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把它扔了。”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他淡漠道。
他没有忽略她受伤的表情,手指滑过她细嫩的颈子。“你不也没把它带在身上。你也把它扔了吗?”
“不!我没有。我只是怕看到它,会想到我失去的孩子,所以才拿下它……”
孩子!又是孩子!每当她提起孩子,他就忍不住会猜想,她的不肯离去,一心待在他身边的企图只是为了孩子。全然没有他,一点也没有!不是为他,只是为了孩子!
“够了!我不想听,那都已经不重要。过去的事对我来说只是一场可笑的梦。我不想再记起它。”他忿然起身,抓起放在一旁的衣物。
倩亚拉起棉被,感觉他的离井所带来的一阵凉意,只是凝视着他,默默面对他的更衣准备离去的动作。
“真要这样继续下去吗?”她轻声问。
闻育,他僵了下。没有答话,继续未完的着衣动作。
“也许我会逃。”她神情疲惫。
“我不准。”他停下动作,捉住她的胳臂使劲摇晃,“不许你有这种念头。”
她勉强挤出笑,“也许,你并不如想象中的恨我……我爱你!”她鼓起勇气冷静开口。
“从来没有变过!”
“你……”他迅速推开,撇过头。“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这只是你的手段,一种想要孩子的手段……”
“你真的不再爱我了吗?难道……”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残酷的话语。
“没错。而且我恨你!”夏子杰烦躁地打断她的话。
“可是,爱与恨是一体两面,你确定你是真的恨我吗?”
他突然放声狂笑,“你以为我跟你上床,就代表我对你还有爱吗?这太可笑了,我承认你的肉体的确能让我满足,可是你以为你能满足我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半载的,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
“不!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她的语气坚定,却也气到了他。
“该死!”他甚至不愿再看向她一眼,套上长裤,神情气恼地咆哮离去。
倩亚叹口气:她能当他是心虚吗?
● ● ●
那一晚后,他就消失了。
他没再踏上她的住处。面对他的沉默、不愿见面。她的心有了愁。
倩亚来到饭店,按下电梯的最高层,她不愿意彼此关系再这样胶着下去。
电梯门在到达目的地后打开,她步出电梯。
除了正前方一个华丽大门,放眼望去,没有另一个房间。举步才向前,却又停了下来,定下心深呼吸:该是做决定的时候了。
她的手才举起,尚未碰触门,却发觉门留出一道空隙未合上,她推开门。
步入屋,她的心先是诧异,然后便是一阵酸楚。
七、八十坪的房间,却只能用“空荡”两字来形容,除了面对门的一张凌乱大床外,屋里没有任何摆设,甚至连隔间都没有。
一个酒瓶滚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循声而去。她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坐在地板上,半个人倚在床边。眯着眼,看似睡眠状态。
她轻步挪移向前,探出手才想触摸他。他却蓦然睁开眼,一双锐利双眸直视着她。
她的心头一惊,急忙缩回手,退了几步,与他相视无语。
他倏然起身,在她来不及反应前,便将她推倒在床。压向她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随即,一股浓烈酒气在两人之间蔓延。
“谁准你来这里的。”他沉闷着脸。
“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难过?”他的颓废、憔悴面容,令她心痛,情不自禁抚上他的五官。
“走开。”他愤怒地推开她。他的理智拒绝让自己沉沦在对她的肉体欢愉中。
倩亚做了个深呼吸,压抑下他的冷酷拒绝,对她心中所造成的伤害。
“我想跟你谈谈。”看到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倩亚轻声摇头,“不过,我想现在并不适合。”她不想跟一个意识不清的男人说道理,转过身要离开。
“等一下……”夏子杰大喝,阻止了倩亚的迈步。
“你要跟我谈什么?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他低着头,捉起了一瓶半满的矿泉水,任凭水滴顺着发缘流下。
“如果是为了孩子,那么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子杰冷着脸。
“如果我是为了你呢?”
“我……”他挑起层,扯着唇角。露出对她惯有的嘲讽。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的心里也同样不好受。痛苦和仇恨并不能解决事情,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吧!”
“机会?”他眯眼,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做什么的机会?”他霍然起身,说得咬牙切齿,“让你见孩子的机会吗?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见孩子的,绝对不会。”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这样下去只会让我们彼此更痛苦,对小恩、小爱来说也不好过。我不想再让彼此痛苦下去,让我们抚平彼此的伤,好不好!”她的手落在他刚毅的脸孔。
“哼!说得简单。你倒说说看,你能用什么来抚平我的伤痕,用什么来消减我的怒火!”他推开她。
“用我的一生。够不够?”她虚弱地喊出。
“你的一生,”他嗤之以鼻,“你以为它吸引得了我吗?”
