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书手里拿着手机,神色灰败得惊人,
“乔伯母有特别的事情吗?”夏元赫好奇地问。
“没有,”乔羽书经他一问,瞬即把被她老妈的异常激动吓得莫名的魂魄拎回来。“不晓得是谁打电话给我妈,跟她说我们今天要在这里先行结婚,所以我妈妈特地打电话来,要我们早点回去补请客。”
语毕,她回头盯着龙依旬,“一定是你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传回T省的对不对?”
“我?”龙依旬一阵错愕,
“这下麻烦了。”乔羽书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妈说要赶来陪我们一起去度蜜月,简直是杀风景嘛,阿亚,小龙,你们得帮我。”
“没问题,”阿亚对乔羽书充满歉疚,马上一口应承。“你说,要我们怎么帮?”
龙依旬则默不作声,目光闪烁地望着乔羽书。
“半个小时后,帮我打电话跟她说,我跟夏教授已经搭机到澳洲去了,但是千万别告诉她,我们将会下榻在知名的凡塞斯大饭店,否则我们的蜜月就要泡汤了。”
“你妈妈真的是那么说的吗?”龙依旬艰难地开口。“她真的答应你和元赫的婚事?”
“对呀!”乔羽书笑容可掬地挽着夏元赫的手臂,“我妈是标准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不想去研究龙依旬惊慌未定的神色,乔羽书旋过身子,礼貌地要求那位年轻牧师尽快帮她和夏元赫福证。
“婚姻是神圣的,必须以最大的决心去经营,从今以后,你们必须相互扶持,相互包容……奉主耶稣之名,我现在就宣布你们成为夫妻。”
“姐,姐,姐!”
阿亚惊嚷地抱起倏然撞向水泥柱,鲜血流得满头满脸的龙依旬。
“教授,请你帮忙叫车子好吗?”阿亚瘦弱的身子显然抱不起已然昏厥过去的龙依旬。
“我有车子,就在教堂左侧的停车场。”好心的牧师说。
夏元赫面孔冷绿地接过龙依旬虚软的身子,大步奔向教堂外。
乔羽书呆愣在原地,不知哪儿来的冷风吹得她裙摆飘飘。
她是不肯善罢甘休地,即使以性命相要挟,她也在所不惜。龙依旬说过,只要有她在,她和夏元赫就休想平平顺顺走向红毯的另一端。
说到做到,确实是她的行事风格。
乔羽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心俱疲呵。她缓步跟着走出教堂,却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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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街头飘起蒙蒙细雨。乔羽书独自漫五目的地走在红砖道上,脑中空白一片。
搭上一辆出租车,还不知道要告诉驾驶员她要到什么地方去,对方已经踩下油门,朝不知名的方向急驶。
那驾驶员也许跟她一样,怀有重重的心事,只顾着开车,对她根本不闻不问。
乔羽书想看清他的长相,怎知一顶鸭舌帽遮去他三分之二张脸,两片薄唇中间则斜斜地叼了一根烟。
这不禁让她想起T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惊动整个社会的出租车之狼,很多旅游杂志报道过,巴黎的街头抢案、出租车之狼不比其它知名的度假胜地少。
而她此刻看起来十足十是个既可口又软弱的小绵羊。
她是不是该趁这时候车子还没驶往人烟稀少之地赶快下车,以免后患无穷?或者……
结果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坐在位子上,无神地望着前方的高楼、商店招牌不断向后倒退。
来到一个红绿灯前,驾驶员总算开口说话了。
“麻烦把后座的汉堡包跟饮料递一下。”
声音好熟!乔羽书犹来不及追问,对方已经拿下鸭舌帽,给她一个很嬉皮的笑脸。
“戴平?你怎么也来了?”她忍不住大声问。短短几天,好像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跑到法国来了。
“来看好戏喽。”戴平弹了下手中的香烟,很江湖味地吐出两个烟圈。“不然你以为我特地把消息透露给龙依旬目的何在?”
“是你告诉她我在这儿的?”这么说是她误会阿亚了。“为什么?既然让夏元赫找到我,又为何也让龙依旬前来搅局?”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你这人的智商怎么那么低?”戴平口气有些动怒,“我高兴把人情做给夏教授,也高兴隔山观虎斗,你管得着吗?”
