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为爱了爹才嫁给爹,可我又不爱司空誉,你们偏偏硬要把我嫁给他,真不公平。”相思抱怨道。
慕南琦沉默了会儿,问道:“红豆,你老实说,你和他来往多久了?”
“没有哇,我才没和他来往。”相思失口否认,被这个问题吓了好大一跳。
严格说起来,她确实和司空誉“暗中来往”好一段时日了,不过,此来往非彼来往,虽然三不五时就会碰头,但总是又打又吵,而且两人亦是最近才获知彼此身份。
慕南琦见她不愿承认,并不点破,不想她难堪,改口再道:“我拿了一本书给春茗,叫她压在新房的枕头下,入洞房后,你记得拿出来看。”
“什么书?”
“你看了就知道。”慕南琦神秘一笑,这是每个父母都会在女儿成亲当天,送给他们女儿的压床礼。
“喔。”不就是素女经,春宫图吗?她哪会不晓得,可这不就表示,今晚她将与司空誉裸呈相见……
思到这儿,她禁不住满脸通红,心跳加快。
“以后你不再是云府的千金小姐,而是司空府的媳妇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知道吗?”慕南琦端起架子,谆谆告诫相思为人妻媳的道理。“记得要听从丈夫公婆的话,要早点起床,要服侍丈夫,要早晚问候公婆,要……”
老天,她是嫁云当苦工吗?相思的心里不禁叫起苦来,忍着不反驳,左耳进,右耳出。
突然,春茗跑进房喊道:“小姐、夫人,迎亲队伍到啦!”
慕南琦十分不舍的抱抱相思,目泛泪光地拿红盖头替她罩上。
想逃也逃不了了,只得赶鸭子上架,相思暗叹,哽着头皮由媒婆和喜娘们扶出闺房。
一连串的繁礼后,相思拜别父母,慕南琦终于还是哭了,母亲流泪,相思跟着哭了,云侵罗侧偷偷别过脸,按按湿润的眼角,临去前,云侵罗对司空誉耳提面命道:“贤婿,我们云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请务必好好待她。”
“小婿谨记在心,小婿必会全心全意的侍她,请岳父、岳母大人放心。”司空誉恭谨拜道。
最后,司空誉扶着相思走出云府大门,纤夷在握,他的胸臆允塞柔情,与她步向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第六章
大喜之夜,张灯结彩的司空府灯火通明,大肆铺筵,恭贺声此起彼落。觥筹交错,劝饮汹汹。
席中众多贵客,身为太子的李霁是地们最高的一个,他代表他的皇帝父亲前来道贺,而且身为司空誉的好友,当然不得不来。
韦端已亦在座,异于其他人的欢乐喧哗,他郁结地喝着闷酒。
“新郎倌,喝了这一杯,不喝就不让你洞房”大夥直向司空誉敬酒笑闹,其中又以李霁最甚。
另—边,新房的情景刚好与筵席相反,房中只有相思一人独坐喜床。
时间牛步的缓慢过去,她坐立难安,不耐的扯下红盖头,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紧张又心慌且百般无聊。
忽而想起母亲先前的提醒,而且闲也是闲着,于是她坐回床边掀开枕头,一本薄薄的册子果然压在底下。
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拿起。一打开,各种男女交合的姿势赫然入眼,春色无边,图旁还附姿势的名称解说。
“鸳鸯合”“鸾双舞”“空翻蝶”“龙宛转”“凤将雏”……
“羞死人了。”她喃喃自语,虽羞得半死,但眼睛却黏住了似地转不开,红着脸翻阅,心若鹿撞。
令女正僵卧向上,男伏其上亿于床,女举其阴以受玉茎刺……
她真的要和司空誉做这些诡异的动作吗?看着想着,俏脸越涨越红。
令女伏卧,直件其躯,男伏其后,深内玉茎,小举其阴以扣赤珠……羞死了,羞死了,羞死人了啦!她一边迭声暗叫羞死了,一边照看不误,不忍释卷。
大厅上,婚筵持续进行,所有人酒酣耳热,然月渐升,夜渐沉,双方家长始出面替司空誉护航,想让他脱身回新房。
众人不服,又簇拥着司空誉移往养德斋,欲闹洞房。
“送到这里就够了,大家请回吧!”他将他们挡在养德斋的前庭入口。
房里的相思一听外面传来喧闹声,心大惊,赶忙将书塞回枕头下,跳下床跑到门前。
他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惶乱不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脑中尽是适才看的那些密戏图,“丹穴凤游”、“玄泪鹏义”……
天呐,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那些下流的图?不行不行,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他吃了,若事事都如了他的意,她日后岂不是被他“压”得死死的,一辈子翻不了身。
她返身,想也没想,把房里的桌椅全推到门前抵住。
好不容易劝退闹哄哄的大家,一想到将拥抱相思,便兴奋而微醺。
凉风如水,花好月圆,正是洞房花烛夜的良夜美景啊。
来到新房前,他深吸一口气,稳稳雀跃的心神,伸手轻推,他的手还微微发着抖。
咦?推不开?是他喝多了吗?用点力再推,依然推不开,更用力推,门仍旧不动如山。
他纳闷。“红豆?”
