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喜欢。”她定定的看着他。
子鸢的目光迎向她,在夜色下。她可怜的特质更被突显,让人很想要保护她,不忍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但。他还是很确定的点点头。
小舞慢慢的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低下头。“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啊?”想不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子鸢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带你出来啊,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能够把你一个人放在天修堡里,你知道,你就是有这种气质,让人很不放心,想要把你带在身边好好保护着。”
小舞仔细听着他的解释,“那是不是喜欢?”
他停下脚步,搔搔头,“嗯,应该算是一种喜欢吧,如果我真的讨厌你,我也不会带你去找最秘密的地方啊。”
“嗯。”
“不过,我想那应该不是爱情,我以为,爱应该要更激烈一点吧,我对你的感觉……嗯,比较像家人,就好像自己妹妹一样,你也知道,我没有妹妹嘛。”子鸢很得意自己能够这么清楚的剖析自己的感情。
小舞有些丧气的抬起脸,“还有多久才到啊。”
“噢。”子鸢看看远方,“大概再十分钟就到了。”
“嗯。”用力拉拉快垂到地上的购物袋,小舞有一点点伤心,虽然早知道他是不会爱自己的,可是,听到这么不经修饰的字句从他口中得出,她受的伤害还是很大。
“还是我来吧。”不知何时,子鸢粗壮的手臂从一旁横出,抓走了她手里的袋子。
“我。”小舞想要将袋子抢回,却被他换到身体的另一侧。
期 “你就别逞能了。”
“嗯。”她乖巧的应了声,心头暖暖的。
那天两人回‘家’之后,在子鸢的指示下,小舞清出了一间卧房、一间书房,还把刚买的床罩、被套换上,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她睡在唯一的卧房,他则睡在书房里,好在书房里本来也就有床。
当天晚上,睡在新床罩上,小舞嗅着枕套的味道,脑中一片混沌。在日本的时候,由于老是生病,她根本没有机会和男生接触,这次到美国来,一看到子鸢,她几乎就认定他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只可惜,她并不是王子眼中的公主,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回日本吗?小舞用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她大老远跑到美国来可不是为了交男朋友,而是要念书的。
只是,自己真的那么爱念书吗?她也不知道,应该还是有一点点爱吧,因为身体太差,所以只有国中学历的她,一直对于自己的学历相当介意。嗯,子鸢不爱她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知识太差呢?
这个也是可能,他的梦想是做出一个机器人,而她呢?
连一个闹钟的电池都不会换,跟他比起来,她实在差太远了。而且,他一直嫌她瘦,又说她太高……
在来美国之前,小舞想到美国的女孩一个比一个高,所以,每天晚上都作着明天能够长高多一点的梦,结果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就长高了足足十公分,可是子鸢不喜欢她这么高,不晓得如果从现在开始每天作着矮一点的梦,能不能够恢复到来美国之前的身高呢?
可是……子鸢又说过可以随便改变身高的人是怪物,她是怪物吗?小舞有点害怕他把她当怪物看。
哎呀,不行,怎么满脑子里都是子鸢呢?小舞啊小舞,你太贪心了,只要能在他身边不是就很好了吗?他也说过喜欢她啊。
想着今天子鸢即使受了伤,还要帮她拿东西的体贴,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足足三天没好好睡一觉的她,没多久就睡着了。
而在另一个房间的子鸢可没她这么好命,刚刚他说她逞强,其实是他自己逞强,硬是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以他当时的状况,能不能安安分分的走回家都有问题,可是,她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他应该要帮她做点什么。
费了点劲儿,他终于把自己放到那张宽不过三尺的窄床上,找了两个枕头将上了石膏的腿垫高后,他把两手枕在脑后,看着灰灰的天花板,虽然说小舞已经清理过这间房,可是,天花板上还有灰呢。
刚刚小舞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出来?老实说,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只是很直接的认为,她一定要跟着他,而且她看起来也很想要跟着他的样子。
会不会她爱上他了?
子鸢摇摇头,他看不出来,不过,如果她真的爱上他的话……也是不错的嘛,虽然有点高又有点瘦,而且平凡又无趣……
哇!这么说的话,为什么要让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孩给绑住呢?