“别再让仇恨蒙蔽你的心。”她清亮的眼眸将他看得透彻。
“如果你真的想伤害我,那么你就不会有一丝痛苦。可是看看你,”他狼狈憔悴的面容,令倩亚心痛。“你并不好过!”
不对!该感到痛苦悔恨的人应该是她,怎么反倒由她来同情起他?
他用力拉起她的手腕,仿佛怨她入骨髓,怒眉狂目对她咆哮:“我是不好过。因为我的心中有太深的恨、太深的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逼向她,“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有过被人推下地狱的感觉吗?”他双手高举,残酷冷血的表情煞是吓人。
幼时父母亲的恶意遗弃,成长时的卑微低贱。已将他的心性磨成淡漠冷僻。茫然的未来,无所依的人生,曾是他痛苦的深渊。
是她,她的出现让他对生命燃起了前未有的希望,虽然他也曾为彼此的悬殊身份彷徨,但他终究克服了心的障碍,愿意伴随着她,可是她竟残忍地将他推向更痛苦的深渊
如果他执意要对她封闭,任凭恨意隔绝两人的情意,那么她再多的温柔、再多的包容也是枉然。为了肚中的孩子,她该跟他有个了断,她不想让孩子生活在怨恨当中。
原以为只要他肯放下一切,她便愿意带着孩子,哪怕是没名没份,她也会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如今……罢了!
“我会离你远远的。”她心中有了决定,近乎自言自语:“眼不见为净,是吗?我不想让你痛苦。”
他瞪视她。一只手稳稳地抬住她的下巴,“你说什么?”
倩亚沉默不语。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倩亚不解。
“一生是吗?好,就用你的一生来赔我。”他深沉的目光。让人无法一窥他的思维。
倩亚讶异于他的转变,“可是,你刚……”
不让她有再说话的机会,他低下头封住她的唇。
● ● ●
倩亚第二次来到他在饭店的住所。对于门未关轻叹口气,这男人似乎习惯不关门。
她探进门,只见他和一名陌生女子,两人衣衫凌乱,交缠亲密地相拥在床上。
她张口哑然,慌乱、刺痛、怨慰、无奈,伤怀让她一时六神无主,只能傻傻地目视眼前男女欢爱的一幕。
床上的两人也已察觉突来的观众。
“我还以为谁这么不解风情,在人家快活的时候出现,原来是我们苏大小姐。”李莉莉媚眼一转,更加贴紧在夏子杰宽阔的身躯。
“你该不会是来捉奸的吧!”李莉莉嘲笑,夏子杰跟倩亚同居一事,早巳在镇里被好事分子加油添醋传开来。
“还是,你是来赶赴我们的床上盛会,想来玩个三人行。”李莉莉轻佻地说。
倩亚强掩欲呕的难过,挺着身子,不理会她的恶意嘲弄,淡淡眼眸下不发一语。
夏子杰眯着眼,对于她更削瘦单薄,感到不悦。
“你走吧!”
“听到没?不送了。”李莉莉得意地说。
“我是说你。”夏子杰冷峻的外表令人畏惧。
“为什么?”她似乎常在问他这一句。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的心一阵凄凉:他是故意要她看到这令人难堪的一幕,否则他怎会约她在此时见面。
夏子杰投给倩亚一个莫测高深的表情。撇撇嘴说:“没有为什么。只是要让你知道,就算我们结婚了,你也不会在我心中占有多大的地位。”是自欺欺人吧!她在他心中真是没有地位的吗?
“充其量,你只能算是我免付费的床伴!”他冷笑向她欺身。
她哽咽摇头,“为什么你要这么执迷不悟呢?折磨我,看我伤痕累累真的是你的所愿吗?为什么你不能试着接纳我呢?承认爱我真的这么难吗?”
“我已经签好名了。”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
她能莶吗?如果非要她用尽一生才能挽回他的一丝柔情,她愿意。
可是如果用尽了一生。换来的仍是他怨慰的眼眸,她承量得了吗?
别的女人会让他意兴阑珊,唯有她总让他意犹未尽,他 只想要她。
他想吻她,想再尝尝她在他身下的感觉。
“不要碰我。”察觉他的意图,倩亚撇过脸闪避,让他的唇落在她的发上。
对于她不曾有的拒绝,夏子杰一阵难堪恼怒,抓过她。强势要她面对自己。
“我不能碰你吗?”他半眯眼。蛮力将她压倒在床,一只大手已经伸向倩亚的裙内。
“不要用你碰过别的女人的脏手来碰我!”倩亚大喊。
夏子杰赫然停下动作。面对床上掩面哭泣的女人,他竟是愧疚懊恼。
● ● ●
从他们登记结婚以来,算一算也已过了两个礼拜。
虽然已是夫妻,但他对她却仍是冷言客气,淡漠疏离。
他并没有跟她同房共枕,他总是独眠于书房里,而这一点让倩亚不知该喜或忧。
原本她还担心,为了顾及肚中孩子的安全,如果拒绝与他行房,是否会惹得他不快。看看眼前的情况,显然是她多虑了。
但对于他如何解决男性的需要,竟让她有了疑猜。
在寂静的时刻,她会猜测在他夜归的日子里,是哪个女人软言柔语的陪伴在他身旁。是温柔似水的她,或是热情如火的她?
