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她乖巧地答。
“二十四啊……”霍婆婆拿出一本旧旧的蓝皮书,翻了翻后,她嘴角立即露出笑意。
“怎么着,外婆?”霍萨依勾勒起一抹淡笑问。
霍婆婆笑意剧增。“你们分不开啦,她注定是你的新娘!”
“是吗?”他笑了笑道:“你的蓝皮书这么说?”
她煞有其事地指着蓝皮书,“对呀,写得很清楚,异族来的二十四岁女子将会成为摩那之后,她从天而降,缘分天定,不可违逆。”
苒苒挑挑眉儿,这算什么。双簧吗?霍萨依特意带她到这里听他与他外婆表演双簧,目的无非就是要告诉她,她是他的王后,这是注定好的,要她别跑了——这番话,近日她已背得滚瓜烂熟。
霍萨依一眼看穿苒苒所想,打趣道:“可是,外婆,这位未来的摩那之后显然不相信。”
“咦,是吗?”霍婆婆挑挑眉,希奇古怪的看了苒苒一眼,跟着很快跳下椅子,拉起她的手夺门而出。“苒苒,你跟我来!”
苒苒被拖着跑,一边惊诧于这位老婆婆的脚力之好,连她也比不上。
穿过长廊,霍婆婆在一扇门前停下,她撩起布幔,里头是一片漆黑。
“外婆,这里是……”苒苒伸手不见五指。
“来,来看看水晶球。”霍婆婆在一方桌前立定,她掀开圆型物体上方的丝绸,蓦地,室内生辉光亮,圆周不到十公分的水晶球发出夺目灿烂的萤光,一时间连天花板也映照得晶莹剔透。
“哇!”苒苒不由的惊叹一声。
“很美吧。”霍婆婆得意的笑了。
霍婆婆立定心神,在口中念念有词了几句,霍然间,华美的水晶球开始缓缓转动,苒苒惊骇得下巴都快掉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晶球转动,半晌再看看还念念有词的霍婆婆,然后又看看水晶球,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这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这样不起眼,跟她家奶奶看起来差不多的老婆婆竟会这等巫术,真教她大开眼界。
倏然问,水晶球不动了,一道澄光环在水晶球圆周,苒苒被那道澄光吸引住。
缓缓的,模糊不清的影像出现在水晶球,影像随着澄光增强而慢慢清晰,待看清楚水晶球中景物——
“我!”苒苒又是一声惊呼。
水晶球里出现的正是苒苒在荒野里醒来的那一幕,当日的狼狈不堪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她费力的咽了一口口水,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霍婆婆笑盈盈地道:“乖孙媳苒苒,你看,这个画面早在半年前就不断出现在水晶球里,你注定要来到我们的国家,这是你的命运,你和摩那国特别有缘,你和我们家萨依也特别有缘。”
苒苒迷惑的看着水晶球,耳畔是霍婆婆恍似咒语的催眠。
是这样吗?她注定要来摩那国?她和摩那国及霍萨依都特别有缘?
霍婆婆续道:“苒苒,你们缘分天定,你是天神的新娘,萨依给你的爱,你将一生都受不尽,你是摩那国的王后,将会带给我国新的契机,不要抗拒,天命不可违……”
苒苒依旧茫然,她直勾勾的望着水晶球,顿时闷闷不乐。
她是天神霍萨依的新娘,可是,自小她盼望的是当卓大哥的新娘啊,还有她的家人,自此之后,她都见不着他们了吗?
“苒苒,你很有慧根。”
“咦?”霍婆婆沉稳有力的声音飘到苒苒耳际,她瞥了霍婆婆一眼,怎么突然讲她有慧根?
