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如意算盘拨得太早,纪霍然已朝她又补了一道烈焰极光,随后只听见她哀戚的叫声,再也不省人事。
“你们两个还想再尝尝它的威力吗?”他抬起手威胁道,冷邃的晶光几近冷血。
兰、菊二人自然不吃眼前亏,同声道:“走!”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三支带着高浓度麻醉剂的飞镖,咻地划过他们的颈项,接着只见三人如倒栽葱向地面倒了去,发射飞镖的男子这才抱起叶彤折回屋内。
不到一分钟,他又重返现场从他们三人身上取回火龙飞镖,再次回到叶彤身边。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全落入另一名蒙面黑衣人的眼底,那人既不出声也不插手,只是冷冷地看着。
因为目前他的责任是保护纪霍然!但他很感兴趣的是,眼下这个手法利落、甚至可以说是绝情的“鬼面人”,为什么会和纪霍然扯上关系?
他决定暗中观察这个鬼面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高手出招,变化万千,尤以“无声”为最高境界,“浪潮”自认出道以来从未适逢敌手,而这鬼面人的确是个好角色。就纪霍然的身手和机智,若在平日,与此人对阵应该可以打个平手,或是小胜一点。可惜,纪霍然旧伤未愈,外加对叶彤动了情,才会失去猎人应有的警觉。
他必须小心以对!
“浪潮”像抹幽灵,注视着鬼面人的一举一动。
鬼面人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现在的情况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难预料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谷区,会有人胆敢跟监他!
他从容地取出随身携带的外科手术工具,利落地将一根类似针孔大小的管线,刺入叶彤的手臂内侧中央部位,约三分钟就完成植入的手术,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手臂上曾动过手术。
“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抢走你。现在,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鬼面人森寒冷笑,奇诡的寒光宛如毒蛇的舌须,贪婪又带着致命的冷残。
“浪潮”倒抽了一口气。
会作这种诡谲手术的只有一个人!
他知道这个疯子是谁了!
鬼面人似乎闻到空气中的骚动,倏地回头梭巡,来回地盯着每一处可能潜藏危机的角落……
“浪潮”早已避开他的侦查,甚至连心跳都被他逼回体内,任鬼面人有顺风耳,也听不出半点声息。
鬼面人这才死心地转回身,轻吻沙发上的叶彤,“乖,听话。”几乎耳语地又说!“你永远只能属于我。”亲昵又带着占有的宣誓。
最后,他居高临下地睇了叶彤一眼,便向另”端的纪霍然伸出魔掌,谁知这时他耳边,却飞快地划过一道伤痕,血倏地由蒙巾透了出来……
“什么人?”他喝道。同时间,还闻到一抹奇异的香味,浓烈地钻进鼻端……
他立刻掩住口鼻,火速地退出叶彤的家。
因为那香味,是种极为罕见的麻醉药,如果他没有猜错,那是鲜有人见过的“浪潮”所专用的迷药。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退再说。
纪霍然这小子的命,就暂时搁着!
他就不信好运会一直跟着那该死的纪霍然!
墨黑的身影倏如狡狐消失在绿林中……
“浪潮”这才从黑暗中走出,当下决定先送纪霍然回纽约,以防横生枝节。临行前,不忘顺手从梳妆台拿走了叶彤的首饰盒。
秋阳高照,昏睡的叶彤再次被大哥大的电话声给唤醒,片片断断的记忆立时涌回脑门。
对了,先前有人偷袭他们!
那纪霍然呢?
这三个字顿时像块烙铁,热烫地烙在心口,她几乎可以听见热铁熨在皮肉上的吱吱声。
“纪霍然?”她恐惧地大叫着。任她找遍了屋内室外,就是没见着他的人影!
“不——”这一刻她宛似被恶夜夺去最后的一丝光明,尖锐的愤恨瞬时螫进她的眼眸。
而那头的大哥大铃声持续地响着,霍地,她挟着焚风的狂怒开机,“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是她第一次情绪失控,不顾一切任长久压抑住的感情在此刻倾巢而出。
登时明白她早已打开心门,让纪霍然缓缓流人自己已千疮百孔的心田,填满了原有的空虚与冷漠。
电话那端的人也是一愣,因为他也不知道纪霍然的下落。如果真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那个臭小子的!
尤其他胆敢和自己争夺叶彤,他就更没有理由让他称心如意!
怒归怒,他还是硬逼自己敛住愤恨,冷冷地说:“堡主有口喻,他知道你喜欢‘三星极光’,就依你所愿取回它,作为我俩结婚的贺礼。如果你有疑惑,我愿代劳。”
叶彤闻言,仿佛恶雷当头劈下,双脚几乎站不稳,胸口的心瞬间停止跳动。
结婚贺礼?多讽刺啊!