唉!不管是谁,都不是她!她只能任凭嫉妒与心伤啃蚀着自己。
夏子杰一踏进屋,望到屋内的幽暗,他皱起眉。
心中的预感告诉他:她在。只是不解她为何不开灯。
他走进房间,对于房内的空无一人感到纳闷。
一阵凉风吹过落地窗,将帘布吹起。
一袭纯白洋装的她,在夕阳余晖下,竟让他起了错觉。仿佛她的身影愈形透明,眼看就快消失在眼前。
“不!我不许。”他向前猛然抱住她。深怕一个不小心,她真的会平空消失。
“阿杰,你怎么了!”倩亚安于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柔声地问。
“我以为……”阿杰放开她。察觉自己的失态。“没什么,以后别再坐在阳台边了。”他恢复对她惯有的冷漠,走人房里。
“你饿了吗?我去做饭。”倩亚随着他走入房间。
“不用了。”
“你吃饱了!”她的口气难掩失望。
“没有。我们出去吃。”
“真的。”倩亚仰着胗欣喜。
“我在客厅等你换衣服。”
“不用了。我穿这样就可以了。”生怕他变卦,倩亚不敢有所怠慢。
“带件外套。”夏子杰不以为然地丢下一句,便跨着大步走出房门。
倩亚心有了希望,也许他们之问是能有转机的。
● ● ●
“你回来了。”她替他拿了脱鞋,并接过来手上公文包。
对于她的忙碌,夏子杰只是沉默。
“我今天去百货公司买了几件小恩、小爱的衣服,你可不可以帮我带给他们?”倩亚小心翼翼的语气里充满着恳求。
他收回手。他竟忘了,她对他的温柔只是一种假相,只是一种她想要得到孩子的手段。他怎会以为她的温柔是真的?如果她的目的达成,他是否会再一次受到她无情的伤害。
心念一生,他放下手。
不!他绝不会忘记她的背叛。她当初的残忍话语,还一字一句深刻在他的心版上。
“不用了。他们不缺衣眼。”他冷冷地拒绝她。
“是吗?”倩亚低下头,努力掩饰自己受挫的神情。
“你别白费心机了,我说过我不会让你见孩子的。”
“可是我是他们的母亲,而且我已经是你的老婆了……”倩亚的心又慌了。他又变回那个对她只有浓浓恨意的男人。
“你以为成为我的老婆能改变什么吗?”
“难道我连见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吗?”倩亚扯着他的衣袖。模样可怜。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悲吗?我想一定没有人会相信,一向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苏家小姐会有向人摇尾乞怜的一天。”他大手抚过她憔悴的脸庞。
“为什么你总是要羞辱我,难道相信我真的这么难吗?”倩亚闭上眼。深深地叹息。
“的确很难。对一个恨了你六年的男人来说,真的很难!”他神情依然孤傲。
对于他的话。倩亚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只能颓然滑坐在沙发。他的恨,竟让她无力负荷。
第八章
早晨醒来,倩亚依照惯例,走入厨房为他准备早餐。
他也一如往常,不发一语在餐桌前沉默地吃着。
“我今天想回静那儿,拿一些我画插图用的工具,可能会晚点回来,我……”倩亚对他撒谎,心虚地不敢看向他的眼眸。
“你没有必要什么事都跟我报告。”他站起身,语气不耐烦。
“你要去饭店了?”看到他欲出门的动作。倩亚吃惊地问:“不是还早吗?”
“我要去哪里,并不需要向你报告。”他眉头渐锁。
“可是我们是夫妻,”她强忍欲呕的不适。面容苍白,“你不能总是将我拒于千里之外。”
“我不能吗?”他挑眉,冷冷地反问倩亚。
“你……”作呕的感觉太强,倩亚一手捂着嘴,一手推开近身的他,惨白了脸。直奔浴室。
“我载你去看医生。”夏子杰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倩亚半蹲在马桶难过地吐呕。他的脸色铁青难看。
“不。”听到他的话,倩亚急促摇头。“不用了,我只是有点吃坏肚子,一会儿就没事了。真的,你别替我担心。”
“担心,我怎么可能会担心你,”仿佛他担心她是件可笑之事。他撇撇嘴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了什么问题,又有人跑来找麻烦。”
她知道他指的是上次苏静来找他争论之事。可是,真是她会错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