玥的罪,认为水玥罪无可恕,现在才想追问,不觉得太晚了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水玥不是齐盛庸派来的人吗?」蓝礌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继续追问道。
「当然不是。」南天仇真想一掌打死这个混帐王爷。「水玥是云流宫风、雷、水、火四婢之一,而我是云流宫朱雀堂堂主;水玥会到金陵来找寻白玉如意,完全是受宫主之命。」
「那齐盛庸……」她又为什么要瞒着他去见齐盛庸,与齐盛庸那么亲密?还承认她是齐盛庸派来的?
南天仇怒瞪着他,原本他不该说出这些事,但为了水玥,他不得不说。
「早年,云流宫曾经将四块玉牌送给不同的四个人,并且承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拥有玉牌,便可以对云流宫要求一件事;而只要玉牌的主人提出要求,不管是什么事云流宫都必须尽全力完成。齐盛庸持着玉牌向云流宫提出要求,要的就是你的传家之宝『白玉如意』,水玥身负重任而来,结果她没有完成任务,反而爱上了你。」
南天仇深吸口气。「为了你,她违背了宫主的命令;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她要求齐盛庸放弃白玉如意,结果反而被齐盛庸所捉。」
第十章
「你说的……是真的?!」蓝礌一怔,踉跄的往后跌了几步。
「我没有必要在这时候骗你,如果不是为了水玥,我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南天仇气的咬牙切齿。
想到水玥牺牲一切所换来的结果,他就恨不得一掌劈了这个辜负水玥、又害水玥身心受创的混帐男人!
「她怎么了?」蓝礌追问。
南天仇深吸口气,缓住满肚子的火气。
「她体质本就偏弱,再加上挨饿、受寒,你认为她会变成怎么样?」水玥既伤心,又自责的存心伤害自己,就算她从小吃遍补药,在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了。
「她在哪里?」蓝礌追问。
「已经回云流宫了。」想到水玥,南天仇心疼的摇头:「云流宫宫规森严,就算水玥是宫主随身四婢之一,违抗了宫主之命,一样要受罚;而且,就因为她是四婢之一,明知故犯,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也不知道。」
宫主虽然仁慈,但面对云流宫众人,她也必须铁面无私。
上回雷玦至少完成了宫主之命,所以宫主可以法外施恩,成全她和石无过;但水玥呢?南天仇连想都不敢想。
「水玥……」蓝礌什么都明白了,却也为时已晚。「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怕你一旦知情,她会连最后和你相处几天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她不敢说。」水玥的执着会害了自己,但这却是她的真性情。
「水玥……」蓝礌心痛的闭了闭眼,她怎么那么傻。
但如果水玥真的一开始就说出实情,他的确会远离她,根本不会接近她;水玥居然……那么了解他。
蓝礌心情一激动,气血翻腾的呕了出来。
南天仇见状立刻上前点住他胸口要穴,在他背后连拍数掌,顺了他的血气。到底他是水玥所深爱的男人,南天仇不可能真的对他做到狠绝。
「我要见水玥。」蓝礌气血一畅,立刻对南天仇道。
南天仇摇摇头。「你进不去云流宫的。」
「你可以带我去。」
「带你去?!」南天仇看着他,「再让你伤水玥一次吗?」
「不会,我不会再伤害她。」想着水玥可能受的苦,蓝礌既心痛又自责。「我……我爱她。」他爱她呀!
总算听到这句话了。南天仇松了口气,但神情可没半点放松,依旧冷峻。
「这句话,等你有机会见到水玥的时候,再自己对她说吧。」
*****
白雪皑皑的祈连山群峰,终年少有人迹;然而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入的人显得特别多。
南天仇还没见到宫主,就先看见了雷玦与石无过。
「天仇大哥,你总算回来了。」雷玦一看到他赶回来,又见他带了个人,隐约猜到他去做了什么事。
「水玥呢?」
「她……」雷玦叹了口气。「宫主下令以金针封住她体内真气,在吃下情丹后,关入思过崖。」
「情丹?!」南天仇脸色一变。他刻意不完全医好水玥的病,就是希望宫主能念在水玥病体未愈的份上,别惩罚的太重,想不到……
「是水玥自愿的。」石无过看着那个「罪魁祸首」,深思地道:「宫主还没有决定怎么定水玥的罪时,水玥就自愿服下情丹。」
「『情丹』是什么?」蓝礌愈听愈不对,愈听愈心慌。
「情丹是由一种上古异卉提炼而成,它不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却会让人生不如死。」南天仇说道:「尤其是心里存有思念、强烈情爱的人,每一动情,胸口便有如万根针刺,那种痛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蓝礌脸色一白。
「为什么?」水玥为什么要自愿受这种苦?