偷窃“三星极光”一直是她借以打击纪霍然的手段,如今却让堡主认为她爱上那璀璨的小玩意,还命令自己去取回它,作为她与雷门的结婚礼物?!
恶意的捉弄,竟演变成她最恨的结果——
结婚!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她从未爱上的对象!
可笑,也可悲!
但是……她能反抗吗?
她不怕死,但她恨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苟延残喘,与自学被践踏的感觉及记忆!
她知道,如果不照黑爵士的指令行事,她会和所有黑风堡犯错的成员得到一样的下场——
生死两难!
虽然,雷门一再保证她是惟一的例外,但她很怀疑!
窗外的天空澄澈湛蓝;她的心却下着冬雪……
纪宅
幽幽转醒的纪霍然,口中不断喃喃呓语,“小心……彤儿。”
“醒了,醒了。”纪孟然面露喜色。
“真弄不懂他平日的机警,都跑到哪里去了?”纪斐然两眼泛寒。
身为纪氏集团的重要负责人之丁怎么会这么疏忽!要不是见他体力尚未恢复,他非给这小子一顿排头吃不可,
兄弟倒还真是一条心,纪霍然终于在大哥的冷言冷语中,瞪大黑晶的双眼,发出睡狮乍醒的惊人火焰,“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斐然容颜一凛,声色俱厉。
他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准会教沉静的大哥变脸,但他不在乎。
“你!”纪斐然已逼近纪霍然,霜冷的俊颜盛满阴惊与愤懑。
“二哥,别那么冲嘛,大家都是兄弟。”纪孟然试图扮演和事佬。
最强烈的反击后,通常是诡寂的冷静。
纪霍然像真正醒了似的看着四周……
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该在小彤家吗?小彤呢?
顾盼流转的眼神,不经意流泄出他的迷惘。
“二哥,你已经平安回到家了。”纪孟然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回家?那小彤呢?”
“什么小彤?”纪孟然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啊。”他讶问。
“你是‘浪潮’救回来的!”纪斐然冷冷地抛出一句。
“浪潮?你是说上次聘请的那个‘浪潮’?!”纪霍然说不出心中此时的感觉。
“就是他,要不是大哥坚持,一定要他带你回来,只怕昨日清晨,你不是被当成垃圾处理掉,就是曝尸荒野。二哥,你太大意了。”纪孟然刻意地挖苦他。
“妈的!”诅咒继起。他哪有这么没用!
“看来你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希望理智也跟着一起拾回来了!”纪斐然悒郁地瞪视着二弟,还没打算原谅他的无礼。
“我从来就没失去过理智!”纪霍然还是忍不住顶了一句。
“哼!”纪斐然冷笑一声,瞟了老三孟然一眼,“拿过来。”
纪孟然便将“浪潮”顺手带回的首饰盒,交给了纪霍然,“‘浪潮’说这东西交给你,也许可以找到一些你想知道的疑惑。”
纪霍然一见那木质的小玩意,马上认出是小彤的,“她……”
“走吧!”纪斐然令三弟一起退出去,让老二一个人好好想想。
纪霍然抱着木盒,心中百感交集。
有些“秘密”是不揭开得好,但是永远悬在那里,任它压着心口,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揭开它减轻负担。
最后,他还是决定打开它——
只见七彩缤纷、造型特异的首饰珠宝,整齐地排列在每一细小的方块之中。
突然,他看见一个三公分不到的小白盒,在这些珠宝中显得有些突兀,于是将它取出并打开来,当下乍见两片黑胆石般的晶片安躺在上方……
霍然,他明白了——
这是两片隐藏眼瞳颜色的隐形眼镜!
纪霍然迅速取出一片,放在有蓝绿相间的布料上,看个分明……
果然,黑胆石隐形眼镜有了更深邃的颜色,而这个重叠的色泽,正是他三天两头都会接触到的叶可珞那双“眼瞳”的原色!
虽然他早已从推敲中知道,小彤和叶可珞,甚至“火鹤花”,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但由真凭实据再一次印证,还真是——
痛啊!
她是第一个让他无法透视、也是第一个撩起他不安的女人!偏偏又是他最在意的一个!
面对着眼前的“真相”,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天有灵,请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啊——”再次抓着头皮,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此刻站在门外的纪孟然,很想冲进去劝慰二哥,却被纪斐然所阻。
“他的事由他自行解决,除非他的生命堪虑,否则我们兄弟能做的,就是给他自主权。”这就是纪斐然,冷惊中透着微微的温度。
屋内的纪霍然长啸一声后,心中有了某种定夺——
他不要凭两片晶片,来否定小彤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但是他要找出“叶可珞”,从她着手确认她们与“火鹤花”的关系。
霍地,他抓起房中的电话,拨着以往每次一拨,就会扬起莫名火气的号码……但这一次他的心情却五味杂陈,难以辨味。
“喂,叶可珞回来了没有?”
