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凌不敢忤逆娘。”她啜泣的道。
“不敢?说得倒好听,谁准你出去玩的?谁准你去找那个坏女人?”
“娘,皇后娘娘人不坏,她对海凌很好……”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不好喽,”顿时,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那你去认她做娘好了,去啊,去认她做娘啊!”她推了海凌一把。
“娘,海凌不是这个意思。”
“哼,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根本是存心想气死我。”愤怒使雩妃失去了理智,她抓起放在桌上的木棍朝她身上一阵猛打,“好啊,长大了嘛,牙尖嘴利就会顶撞我,也不想想是谁怀胎十月生下你,居然帮着外人忤逆你娘,你真有种!”
“娘,不要打了,海凌知道错了,好痛啊,娘,不要打了……”海凌痛得嚎啕大哭,骨瘦如柴的手臂被木棍打得淤青。
在外头听到哭喊声,海凌的奶娘冲进寝宫,拉住雩妃乞求道:“王妃,求您别再打了,再打下去公主就要被您给打死了。”
“滚开!”她甩开她的手,沉声怒斥,“再多事,本宫连你一块儿打!”
“王妃,老身给您跪下,求求您饶了公主吧!”奶娘跪下,老泪纵横地磕头。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雩妃正准备挥棍而下,寝宫门口急奔来一个人影,惊呼道:“怎么回事啊?”
“阿夕……”雩妃狰狞的怒容在面对来人时,马上转为惹人心疼的楚楚可怜。
“怎么了?”
这个名唤阿夕的女人,身形比时下的女子略高、略壮,有着如男子般的浓眉星目,若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阿夕以眼神示意众人退下,等所有人都退出寝宫后,她抱着雩妃轻哄,“是谁惹您不开心了?”
“还有谁?还不是那个贱女人。”
原本她以为捍天见到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有亲密之举会怒不可遏,继而休了她,没想到经过“花园事件”之后,他们反而和好了,这消息传到她耳里可气坏了她。
“王妃,您何必跟那种女人一般见识呢?”
“她不仅抢了我的捍天,还抢了我的皇后宝座,你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王妃……”
“阿夕,想办法帮我除掉那个女人。”雩妃的眼间着杀机,“那个女人如果不消失,捍天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我就永远当不上皇后,阿夕,你一定要帮我想个法子。”
“这……”
“阿夕,只有你能帮我了。”
阿夕沉吟了会儿,忽道:“王妃还记得佳罗族的族长窟德吗?”
“窟德?”
“就是一个月前,领着族人来向我朝进贡,祝贺圣皇新婚的佳罗族族长窟德。王妃曾在筵席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有点印象,你提他做什么?”
“阿夕注意到,他似乎对王妃有意,看来又是王妃的裙下臣。”
“那又如何?”雩妃对自己的相貌向来很有自信,也认定世间惟一能与她匹配的男子,就仅有龙捍天一人,她对其他男人根本不屑一顾。
“我想到一计,咱们可以来个借刀杀人。”
雩妃双眼一亮,“你是说……”
“借用窟德之手杀了皇后。”阿夕在她耳边献计,“窟德醉心于王妃,只要王妃使点小手段,揽窟德为我们所用,咱们就可以派他去除掉王妃的心头大患。”
“妥当吗?”
“当然妥当,就算事迹败露,也有窟德这个替死鬼替咱们背黑锅,到时候若圣皇怪罪下来,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好,”雩妃美艳的脸上浮现阴狠的笑,“阿夕,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遵命,王妃。”
大敌将除,雩妃终于宽心,“阿夕,我累了。”
“我抱您上床歇会儿。”人高马大的阿夕抱起雩妃,将她放到床上。
“阿夕,陪我。”她拉住她,撒娇的说。
“好,我陪您,您安心的睡吧!”她上床将雩妃抱入怀里。
“阿夕,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我办好,不可以失败,那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一定要帮我抢回来。”
“好、好,”像在哄着无理取闹的孩童,阿夕轻声说:“我一定帮你抢回来。”
第十章
捍龙王朝三年一度的盛事祈福祭即将展开。
祈福祭的其中一项活动是狩猎,由捍龙王朝圣皇领着国内通过竞技测验得到优异成绩的年轻男子,做为期十天的狩猎活动。
到了狩猎这一日,出发前——
“让我跟去好不好?”莫愁缠着正在整装的龙捍天问。
“不成,狩猎不能携带女眷同行。”龙捍天大皱其眉。
“为什么不可以?”
