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惟一的例外就是伺候我。”他嗤哼了一声。 她松了一口气后说:“如果能够得到你的保护;你也能够得到我的忠实。”
“忠实?这是女人稀有的特质之一。”他讽喻道。
“也是男人稀有的特质之一。”她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我同意。其实男人同女人一样,会哭、会笑、会清高、会庸俗,并不比女人高人一等。”他赞同道。
“你一点也不沙猪。”这倒是好现象,薛佛可不愿为沙文主义者牺牲青春管理他的家。
“还有一点,在你为我工作期间不准玩六合彩、赌马、向地下钱庄借钱……一切洁身自爱。”他要求道。
她本来就不碰那些东西的,所以答应起来一点也不困难。“当然!这是你的房子,我呼吸的空气也在你的物产之中,我会试着忍耐。”又是一个谎,一网又一网,形成更多的欺骗。
“这样就好,这是初步的共识,将来视情况而定,随时修改。”他下了结论,结束了话题。
薛佛见他准备结束谈话,比他更快地站起身,正要离开,听见范拓芜叫住她:“佛,你要上哪去?我希望薇薇他们下课后你能在家陪他们。
佛?这是他第一次叫她。
“放心,我不会担误本分之内该做的事。”说完后她优雅地离开他的视线。
第三章
恋恋约薛佛在向日葵情调风情见面,正好在她公司楼下斜街角。
“老板到多伦多去了,他一出国我就比较闲,可以溜班,也不会有人管。”恋恋轻快地笑着。
恋恋是秦学平的私人秘书,只需对他负责,所以其他部门的经理权不及她的工作领域。她朝薛佛眨眨眼,小声地问:“一切顺利吧?那个范拓芜难不难搞?”
“目前为止还算挺顺利的,他的两个孩子对我很亲昵。”薛佛抿着嘴角微笑,有一丝的凉薄。
“孩子?天啊,我不知道范拓芜有两个孩子的事,谁是孩子的母亲?我没听说他结过婚啊。”恋恋一听觉得非同小可有趣极了,她一向喜欢热闹的,尤其是这类错综复杂的爱情纠葛。
“听说是个叫叶眉的女子,结婚前一天死于一场高速公路连环车祸。”薛佛淡淡地交代了一下。
“唉!又是一个没那个命的女人。”恋恋感性地说。
“恋恋,我觉得我的作用似乎不是很大,大概也帮不了秦先生什么忙,我的工作等于是孩子们的伴读老师,平常接近范拓芜的机会就不多,而且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海之朝露或是电视台,就算唐又诗去找他,我也不会知道。算起来我只是误打误撞地找了一份工作,有了安身立命的暂居之所。”薛佛有些苦恼。
“别妄自菲薄,想办法让范拓芜爱上你呀。”恋恋自作聪明地献计。
“胡闹,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只是要他爱上你,又不是要你爱上他,只要他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就等于是帮了秦先生大忙。”恋恋退而求其次地说服薛佛,她知道好友至今尚未从方凯的创伤里恢复,要她打开心扉重新接纳新的爱情似乎是路途遥远。
“若要他爱上我恐怕更是工程浩大,我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薛佛轻哼了一声。
“哎呀!说归说啦,丘比特的箭专门喜欢射向你们这些铁齿的人。哦!对了,又诗和秦先生一块去多伦多了,这也就是你最近没见到她去找范拓芜的原因。”起初恋恋也不知道唐又诗要跟着去度假,今早秦先生愉悦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本以为秦先生已经赢得美人心了,无奈却得到秦先生告知婚期恐怕要无限期延长。
薛佛瞧了一眼腕表不疾不缓地说:“快十一点了,我得回去了,薇薇、邦邦放学后必须看到我。”
“唉!真麻烦,好像嫁给范拓芜的人是你,孩子的妈也是你。连和老同学的午餐约会都得被剥夺。”恋恋不甚高兴地发牢骚。
“嘻!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们两个没来由地有一股母性存在。真的不能多聊了,改天吧,等小朋友放假时,我把他们带在身边,我们再好好聊。”恋恋是个开怀的朋友,她也好想多和她说说话,但她是真的不能多耽搁了,早上才答应范拓芜的,她必须对她的工作忠实。
告辞了恋恋,开着她的喜美二手车飞也似的赶回范府。正好老李接了薇薇、邦邦也要进门。
“阿姨!阿姨。”两个娃儿见到薛佛,兴奋地朝她跑去,直扑到她的身上,薛佛一手牵着一人走进主屋。
“阿姨这是我今天做的劳作,我用剪刀剪的一只蝴蝶。”说着,薇薇献宝似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黄色彩色纸所剪的美丽蝴蝶。
“哇!好漂亮呢,薇薇你好棒哦。邦邦呢?你是不是也剪了一只蝴蝶?”
