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不要以为你是慈善家,我又不是乞丐,少看不起人了!」我看起来真有那么可怜吗?
「妳误会我的意思了,妳不要那么偏激嘛!」程仕泙的口气硬了起来。
「是呀,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子。」
「妳冷静一点听我说。」他顿了一下,「巧巧,我喜欢妳,我想要更接近妳。」
听到这话,我摇摇头。
「为什么?」程仕泙抓住我的肩。
「我们不适合。」我给了个简单明了的答案。
「您又没试过怎么知道?」程仕泙的口气有些挑衅。
「何必呢?明明知道会失败,为什么还要尝试?」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好累、好苍老。
「难道,妳就不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吗?妳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如果,我答应了你,那才是残忍的开始。」我不想让自己再有受伤的机会,一无所有的我,难道不能保有一颗完整的心吗?
「不,妳这么说才是对妳自己残酷,难道妳敢否认妳一点都没有被我吸引吗?」程仕泙紧紧的握住我的双手,让我无法挣脱,只得面对他。
「就算、就算我对你有一丝丝的喜欢,那又怎么样呢?你了解我吗?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外表,不是吗?既然如此,你随便找个女生去整成和我一样的脸不就得了?省省你的怜悯,够了!」我现在没有余力去背负微笑的甜蜜和泪水的心酸,那对我而言,太奢侈了!
「妳到底在逃避什么?妳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真实感情呢?妳这么做是背叛自己,巧巧,不要这么傻!」程仕泙的字字句句都戳进了我的内心。
啪--.
「不要以为你很懂我!自以为是!」恨透自己的心事被看穿,我竟然甩了程仕泙一个耳光。
红指印,张牙舞爪的在眼前那男人的脸上示威着。
我连最简单的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我又默默的缩回自己的壳里去了。
程仕泙误闯了我内心的一个秘密禁地,我必须将他驱逐出境。
「我不会放弃的,巧巧,晚安。」程仕泙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转头离开。
强忍住想回头望的冲动,我硬逼自己镇定的回到饭店房间,只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彻底地崩溃了。靠着墙,我将脸侧向一边,让伤心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沿着脸流到领口,最后渗进心底。
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连我自己都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的地方,竟然被一个男人轻易的看出来,而且还……一语点破!
我好害怕……我不想受伤啊!
第四章
头痛欲裂,全身软绵绵的,感觉好像有火在烧,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好想发出一点声音、一个求救的讯息,但身体却一点都不听使唤。
使劲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华丽的饭店天花板,装饰鲜艳的壁纸像在嘲笑和讽刺我一样。
官巧巧,妳这个可怜虫,活该,谁叫妳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死了这条吧!人家不过是看腻了那些名门闺秀,偶尔想尝尝清粥小菜,图个新鲜感罢了!
我必须逼自己死了这条心、断了这个念头。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我是不是快死掉了呢?
妈妈……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您了呢?
当我的思绪陷入一片空白时,彷佛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
是谁?到底是谁呢?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虽不知道是哪里,但绝对不是天堂,也不是阴间。
「妳醒了?会不会不舒服?」一个很温柔的嗓音滑进我耳里。
「你是?」这张脸好陌生。
「我是护士,这里是仁爱医院。是妳男朋友把妳送来的,他看起来很着急呢!妳因为太过劳累而引发重感冒,又加上水上不服才会昏倒,记得要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长相清秀的小护士就像只可爱的小白鸽子,咕噜咕噜地说了一连串的话。
「我没有男朋友。是谁送我来的?」虽然我早就猜到了,那低沉的嗓音还会有谁呢?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是一位很高、很帅的先生喔!你一定饿了吧?要不要吃些稀饭呢?」小护士的脸上露出仰慕的表情。
「那、那麻烦你帮我拿些稀饭来。」我把头轻轻的转过去。
我勉强撑起上半身,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拿起汤匙,温热滑软的白粥一送入口,我马上感到一阵反胃,猛烈的咳了起来。
「不行,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喂你吃吧!」
「我自己来。」求人,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好吧,那我去帮妳拿个托盘来。」护士看我那么坚持,只好让步。
「谢谢。」
「不客气。照顾病人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如果需要帮忙,请按床头的铃,我会尽快赶到,妳好好休息吧。」
护士小姐离开后,我尝试着自己吃饭,虽然很勉强,但是我不能认输,要快点让身体好起来,因为我还有生意要谈。
砰砰!
