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他之所以没有积极反抗,是因为已经想过了这几点。不过,突然被人二话不说就带走,他总有权利弄清楚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吧?
碧眼女子的身形宛如少年,且只比高大的英杰矮半个头,但她的力气却大得似乎连身为男人的他一时也甩不开。
而她似乎只管抓着人就走,显然对他的意愿一点也不在意。
“英杰!她是谁?”成薇薇又气又妒地挡在两人面前,一手直指着身边一身奇装异服、却又美得让她觉得刺眼的异国女人质问。
成彦修则站到了妹妹身边,既惊诧又古怪地盯着这个他从没在英杰身边见过的女人。当然,他也极想知道她是什么人,不过他选择暂时保持沉默,想听听看英杰怎么说。
她是谁哪?
英杰转头看向那个还不打算放开他的奇异女人——拜托!他才是那个最想知道的人好不好!
至于碧眼女子,则在前路被人阻挡后,眸子立刻危险地微眯了下,抓住英杰手上的力道忽然一紧。
“……”一句没人听得懂的话语冷冷地自她口中吐出。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英杰倒多少由她的神情猜出绝不会是句笑话。
“英杰学长……”成彦修一直观察着英杰,并揣测他跟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之间的关系;此时他发现了英杰无奈的表情,也看清楚了实际上是那女人紧抓着英杰的手,而不是两人亲密地手牵手,不觉立刻面色一变,开始紧张起来。
英杰当然察觉出他的紧张了,不过他只是对他扬了扬眉。“我没事。”
只有成薇薇仍在状况外。“英杰,难道你急着把我们丢下就是为了这个女的?”这要身材没身材的女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她!哼!她不信。“她到底是谁?”
“她呀……”英杰知道自己暂时无法摆脱这女人了,可他现在能怎样?开口喊救命吗?这……情况好像有点尴尬,也很莫名其妙。
一声听来充满杀气的冷哼猛地自他身侧传出,他突然感到有些头皮发麻,赶忙转过头去,立刻见到碧眼女子另一手已握着一把泛着森寒奇异白光的长剑,且直指住成薇薇被骇白的脸的眉心。
成薇薇惊叫一声,接着身体往后倒。
成彦修赶忙接住了她,满脸惊惧地看着那女子持剑在手,一副挡我者死的惊人气势。
英杰也没想到这女人背着的剑不但是真品,且还要来真的。这下,他原本满不在乎、只当她是小事一桩的心态马上一变!
“嘿,你可别冲动。”英杰轻松玩笑道,爽朗自在地看着她清冽的碧眸,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他说的话,他继续:“你不是想带我去哪里吗?走吧走吧!我也很好奇你能把我带到哪里去……嗯,先把你的剑收好,那玩意儿看起来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头当西瓜切,挺危险的不是吗?”他一边安抚、一边干脆换他拉着她往前走。
而这时,因为成薇薇的惊叫声已经引来了屋里其他人的注意,因此陆续有人探头出来关切。
不过这些人的焦点全在似乎受到极度惊吓的成薇薇身上,并没有人去注意那一对正往庭园外走去的背影有何异样。
“有人被绑架了!你们快过来救人!”成彦修却无法坐视英杰出事而不管。把妹妹交给其他人后,他立即大声急喊,并且率先大步往外冲去。
听清了他喊的是什么之后,不但屋外的人一阵紧张,就连屋里的人也乱成了一团。
有人跟着成彦修跑,有人赶紧报警,不过更多的是还搞不清状况的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场原本能够圆满结束的慈善晚会,将确定以鸡飞狗跳作收。
至于碧眼女子和英杰呢?
英杰一心只想将这个危险的女人尽快带离人多的场合,以避免她真的伤及无辜,倒没预想自己会如何。
坚定地拉着她往外走,一开始他还认得前面是成家大得像迷宫的花园,不过才走没多久,他就发现花园里原本还亮着的造型灯忽然间开始黯淡下去,接着,就连他前方的花径小道也跟着渐渐隐入黑暗里。
不会吧?停电了?
英杰前进的脚步停下,试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和突如其来的死寂里找出一点光亮和声音好离开这里。
突然,一抹风似的动静由他身侧掠过,接着他的手腕又被那熟悉的触感扣住,他再次被抓着走。
他当然知道是她。
“喂,你知道怎么走?”忍不住出声问。
没人回答他。
英杰试着拉拉她的手好引起她的注意,结果是他的手腕被抓得更紧——她带着他跑得更快了,简直像是存心要把他累死似的。
幸好他不像他那肉脚学弟,所以还勉强跟得上这女人简直像要拖着他飞起来的速度。他只是感到奇怪,怎么四周一片黑暗,她带着他跑却一点也没撞到任何障碍物?而且,都已经跑了有好一会儿了,怎么他们还没出成家花园啊?
