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侯路易对感情的心态,她也看得明白。但那无妨,她要的不是爱情那种抽象会腐败的东西,她要的是权势身份地位烘托而高在云端的优越、实在感。
这时候路易活中的言外之意,她岂有听不出的道理。他在暗示她,不管他的交往如何,她才是他考虑匹配的当然选择。这她早就心里有数了。她对秋田托斯卡的“兴趣”,也并不是真有此意;她只是不甘心,她会挫败在那一向渺视在她身旁,毫不起眼的萧爱。
像秋田托斯卡那种没野心的男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男人就要有帝王将相征服世界、驾驭群伦的企图野心;什么神秘、俊美,说穿了只是卖弄脸蛋混饭吃,一点顶天立地的气势都没有!更何况,秋田托斯卡连“人类”都称不上!
王者!她戴如玉要的是这顶金光球烂的王冠。
她没有回答侯路易,以不语表示默许。
侯路易笑脸浮出纹路可寻的得意,又对萧爱说:
“我的条件不难吧?这对你和秋田托斯卡来说,并没有什,影响和差别。日后,等一切上了轨道,如果你有意,我可人将你推上大荧幕,保证你名利双收!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路易,我看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而致精神恍惚了?容我放肆,你简直是疯言疯语,根本让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萧爱讽刺道,不肯松口?以免陷入不利于秋田托斯卡的陷阱。
“你何必嘴硬?这对你和秋田托斯卡并没有害处。难道你不怕秋田托斯卡的秘密被人得知?”
“路易,你口口声声说托斯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真的,我倒是很好奇呢!”萧爱自始至终否认秋田托斯卡有什么秘密。
“你真的要我说?”
“我倒想知道你想像力丰富到什么地步!”
“好!那你听好——”侯路易狰狞一笑,逼近了萧爱的脸,且把光亮往上照,好看清她的表情变化。“秋田托斯卡不是人,而是一棵树——哦!我应该说,他的本体是一棵树,而且是一棵白花树。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妖怪,就像神怪志异小说里写的,那种吸取日月精华,吸收人身精血的狐妖、树妖、花精之属的异类,因修练多年,而变幻人形。我说的对不对?嗯?”
萧爱心头惊到了极点,胸腔的鼓动也剧烈起伏地象是随时会突胸而出。她嘴唇不由自主地蠕动了一下,身体也控制不住的直要发抖。突然,她弯下腰,哈哈大笑说:“哈哈!路易,你是不是魔怪电影着太多了?还是被神鬼小说压昏了头?这是什么时代了,你还在说这种中古世纪的笑话!”
萧爱笑得泪都流出来了,侯路易却以阴沉的表情盯着她。刚刚那一瞬间,萧爱脸上惊愕的表情他绝不会看错。秋田托斯卡一定有问题!
“有那么好笑吗?”他阴沉说道:“等秋田托斯卡被人发现了他真正的‘面目’,你还会觉得这事很好笑吗?”
“谁会相信你这种无稽之谈!”萧爱冷漠地说道,并不怕侯路易的威胁恫吓。
“总有狂热的分子会相信!”侯路易更显阴沉地说:“地球是属于人类的,绝不容许秋田托斯卡这种异类存在!”
萧爱冷冷哼了一声,半软半威胁说:
“我已经听够你的疯言疯语了,路易。让我奉劝你一句,为了你自己着想,你最好少在别人面前说这种瞎活,人家不当你是疯子才怪!别说托斯卡如今是顶红的超级巨星,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动辄指称对方说是“异类”,脑筋正常的,不将你送入精神病院才算奇怪,更别提托斯卡那些忠实的影迷。别太自以为是,你忘了亚里斯多德怎么说的?‘人类是理性的动物’。既然理性,就讲求证据,相信科学!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神怪小说和电影看得太多,看坏了脑筋,跟着你去发疯,你最好当心自己的言行,别让我再听到你任何抵毁托斯卡的言语,否则我以托斯卡经纪人的立场,不得不对你采取法律行动。”
侯路易浓眉压眼睑,在黑暗中原该放大的瞳孔反而收缩变小,他敛去怒容,拍手笑道:
“精采!太精采了!萧爱,你这席话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一年的时间,你的模样不仅变得这么美,连口才也变得这么犀利起来,实在让人佩服,刮目相看啊!”
