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喔,玦和钰都生气了。”小鬼一脸要倒大楣的表情,“家具阿姨,你叫玦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要。”荒木堇直接拒绝。
她正在生气,气耿玦叫她顾小孩,更气他原来只当她是家具。
讨厌,难道他要像对待家具一样,随时把她撤换、丢弃吗?
“好啦,只要你开口,玦就不会生气了。”小鬼一副对耿玦很了解的样子。
“才怪,我只是家具而已,算哪根葱?”荒木堇赌气的说。
“可是你是玦要的啊!玦很少想要什么的。”小鬼说:“杀手除了钱之外,是什么都不能要的,因为那会变成致命的弱点。”这是鬼惊一族的成员,从小就耳提面命的家训。
“那又怎样?我根本一点都不重要。”这令她觉得很灰心。
刚才最重要的是团员,现在他眼里只有朋友,不久前这小鬼还比她重要,她到底排在哪里?
“阿姨,你不要生气,我自己去就好。”小鬼察言观色的说,拖著冲锋枪往吧台走。
行进间,冲锋枪又不知朝哪里射出一串子弹,小鬼一脸司空见惯,荒木堇则抱头鼠窜。
“小鬼,叫你把枪拿过来,拖拖拉拉的做什么?”耿玦严厉的吼。
可恶的小鬼,要是子弹扫到荒木堇一根寒毛,他就让他好看!
“家具阿姨在生气嘛!”小鬼无辜的说,好像他拖拖拉拉的原因,是在安抚她似的。
“干嘛惹她生气?”耿玦板著脸问。
“不是我。”小鬼连忙撇清,“我只是请她叫你不要生气,她就生气了。”哎,很绕口。
“没事别惹她。”耿玦朝荒木堇走去。
“你完了,玦回来肯定会要你好看。”耿钰幸灾乐祸。
“啥?为什么?”小鬼害怕极了。
“因为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玦陷得愈深,你死得愈惨,眼下看来,你已经没有全尸了。”耿钰高兴的分析。
之前还笑他可怜,也不瞧瞧自己现在的蠢样子!耿钰不服气的想,就不信你逃得过爱神的箭。
最好他更在乎荒木堇一点,好让他把他嘲笑至死。
“那……那怎么办?”小鬼慌极了。
“帮忙把这些食物摆到桌上去,然后,能闪多远算多远。”最好全世界的电灯泡都在这一刻消失。
“好,”小鬼丢下冲锋枪,很勤奋的把食物摆好。
原来方才耿玦赖在吧台,就是和耿钰交换条件——以一个十位数美金的任务,交换一桌食物。
耿钰的任务达成了,拎著小鬼闪人去。
耿玦,加油、加油!希望你顺利抱得美人归,好让我嘲笑你八十年。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耿玦找到荒木堇时,她正闷闷不乐的拿满地的玻璃碎片丢来丢去,手指上有些血迹,她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你在做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耿玦忍不住又想生气,这女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爱护自己。
荒木堇看他一眼。“不要理我,我在生气。”
“先起来。”坐在碎玻璃堆里很危险的,看看她的手变成什么样子。
“不要。”荒木堇直接拒绝。
“叫你起来!”耿玦发起火,粗鲁的把她拉起来。“过来!”
这女人在生什么气?他不发威,她就为所欲为?
“我不要!”荒木堇用力挣扎,“你管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家具而已,反正总有一天会被你丢掉。”
她生气,气他把她当家具,难怪他老是把她放著不管。
“知道自己是家具,就该乖乖听话。”耿玦也生气了,气她如此妄自菲薄。
“不要,家具又不是人,怎么会听话?”荒木堇想不到从他口中得到证实,居然这么难受。热泪浸在眼眶里,她慌得想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她甩开他的手,往屋子的另一端钻去。
原来自己真的只是他的家具而已,难怪他不疼她、不宠她,他对她的照顾,只是像替家具上漆、上蜡那样……她愈想愈伤心。
“家具既然不是人,又怎么会乱跑?给我回来!”他伸手朝她擒去,却被她逃脱。
“不要,我是人,不是家具。”她嚷著,打开眼前那扇门,冲进去。
“不管是人或家具,你都是我的。”这才是重点。
可恶,这女人干嘛净绕著这话题打转?
“意思是说,不管是人或家具,你都可以说丢就丢,说换就换?!”荒木堇噙著泪喊。
他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团员,谁知她几时会被换掉?
这个房间是办公室,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上锁的柜子外,什么都没有,她已经无路可退。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记得你是谁的就行了。”这点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才不要知道!”她凄然地退后一步,撞上桌子。
她不要当他的东西,让他想丢就丢,想换就换,那太惨了。
“可恶,你还不知道吗?你是我的!”耿玦很快就逮到了她,“听清楚,你是我的!”该死,这女人到现在还没有这层自觉吗?