“弟弟笨死了啦,把今天剪的红蝴蝶掉进厕所里了,还脏兮兮地要用手去捡,好恶心哦。”薇薇连珠炮似的数落弟弟今天的糗事。
“你乱讲啦,我不是用捡的,我是拿着卫生纸包着手捡的。”弟弟不服气地朝姐姐吐舌头。
“后来呢?捡到了没?”薛佛扯着笑说。
“后来我去报告老师,跟老师说弟弟的红蝴蝶掉到厕所里了,老师说掉了就掉了不要捡了,捡起来也臭死人。”薇薇又抢着替弟弟回答。
“阿姨,你会不会剪蝴蝶,可不可以剪一只给我?我要红色的。”邦邦要求。
“好啊!可是要等你们睡完午觉功课做完才教你们怎么剪。”
“哇!好棒!好棒哦!我还要剪一只小狗和小老虎,可不可以?”邦邦兴奋地鼓掌。
“阿姨,我要一只小鸟和一只小山羊。”这是薇薇的渴望。
后来接续下来的一整个下午的时光,他们都在剪纸的嬉戏里度过。
对于美术系毕业的薛佛而言,这些技艺不过是小玩意。从小薛佛的手就能纤巧地创造出不断的奇迹,不论是作画也好,剪纸也好……一点也难不倒她。
薇薇与邦邦看到薛佛“出神入化”的剪工,对她更是崇拜得不得了,从此以后跟前跟后地腻着薛佛。
* * *
虽然范拓芜要她代理女主人的位置,但除了薇薇邦邦的事全权由她处理之外,她倒也没有干涉其他太多范家的家务事,毕竟李嫂把范府上下打理得很好,她也就不便涉入太多。连家里的开支,她也不过问。因为她终究只是个外人罢了。
住进范府也一个月有余,除非必要的交谈,她几乎很少见到范拓芜,孩子和他相处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李嫂说明天是薇薇邦邦的生日,范拓芜似乎忘了此事,并未交代李嫂准备如何替两人庆祝生日。
本来薛佛预备今天一早提醒他,但据李嫂的说法是范拓芜昨晚一夜未归。
哼!不知醉卧谁家美人膝。
打了行动电话——收不到讯号。看来最直接的方法是亲自走一趟海之朝露。
今天她再次造访海之朝露有别于前次的装扮,芥茉黄绉绸前金口长袖衬衫,莱姆黄碎花薄纱长裙。
艾咪朝她笑了笑,指了指办公室的位置,撇了撇嘴,摇摇头说:“他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火药味很重,大伙都不敢去招惹他,怕扫到台风尾,你自己保重吧。”
“心情不好?什么事让他心情不好?”
艾咪耸耸肩,“不知道,这两天的生意好翻了天,他高兴都来不及,天知道为了什么。”
薛佛提了提胆子,迈着步伐敲着门。
才敲三响,里面传来狂野的闷吼:“滚!我说过谁也别来烦我。”
她又敲了三响。
“我说滚蛋,听不懂中文是吗?”他咆哮地呐喊着。
再敲了三响。
他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愤怒地开了门,“该死的,要是没有足够重要的事,你可要小心你的脑袋。”
见是薛佛,他微愣了一下,让开身好给她空问进来。
“脾气真不小,如果我没有足够重要的事觐见,你真的会在我脖子上抹一刀吗?”薛佛不确信地问他。
“如果是你的漂亮的脖子,我可能会考虑用其他方法惩罚。说吧!来找我什么事。”范拓芜轻佻地看着她。
“看来你八成在酒缸里泡了一夜。”她讥讽道。
她看着他,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走到CD架旁拿了片CD,放入播放的机器里。乐音流泻。“SomewhereOVertheRainbow《彩虹曲》,Ham—ldArlen作曲,E.Y.Harburg作词。”她才听了前奏,立刻说。
他赏识地点点头。
在彩虹彼端的遥远天边,
有块摇篮曲中提到的乐土。
在彩虹彼端的那片蓝天,
能实现你美丽的梦想。
我愿上云端与星辰为伴,
让所有的忧愁化作轻烟随风而去。
在彩虹彼端有青鸟飞翔,
鸟儿也能跨越彩虹,
为何我不能,
鸟儿既能跨越彩虹,
愿我也能飞到彩虹的另一端。
他紧闭双眼,如梦似幻的一张脸。乐音暂歇,旋即又起。就这样在静谧的气氛里听着绿野仙踪的彩虹曲。
等他张开眼,她说:“你是个矛盾至极的人,骨子里热情如火,却偏又表现出对男欢女爱冷酷无情的模样。”
他怔忡地看着她,氤氲的眼眸带着雾气,如子夜星辰的眼,流露出少见的柔情几许。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到我的世界里来?你一定会仙术,不然怎会看透了我?这么轻易的。”他似醉又醒地说。
“我不会仙术,只是比较善于观察人性罢了。”她讪笑地回答。
“你要陪我跨越彩虹吗?”他说着醉话。
“你已经拥有比青鸟更珍贵的东西而不自知。”她说。
他不解地看着她。
“薇薇和邦邦明天生日,别让他们看到你泡了一身酒气的蠢样。”她的语气带着责备。
“薇薇和邦邦的生日?哦!我真是糊涂的爹地,忘得一干二净。十二月八日,对了,是他们六岁的生日。”他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自责地说。
她站起身,关了CD,“你醉得需要好好休息,和我一块回去吧,洗个澡,吃点东西,明早酒醒了我陪你去挑礼物。”她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说。
他瞅着她说:“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霸道的女人?”