“那是你不嫌弃。我先失陪了!”萧爱微微一笑,不去理侯路易那言不由衷的反话,转身走开。
“等等!萧爱,你最好好好考虑清楚我们提议的交易!否则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后果由你自行负责,别怪我们没有事先警告。”
叫住她的是戴如玉,她认识了十一年且过去十年来一直把她视为好朋友的戴如玉。
萧爱停驻在林子中,只是静立着,没有回头。离树林外只剩几步路之遥,她却是那般举步维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出声问,声音沙涩,仍然没有回头。
“秋田托斯卡——”
“没有人会相信你们的话。”萧爱很快打断戴如玉,仍然没有回头。
“这办法不能,我们会再想其他办法。”侯路易表示他的不死心。
“是的!”戴如玉声音像刀,一刀一刀割着萧爱心上的肉。“我们可以毁了他!”
萧爱猛然回头,盯着戴如玉,犹如她们原是全然陌生的人。
“戴如玉,”她一字一字全由齿缝间蹦出来,字字和着心死的血泪。“认识你那么多年,我一直将你当作是好朋友,没想到我完全把你看错!你好卑鄙无耻!”
萧爱选择了最重的字眼,表示她看轻戴如玉的人格。
戴如玉沉下脸,以无比阴毒的眼光看着萧爱,恶狠狠的说:
“萧爱,我一定要你为今天说的这句话付出代价!”
“请便。我倒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萧爱神色无畏,对戴如玉的狠话非但不怕,并且予以反击挑战。
戴如玉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萧爱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畏缩自卑的女孩了,仿佛脱胎重生,变得自信积极,处理事情的态度也不再是象从前那般只是一味的逃避,反而是迎面挑战。
“难道你真的不怕我们向大众揭发秋田托斯卡的真正面目吗?”萧爱迎面挑战的态度,让戴如玉感到心浮气躁起来了,不由得尖声嘶叫而出。
“当然不怕。”回答她的是秋田托斯卡。他一身白衣身影,走到萧爱身旁。
萧爱抬头,接触到他温柔的眼神,极自然的伸手握住他的手。
手相连心神相通。萧爱不问秋田托斯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们早就说过要一起面对这一切。
“侯先生、戴小姐,”秋田托斯卡说:“如果你们认为那些手段可以打击我们的话,那你们不妨试试,我和爱绝不会逃避的。”
他携着萧爱的手往林外走出两步,停住,回头又说: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你们不妨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大众揭发我的一切;我也会在记者会上,说明你们要胁我们加入‘新艺’的一切始末。这样,你们说好不好?”
“你——”戴如玉气得脸色铁青,象是要吃了萧爱和秋田托斯卡似的,瞪着他们悠然逝出林外的背影。
情况急转直下,要胁的反受挑战要胁。侯路易看看林外白衣的身影,问戴如玉说:
“现在怎么办?真的要召开记者招待会吗?”
戴如玉白了他一眼。
“当然不成!”她恶声地说:“你想那些人会相信我们的话吗?会相信秋田托斯卡真的是妖怪吗?用用你的脑筋吧!别太轻视秋田托斯卡在影艺圈的地位,和大众之间的偶像影响力!”
“这个办法既然不可行,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明的不可行,就来暗的。”
“暗的?”侯路易显然不明白戴如玉心中的盘算。
戴如玉没有理会候路易的疑问,只是瞪着林外早已看不见白衣人影的黑暗。
此时在她心头燃烧的,不只是怨气妒恨,还有一种不容许他人反击挑战,欲除之而后快的强烈主宰者报复的心态。
第十四章
“谢谢!戴小姐这些资料对我非常宝贵!”
头戴鸭舌帽,胸前挂着一只相机,脸上戴了到褐暗眼镜的男人贼笑着说道。怀里揣着一份牛皮纸装的资料袋。
“这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戴如玉优雅的微笑说:“我一向欣赏贵社勇于揭发的文风,才将这些照片交给贵社。希望贵社别让我,及所有读者大众失望才好!”
“不会的!自小姐等着看好了!”
“那我就等着徐先生的大作上报喽!”
戴鸭舌帽的男子以阴险的笑脸为答,揣着牛皮纸资料袋离开,在门口与侯路易错身而过,相互盯了一眼。
“那是谁?阴沉鼠目,一脸贼相。”侯路易浑身沾灰带尘,捧着一堆照片,站在门口回身望着那个人的背影问道。
“一个小报记者。”
“哼!那些鬼记者!”他脚用力一踢,关上了门。“他来作什么?你找来的?”
“你先别管他来作什么,反正他对我们有用!”