更怪的是,他们一直在黑暗中跑,而他似乎愈跑头愈昏……
就在他终于看见前方似乎有一团光球、而他还来不及高兴的同时,就发现那一团光球竟在转眼间逼近到他面前,然后整个撞击上他——
下一秒,他完全失去意识。
第一章
天空蓝得像水,阳光柔和宜人。
“咻”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飞过上方的物体立刻中了袭击地由半空直坠地面。一望无际的丰沛草原上,一匹载着狩猎者的马迎着风朝猎物掉下的地点奔近。
黑色高大的马很快便到达猎物前方,坐在马背上的人未等座骑完全停下,便身手矫健地翻身下马。
宛如少年的修长身形,却是个美得中性、美得英气的碧眼褐发女子。一下马,她便直接走到了猎物边,然后蹲下身,冷肃着脸看着躺在因它而枯黄成一圈的草地上的恶黑鸟。
它墨黑微泛妖艳光影的身躯被一支银白长箭贯穿。
但它还没死;它那只仿佛人类眼睛的蓝色独眼含着痛苦,仍企图魅惑地回视眼前的人类之女。
褐发女子没让它有机会释放迷眼,眼眨也不眨地,伸手握住银箭,再用力一压——蓝眼立即染上一层死亡灰影,转瞬间,恶黑鸟化成一团火球;又眨眼间,火球消失,地面仅留下一片烧焦过后的灰烬。
碧眼女子仿佛已看多了这样的景象,自始至终都维持着冷肃的神情。等那只轻能为害植物、重能令生物疯狂的恶黑鸟化为灰烬后,她收起那支银箭,擦拭干净,再拔出背后的剑,三两下便挖出个洞将那些灰烬埋入。
她的动作迅速准确,毫无一丝迟疑。处理完这些之后,她又回到马背上。
抬起头,她的视线似搜寻似估量地往水蓝天际望去。就在此时,远方传来的马蹄声与伴随而来的呼叫,让她不得不朝向她这里疾奔而来的人马投去注意力。
两个一身宫卫制服的年轻人很快地策马到了她身前。
“米……米坦雅……终于找到你了!”冲在前面的红发年轻人有些喘不过气地开口。
他身后则跟着个一头鸟窝黑发的雀斑少年,少年看来不慌不忙的。
“米坦雅,长老们在找你,那个人已经醒了。”少年马上说出重点。
被他们唤作米坦雅的碧眼女子,当然知道雀斑少年胡恩说的“那个人”是谁。
“他醒了关我什么事?”她只是依照祭司长的指示把那个人带回来而已,其它的,她可不管?
雀斑少年胡恩摇了摇头。
“那个人好像受了点惊吓,长老们试图安抚他,不过沟通不良。”那个人说的话没人听得懂,也听不懂他们的。为了他,现在宫里有点小混乱。
米坦雅一脸漠然。“祭司长呢?”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祭司长总可以去搞定那个人吧?她让座下的“疾风”踏步向前。
胡恩和亚恩发现她走的正是回宫的方向,一喜,随即跟上。
“祭司长还没跟大祭司吵完。”红发少年亚恩的一句话就让米坦雅知道那两个大人可能暂时还没空去处理那个人的事。
不过,那两位大人从她去带人过来前就互有意见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定出结论?既然他们都同意那个人就是他们要找、且关系着他们国家未来命运的人,那还在吵什么?