喜怒无常,心思难测的女人。
乔羽书冷哼一声,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行到我和龙依旬两败俱伤之后,你不是该坐收渔翁之利吗?”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
戴乎眼波才动就被乔羽书猜中,她不自然地笑道:“渔翁良心发现,决定日行一善,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她是十分矛盾的,心中的天使和撒旦缠斗不休,既想大方表示成人之美,又是那么地不甘心、不舍得。
“太迟了。”乔羽书万念俱灰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男人说不定比夏元赫还出色……”
“住口!”戴平粗鲁地打断她的话,“搞清楚,你爱的人是谁?是谁在爱你?再敢用这种无所谓的口气谈论你和教授之间的感情,当心我把你载到悬崖处推下去喂野狼。”
“那你要我怎样?我已经被龙依旬彻底打败,连半分反抗力气也没了,我真的好累好累。”只要一想到龙依旬的锲而不舍,她就心乏力疲。
“不准灰心,她已经黔驴技穷,变不出别的招数了。”连撞墙这么拙劣的步数都使出来了,她还能搞出什么花样?她可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连这出租车都是花大钱和人租来的。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所以,我放弃,我走。”
“没出息的东西!”戴平一股无名火冒得老高。
“教授对你一片痴心,你居然当起缩头乌龟。你不是累了,你是爱得不够深,否则凭你乔羽书岂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戴平将她载到距离教堂最近的市立医院门口,停下车子。
“这是两张前往纽西兰的机票,澳洲正发生森林大火,所以……去吧,把你心爱的男人抢回来,然后好好去度个假。”
乔羽书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接受她慷慨的赠予。
“我……”
“别再给我婆婆妈妈地,在我心意改变以前赶快下车!”戴平紧咬着下唇,脸转向另一侧,不让乔羽书看见她眼中的泪。“等等,记得了,你和教授第一个小孩得喊我一声干妈。”
“还有呢?”乔羽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大女孩行事风格与众不同,要求回报的方式也叫人瞠目结舌。
“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乔羽书下了车,车子立即扬长而去,到前面路口一转弯就不见了踪影,她犹在原地伫立良久,才鼓起勇气走进医院。
第十章
站在迎风处,飘扬的衣襟令夏元赫望上去恍如君临天下的王。
“你还是我的妻吗?”他眉宇间有抹萧瑟之色。
乔羽书睁大双眸仰视着他,系在寻找一颗自他眼中殒落的星辰。
“如果你眼中乘载的仍然只有我,当然,我愿意永永远是你的妻子。”
夏元赫欣然牵起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脸庞,深深地一吻。执子之手,与子借老,乔羽书苍白的素颜让他擦出丝丝粉色的红晕,她生出一朵笑意,如绽放的娇花。
“这一次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抓牢你的手。”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她的手机又选在最不适当的时机大响特响。
“等我一下。”她快步折回医院。
“做什么?”夏元赫一阵诧异。
“把手机交给阿亚,好让他去接我妈。”
龙依旬住在七一八病房,甬道上来来往往尽是医护人员、病患、探病的人。
阿亚正拿着一个点滴架从护士站走来,一见乔羽书黑瞳陡地一亮。
“我姐姐想见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还是让她安心养伤吧。”把手机交给阿亚,乔羽书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走。
“我还能见到你吗?”阿亚追在后头大声问。
“当然,我会把手机要回来的。”但挥挥手,却没有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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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高乐机场。
乔母拖着笨重的行李才出关,就听到有人唤着乔妈妈。
“怎么只有你来,羽书呢?”
“她和教授到澳洲去了。”乔羽书并没有告诉他,他们已经改变行程了。
“难道地和夏元赫已经,呃……”
“结婚了。”阿亚低声回答。
“死丫头!”乔母气得直跺脚:“那、那位姓戴的小姐呢?打电话告诉我夏元赫差点害死羽书的那位戴小姐呢?”
“是龙小姐吧?龙依旬,是她打电话给你,大老远把你从T省请到这里来的?”他怎么也没想到都已经闹进了警局,他堂姐仍不死心,继续做着困兽之斗。
“唔嗯,她在电话里面就说她姓戴,是夏元赫的助理,我哪知道,不过,她人呢?”
“她人在医院里。”阿亚不愿告诉她,龙依旬为什么住院,以免横生枝节。“我想,这恐怕是个误会,夏教授没有害羽书,她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是说夏元赫诱拐羽书,欺骗她的感情?”
“不是的,羽书选择了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共结连理,现在他们正恩恩爱爱地度蜜月呢。”这些话从阿亚口中说出来,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但它是实话,事到如今,他哪还能撒谎自欺欺人。
“怎么你说的和那个小姐说的完全不一样?要我相信谁呢?”绕了几乎半个地球,竟然扑了个空,且状况依然不明,简直存心累死她嘛,
“不如我先送你到饭店稍作休息,然后,如果伯母不急着回T省,就让我当地陪,带你到各个景点逛逛,也不枉到巴黎一趟呀。”
多孝顺的提议,乔母马上欣赏起眼前的小伙子。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跟羽书是同学还是朋友?结婚了没……”老人家的通病,多聊三句,就开始要帮人家做媒了。
希望他的一番好意,能多少弥补对乔羽书的亏欠,毕竟他们堂姐弟俩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等等,我想先到羽书姑婆家拜访。”乔国栋的二姑妈前年移民到法国来,总得先去打声招呼。“明天你来吃午饭,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喏,这是地址,记得要来哦。”乔母七叮咛八交代完,才收住悬河一样的嘴巴,和大袋的行李一同挤进出租车。
一颗枯萎的心这时候才发现真是缺水得厉害。
阿亚双肩一垮,落寞随即拢上脸庞。
活了二十八年才爱上一个女人,怎么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将她忘得干干净净。低头抹去眼角沁出的泪水,一只手突然温柔地抚上他的背。
“戴平?”太意外了,他兴奋地抱住她。
“你改性了?还装哑巴?”戴平捶了他胸口一拳,“骗得我们好惨啊你,为什么这么做?”