“别想进来!”门里传来相思的声音。
这才发觉,原来是她不让他进去,醉意顿消,眉心打起个褶,他更用力推。“红豆,开门!”
“想都别想。”相思使力用全身抵住桌子。
“不要闹了,快开门让我进去。”
“不要!”
“红豆!”
“不要叫我,我死都不会让你进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就这样,新郎和新娘皆使着吃奶的力气,一个拚命想往里面挤,一个抵死不从的死命向外推……两人隔着贴着红色双喜的门僵持不下。
推了好一阵子,两人都累了,司空誉也恼了,心想都已拜过天地,她怎就这么冥顽不灵。
“你要如何才肯让我进去?”他放柔语气问。
“我……”相思顿住,一时答不出来,眼前又浮现“三春驴”、“三秋狗”……每一张图的男女全都变成她和司空誉…
可恶!不要再想啦!她真想拿头去撞墙,把深烙脑海的影像全撞出脑子。
“红豆!”他又叫。
“别一直红豆红豆的穷嚷嚷。”她心烦意乱,脱口说道:“想进来可以,除非你先偷到我的心!”
沉默一阵。
“我没偷到你的心吗?”司空誉打破沉寂问道。
须臾,轻微的足音响起,且逐渐远离。
他走了?猛不期然,相思的心口一沉,又想他没想的快搬开桌椅。他干么真的走,不会再多等一会,多求她一些吗?
打开门,门口已空空如也。
他真的走了!
心情没来由的极其恶劣。“走就走,走了最好,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她气忿跺脚,不知觉竟落下一滴眼泪来。
她干么哭?是她不让他进房的,她何必哭?而且她才不会也不要为他哭哩!她呕他,更呕自己,搞不懂自己哭个哈劲儿。
忿忿的揩看泪水,谁知泪珠儿越揩越多,越掉越凶。
我没偷到你的心吗?
她是个女孩儿家,既爱面子又倔的很,怎么坦率的回答说……有……
“来,再喝!”李霁不停纵恿司空誉喝酒。
司空誉举杯一口饮干,心中万介愠闷,原本他喝的应是交杯酒才对,可是现在却落到借酒浇愁的下场,他一杯接一杯。
强烈渴望借以麻醉身心。他好想抱她、亲她,与她贴体慰肌,共赴云雨……
她是他的妻呀!“够了,他不能再喝了,别再灌他了。”袭红劝阻。
“不,我没醉,酒,再给我倒酒!”醉醺醺的司空誉挥着空酒杯”好、好,酒来喽,快喝吧。”李争霁旋即再替他斟满。
“你是存心的吗?今天可是他的新婚之夜,竟然把他带来我这里喝酒,你自个儿放浪就够了,还要带坏别人”袭红不悦的责怪道。
李霁大笑,不否认。
袭红腕他一眼,取走司空誉的酒杯。“誉,别喝了,快回去。”
“回去做什么,让我喝,我还要再喝!”他想抢回酒杯,抢不到,索性拿起酒瓶就口直灌。
“别喝了!”袭红微怒的抢下酒瓶。“你今天到底怎么搞的?
你平常不会这样喝酒的。”
“我怎么搞的?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搞的。”司空誉晃晃头,打了一个酒嗝,断断续续的嘀咕道:“没人比她更任性、骄纵、倔强、粗暴、不讲理……也没人比她更胆大妄为,竟敢抓着我的命根子威胁我……”
“等等,谁抓着你的命根子威胁来着?”李霁忍住爆笑问。
“除了那个被宠坏的臭丫头还会有谁?”司空誉口齿不清的嚷道,指指自己的膀下。“事关我和她一生幸福的命根子耶!
她竟然又扑又陷的。”
李霁来不及别开脸,正对着司空誉“仆!”的一声,一口酒喷了出来,喷得司空誉一脸湿,按着爆声狂笑,捧着肚子前俯后仰。
袭红也想笑,但强力忍住。“可是你却爱上这个被宠坏的臭丫头,就是你今天的新娘子,不是吗?
司空誉抹抹湿脸,颓丧的全盘托也,“可她却拒我于新房之外,说除非我能偷到她心,不然不让我进去。”
“你自认天下没有你偷不到的东西,怎么?就偷不到—个女人的心?而是还足你已经娶进门的媳妇儿,这算得上是什么神偷,充其量不过是个大言不惭的小贼罢了。”袭红激道。
“唔……”他无语,慢慢的、慢慢的向前倾,醉趴在桌面。
坠入梦乡前,他心中只有—个想法——一他——定要偷到相思的心!
¤ ¤ ¤
隔日—早,陪嫁过来的春茗进房看见乱七八糟的桌椅,不禁吓了一跳,忙走到床边探视,瞧见相思半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嫁衣。
“小姐,快起来了。”她唤道。
“嗯……”
“快起来,你待会儿要去正厅奉茶。”她摇摇相思说道。
相思倏地睁开眼,弹坐起来。”春茗?”