“莫愁,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定。”
“什么烂规定嘛,分明是重男轻女,歧视女人。”
“莫愁,不要任性。”
“那我换上男装呢?”这样总成了吧,那就没人知道她是女的。
“莫愁……”龙捍天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主意不错吧!”莫愁愈想愈觉得得意。
“不可以。”他的态度很坚决。
“为什么不让我跟?”她不服气,“论马术,我并不差;论武功,不是我自夸,到目前为止打得赢我的人没几个,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原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毁了前人立下的规矩教条。”
老古板。“算了、算了,不让我跟就算了!”她还有其他办法。
对她这么快善罢甘休觉得有异,龙捍天正想问清楚,敲门声突然响起。
“圣皇,该起程了。”羲过在门外提醒。
离去之前,龙捍天不放心的殷殷叮嘱,“莫愁,答应我,不准闯祸。”
莫愁水灵的大眼骨碌碌的转了转,甜笑的点点头。
答应不闯祸,但她可没答应不溜出去玩。
此刻,大人不在家,放牛吃草,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就太对不起自己了。所以她正在寻找共犯,和她一同疯去。
“小雪球,你在哪儿啊?快点出来,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莫愁找遍了天邸,但不知为何,就是寻不到它的身影,“小雪球,出来啊!”
“皇后,你在嚷嚷什么?”叶荷闻声而来。
“我在找小雪球啦!”
“小雪球?找它干么?”
“当然是有好玩的啦。”
“有什么好玩的?”
“你现在先不要问我,快点帮我找它。”
见她言词间似有闪避,她小心的假设,“皇后,你……该不会是想溜出皇宫吧?”
“聪明。”她奖励地拍拍她的头。
叶荷皱起眉,“皇后,圣皇临走之前还叮咛你要好好待在皇宫。”
“他的话听听就算,不用太认真。”莫愁满脸不在意,往花园走去。
“皇后,”叶荷在后头追赶,“你该不会真的要溜出去吧?圣皇要我看住你,如果你溜出去的事情被圣皇知道,叶荷会受罚的。”
“你不说,我不说,小雪球更不会说话,他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圣皇说……”
“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
叶荷无奈的撇撇唇,“当然是皇后。”
“那就不要把他的话奉为圣旨,你应该听我的。”
“这不妥当,如果圣皇回来发现你不在,我就完了。”
“放心,我一定会赶在他发现之前回来。”踏进花园,莫愁大喊,“小雪球,你在哪里啊?”
“皇后……”叶荷正想劝她打消念头,眼角余光瞥见墙角那棵大树上,有一团不明物体,她走近点瞧,倏然尖叫起,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莫愁见状赶紧扶着她,当她的视线瞄到树上的身影时,身子忽然僵住,“不会的……不会的……”
她连忙上前确认,看到自己亲手为小雪狐挂上的铜铃铛时,原先力持的镇定霎时崩溃,她凄厉的悲喊,“小雪球——”
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溃堤的泪。
莫愁策马往冰潭狂奔而去,一路上狂风大作,似在悲呜。她将小雪狐紧紧抱在怀中,脸上写满悲愤和伤心。
当她将小雪狐从树干上取下,它冰冷的身体说明已气绝多时。她不敢想象,宫里居然有人狠心将它吊死,它何其无辜,凶手为何如此残忍?
她痛苦的闭上眼,脑海突然想起当日龙捍天与她的对话——
“……我们把它带回去好不好?”
“莫愁,它属于这里。”
“可是它的母亲死了,没人保护它、照顾它,就算它不被野兽吃掉,也会活活饿死的,收养它好不好?”
“对它而言,收养它未必是好。”
“也未必不好啊!不管了,我就是要养它……”
如果当日放了它,那今天它仍是一只在冰潭活蹦乱跳的小雪狐,而非她怀中这具冰凉、没了气息的尸体。当初她因私心而想占有,却为小雪狐招来杀身之祸。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没尽到照顾它、保护它的责任,是她害了它……
来到冰潭,莫愁勒马,停于当日埋葬母狐的坟前。
她抱着小雪狐跪下,轻轻将小雪狐放于一旁,然后徒手扒土,欲挖出一个小穴埋葬它。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扒得指甲断裂,手指血迹斑斑,仍没打算停下来,内疚和自责啃噬着她,心痛远远超过肉体的疲惫和疼痛。
“哈哈,没想到你也有失去心爱之物的一天吧?告诉我,滋味好受吗?”得意扬扬的女音由远而近,挑衅的道。
突来的人声唤回莫愁涣散的思绪。
“原来是你。”莫愁缓缓站起身,眼眸中杀意跃动。
“就是我,怎样?”
“小雪球哪里惹到你?它只是一只无害的动物,你为何害死它?”