霍婆婆友善又和蔼万分地道:“苒苒,我见你耳聪目明、机灵聪慧,是当我国首席女巫的最佳人选,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职务,我会倾尽所能的传授你,让你得我真传,接我之位,受子民崇仰……”
“咦?”苒苒完全听不懂。
“咳!外婆,你好似不该挖我墙角,”霍萨依不疾不徐地踱入室内,他早已料到一直在找接班人的外婆会把主意动到苒苒身上。
霍婆婆心虚的一笑,早知道她该派个人把风。“好外孙,你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肥水不落外人田,既然苒苒要当我国王后,再多个兼职也无妨,多多善用嘛。”
“我相信苒苒对于当一名女巫没多大兴趣。”霍萨依直接替他的王后婉拒了。
霍婆婆不服气了。“哼,那要问问她本人才知道。”
苒苒看看霍萨依,再看看霍婆婆,她大慨听懂了。
不会吧,叫她当王后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又要她当女巫,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她可无法想象自己穿上女巫的衣服会有多可笑,每天还要神秘兮兮的对着一颗水晶球,她不疯了才怪。
“外婆,我想,我对女巫一点兴趣都没有。”苒苒赶忙澄清自己的意愿后,就忙不迭的夺门而出,里头的空气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霍萨依微笑,并闲适地对他外婆道:“我早已说过了。”
“苒苒,好乖孙媳,你不再考虑考虑吗?”霍婆婆不死心的追着苒苒。“你现在还不太了解女巫的地位,我跟你详细解说、解说。你就会有兴趣了,来,你不要跑,坐下来听我解说。”
“我真的不要啦,外婆……”苒苒跑得比飞还快。
霍婆婆又追上去。“苒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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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苒苒已经完全认命了,她知道除非有神迹,否则她不可能离开摩那国,终其一生,她都将在摩那国度过。
想起来很悲哀,可是往好的地方想,大概没有人可以像她这样方便就移民了,简捷又快速,既不必烦恼要投资移民还是技术移民,也不必排队,这样也好,反正现在两岸关系紧张,她回不去也好,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苒苒安慰着自己,可是还是掩不住浓浓的失落感,她好想她的约克夏皮皮,不知道峻峻有没有按时喂皮皮吃饭?峻峻不知道皮皮喜欢吃水蜜桃,他一定没有买水蜜桃给它吃,可怜的皮皮,它可能已经想水蜜桃想疯了。
还有奶奶,她有高血压,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去拿药?小姑姑整天在玩股票,自已不在,一定没人记得帮奶奶去拿药。
另外,她在洗衣店里还有一件皮衣、两条裙子、一件被单没拿回来,老妈也不知道去帮她拿没有?那件皮衣可是很贵的,是她在东京花了两万七千块台币买的,没拿回来就可惜了……
哎,其实她也知道,想这些、牵挂这些都没用,她都不能回台湾了,皮衣拿回来有什么用?她也穿不到。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会去想,因为那可是她生长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呀,这种状况可能持续好一阵子才会消除,而现在的她,也只能努力调适自已,让自己适应摩那国的生活。
每天为自已的处境哀悼一番,剩下的时间还是很多,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苒苒开始给自已找点事做。
首先,她教盛柔做果冻。
摩那的水果种类繁多,虽然没有台湾多,但做出数十种不同口味的果冻也是绰绰有余。
她找到类似洋菜的植物,在她精心泡制下,各式各样不同颜色的果冻完成了,装在小容器里的果冻小巧迷人,怎么看都可爱极。
盛柔对这项新点心惊为天人,马上传授给厨房的厨子,厨子又流传出宫,软甜沁凉的果冻轻易的掳获了摩那子民的心,成为他们最喜欢的点心。
接下来,她教那些宫里的侍女们英文、A、B、C、D、E、F、G……侍女们觉得有趣,于是,一大班侍女每天集合在天神殿门口说说唱唱的,现在认得二十六个字母的侍女已经不在少数了。
然后,苒苒嫌殿里终日白纱飘摇未免太死气沉沉,她换下白窗帘,吩咐布房裁了些澄包、淡黄色青绿色的布换上,一时间,天神殿那股优雅的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活泼开朗的色彩。
肃穆的摩那宫近日确实热闹许多,苒苒很为自己的杰作开心,当然,她知道她与霍萨依大婚之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可是她假装没那回事,她就不信霍萨依真的要娶她,如果他真要娶她、大家都住在皇宫里,他怎么会连他爸妈都不介绍给她认识、认识呢?
所以。苒苒断定霍萨依只是吓吓她而已。
而她不知道的是,依据摩那国的礼,男女在结婚之前,女方不能见男方家长,否则会冲折未来公婆,因此霍萨依当然不会带她去见他父王、母后。
可是苒苒找尽理由,她告诉自己婚礼是虚构的,她不需要担心,他根本不会娶她。
他们现在只是房东、房客的关系,她只是欠了他一点房租、伙食费而已,等她有能力的时侯,她会还给他,所以她没必要把自已赔给他。
而他,财大气粗,整座皇宫都是他的,他应该也不会介意把房间借她多住些时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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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苒苒神清气爽的踏出天神殿,今天她的行程包括教布房裁衣服,她画了几件自己平常爱穿的款式要请布房裁剪,整天老是穿这些柔美的衣裳太飘逸,美则美矣,但她真的不习惯。
“站住!”
一个极冷极冷的声音叫住了步履轻快的苒苒,她回头,看见冰姬坐在石制凉亭里,一张美丽的俏脸僵硬之极。
苒苒蓦地停下脚步,含笑走进凉亭。“是你呀,冰姬。”
冰姬哼了哼。“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倒很快乐。”
她知道苒苒每天都会出天神殿,因此她刻意在天神殿往外必经的一座亭里等苒苒,果然,等了良久让她给等到了。
“等我很久?”苒苒不解,霍萨依的姐姐等她干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吗?”