阿亚摇摇头,“我本来就不爱讲话,并不是故意…
…”
“是,你是。”戴平抢白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龙天雄已经入狱了,罪名是盗取商业机密。”
这个消息令阿亚大为吃惊。
“夏教授他、他还是报警了?”龙天雄曾经多次要挟他,从研究室中盗取夏元赫最新的研究成果,这件事他一直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早该想到的,睿智如夏元赫,怎可能长久被蒙在鼓里。
“不是他,他是标准的妇人之仁,才会让你一再得逞,戴平斜睨着阿亚。“是我。”
“原来你也……”
“哼,包括龙依旬偷走乔羽书的日记,从中得知乔羽书深爱罗瓦河谷这地方,以及三番两次企图使诡计陷害人家,我统统了如指掌。”这也就是说,她的行事也并非那么光明磊落,否则怎么去偷窥到人家做的见不得人的事。
“你和我堂姐陷得一样深。”阿亚苦笑着摇摇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别吊书袋了,走吧,喝一杯去。”到了巴黎不是情人也可能浪漫,更何况,他们还有失恋这件伟大的工作需要完成。
“你我都是矛盾的人。”阿亚有感而发。
“谁说不是呢,矛盾要当好人还是坏人,矛盾要自私还是宽大,矛盾矛盾……不是有句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为什么老天还要给我们一个叫良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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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西兰人享受生活的最佳代表,就是温馨舒适。
他们喜欢用四季花草装饰庭院、用户外阳光丰富生活。
夏元赫好像对此地相当熟悉,很快地找到一处度假庄园,里头有着英国式的简洁风格,和美得叫人不忍移开目光的缤纷花木。
躺在回廊下的秋千上,乔羽书懒洋洋地张开嘴巴,让夏元赫把一颗颗鲜嫩多汁的樱桃送进口里。
“真希望就在这里长住下来。”赖在他厚实的肩膀上,一阵欲呕的感觉直捣肠胃,令她难过得很,不知是她掩饰得够好,抑或是他实在太粗心了,竟丝毫没有发觉。
“有何不可?”他笑着说:“我们可以把这里买下来,随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真的?”乔羽书大感意外,“阿亚说,这些年你赚的钱,几乎都被你老爸拿光了。”
“一年前,的确是。”夏元赫现在谈论他不幸的遭遇时,脸上的神色已泰然自若,一点看不出愤恨和不满。“当令尊遨我加入农牧场的合作经营时,我就决定每个月固定给他一笔钱要他不能左右我的生活。”
那一定是好大一笔钱,乔羽书心想。他这样一个果断刚毅,凡事掌握在我的人,任谁也难以相信他会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苦楚。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乔氏农牧产事业的老板之一?”而她初到山上去的时候,那副嚣张跋扈根本就是在老虎嘴边捋须?
难怪爸爸会特地帮他盖一栋豪华别院,难怪爸爸从来不过问他山上所有大大小小的事,难怪每个人敬他像敬神一样。
龙依旬和戴平都说她是用钱财买卖爱情,真是胡说八道!爸爸一年前就邀他当合伙人,而她则是几个月前才跟他不打不相识的呀!
大家一定都心知肚明,就她搞不清楚状况,有够没脸。
夏元赫牵起嘴角,浅浅一笑。他很少笑,但每次笑的时候都极有震撼人心的效果。
“嗄,你瞒得我好苦,该罚。”不趁机要挟他怎么
“悉听尊便,”对她,他一向是纵容加宠溺。
“罚你以后半夜得起来喂宝宝牛奶,换尿片。”
他两只黑瞳陡然圆瞠。“你是在暗示我,你已经……”
乔羽书羞涩地点点头。“当然啦,如果你真的忙不过来,也可以叫戴平过来帮忙。”
“她?”他们生孩子关人家什么事?
“对啊,她怎么可以不出点力,以为干妈是那么好当的?”
夏元赫粲然大笑,爱意满满地将她搂进怀里。
“除了戴平,你没有另外许诺什么人吧?这孩子是我的,我有绝对的管辖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