“不是,我才不是你的!我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要当可以随手丢弃的家具!”荒木堇哭嚷。
她可以跑,只要她真心想离开,没有人能拦住她,可是,她对这男人就是有难以理解的依恋,她无法想像离开他之后,要如何活下去。
“该死的,我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不准再说那些什么随意丢弃!”可恶,他从来没想过那种事,她从哪里生来这种想法?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没有否认我是家具,为什么不多疼我、多宠我、多爱我?”她掩面哭了起来。
“我都已经坦承你是我的了,这样还不够吗?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你还要我怎么表示?你说的那些疼啊、爱啊、宠啊的,我都不懂!”耿玦暴吼。
该死的,这女人是生来找他麻烦的吗?
“我是个杀手,只懂怎么以最快、最俐落的手法完成任务,没有你要的那些!”可恶,这女人非得这样逼他吗?
“难道你做饭给我吃、怕我胃疼、对我好,不是因为爱我?”如果不是的话,那些算什么?
“问你自己。”
他怎么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天知道他每次碰见她都会失常……现在也是,他向来笑一笑就能解决所有事,谁让他这么暴躁过?
“为什么问我?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她只要他的一句话,只要他说出那句话,她就甘心永远跟在他身后。
“我没有答案。”他只是想要她,想看见她的笑容,想知道她好好的……如此而已。
“那……”热泪拚命的涌出来,她跌坐到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好痛、好痛。
“别哭了!”她哭得他心烦。
荒木堇想止住眼泪,却怎样也忍不住。
“叫你别哭了。”可恶,她惹他心闷。
“呜呜……”荒木堇索性把头埋人膝盖中,哭个痛快。
“别哭了……”她是水做的吗?怎么眼泪这么多?
他微颤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慢慢地接近她美丽乌黑的发,轻轻的揉了揉,好像要证明它确实存在似的。
她抬起头来,小小的脸上写满伤心。
他终于用双臂深深拥住她。
“你不是家具,我不会把你随意丢弃。”
那种心疼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害怕失去她,他想用这双手臂保护她:水远不让她伤心。
荒木堇的泪眼怔住,他的意思是……
“你说的喔,你说的喔……”她想笑,却挤出更多的泪。
这不是好答案,但她想相信“不会随意丢弃”这句话。
“我说的,我说了算。”他把她拥入怀中,她的悲与喜轻易影响他的心绪。
“可是你会有更多家具……”她红肿的眼充满忧伤,一想到这里,泪水就掉下来。
“别说傻话。”他轻拂她的泪。他唯一想要的女人,只有她而已。
“我饿了……”她露出无助的表情。
“食物早就准备好了。”他知道她早该饿了。
看著那桌虽不算丰盛,却营养均衡的食物,荒木堇不禁感动起来——那上头起码有一半是她喜欢吃的。
“快吃,不准挑食。”他催促。
老天,她刚刚伤心得要死,觉得自己非常不幸,现在却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这样是不是很善变?
管它善不善变,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愈来愈幸福。
第六章
从那天之后,只要有耿玦的地方,就会看到荒木堇,两人变得形影不离。
而工作坊的下个表演已经进入准备阶段,耿玦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几乎以工作坊为家。
耿玦忙得没空陪她,荒木堇却一点都不觉得闷,他编的戏、排的舞,都让她崇拜得不得了。
她有时也想帮忙,但她实在帮不上,因为每个舞团的工作流程并不相同,而这里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
“肢体动作要更大一点,要超越你们自己的极限……这是没有对白的戏,每个人都必须用肢体动作感动观众……”
耿玦很严格,只要他稍不满意,整间教室的空气都会为之冻结,那种气势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上场的第一个动作关系到会不会吸引观众的眼光,也是这场舞成败的关键。”
“要跳得更高、再高一点,竭尽所能地把整个身体延伸出去。注意肢体的弧度、表情……”
他的示范动作标准而优美,相对的难度也非常高,连荒木堇也不确定自己能否达到要求。
然后,她发现自己不想看到他碰别的女人、不想看见他凝视别的女人、不想听见他与别的女人交谈,甚至希望白己是唯一与他共舞的那个!