米坦雅不由得有些头痛。
她一向敬重祭司长。也就是因为如此,当祭司长终于预言出能够找出他们国家下一任女王的人、并且由他在神殿内打开一条“时的通道”,要她去把水晶球内显现出的那个男人带回来时,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任务。
虽然她不知道“时的通道”会通向什么样的地方,但无论如何,她总算顺利把那个人带回来了。接下来当然就是祭司、长老们的事了。但她没想到,先有事的却是大祭司。
大祭司无疑地也对下一任女王的下落做出了占卜,而她所占卜出来的人和祭司长相同,不过她的占卜中却还有其它特别不祥的预兆——占卜出来的人伴随着破坏和不祥预兆,因而她并不同意祭司长的决定。
也之所以便和祭司长吵起来了。
老实说,米坦雅对大祭司迪鲁娜非常敬爱,对她来说,迪鲁娜就像是她的良师益友——这正是她头痛的原因,
“米坦雅,你觉得那个人真的可以帮我们找出新的女王?”跟在她左侧的亚恩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
是的,他们萨国需要新的女王。
距离他们的艾莉丝女王寿终正寝已经快满一年,而依照他们萨国的惯例,在上一任女王死亡或离开的一年后,祭司们就得找出继位的新任女王。现在,距产生新女王的时间已愈见逼近,因此整个萨国上下全殷切期盼着新女王的现身。然而,寻找新女王并不是次次都能顺顺利利,在萨国国史中,也曾有过王位空悬好几年、甚至祭司们再怎么样都无法找出女王的记录。
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对萨国人民来说,女王就是他们国家的神之女,足以左右国家的兴衰亡,因此,在萨国,最重要的不是人民,而是被神选出来的女王。
所有萨国人民都深信,由祭司们运用各种方法找到并试炼出的女王是神赐给萨国的守护神之女,所以即使他们国家的国力比不上其它大国强盛,但其四季如春物产丰饶、和平无争却是没有多少国家比得上的。
就因为“女王”在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重要,所以米坦雅当然能理解为什么亚恩会这么急着从她这里问出答案。
不过,其实她知道的并不比亚恩多多少。
“你应该去问祭司长。”望着远方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的宫城,她沉默了片刻,回头瞥亚恩一眼,给了他这样的答案;接着驱策“疾风”以更快的速度朝前方奔去。
落后的亚恩、胡恩只呆了下,随即大叫一声放蹄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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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风尘的米坦雅一回到偏殿,所有使女们立即朝她曲膝问候,而她的专属使女梅已经接到消息,早等在偏殿后迎接她。
金发紫眸、婉丽如天仙的梅,不但动作轻快熟稔地接下米坦雅递给她的弓箭和长剑,还能以早准备好的巾子替她擦去脸上的脏尘。
米坦雅并没有拒绝梅的服侍,就见她双手环胸,直直站着接受她的温柔擦拭。
跟上来的亚恩和胡恩可看得心痒难耐。
“欸,梅,你别只顾着伺候你的主子,至少也施舍一朵美丽的笑容给我们两个嘛!”亚恩笑嘻嘻地朝宫里最美丽的使女长挤眉弄眼。
至于胡恩,则只是傻傻地对着她笑,一点也不敢亵渎梅。
很快地便让主子恢复些清爽后,梅还真的抽空朝两人微笑如花,接着便将心神转回米坦雅身上。
“元长老和其他长老们都在北殿角、那个人的房里等你,你要不要先回房换件衣服再过去?”
看到米坦雅满是灰尘的衣裳,梅就觉得碍眼。不过,她这主子偏偏无时无刻都处在这种像刚从泥土堆钻出来、或与人激烈打完一场架的状态中。
虽然主子是负责女王安全的贴身护卫官,但自从女王去世后,她这护卫官就暂时请调,全力和城卫长配合防守城外四周的工作。可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女孩子,偶尔放下武器、偶尔打扮得美美的、偶尔把自己从工作中释放出来,难道不应该吗?
唉!同样是女人,那个以前和她搭档护卫女王工作、现在调去防守边境的沙罗护卫官,虽然带军时威厉吓人,但私下可千娇百媚啊。
服侍米坦雅多少年,她就有多少年把心思花在让她有女孩子自觉这件事上;可她发现米坦雅长愈大,她就愈想哭。因为小时候还肯乖乖留长发的米坦雅,不但美丽得吸引男孩子,更令长辈们的眼光随着她转;只是没想到在被祭司长、元长老指定为女王的护卫官后,便二话不说的自己剪掉一头长发,再镇日浸淫在武术里,练就出一身少有人比得过的身手;而她那英气焕发的模样,竟连少女们也为之倾慕!
噢!真的是要命!
她的主子竟然让男的、女的都爱上她。
梅好想哭。
只稍稍看了梅那满是期待的神情一眼,米坦雅就清楚她在想什么,微挑了挑眉,伸出手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直接过去就行了。长老们已经等很久了,对吧?”朝梅点头,越过她大步往北殿走。
在一旁纳凉很久了的亚恩、胡思呢,则有志一同地站在梅两侧,陪着她目送背影潇洒迷人的米坦雅离去。
“梅……”亚恩开口。
“嗯?”梅漫不经心。
“你不觉得你家主子要是男人的话,肯定会把全国的女孩子都迷晕?”积压已久的念头。
回答他的,是一记终于找到发泄管道的重拳。
“你再说一次?”恨恨地收回拳,梅无瑕的脸上立即漾出无限温婉可人的笑,并以同样温婉可人的语气问着已经被她吓呆的两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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