雷玦看着蓝礌,清楚地道:「水玥说,她不后悔爱上一个人,但她仍不该为了情爱而辜负宫主的托付,所以她愿意承担自己的选择,再苦她都甘愿。」
蓝礌震颤的几乎受不住。
水玥、水玥--他看向南天仇。
「我要见她。」
「等你见过宫主再说吧。」
南天仇将他带至大厅,然后入内禀告宫主。
以一方纱帘相隔,云流宫主缓缓出现在纱帘之后;隔着纱帐,只看得出云流宫主是名女子,一身素净白衣。
「宫主,他是定王爷,也是拥有白玉如意的人。」南天仇护守在一旁,同时点出双方的身分。
「我想见水玥。」蓝礌直接提出要求。
「敢问定王爷是以什么身分来此向本宫讨人?」她淡淡的反问,声音清雅细致,不可思议的年轻。
「水玥是为我而受苦。」
「如果水玥心中所系之人,也是令她痛苦的人,倒不如不见。」隐在纱帘后的回应依旧冷淡不已。
「如果,我也深爱着水玥呢?」
「一个爱水玥的男人,却让水玥在地牢里受寒、受冻;如果这就是『爱』,水玥该受的够了。」
云流宫主语气虽淡,却字字刺痛蓝礌。
「是我的错。」蓝礌坦言不讳。他知道如果不能说服云流宫主,他将永远见不到水玥。「是我误会了她,才错待了她。」
「水玥是云流宫的一分子,她为一个外人不守宫规,就必须接受宫规的处置;如果定王爷要的是水玥,那么就当水玥高攀不上王爷,王爷不必为一个无名孤女贬低自己的身分。」
「今生除了水玥,我不会再要任何女人。」蓝礌不卑不亢,不以尊贵的皇族身分强求。「我要见水玥、要她成为我的妻子,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带水玥离开这里。」
「在这里,就算你付出再多代价,水玥依然不属于你。本宫从不当水玥是样可以交换的物品。」她严辞声明。
表面上四婢是她的下属,但她对四婢的感情却从未以尊卑的身分相论。
蓝礌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要怎么做,我才能见到水玥?」
「你必须明白,水玥犯了错,就该接受宫规的惩处。云流宫宫规严明,就算本宫让你见到水玥,你与水玥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什么意思?」
南天仇在宫主的示意下解释:「依宫规,四堂之主与四婢的另一半必须是宫中之人,历代以来皆是如此,而你并非云流宫之人。水玥就是知道这点,才会选择短暂的相爱,不让你、也不让宫主为难。」
「她……太傻。」他怎么可能丢得下她,尤其在知道水玥为了他不顾一切的时候,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错怪了她。
「如果我将白玉如意交给水玥,能不能就算水玥完成了任务,没有背叛云流宫?」蓝礌忽然问道。
纱帘后的眼神一闪。「你想替水玥免除罪刑?」
「是。」 她沉吟不语。
「宫主,请网开一面。」南天仇单膝着地请求。
「天仇,你……」
「宫主,是属下保护不周、没能阻止水玥,才会让水玥陷得那么深,属下也有错。」对于几乎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护持着成长的水玥,南天仇不忍心见她再为这段情爱受苦。
云流宫主叹了口气。「好吧!」
「多谢宫主。」南天仇站了起来。
一旁的蓝礌听到水玥能不必再受罪,终于先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愿意成为云流宫的一分子,那么我能不能娶水玥?」他再问。
蓝礌话一说完,云流宫主与南天仇同时惊讶的看着他。
「你要加入云流宫?!」南天仇只希望他心甘情愿交出白玉如意,让水玥不必受到惩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
「可以吗?」蓝礌直接看向那纱帘后的人。
云流宫主沉吟了一会儿。
「一旦入了云流宫,就必须受到宫规的限制,也必须遵守宫里的规范;你是堂堂一方王爷,当真要为了水玥放弃自己原来的逍遥自在?」
「我只求能和水玥相守。」蓝礌回道。
诚然的蓝眸里满是对水玥的爱意,令云流宫主感动了。
「水玥没有爱错人。」她低喃着,改了称呼:「蓝礌,你不后悔?」
「永远不会。」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凡云流宫之人,绝不允许有人悔婚、变心,男女皆同;一旦娶了水玥,今生今世你都不能停止疼爱她,就算有再大的误会,你也不能再错待她,你明白吗?」这是很明白的示警,也是为水玥的以后讨份保障。
「一次的误会已经够了,我不会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他与水玥之间,绝不要再有任何误解与距离。
「记住你现在的承诺。天仇,你带他去思过崖吧!」她将一瓶丹药交给暗处的男子,便起身转入内室。
纱帘后蓦然闪出一道黑影,让人在来不及看清什么的时候,南天仇手上已经拿着那瓶丹药;黑影来去无踪。
南天仇看向蓝礌,「宫主已经答应你,我们去将水玥带下来。」
蓝礌点了点头,立刻跟着南天仇朝宫外的山峰走去。