“哼,它错就错在主人是你。”雩妃冷冷的说。“你这个平凡女子居然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瞧瞧自己有几分姿色。”
莫愁不怒反笑,但笑容极冷。
“龙捍天视你为敝屐,皇后之位对你而言遥不可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到她的痛处,雩妃脸色忽青忽白,恼羞成怒的她伸手欲甩她一巴掌——
抓住她挥下的手,莫愁铿锵有力地道:“我敬你为皇嫂,对你百般忍让,不料你变本加厉,硬是要与我作对,而你冲着我来也罢,岂知居然伤及无辜,我该杀了你,用你的血祭小雪球。”
“杀我?你以为那么简单?”她朝树林大喊,“窟德!”
树林内立即走出一个银发的彪形大汉,他目光冷冽,狞笑的脸上尽是嗜血的残酷。
“她就是龙捍天的女人?”
“废话少说,快帮我杀了她。”雩妃急道。
他不理会雩妃,继续道:“果然是个绝丽的大美人儿,想必龙捍天一定将你捧在手心上疼爱吧?”那次埋伏未能取下龙捍天的性命,之后,他就一直在等待机会。终于,时机到了,今日若能擒下她,拿她去威胁龙捍天,击垮捍龙王朝,那么佳罗族就可以成为北方第一强国。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可没空听你胡言乱语,快点杀了她!”雩妃不耐烦地催促。
“你闭嘴!”
窟德大喝一声,吓得雩妃赶紧噤口。
满意的看着噪音已除,他看向莫愁,“她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她。”
“等一下,”雩妃急喊,“这和我们之前所讲的不一样,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杀了她?”
“哈哈!”窟德仰头大笑,“我是有答应你要杀了她,但我可没说什么时候要杀她。”
“你……”雩妃气得咬牙切齿。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的野心吗?”莫愁冷眼旁观,忽道。
雩妃不解的问:“什么野心?”
“他想抓我来威胁龙捍天,好将龙捍天杀了,你已经引狼入室了。”
“聪明!”窟德啧啧称赞,“果然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难怪龙捍天为你倾心,可惜活不久了,等老子玩腻了你,再抓你去威胁龙捍天……”
莫愁冷淡的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的话,“你以为他视我如命?事实上,他后宫美女众多,我不过是其中之一,你想抓我去威胁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窟德狂笑出声,“谁都知道捍龙王朝历代以来是一夫一妻的社会,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骗得了我?”
一夫一妻?
莫愁怔住了。她怎么不知道?
“只要抓到你,我就不信龙捍天不乖乖听我的话。来人啊!”窟德一喊,树林内又冲出一队人马。“可恶,你居然敢骗我!”雩妃失去理智,扑向窟德,朝他身上一阵猛打。
“滚开!”
窟德大刀一挥,莫愁根本来不及阻止,雩妃便已应声倒下。
“你为什么要杀她?”莫愁怒问。
“这个女人一心想置你于死地,我帮你解决了她,你应该要感激我才是。”
“那是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现在人都死了,讲这么多也没用,反倒是你,小美人儿,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免得到时候刀剑无眼,伤到了你,那我可会舍不得哩!”他色迷迷地笑着。
“想抓我?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话毕,她奔向黑马。
以为她要逃跑,窟德急忙下令,“来人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莫愁从马上取下血意剑,拔剑砍向背后追兵,不出片刻,那一伙人全被歼灭。
眼见手下全军覆没,窟德吃惊地道:“你会武功?”可恶,那娘儿们居然没告诉他这件事!
“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趁他不备,莫愁挥剑刺向他颈喉,鲜血立即四处飞贱,他身子一软,瘫跌于地,死后双目圆凸,似不瞑目。
今晚是祈福祭的最后一晚,也是重要的“夜祭”庆典,由圣皇带领全国子民做夜晚祈福仪式,夜祭结束,祈福祭一系列的庆祝活动才算画下完美句点。
夜祭开始前,龙捍天极力说服莫愁一同参加,然而她以头痛由,坚持拒绝,无奈之余他只好加派人手守于天邸外,他担心她又会发生什么意外。
狩猎之日,他心绪不宁,眼皮跳动得很不寻常,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回来之后,寻遍整座皇宫找不到她,他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派出大队人马找寻她的下落,终于在冰潭发现她。
当他赶到之时,见到她跌坐在一片血泊之中,他心口一窒,以为她受伤了,后来见她安然无恙,一颗高悬的心才放下。
明白了事情始末,他震怒万分,于是派兵攻打佳罗族,佳罗族族长已死,佳罗族溃不成军,不出数日就举旗投降。
虽然大患已除,但他仍不放心,在那之后便一直与她寸步不离,今晚,若非他身为圣皇,得带领全国子民做夜晚祈福仪式,万万不可能留她一人。
而独自留在房里的莫愁了无睡意,走到窗旁坐下。
夜凉如水,她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皎白之色令她想起了小雪狐……
她不知坐了多久,烛火都已燃尽,整间寝宫陷入黑暗。蓦然,门被轻轻推开,她闻声望去,黑暗中,一条黑影闪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