绑住?他有点讶异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呢。
他的外型出色,家世显赫,照理来说不应该一个女友都没有的,可是,或许是他家里的女生条件实在太好了吧,这么多的女人在他眼中看来,说美丽没人比得上大姊,说天真又没人比得过小蝶,后来鹰哥哥娶回大嫂,这让他对女人的要求又更高了一些。
也由于他对女人的挑剔,让他身边总围绕着一些性倾向与常人不同的男性朋友,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性倾向也有了某种程度的怀疑,但小舞的出现却让他发现女人除了美丽与天真之外,还有另一种能够吸引男人的气质。
不过,这是爱吗?子鸢想了想,又想了想,是不是爱有这么重要吗?耸耸肩,他觉得自己很无聊,竟然为了这种事情睡不看。
“不管了,我要睡了!”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他赌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闭上眼,他将手规矩的放在胸前,又垂在两侧,扭动一下身体之后,困难的微翻了个身,最后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灰尘,他心想,明天,一定要那个小骷髅把天花板扫干净。
第五章
“来。这是今天的报纸,这里是你昨天说要吃的零食,还有,咖啡我煮好了,你要小心别烫着了。”小舞像照顾老人痴呆症的患者一样,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交代着。
子鸢带着笑看她,“是的,小舞姊姊,我统统记住了。”
“你……你在取笑我?”她红着脸娇嗔道。
“是啊,我在取笑你。喂,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在那儿担心什么心啊?还有,我要的东西你一定要给我买到,不可以忘了喱。”他熟练的以单脚跳到她身边,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靠墙边站着的小舞身上。
“把我交给你的购物单拿出来,再给我看一次。”
“噢”。小舞吃力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张折得小小的纸条,摊开来后,是一张A4大小的纸张,上面满满的写了挺多字。
“噢,很好,一样都不能忘,知不知道?”子鸢不放心的再交代一次,然后把纸条照着原样折好,帮她放到短裙的口袋坐。
“是。”
“还有啊,你有没有长一点的衣服?”
“长一点的衣服?”
“是啊。”他往后退了点,“你看看你,穿的都是迷你裙,如果被那些街头小混混看到了,他们可能会欺负你喔。”他这可不是虚言恫吓,以她给人的感觉与她的穿着看来,样样都是在告诉别人,请来欺负我吧。
“原来是这样啊。”小舞点点头,“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嗯,啊,别忘了要把放在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新换的衣服里啊!”子鸢像个老太婆一样对着已经进房间的小舞叫嚷着。
“噢。”她一边忙着一边答应,没多久,她便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现在她穿着一件大大的棉布白衬衫,底下一条新买的蓝色件他裤,这是她要出国前特别买的,因为一下子长高太多,她几乎没有可以穿的裤子,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穿着短裙的原因,当然,其实那些裙子本来不是那么短的。
“这样可以吗?”小舞张开双手,转了个圈给他看。
“嗯。”他端着下巴,很像那么回事的观赏了一下,“还差一点。”他一拐一拐的晃到沙发那儿,拾起拐杖,快步走回书房。
她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也进了书房,“你要找什么?我帮你好不好?”
子鸢在那只行李袋中翻了翻,“哈,找到了。”然后他转过身,很快的把一个东西戴到她的脸上。
“太阳眼镜?”小舞被他硬戴上墨镜,“外面太阳很大吗?”
子鸢坐在床缘,莫测高深的摇摇头,“当然不是啦,像你这种长相一个人在美国街头晃……就算外面在下雪你最好也给我戴着这个。”
“噢。”本来已经想把眼镜拿下的小舞听他这么一说。举起的手又乖乖放下,“好,我会戴着它的。”
“嗯。”他抱着胸,有模有样的点着头,“你听我的准没错,这一身打扮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小舞一挺胸,现出很有勇气的样子,心中却对他说一定到处都有人要欺负她的理论感到不以为然。
“好啦!”子鸢撑着拐杖站起来,“你快点走吧,拖拖拉拉的,你看看,都快三点了。”
注意到时间真的不早了,两人慌慌张张的回到客厅,再一次检查需要带的东西之后,她终于一个人上路了。
子鸢坐在沙发上,从窗边目送着车离开的小舞,心想,他说他不担心是假的,但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一些必须的东西就只有靠她了。
倒了杯小舞煮好的咖啡,子鸢拿着今天的报纸到厨房去,坐在桌前看着冰箱边的那个黑洞,想着,等会儿小舞从五金老乔那儿回来后,他就可以再回到地下室去了,想到这点,他就挺高兴的,两年没回来,当年那个实验都不记得做到哪里了呢。