“有用?有什么用?”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戴如玉有答象是没答。
侯路易眯着眼看她,心里有了计较。
“如玉,你最好别有什么事瞒着我!”他说得很慢,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戴如玉秀眉一挑,反唇道:
“我瞒你什么?”
“那是我要问你的。”
“路易,”戴如玉说:“如果我们想相处愉快,你是不是觉得,你最好别干涉太多!反正我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我们的利益而考虑。那是我们共同的目的,不是吗?”
侯路易心念一动,表情跟着缓了下来。
戴如玉见侯路易不满的神色已有松动,接着说:
“你不必疑心太多,我只是交给那个小报记者一些照片而且。”
“照片?”侯路易显然被戴如玉那番话说服,心里虽然仍有疑问,态度却已不再那么强烈。
“算了!”他挥挥手,把捧着的那堆照片推上戴如玉的桌子。无别管那些。来,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戴如玉皱紧回头。那难照片全是灰尘,被蠢虫蟑螂咬得不成样,还发做出一股股的霉味。
“照片啊!你不会看!”侯路易却兴奋的趴在那堆照片中。
“我好不容易才从萧爱以前那房东那里搜来的!”
“萧爱,你说这些是萧爱的照片?”
“嗯!你自己不会看!”侯路易随手失了一张起来。照片中的女孩正是萧爱。十几岁左右的光景,又胖又矮又象黑炭。
戴如玉眉头皱得更紧,嫌恶的拨开掉到地面前的照片,问道:
“你怎么会想到去弄来这些东西的?”
“萧爱知道秋田托斯卡的秘密,必然不是近年来的事,他们一定早在以前就有密切的关系!不然,秋田托斯卡不会一开始就坚持非萧爱担任经纪人不可!我调查过了,当初他加入‘伊人影艺’的唯一条件就是坚持非要萧爱不可。”侯路易头也不抬,一张张地仔细观看过那堆虫咬霉蚀的照片。
“本来我还想找找有没有日记本,只是她好象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惜,她文笔那么好!”他继续说道。
戴如玉不悦的哼了一声。
侯路易抬起头,眼目轻轻擦过她皎美的脸,重新刷筛照片,口气极淡地说:
“你不必生气,萧爱什么都比不上你。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她还是相当优秀。萧爱的文才,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好的;而她的才情之高,至今还没有女人比得上。起码,在我认识的女人中,没有半个。以前的她,长得虽然令人不敢恭维,却激发着一股诗人的气质;现在她变得如此之美,那股气质变得更加空灵了!”
“哼!”戴如玉又是重重哼了一声。
“别哼了!快帮我检查这些照片,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戴如玉只好伸出纤纤亲手,在那堆蒙尘黏垢的照片中搅和。过了一会儿,侯路易又突然抬头说:
“听说你和萧爱是从高中就认识的,十几年的老朋友了。有你这种朋友,我可以想见,她的日子一定过得很凄惨。”
“侯路易,你说这些活是什么意思?”戴如玉粉脸凝结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称赞你,天生就有奴役人的力量。”侯路易嘻嘻笑笑,像是在讽刺。
“你——”
“你不必恼羞成怒!”侯路易两眼快速地又过滤了两三张照片,将它们丢在一分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野心?其实我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要的是权势、地位、身份等可以将你推上女王宝座的金轿;而我要的是一个才貌、家世背景、学识都足以与我匹配的对象。你很清楚我心中想的,也明白自已占了优越的战略位置而有恃无恐。我说的没错吧?”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戴如玉深深看了侯路易一眼。
“你很聪明,如玉,你应该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好,那我就说得更清楚一点。”侯路易抬起头,神色完全改变,变得正经而凝重。“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但我爱拈什么花,惹什么草,那是我的自由。我们备取所需——这样,够明白了吧?”
“难道你就只有这点拈惹些花花草草的能耐?”戴如玉平淡的问,并不置可否。
“当然不!”侯路易笑了,笑得极耐人寻味。“你会看上一个只有拈花意草能耐,没什么企图野心的男人?如玉,我看得很清楚,我们其实是同文同种同一式的人类。我给你你想要的,而你的条件家世则帮衬我需要的。我们的结合,是利益的相辅相成,皆大欢喜。我只是为我们彼此都留自由的空间罢了!”
“说得真好!”戴如玉娇笑了一声,看得出来。是故意造作。“路易,你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也不需要隐瞒,你的确说中了我的心坎。你放心,只要台面上的一切你照规矩来,台面下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