“嗯……”那端的人吞吞吐吐,听不出是不知道,还是不能回答。
“叫一个可以将问题回答清楚的人,过来听电话!”狮子再次怒吼。
沉静多时的睡狮,终于真正苏醒了。
第八章
次日。
叶彤还是回到夜影保全公司,重新扮演她的角色——叶可珞。但她的心情却格外的沉重,宛如在剃刀边缘游走,进退两难。
当她接到纪霍然的电话时,一则高兴他终于平安脱困;另一方面却又为他俩的对手戏该怎么演下去,而举棋不定。
明天她就必须以“火鹤花”的身份,去偷“三星极光”。而它的取得,不啻宣告着,自己即将走入一个没有回头路的死胡同里!
她一点儿也不想嫁人,如果真的必须选择,那也绝不是雷门;而该是
纪霍然鲜明、刀凿的五官,立时清晰印入她的脑海。
唉!面对现实吧!
半小时前,纪霍然要她:“叶可珞”到他的办公室,说有要事商量,身为他们公司的首要保全顾问,自然得随传随到。
在以往,她从来不认为和他见面有什么难的;如今……什么都变了!
变得让她无以自处!
喀!喀!足音沉重地传响在纪霍然光洁亮眼的大理石办公室里,正好呼应她怎么甩也甩不开的郁闷心情。
“叶小姐,你好。”门口的秘书有礼貌地问候。
“你好。”她答得漫不经心,继续往前走。
秘书小姐连忙热心地叫住她,“叶小姐。”
“嗯?”她神色恍惚地回过头。
“纪董现在的心情,就如今天的股票。”秘书压低声音说着。
“我忘了看盘,今天是开高走低,还是开低走高?”叶彤这时竟然还能不忘幽默。
“是开低走低。”秘书讪讪然地浅笑。
“那你得小心点。”叶彤反倒安慰她。
“我是怕你被正冲着。”秘书同情地睇了她一眼。
“谢了,我是贵公司的‘三星极光’,坚不可摧。”叶彤笑得一脸阳光,无畏暴风雨来临前的窒息感,继续踏着大步向前行。
她不要外人看出她的软弱与无助!
明天,明天过后,她将是别人的新娘,面对他,什么都惘然,又何必“真心”演出。就让他以为她是“叶可珞”,而那个在风中舞蹈的女孩——小彤,只是彼此心间偶尔划过的一道流星,记住也好,忘了也无须感伤,毕竟曾经交会过。
决断的念头总让人勇气百倍,情断爱绝的叶彤,不再犹豫地敲着办公室的门——叩、叩!
“请进。”里面的人心思亦如蜘蛛吐丝,层层叠叠复杂得很。
叶彤推开门,只有一秒钟的闪神,倏地敛色扮演着属于叶可珞的角色,“纪老板,早。好些天不见了。”
“是吗?”纪霍然逼近她,一双精明犀利的眼,可没放过她眼中的黑瞳。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是如何配得一副新的隐形眼镜?
叶彤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却不忘幽默,“怎么,对我美丽的眼睛有意见?”她潇洒地走向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可不相信他会蹲到她面前,瞪着自己的双瞳瞧个仔细!
纪霍然当然没这么无聊,“逼供”的方法千百种,他自有他的办法。
折回办公桌前,他按下门外秘书的专线,冷声命令着:“艾丽丝,我与叶小姐有事要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我也不接电话。”话甫落,便挂上电话。
“是该这么做的。”叶彤故意混淆视听。
“我记得你不是一直这么说话的。”一道汹涌的暗流在两人间流窜,彼此却不动声色。
“谢谢。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么的完美。”她言笑自若,表现出百分之百的“叶可珞”。
“小彤!”他终于痛心地喊道。
她也是一怔,但脸上的表情只是茫然,“谁是小彤?”
“你还要再装下去吗?”纪霍然眯着眼向她挨近。
“停!纪二少爷,你的模样太吓人,我可要提醒你,小女子的心脏不太好,别吓我。”叶彤狠下心拒绝有关小彤的一切。那个女人已死,明天……就在明天,她将完完全全地退出纪霍然的生命。
纪霍然可抓狂了,一把攫住她的皓腕,声音冒着烟!“好,你狠!我问你,那天我们遇难时,你在哪里?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吧?”
她一脸故作抱歉,“你不是要我先的走吗?!这样你才能够无后顾之忧。不是吗?”
“你——”他真的气爆了,她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他非要逼她现出原形!“当时你不是不要命地强出头,害我分神被一辆摩托车冲撞!你不会没瞧见吧?!”
“我是没瞧见,因为我也被另一个飞车党撞晕了。”叶彤索性摆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