这间屋子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从那时起,他每年至少花上八、九个月的时间在这间屋子里,直到那次出了事,他不小心把一个变压器给弄炸了,屋子毁了不打紧,自己也给炸得乱七八糟的,休养了大半年才好,从此之后,鹰哥哥便不再那么放纵他了。
鹰哥哥趁着他行动不便捷的时候,自作主张帮他申请了英国的牛津,而且,还帮他选了英国文学这个与他的兴趣一点都不搭轧的主修课程,由于知道自己闯了祸,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认命的到英国去,一年多以后回到美国时,鹰哥哥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去上过课,每天就在欧洲各国间游荡。
可想而知当时鹰哥哥有多气愤,可他也不是小学生了,早有自己的主意,两兄弟在极度不和气的协调之下,最后各退一步,他还是去念他的英国文学,不过,每年他可以花三个月的时间在洛杉矶这间屋子里。
达成协调之后,鹰哥哥好像放弃了对这个弟弟的管教,对他的一切统统不过问,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反而变得乖巧听话,认真读书,三年级时,在家人的同意之下,转修考古,去年,因为埃及有个实习的机会,他便跟着教授过去,这也是为什么这间屋子空了两年的原因。
想到这里,子鸢有点生气,他每年给开五金店的老乔不少钱,只是要老乔有空的时候来帮他管管房子而已,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要不是那个老头子太懒惰的话,他现在就可以快快乐乐的在他的地下室里面继续他上次的工作了,也不需要让小舞出去抛头露面,到危险的地方帮他买东西,更不会连家都不敢回。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受伤是在半年前吧,那时候他在埃及,坑道崩陷,他被卡在里面两天两夜,那一次他也不敢跟鹰哥哥说,老实说他挺怕鹰哥哥生气的,每次他一受伤,鹰哥哥就气得跟什么一样,虽然说知道鹰哥哥是因为关心他才会这么气愤,可是他就是怕。
尝试着将一直放直的腿屈起,有点怪怪的感觉,子鸢长吁口气,等伤好了,他一定要去找老乔算帐,哎呀,等小舞回来以后得再交代她一次,就说这房子现在租给她了,要老乔不要过来,不然那老头哪天高兴突然来了,看到他又上了石膏,一定会给鹰哥哥找小报告的。
就这样,子鸢一下想东、一下想西,手里的报纸看了半天还没有看进去什么。
“咕咕、咕咕!”
客厅里那只手工的瑞士咕咕钟里的小胖鸟。一次又一次的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子鸢数了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个小骷髅在搞什么啊?买个东西买到半夜,她难道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
看着没开过的电视,夜间新闻里面一个女主播正在播送着今天下午发生的意外,银行里出现两个“怪盗”,他们抢走厂银行里面大约一百万的现金之后逃逸,为什么说他们怪呢?这两名盗匪身上竟然穿着传统的东方女性服装,一个脸上罩着滑雪帽,另一个脸上戴着好大的一只墨镜。
这就是让子鸢这么担心的原因了,虽然说新闻里面一直以男性的他称呼这两名大盗,但在播放的监视录影带中,子鸢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一个是小舞,她特别的身材、她怯怯的动作,最重要的是他给她的那只墨镜,好端端的戴在她脸上。
只是,小舞为什么要去抢银行?她的共犯又是谁呢?从模糊的萤幕上只看得出那名人犯身高不比小舞高多少,动作阳刚,应该是个男人才对。
小舞在哪里认识那名人犯的呢?镜头里的她又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呢?子鸢注意到有一幕,她竟然单手就把银行那个六尺高的经理举了起来。
疑问与不安一个接着一个向子鸢袭来,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不免又怪起老乔了。
如果,只是说如果,小舞这次失风被抓的话,那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对鹰哥哥交代呢?
虽然说鹰哥哥一定有办法把事情摆子,但是,他的信用度就更低了,先是放下家里的事情不管,自己跑出来玩,然后又把自己弄得断了腿,接着还让小舞涉人抢银行的事件中。
天啊!
子鸢将十指重重插入发中,心中祈祷,千万别让小舞出什么事啊!十二点,他的最后限度是十二点,如果小舞十二点还不回来的话……就算会被鹰哥哥关上一辈子他也要求鹰哥哥帮忙了。
此刻,好像老天爷听到他的请求一样,门“呀!”一声的开了,小舞穿着和下午离开时一样的装束回来,只不过脸上的大眼镜不见了,而且,她原本几乎及腰的长发竟然剪到及肩。
小舞有些羞赧的摸摸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子鸢,她快乐的笑了,“你在等我吗?”
“嗯。”一时之间,子鸢不知道该释放什么样的情绪,为什么她会这么轻松、这么不在乎?她犯了大错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