「请进。」
「妳醒啦?身体好点了吗?怎么没好好照顾自己呢?」程仕泙一连串的问句,让我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
「我们的合约怎么办?」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妳会都没去开,我还能怎么办?」程仕泙两手一摊。
「你……你明明知道那份合约对我有多重要,你真可恶,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难道就因为我重病不能与会,合约计画就被其它集团抢走了吗?
「妳不要那么激动,就等妳签字喽。」程仕泙拿起一份新拟的合约。
「我看看。」新合约对远程来说,虽是利多于弊,但是利润、专利,还有违约金的部分,却在在显示程氏集团稳赚不赔。「这不公平,太苛繁了!」我摇摇头。
「那……我们只好再多吃几顿饭,好好地研究研究喽!」程仕泙一脸奸笑。
「我真会被你给气死!」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什么。
「妳脾气很不好喔!小姐,再多吃一点吧!」
「我吃不吃干你何事?」本姑娘心情不好,就要耍脾气。
「妳不吃,我就亲妳一下。」
「恶心!」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还是乖乖的拿起汤匙,因为我知道这匹狼可是玩真的,如果我不动手,他就真的会动口了。
程仕泙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我以眼角的余光偷瞄他,他和几年前已经不同了,少了率直,却多了些老练和世故,不可否认的,也多了份成熟的男性魅力。
「偷看我,罚五元。」
「才没有!」虽然当场被抓个正着,但仍要矢口否认。
「真的没有吗?」程仕泙死咬着我不放。
「请不要臭美了。」这个人还真是自大狂,不过,他有自大的本钱就是了。
「哈,被妳发现了!」
「原来阁下还有自知之明,我还以为你的脸皮厚到连子弹都打不穿呢!」
在程仕泙的陪伴下,我有一种说不出来,很安心、很放心的感觉,但我极力想说服我自己,说那只是一种错觉,一种因为寂寞而产生的错觉。
我不能依赖他,因为他不会为了我而停驻,在他走后,我必须学会自言自语,尤其是在面对寂寞的时候……
「巧巧,妳在想些什么?」程仕泙在床边坐了下来。
「没什么。」我把发呆的自己拉回现实世界,给他一个敷衍的微笑。
「骗人!妳被教坏了,每当女人说没什么时,八成就是有什么。」程仕泙一脸「妳心里一定有事」的表情。
「就算有事,也是我家的事,不干你的事。」
「好无情喔,枉费我一片痴心。」程仕泙演起了深情的男主角。
「最好是这样。」我被他的表情弄得心烦。
「妳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忽冷忽热的?」我的口气不好,程仕泙不再开玩笑,一本正经的问我。
「因为我觉得被人耍得团团转。」
「妳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出乎意料,程仕泙的语气中有一丝疲惫。
「因为我很节俭,不爱浪费,这个世界上不能回收的东西太多,包括保丽龙、塑胶袋和感情。」我打了一个哑谜给对方。
「因为对象是我,所以不值得吗?」程仕泙的表情有着难掩的挫败。
「不是。」我抬起头来,双眼直视着他。「你觉得买一个幸福需要多少钱?你能给我多少钱?你要我当什么呢?情妇?小老婆?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她的一生过得多凄凉吗?你们这些有钱人,以为有钱就可以得到一切吗?」
「巧巧……」
「有些人,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我的心中,有着一股深切的恨。
「妳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妳斗不过那些人的!妳以为妳的能力很强吗?巧巧,妳赢过别人的,不过是机缘和运气罢了,这个世界不是妳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事情是一体两面的,看不到的部分,往往才是最大的,不要只以妳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事情!」
「你凭什么对我说教?你以为你是谁!」
「巧巧,我是为妳好……」
「我很累,可以请你出去吗?」不客气的,我下了逐客令。
「那我走了,妳自己好好想想,不要当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天真很可爱,但是幼稚却是很可笑。」说完,程仕泙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因为他的脚步,完全不曾稍缓。
刺猬,总是以坚硬的刺来伪装自己的坚强,所以刺帽没有朋友,因为牠的刺吓走了敌人,也逼走了朋友。牠始终无法区分靠近自己的究竟是敌,还是友。
我的脸庞,滑下一滴悔恨的泪,我的心被这滴泪灼了个缺口,有一点点的疼痛。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官副总,妳做得不错。」余董事长在开发合并的会议上当众夸奖我。
「哪里,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企画组努力的成果,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我知道因为我年纪轻、又是女性,对于我任职海外开发部副总一事,不服气的大有人在。
「那是运气好。」出口代理商不满的耳语飘入我耳里。
「不知道她和董事长是什么关系?」
「听说官副总和董事长独生女同年耶!」
「唉哟,好恶心喔,现在的年轻女生呀,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秘书科的吴小姐不怀好意的语气令人厌恶。
「是呀、是呀,尤其官小姐又那么漂亮,你看她那双腿……」常务委员露出一副猪哥的嘴脸。
会议结束后,我一肚子火,实在不想出席今晚的宴会。
「官副总,我想请妳陪我出席晚宴,毕竟妳也该见一些大人物了,别忘了妳以后可是芷芯的左右手啊。」董事长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了。」除了答应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回到饭店,服务生已送来参加晚宴的小礼服。礼服的盒子上还附了张卡片,上面写着:
巧巧:
这件礼服,我觉得非常适合妳。
趁这个机会,好好发挥妳凡人无法挡的魅力,吊个全龟婿吧!