“是我,小姐,昨儿怎么了?姑爷呢?”
相思摇摇头,她的双眼又红又肿,似是哭了一夜。
春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又不好再多问,只得默默的伺候她更衣,扶她至正厅给公婆奉茶。
“父亲、母亲,请用茶。”相思恭顺的奉上两杯茶给司空禹夫妇。
“好、好。”司空禹夫妇喜颜笑开端过茶,喝了一口,再放回她捧在手上的茶盘。
春茗接过茶盘,递与另一个下人拿走“对了,誉儿呢?怎没跟你一道来?”不知情的司空夫人问。
相思黯然,随口造谎搪塞,“他还在睡。”
“都这么晚了还在睡?你没叫他起床吗?”
司空禹轻推妻子一下暗示她闭嘴。慈祥的对相思说:“你昨天必定也累坏了,再去休息—会儿吧。”
“谢父亲,媳妇先下云了。”相思告退。
“你啥不好问,问这干什么?”相思听到公公低声斥责妻子。“你知不知道你那宝贝儿子昨晚好好的不洞房,竟同太子跑云万彩楼喝酒。”
相思顿了顿步,万彩楼?那不是京城有名的烟花酒馆吗?
“夫人,喜带没落红。”一仆妇入厅,依到司空夫人的耳旁报告。
司空夫人闻言,面露难色。
很明显的,并不是相思非冰清玉洁的处子,而是还没圆房如此一来,两人的婚姻关系还不算正式成立。
相思觉得丢脸,努力想稳住脚步,企图从容离去,可正当此时,一个下人架着醉醺醺的司空誉回来。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他高声嚷嚷。
相思愤凭的怒瞪醉得站不稳的司空誉。
酒气冲天的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她,伸手想拉她,她立刻往后退开,厌恶地视他如牛鬼蛇神。
心一凛,他站住,皮笑肉不笑的问候道:“云大小姐你早啊,昨晚睡得可好?”说完,大声打了个酒嗝。
“好得不能再好。”她漠然回道,犹红的眸子及眼下的黑痕却泄了她的底。
“你呢?没作被千刀万刮,碎尸万段的恶梦吧?”
“多谢云大小姐关心,我也睡得好得不能再好。”他又打了个酒嗝,一副快醉死了的样子。
司空夫妇气冲冲的跨出厅外,指着儿子大骂,“鬼混到哪里去了?你这时才回来?”
“父亲、母亲,您老为何气成这副德行?不满意孩儿娶进门的媳妇吗?您们若不喜欢她,我就将她休了,改娶万彩楼的袭红,她绝对比云大小姐温柔贤淑。”他不知死活的赌气冲口道。
“住口!”司空禹气极了,抬手给他一个耳刮子。
司空誉偏身闪过,却倒地不起,轩声震天。
“媳妇儿,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两老可喜欢你喜欢的紧,他只是酒后胡言乱语,千万别当真。”司空夫人急忙安抚相思。
汗如雨下。
是酒后吐真言吧!
相思羞愤交加,不由自主的泪盈满眶,既然如此,当初何必执意娶她?他怎么能此般羞辱她!
“媳妇儿……”
“好啊,你就把我休了,云娶那个比我温柔比我贤淑的青楼女子好了,我云相思就算再丑再悍,也强过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还怕没人要吗?谁稀罕你!”她对醉得不省人事的司空誉悲愤骂道,提裙奔向司空府大门。
“媳妇儿,我的乖媳妇儿啊!”司空夫人想去追,却被躺在地上的儿子绊了一脚,她气提踹他,毫不脚下留情。“起来,你给我死起来!”
“唔……别吵,让我睡。”司空誉翻了翻身。
“要是我的媳妇跑了,我就让你一觉睡到阎罗殿云!”
然说这话时,相思早已跑出司空府。
路人纷纷投以好奇目光,心想这对刚完婚的新人,又有话题供人闲磕牙了。
回到云府一见到母亲,相思立即嚎啕大哭。“娘!”
慕南琦环着她,心疼得无以复加。“乖女儿,别哭了,你哭得娘的心都碎了,是不是誉儿欺负你?还是和公公婆婆不合?
你净是哭,倒说句话呀,娘好替你想法子。”
相思倒在慕南琦的怀里,泣不成声。
“春茗,你说,是谁惹小姐这么伤心?”慕南琦转向跟回来的春茗。
除了姑爷还有谁?“夫人这……那……”春茗吞吞吐吐的不太敢说,若云空知晓司空誉昨晚跑云喝花酒,必定天翻地复了。
“什么这这那那的,还不快说。”
“不用春茗说,我都晓得了。”云侵罗走来说道,他在宫里得到云府仆役的传报,马上赶回来。
“爹。”相思涕泪纵横的抬头,投入父亲怀里。
云侵罗拍拍她,软声命令道:“把眼泪擦干,回家去。”
“回家?”相思跳开父亲的怀抱大叫。“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能回哪里去?”
“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你已嫁入司空家,司空府才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