你这样太不成熟了。每当演女主角的郝丽投过来骄傲、炫耀的表情,逼得她要抓狂时,荒木堇都再三地告诉自己,做个成熟、懂事的女人。
“好了,利用休息时间好好思考自己的角色,有任何想法明天提出来。”耿玦边擦汗,边朝荒木堇走来,“去吃消夜。”
“好。”他是为了她才停止练习的。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但只要这么想,荒木堇就会开心,就不在乎郝丽投射过来的敌意。
“耿老师。”
有个人追上来,荒木堇认出那是负责设计服装的老师。
“耿老师,在服装方面,我们觉得有必要做一番商讨。”几位服装设计老师等著耿玦。
“这个……”耿玦有点为难。
最近饮食作息都不正常,他担心荒木堇的胃病发作。
“没关系,我在那边等你。”荒木堇很懂事的指指服务台外的沙发。
“别乱跑,一忙完,我就过来。”耿玦低头在荒木堇的唇上轻轻一啄——这已经变成他的习惯动作了。
“好。”荒木堇红著脸,露出笑容。
望著耿玦被请入试衣间,荒木堇的笑容,维持得愈来愈不容易。
“你是最后的。”
正当她怔仲著,郝丽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
“编舞,排舞、服装、化妆、音效、舞台、道具……”郝丽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扳著,“你,最后。”只留下刺目的小指。
荒木堇不想理她,不想给耿玦惹麻烦,但心里却为这件事难受起来。
这几天以来,她已经察觉到这件事。
“不不不,你不是最后,是麻烦、累赘。”郝丽很“热心”的修正。
她看荒木堇不顺眼,不,该说任何和耿玦太亲近的女人,都让她不顺眼——她是工作坊的台柱,耿玦的眼神和心思,理应都在她身上才对。
“无聊。”荒木堇隐藏因她的话而波动的情绪,挑个眉,打算不予理会。
“不不不,这一点都不无聊,我可以告诉你,和耿老师共舞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每当被他强壮的手高高托起,我就会陶醉在车福的热浪中。”郝丽就是想看荒木堇痛苦。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想先去休息了。”她的每句话都令她难受。
“当然有重要的事。”郝丽拦住她,“你几时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离开?”荒木堇反问。这女人真是有够令人讨厌的。
“因为这里不是你的地方,还是早点回日本好……如果不知道如何买机票,我可以代劳。”她的热忱别有居心。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不想回去。”荒木堇假笑著,“唉,你的肩膀上那是什么?灰色的,好像什么虫。”
“哪里?”郝丽一听到有虫,就紧张得不得了,拚命往她的左右肩膀看,头转得像波浪鼓似的,手也不断的往肩上拍。“在哪里?”
“这边。”荒木堇指向她的左肩。当然那里什么都没有。
“帮我弄下来。”郝丽的表情惨得好像虫再不离开她的身体,她就要大哭尖叫。
“我试试。”荒木堇在她的脖子与领口间若有其事的挑了挑,然后惊叫起来,“啊,是只壁虎,我不敢弄!”她装出惊恐的表情,死命往外头逃窜。
“啊!”郝丽也发出吓死人的惊叫,连滚带爬的往里面跑,“谁,谁帮我把衣服上的壁虎拿下来……”声音哽咽到没人怀疑她边跑边哭。
“活该,谁教你要缠著我。”荒木堇从玻璃门后探出头吐吐舌头。
“快啦,快帮我把壁虎拿下来。”郝丽仍在里头跳著。
“哪有什么壁虎?根本没看到,我们这里人这么多,哪有壁虎生存的空间?!”一堆人笑了起来。
“啥?”郝丽这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可恶,那个女人!”
郝丽怒气冲冲的冲出来时,荒木堇已经溜到楼下的咖啡厅去了。
低头看表,看见时针指在十一跟十二的中间,再半个小时,今天就结束了。
今天一整天,耿玦跟她说的话,只有刚刚那句“去吃消夜”四个字而已,昨天有三句,前天有五句,大前天……
他很忙,她知道,她忙起来的时候,也几乎是这个样子,所以她一点都不怪他。
只是,她是不是真的像郝丽所说的,是个累赘?
才不是!她迅速否定这个念头。
耿玦不是故意疏远她,他只是太忙而已,只要他忙完,就会下来找她去吃消夜。
虽然昨天他说“晚一点出去散散心”,但他有空时已经很晚了;虽然他前天说“带你去逛逛”,结果别人拉走了他……
这半个多月来,他的笑容、声音、身影,都遥远得像在外太空,只有在床上被他搂著时,她才在均匀的呼吸声中找到真实感。
也许她对他并没有那么重要,也许她只是他睡觉时的抱枕……抱枕到处都有,眼前的郝丽就是自愿的一个……
不,他会下来找她,不会理郝丽……她不是“最后”,也不是抱枕。
即使如此告诉白已,荒木堇仍半点把握都没有,心里难过得要命。
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了,时间也过了一个钟头,耿玦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她没在服务台外等他,也许他正急得要把工作坊翻过来……她不要他太著急,荒木堇急急回工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