芷芯
放下纸盒,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决定先去冲个澡。
一边洗头发,一边思考着我要上哪种妆才不会流于庸俗又不失庄重。这四年来,我每次出席商场上的聚会,都会刻意打扮,那是出于自傲,也是出于自卑。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所以必须以颜色妆点,以华丽掩饰。
芷芯曾对我说过,我冷艳的美,是需透过一丝淡淡的悲哀才能呈现。
沐浴后,我以光感眼影轻轻刷在眼睑,若有似无的珍珠光泽,呈现出有深度的色彩,且会因脸部角度的关系,不断变幻着。打完粉底液后,先上保湿唇膏,再涂湿润唇蜜,企图塑造丰润的唇峰和紧致的唇角。
打开纸盒,换上细肩带深紫色礼服,礼服是紧身的,深紫色的绸缎配上群襬上深浅下一的蓝紫色雪纺纱,将我的肌肤衬托得更白皙。我在肩胛和锁骨的地方上一些蜜粉,更添娇嫩。
我不否认,我不想输人,因为我知道刘灵姿也会出席这一场晚宴,芷芯的邀请卡上有所有的宾客名单。
喷一点雪世界香水,这是玫瑰花和紫罗兰混合的香味,具有神秘的致命香。
微卷的黑长发慵懒的披散在肩上,随手盘了几条发辫,其余的就任它飘散在脖子、脸颊旁。
「加油!」我对镜中的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女人上战场,一支口红足矣。」这是一位已故的造型师的名言。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六点五十分,余董事长的车已停在饭店门口。
「官小姐,妳真是天生丽质。」余董事长的语气有着一丝爱怜,毕竟我和她女儿芷芯是好朋友。
「哪里,还不都靠化妆品。」这可不是我谦虚,卸下彩妆的我,并不妖艳,虽然芷芯说如出水芙蓉,但那不过是友情的称赞,算不上数的。
「女人的小玩意还真多,想当年……芷芯她妈……唉!」余董事长长叹一声,难掩的落寞写在他脸上。
芷芯曾告诉我,她的生母在她十岁时就生重病去世了,后来董事长虽然续弦,但却始终难忘旧人。芷芯的后妈是个温婉的小女人,没能为芷芯添任何弟妹,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男人真是自私的动物,心里头住着一个死去的女人,身旁却又留着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如果去世的女人是真爱,那么陪伴在他身旁的女人又算是什么呢?
总觉得有一点点悲凉。在感情的现实世界里,公平交易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谁坐上了「被爱多一点」的那张椅子,另一个人就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时时奉献。
「董事长,官副总,请下车。」司机必恭必敬的说道。
宴会在11楼B厅,鲜艳的火鹤布满了大厅。
「余董,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听说您最近在特区发展得不错呀!」一个油嘴滑舌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哪里哪里,托您的福。」余董事长开始打起太极拳,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说不得真话。
「这位美女,看来不像令嫒呀,是哪家的千金呀?」
「这位官小姐可是我们公司特区经理的得意帮手呢,以后要请您多多关照喽!陈副理。」
「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不简单呀!官小姐。」陈经理别有深意的话听起来真刺耳。
「哪里,不敢当,您过奖了。」不得已,我只好微笑着随便搭理几句话。
「看!那不是传闻中有财务危机的深央财团的刘敬先生吗?」陈经理语带刻薄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