*****
群峰之中,就在云流宫后的崖壁之间,藏着一处洞穴;白天的时候,阳光照得进洞里,让洞里变得明亮、温暖,然而一入夜,山里头的寒气便全袭了进来,沁冷透骨。
蓝礌走到崖下时,已经体验到这个地方的特别,加上南天仇一路来的说明,他无法想象水玥在里头的模样。
「丹药给你。水玥被金针封住的真气,你可以依我告诉你的方式替她拔除,不过带她下来后,最好到朱雀楼找我,我再替她诊脉。」不上去,是想让蓝礌和水玥有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多谢。」蓝码说道。
「好好照顾水玥。」南天仇说完,便转身离开。
若没有足够的内功修为辅以轻功的灵巧,是绝对上不了洞口;蓝礌提起真气,足点几个纵掠后,攀上了思过崖上的山洞。
午后的山风已经带着些许寒意,蓝礌缓缓走进去,看见了洞里刻着一张石床,而石床上,是水玥摀住心口的痛楚模样。
「水玥。」他冲到石床旁,几乎是颤抖着将水玥扶了起来。
水玥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在叫她,但她却不确定,想睁开眼看,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水玥、水玥,妳醒醒。」蓝礌抱住她,望着她的模样焦急不已。若不是她还有一丝体温,蓝礌会以为她……不、不会的。
水玥被摇晃的张开了眼。
「蓝礌?」她不可思议的低喃。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太思念他了,想着想着,她的眉头愈皱愈紧、贝齿咬的下唇红肿泛出血丝,胸口一阵又一阵猛烈的刺痛。
「水玥,是我。」蓝礌心疼无比地叫唤,立刻倒出丹药,想喂进她嘴里,解去她身上的情丹之苦,然而水玥却将齿关咬的太紧,他怎么也无法将丹药喂进去。
「水玥,张开嘴,这是情丹的解药。」
「蓝礌?」她看着他,眼神专注而贪婪。「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又想你、想的看见幻象了?!」
她伸出手,想真正去抚摸他,又怕一旦摸到他的脸,他便又会如泡影般消失,让她再度空欢一场。
「水玥!」他握住她的手,被她的自言自语揪疼了心。
她受这种苦到底多久了,居然连幻觉都有了,他一时的固执、不肯听她解释,却连累她受苦至此--
「水玥,是我,我来找你了,真的是我。」他连连说道,拉着她的手偎着自己温热的脸庞。
水玥一听,脸上浮现了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虽然是假的,可是听到你来找我,我还是好高兴;蓝礌,我真的好想你--」她心口突地抽痛,承受不住的昏了过去。
「水玥!」
蓝礌一看她不对劲,立刻将丹药含在嘴里咬碎,然后哺入她嘴里;接着依南天仇告诉他的方式,逼出水玥体内封穴的金针后,立刻扶起她,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她冰凉的体内。
一个时辰后,蓝礌收回自己的内力,将水玥抱在怀里。
如果他没有赶来,水玥是不是就这么在这里受苦至死?一想到他可能永远失去她,蓝礌的手臂就不自觉得收紧。
她因为辜负了云流宫主而自责,因为让他伤心而难过、因为爱他而甘愿承受这种痛苦;水玥,你为什么那么傻?!
看着她,蓝礌的心不断发痛。
一会儿后,水玥低吟了声,缓缓张开眼。
「水玥?!」蓝礌欣喜地喊。
「蓝礌?」她不可置信地低喃,他不是她的幻觉?「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水玥贪婪的看着他。
「我来找你。」他轻吻着她的手指,深情地看着她。
「可是……」水玥满是疑惑。
为什么一觉醒来,她所熟知的一切全变了?蓝礌不但来了,而且还对她……那么亲密?
「南天仇来找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了。」蓝礌心疼的看着她,「为什么不把一切全告诉我,让我误会你?」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后来,我并没有解释的机会。」她神情黯然,想起他那时候的无情。
「你怪我对你太狠心了吗?」
水玥摇摇头。「是我隐瞒了你太多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会生气、会讨厌我、甚至是恨我,都是我活该。」
「水玥!」他心疼地喊,她居然这么责怪自己。「不是你的错,若不是我气昏了头,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还把你赶出王府,也不会让你这么伤心。若不是南天仇及时救了你,我不敢想象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水玥,原谅我的狠心,不要气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