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神,忽然很怀念当时的自己。至少那是她做过最纯洁、最美好的事。
指尖轻触那些已经斑驳的石墙,口中轻轻念出那个名字:「腾牧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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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颂贤到餐厅的时候却不见吴雪希。看看时间,他并没迟到,难道她还没来?
可是应该不会,吴雪希从来都不迟到的。
他有些失落地在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吴雪希一直是很难捉摸的女人,在美国交往的那段日子他就了解,她的心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为什么呢?他很想走进她的内心,很想要她爱他。
但是,她就是那样一个冷漠而疏离的女子,即使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他仍进不了她的灵魂深处。一向自以为是、逍遥自在的游颂贤这次终于栽了,他苦涩的想:吴雪希,我想牵妳的手一辈子。
游颂贤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吴雪希,他有点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到餐厅门口,拨了吴雪希的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
「雪希,妳在哪里?」游颂贤急切的开口。
她淡淡地应了声:(我在G大门口。)
游颂贤听吴雪希一说,便向G大的校门望去,远远的就看到吴雪希缓步而出。他心一喜马上迎了过去。
「妳怎么会走到这里?」他很纳闷。
吴雪希的神情仍有些恍惚,她指指背后的校舍,「我曾在这里待过两年。」她的声音有丝蒙胧的怀念。
游颂贤笑起来,「原来妳在这里就读。真巧!这里也是我姐夫的母校。」
「我现在明白妳为什么要选大众传播这个科系,原来曾在这里读过。」他继续笑说着:「说不定妳是我姐夫的学妹,我姐夫叫腾牧韧,妳认识他吗?听我老姐说,姐夫当年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吹嘘?」
游颂贤自顾自的说着,一回头才发现吴雪希停下脚步,并没有跟上来。
「雪希,妳站在那里做什么?」他朝她喊道。
吴雪希忽然回神,迟疑地问:「腾……腾牧韧……是你姐夫?」
「怎么,妳也认识他?」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狐疑地看着她,「难道他就是妳以前说过的那个人?」
吴雪希很少对别人敞开心扉说自己的心事,在一次的偶然中,她对游颂贤提到她学生时代曾经很爱慕一个学长。她说那些话时的表情,游颂贤到现在还记得,是那么柔软、那么温存,他当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摇了摇头,「不是他,我只是听过学长的广播。」
那年她大一,迷上了他温润纯净的声音,震撼到她心灵深处,撩拨她梦幻般的爱慕。那一段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果的情愫,就这样埋藏在她心里,一直到他毕业。但是她发现,没有他的校园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吴雪希沉浸在自己复杂情绪里,幽幽一叹。
游颂贤听到她的否认,这才松了一口气。怎么可能那么巧?吴雪希怎么会喜欢姐夫呢?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吴雪希和宁静朴实的姐夫根本就不搭。
「你姐夫……现在还从事广播的工作吗?」她假装不经意的问。
「是啊,我刚回国才知道,姐夫已经恢复广播主持的工作。」
「恢复?」吴雪希很疑惑。
「姐夫四年前因为意外双眼失明了,所以当时就停止了广播工作,他说他没有办法再待在录音室,一个盲眼的人怎么能主持呢?」游颂贤的声音低沉下来,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过去。
吴雪希震在那里,「他……失明了?」
「不过姐夫现在已经振作起来了。说实话,我很佩服姐夫,换作我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从容地生活?」游颂贤轻叹一声。
吴雪希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燥热在翻涌,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雪希,妳打算要去电台工作?」
「你知道了?」她收敛情绪,淡淡一笑。
「我也跟去瞧瞧怎么样?」他冲她眨个眼,很想看她工作的样子。
「不行,录音室怎么能随便进去,你会打扰别人工作的。」
「我就是有本事进去,妳相不相信?」他孩子气的说。
吴雪希走在他前面,不再理会他的纠缠,她只想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第五章
游知夏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腾牧韧斜靠在窗边,戴着耳机专注地听音乐。她微微一笑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把头靠在他腿上,悠然地闭上眼。
「在听什么?」她伸手抓了一个耳机,塞到耳朵里。
「在听后天节目要用的歌曲。」他笑笑,丝毫不在意她的孩子气。
「很好听的歌,是什么歌名?」游知夏和着旋律轻轻哼了起来。
「感恩的心。」他的手指温柔的摩挲她的发。
游知夏闭上眼睛,抓着他的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轻轻磨蹭。
「妳在做什么?」腾牧韧笑了笑。
「在闻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
「催眠的味道。」她很陶醉的说:「韧,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姐夫!」忽然闯入的大嗓门与房里的宁静极不和谐。
游知夏无奈地睁开眼,还来不及从腾牧韧身上坐起来,游颂贤就撞门而入。
「啊!」他当场怪叫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两位在温存!」
「游颂贤!你没有敲门的习惯吗?」游知夏红了脸,拿起手边的抱枕就朝弟弟扔了过去,这个臭小子!