“呃?”她以为她听错了。 ’
“少来,我说得够清楚了。走吧!”他咧开嘴对她笑。
* * *
车阵中。
由薛佛开车。
他舒服地倚进椅背里。
“为什么心情不好?”她随口问。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了呢!嗯——为什么我会心情不好?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会不会相信?”他斜睨她。
“不会!”她答得干脆。
“哈哈哈!答得真妙。”
“因为没有理由,你没有理由为我而心情不好。”她一片坦然地说。
“你认为什么样的理由才算是理由?”他很想知道她的答案。
“要嘛有爱,要嘛有恨,你我之间不痛不痒的,心情是不会有起伏的。”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你可有爱人?”他突兀地问。
“有啊!”她答得顺口。
“谁?”他挑着眉问她。
“说了你也不认识。”这是实话。
“说说看嘛,很难说我认不认识。”他诱导她回答。
“方凯。”她不假思索地道。
方凯?是她爱人的名字,突然有一股陌生的情绪扰乱了他。
“男朋友?”他不自然地问。
“前任未婚夫。”
“前任?”
“呃!老掉牙的故事,有一天我不小心撞见他和我的好友亲热,在地毡上。接下来的发展可想而知。”至今谈起仍让她心痛。
“你还爱着他吗?”他轻描淡写地问。
“唉!”她叹了口长气,“爱又如何?只能放在心里尘封起来,看看时间能不能冲淡一切。”
“你开车的技术不错。”他换了个话题,双臂交握于前。
“方凯是我的技术指导。”
“看来那个方凯仍然尘封得不够深。”他开玩笑地说。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提到方凯,其实我已经很久不太与人提起他了,只是你今天问起我才谈的。”她熟练地将车子滑进车库。
“我是不希望你仍然活在痛苦里,何况这种负心汉不值得你这么多情地怀念。”他实事求是。
“我知道,谢谢。前头楼梯有点暗,别让酒精左右了你的平衡感。”
“我根本没有醉,雪莉登咖啡酒喝不醉人的。”
* * *
星期天。
薛佛准备开车带薇薇和邦邦到郊外踏青。顺便写生,她好久没空去画风景了。
薇薇、邦邦分别携了一背包自己爱吃的零食,蹦蹦跳跳地跟在薛佛后面。
“欢不欢迎我做你们的司机?”范拓芜倚在楼梯扶手旁提议道。
“哇——好棒哦,爹地要和我们一起去玩耶!”薇薇大声喊叫,高兴得像只快乐的小云雀,立刻奔到范拓芜身旁,牵着他的手。
邦邦则牵着薛佛的手。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是一家四口的天伦画面。
* * *
金瓜石
因为是假日,天气又好,人潮自然不断涌入。
选了个风光明媚之处,薛佛架起了画架开始作画。第一次欣赏艺术面的薛佛,范拓芜有一丝惊奇,总觉得这个小女人是个发光体,不断地给他惊喜。
薇薇和邦邦两人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游戏,追着两只蝴蝶快乐地奔跑。
“画了些什么?”他在画架前方的石堆上坐了下来。
“画了云,也画了你。”她那忙碌的右手不停地在画布上挥洒。
“难怪,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他随口吟了一首诗。
“这是顾城的《远与近》。你一点也不像夜总会的老板,倒是比较像大学的客座教授,又是《彩虹曲》又是新诗。”她弯着腰调了一抹微蓝。
“你也不像签了六合彩的赌徒。”他眯着眼观察她的反应,他愈来愈好奇她渴望为他工作的动机。
薛佛定了定心魂,镇定地看着他说:“也许我太异想天开了吧,忘了古人的训诫十赌九输,总觉得自己一定可以翻本。可惜事与愿违。”
“你说你欠了地下钱庄两千万?怎么没见债主找上门来?我听说还不了钱的人少不了要断手断脚的。”他不放松地进逼,想要寻个水落石出。
“我——我——向一个好朋友先借了两千万还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圆谎,只好又扯了一个谎来圆那个谎。
“两千万不是小数目,存这种交情的朋友关系一定非比寻常。是方凯吗?”他试探地问。
“不是。方凯人在渥太华,而且我就算饿死也不可能用他的一分钱。”她可不是那么没有骨气的女人。
“那是谁?你的现任男朋友?”他锲而不舍地问。
“你非要打破砂锅吗?”她不耐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