她知道这位霍大姐对她的态度不是很友善,每晚在餐厅一起用餐时,冰姬的眼光都像想杀死她,而大概是碍于霍萨依在场,所以才没有真的跳起来杀死她。
“当然。”冰姬优雅的啜了口茶,直视着苒苒,她直截了当地道:“徐苒苒,你不能嫁给萨依。”
苒苒笑了笑,原来又是老话重提呀,冰姬对于阻止她与霍萨依的婚事还真是不遗余力。
她一个耸肩。“我知道,可是他一定要娶我,我也没办法。”
“大胆!”冰姬重重拍桌。“谁许你语气这么狂妄了?萨依是王,高高在上的王,如今他纡尊降贵要娶你,你该感激涕零才对,而你竟敢用那些轻佻的语气回我话,你太放肆了。”
“冰姬,我觉得你好奇怪。”苒苒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冰姬也太前后矛盾了,既不许她嫁给霍萨依,也不许她对这桩婚事不放在眼里,真令人想不透。
苒苒疑惑的神让冰姬脸一红,她别扭的说:“总之,你不能嫁给萨依就对了,你根本不配做他的新娘,没有礼教,又没有公主身分,长相也马马虎虎,举止又那么幼稚,你当摩那国的王后,只会令我国蒙羞!”
“要有礼教、要有公主身分……”苒苒睁大眼睛看着冰姬,不经思考地道:“难道你想嫁给霍萨依?”
冰姬被说中心事,顿时恼羞成怒,她指着苒苒,“你、你……你好大胆!”
苒苒笑了笑。“还好啦。”
其实她不是他们杂志社里最大胆的,于珊比她更大胆。
冰姬柳眉一拧。“徐苒苒,你……你居然敢跟本公主顶嘴?”
“我哪有啦。”苒苒无辜的看着她,接着便兴匆匆地道:“说实在的,冰姬,你一大早就在这里堵我,我们又聊了这么久,你不会饿吗?我可饿了,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如何?”
“不准你再叫我的名讳!”冰姬咬牙切齿地喊,她简直快抓狂了,这个讨人厌的丫头先是叫她霍大姐,现在每见着了她,就直接叫她的名,徐苒苒算是什么东西,她堂堂大公主的名讳可是旁人可随意乱叫的?
“连名字也不许叫?”苒苒瞪大眼睛。“你干么那么小气?其实你长得挺可爱,只要你不要整天板着张脸,多笑笑,大家就会更喜欢你了。”
“你、你……”冰姬气愤异常,徐苒苒到底是哪里跑来的怪物,居然叫她笑?笑话,她可是个公主耶,她干么要笑给人家看呀?
“别理了,吃早餐喽!”
苒苒不由分说的拉起冰姬的手,踏着轻快的步伐往餐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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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早上惹恼了我王姐?”
夕阳西下,霍萨依驾控着他的黑色骏马“天颜”,恣意地与苒苒在原野里漫步。
“惹恼?”苒苒扬扬眉梢。“我只是找她一道吃早餐罢了,而且她也吃得很高兴。”
“是吗?”他仰起嘴角微笑。
据餐厅的侍女形容,王姐是咬牙切齿吃完早餐的。
“对呀。”她拉着跨下白马的缰绳往另一头有水源的草地去。
骑马是她到摩那国之后才学会的,这里虽然有小型的机动车,可是人民还是比较喜欢用马当交通工具,大概是因为国境内的机动车要扣税,而马匹不用扣税吧,而现在她骑乘的这匹白马已经暂时代替了皮皮的角色,它也叫皮皮,聊解思乡之情。
“那么你们的感情很好了?”霍萨依也让天颜跟在皮皮后面,以免她又在林里迷路。
苒苒笑了。“可以这么说,她大概是喜欢我,不好意思直接说,所以就常找我麻烦,借故亲近我。”
这是她观察冰姬得到的结论,她以前修过心理学,在心理学上确有这种人格的人。
“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找你麻烦?”霍萨依的表情充满莞尔。
如果王姐知道,不知会做何感想?
“是这样没错。”苒苒微飞了飞眉,很肯定地说:“否则她干么一天到晚注意我?被我发现她在暗地里偷偷看我就有好几次呢。”
她让皮皮喝了几口水之后,它便自动自发的往林子里去,自然,霍萨依驾御的天颜也跟上。
“别走太快,苒苒。”霍萨依适时提醒道:“你的皮皮不习惯野外,它一直是宫中宠物。”
初时苒苒要学骑马,他便下旨御赐一匹马给她。
然而,当苒苒在马厩里挑上皮皮时,他却不怎么赞成,只因它从未到过皇家马厩以外的地方,可是苒苒对它一见钟情,为讨她欢心,他只好应允了她,但私下他已派人去找匹一模一样的健壮白马来换走皮皮,以免娇贵的皮皮会伤到她。
“所以我才磨练它呀。”苒苒理所当然地说。
她夹紧马肚,缰绳一拉,想让皮皮往山林里去,不料它却磨蹭着不肯走,马首直在草地里钻,还发出几声怪声音。
“咦,皮皮,怎么啦?累啦?”苒苒关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