游颂贤巧妙地躲过,「哎哟!老姐,在姐夫怀里的时候就不要那么火爆,会吓到姐夫的!」
腾牧韧笑了,「我有足够的包容力,不会被吓到的。」他摸摸游知夏的脸庞。
游知夏感动地深深望着他。
「好冷!老姐,妳就不要上演柔情戏码了,让开点,我有事要找姐夫!」游颂贤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找我什么事?」腾牧韧问他。
「嘿嘿……」游颂贤傻笑几声。
游知夏知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准没好事。
「不用再笑了,直接说明来意。」她在旁边忍不住的说。
「这个……」游颂贤瞪她一眼,然后转头对着腾牧韧问道:「姐夫,你后天要去录节目是吧?」
「嗯,怎么了?」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游颂贤央求道。
游知夏好奇地瞅了他一眼,「喂,游颂贤,你要去做什么?你对广播又没有兴趣,之前是谁说那是肉麻的工作?」
面对游知夏的冷嘲热讽,游颂贤全当耳边风。
腾牧韧微微一笑,「录音室没有漂亮的女孩。」
「我不介意,好不好嘛?」
「好吧,但你要保持安静。」
「好耶!」游颂贤乐得欢呼一声。
看他那副德行,让游知夏很难相信录音室里真的没有漂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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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腾牧韧才明白游颂贤为什么要跟来,因为尉涛正介绍一个新来的女孩给他们认识。
「牧韧,你来啦。来,给你介绍,这是吴雪希,新来的实习生。」尉涛有精神地说着。这家伙和游颂贤一样,看到美女就双眼放光。「咦?颂贤你怎么也来了?」
游颂贤脸上挂着潇洒的笑容,一直盯着吴雪希看。
吴雪希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漂亮的嘴唇弯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你果然有办法。」
游颂贤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在那两人对望的同时,尉涛凑到腾牧韧的耳边轻声说:「是个漂亮妞!她来头可不小,是吴宦官的侄女,好像刚从美国回来。」
「腾学长你好,我曾和你读同一个学校,在学校里就常听学长主持的校园广播。」吴雪希眼睛闪亮地看着腾牧韧,她大方伸出自己的手握住腾牧韧。「学长主持的节目很……感性!」
此话一出,尉涛朝游颂贤挤挤眼,做个肉麻的动作,却没想到在游颂贤脸上看到有一点阴沉的表情。
尉涛一下明白过来,这小子莫非是为了追这大美人跑来电台的?哈哈,有好戏可看了!
「怎么,你们早就认识?」他这话是问吴雪希和游颂贤的。
吴雪希爽朗一笑,「认识啊,在美国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她毫不介意人家揣测她和游颂贤的关系。
「老大,牧哥,你们在这里啊!时间差不多了,快准备吧!」小丁跑过来招呼他们。
ON LINE的红灯一亮,悠扬的乐声便在录音室内响起。
「我曾经很喜欢一首手语歌──感恩的心。很美的音乐,很美的歌词,却只能用无声的语言来表达它深刻的内涵。我把它教给我女儿,并且跟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这首歌的由来。
有一个失语的小女孩,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每天很早便出门工作,要很晚才会回来。每到日落时分,小女孩就开始站在家门口,充满期待地望着门前的那条路,等待着妈妈回家,妈妈的归来是她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刻,因为妈妈每天都会带一块年糕给她。在她们贫穷的家里,一块小小的年糕都是无上的美味。」
腾牧韧温柔的嗓音飘在空气里,彷佛带着迷人的诱惑,让人禁不住听着他讲故事,释放了情感。
游颂贤的眼光落到吴雪希身上,她那种专注的神情让他害怕,他从没见过她如此认真地看着一个人,这种神情似乎从不曾落到他的身上,即使在他们亲密的时候;但现在这种神情却落在姐夫的身上,这个发现让他心慌。
「有一天下着很大的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妈妈却还没有回来,小女孩站在家门口望啊望啊,也等不到妈妈的身影。天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小女孩决定沿着妈妈每天回来的路去找妈妈。她走了很远,终于在路边看见倒在地上的妈妈。她使劲摇着妈妈的身体,妈妈却没有醒过来,她以为妈妈大累睡着了,就把妈妈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想让妈妈睡得舒服一点。但是这时候她发现,妈妈的眼睛没有闭上。小女孩突然明白,妈妈已经死了!她感到恐惧,拉过妈妈的手使劲摇晃,却发现妈妈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块年糕。她拼命地哭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雨一直下着,小女孩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知道妈妈再也不会醒来,现在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但妈妈的眼睛为什么不闭上呢?她是因为不放心自己吗?她突然明白该怎么做。她擦干眼泪,决定用自己的语言来告诉妈妈,她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让妈妈放心地走。
于是小女孩就在雨中一遍一遍用手语比着这首『感恩的心』。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从她小小而坚强的脸上滑过。她就这样站在雨中不停地比着,一直到妈妈的眼睛终于闭上……
当我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女儿已经泪流满面。她说:『爸爸,世上怎么有会那么可怜的女孩呢?』我想即使她现在还不能真正明白这个故事的涵义,但她以后会想起这个小女孩,我们都将记得这个小女孩,她珍惜自己的生命,用一颗感恩的心去面对生命中的坎坷辛苦,无论多大的风雨,她都可以勇敢去面对,永远都不会放弃。
用感恩的心来过每一天,多想想你们所拥有的,沉浸在不幸的情绪只会扩大自己的悲哀。换一个角度,换一种心情,也许能发现生命的不同和自己的幸运。多关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这些都是人生的幸福!有一个朋友曾说过她喜欢感恩节,因为光是『感恩』这个词就让她觉得很温馨、很幸福。
接着,播放由欧阳菲菲唱的这首『感恩的心』。」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作词/陈乐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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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完音后,游颂贤把腾牧韧拉到一旁。
「怎么了?」腾牧韧有点奇怪。
「姐夫,你不会爱上姐姐以外的女人吧?」
虽然对于游颂贤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奇怪,但腾牧韧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他:「是的!除了知夏,我不会爱上其他女人。她对我而言,就是唯一。」
游颂贤稍稍松了口气,但又抓着他的手问:「那如果别的女人喜欢你呢?你会拒绝她们吧?要直接拒绝,不要给她们任何幻想。」
「颂贤,你怎么了?」腾牧韧很疑惑,他看不见游颂贤的表情,可是他急迫的语气,还是让他有点担心。
游颂贤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解释道:「没事,只是忽然想替老姐拷问姐夫,谁教你们还不去办再婚的手续!」
他的话让腾牧韧怔了一下,还是需要时间吧?他想给游知夏多一点的时间来适应生活,她真的想这样一辈子吗?如果不愿意,她还有退路可走。虽然他知道说这样的话,游知夏听了必定会很生气,认为那是对她的不信任;但其实也许是他对自己还没有信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一旁的游颂贤也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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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纤莹跟在游知夏身后跑上床,「爸爸,明天莹莹就要去新学校了,今天晚上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她的声音里带点央求。
腾牧韧抱过她,将她揽在自己怀里。「莹莹想听故事吗?」
「嗯,以后莹莹就不能天天听到爸爸讲故事了。」小小的声音泫然欲泣,她很努力的吸吸鼻子。
但腾牧韧仍听出她的哭音,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莹莹乖,在学校里能交到很多新朋友喔,莹莹可以讲故事给他们听。」
「嗯、嗯。」腾纤莹只是一个劲儿地应着。
默然站在一旁的游知夏也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她坐到腾牧韧身旁打开台灯,温馨的光线洒满室内,显得很沉静。
腾纤莹在腾牧韧的故事里睡着了,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得很沉。
游知夏握着腾牧韧的手,手指轻轻游移在手腕那道疤痕上。
他感觉到想抽回手,却被她抓得更紧。
「录音室的工作很辛苦吗?你每天都做很多功课。」她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幽幽地道。
「嗯,我要做足功课,不能给别人添太多的麻烦。」他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