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柳儿关上门前,踏进商寒霜的闺房,紧绷怒气的脸看似阎王,吓得柳儿呆在原地,连阻拦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太放肆了,谁让你闯进我的房间!"商寒霜一回身,见他不知何时闯入,手扶著桌面支撑著颤抖的身躯,强迫自己用最冷的表情盯著他。
"我想你欠我个解释。"他不顾柳儿瞳目瞪著他,迳自走近商寒霜,低下头锁住她的眼。
"没有什么值得解释,我说的很明白,我不需要护卫──"在他凶狠目光的注视下,她发现自己的话带著颤抖。
"是吗?"他怒极反笑,露齿森然像是地狱的勾魂使者。"自欺欺人,你是在嫉妒。"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双手抓著桌缘。
"不明白我的话,还是不明白我的吻?"
柳儿的抽气声,在室内格外的突兀,商寒霜脸颊飞红,羞恼他竟在第三者面前肆无忌惮的说这件事。
"你怎么有胆在柳儿面前说这种话!"她红著脸斥道。
"敢做有何不敢说?"他不在意的扬唇。
"你──"商寒霜怕他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只有忍气咬牙转向柳儿道:"柳儿,你先出去。"
"小姐?"柳儿犹豫的看著耶律翰,她怎么可以让他和小姐独处呢?可为什么他竖眉一瞪,竟比老爷还威严,吓得她猛打哆嗦。
"出去。"耶律翰冷声命令,柳儿身子一抖,咬著唇看著小姐。
"出去吧,我和他有些事要谈,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她深吸口气道。
柳儿垂下头,犹豫再三后,才不甘愿的退了出去。
商寒霜在柳儿离开后,终於忍不住扬声道:"你轻薄我还有脸大肆宜扬?"
"若你真觉得是轻薄,为什么没有告诉你爹,要他赶我走?"他抿唇冷笑。
"我没说……是因为护院里你的本事最大,若少了你,我爹会担心。不过,你要敢再乱来,我一定告诉他,赶你出商家庄。"她小步往左移,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在威胁我?"他扬眉道。
"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过,你耍说是威胁也成。"离开他的气息,她胸口的那股气,才悄悄的舒了开。
"即使是威胁,我也不会放手。"耶律翰忽地一笑,低沉的嗓音又将她的心吊高。"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谁、谁怕你!"她杏眼圆睁,强嘴回道。
"对,你不是怕我,而是怕自己。"
"我怕自己干嘛?"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也喜欢我,所以你害怕、所以拚命抗拒我,也抗拒你心底真正的感情。"他大步迈向她,逼得她节节后退。
"胡说!"她嗔视他,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我胡说?那你怎么解释,你在看见大小姐和我说笑时,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又怎么解释你总会因为我而情绪波动?"
"我、我才没有……"商寒霜的脸忽红忽白,极力否认。
"不要否认,你根本就是在吃味,你在生气她接近我!最好的证据,就是你失去原有的冷静,你嫉妒她。"
耶律翰字字像针刺入她的心底,戳破她自己制造出的保护膜。
"萧翰,你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你真当所有女人都会看上你?"
他的话引起她的恐慌,不假思索的冷讽道。
"我不管别的女人怎么看我,但是我知道你会为我动心,因为我不允许你在我为你动情之时,还能置身事外。"他炯亮的黑眸,燃著火焰。
动情?他为她动情?商寒霜为他霸道的告白而震撼。
"震惊吗?你以为我说喜欢你,最在开玩笑?你以为我的所有举动,只是男人的本能?"耶律翰双手掬捧著她的脸,怒火在她目瞪口呆下渐熄,语气放柔。
"我、我不知道。"她已经六神无主,脑中一片空白。
"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心意?早在初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再也看不进别的女人,除了你。"傻傻的她,竟也可爱的让他心怜。
"第一眼?"她恢复神智,心痛的道:"你喜欢的只是我的容貌,一旦色衰恩义绝时,就什么都不剩了。"
"是,我是被你的绝色容颜吸引,但你真以为,我是那种只爱美色的男人?若真是如此,大小姐也是个美人,赏花宴上的美人不计其数,却只有你入了我的眼,从此占据我的心。"
即使她不是美人,他相信,他总会发现她的存在,进而将她深烙进心坎。
他喜欢她冷凝表相下的火热脾性,更爱她气恼红著脸、嗔著他时的娇态,尤其当她因为他的亲近而手足无措,全然失了冷静,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可爱得令他的心都要化了。
从一开始,他就一直看著她,直看入她皮相下的真性情。她不轻易妥协,但不喜生事端,隐忍怒气却能不失自我,坚强聪慧而不恃宠而骄,每多知道她一点,他的感情就愈放愈深,直至无法自拔。
更教他著迷的是,她对认定的朋友,即是全然的保护与付出信任,勾引著他想成为她心中重要的一份子,甚而是她的唯一。
"我……"
他的温柔诉情,救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墙崩塌了。
"我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感情……可为什么你要硬闯入我的心扉,让我迷乱至此?"
她垂下眼眸,苦涩道。
从小不知生父的日子,总看尽外人鄙视、嘲笑的眼光,后来随母嫁入商家庄,但商老爷已有妻妾,她又必须在继兄姐厌恶的对待下生活,对她而言,男人带给她的只有被人看轻、不受尊重的痛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耶律翰深凝著她,将她的身子拥入胸前,抚著她的柔丝,不发一词。
她的话让他明白了她的挣扎,也间接表白了她对他的感情。
良久,她的手悄悄的爬上他的背,揪紧他的衣服。
他的身子微傲一震,拥抱她的手臂更加用力。
第七章
耶律翰望著因为几日未曾安睡的人儿,在他怀中睡著,心中的柔情泛滥得几乎将他淹没。
虽然她没有亲口说出爱、喜欢的字眼,但她的举止却已说明她的软化,若非正视自己的感情,否则依她的个性,绝不会主动碰触他。
尽管他自信满满,相信她一定会爱上他,但当她用行动表现出对他的在乎时,他竟是欣喜若狂,胸腔情潮汹涌澎湃,得不能自已。
他这才发现,在势在必得的狂妄之下,他其实也有著几分的不确定,因此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催促著她。
幸好她已经在自己的怀里,若是失去她,他无法想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多想永远这样搂著商寒霜,但衣内师父写给段薇的信函,让他只能压抑下心中的渴望,将她轻放在床榻上,为她盖上薄被。凝视良久,才在她长而松翘的羽睫上落下一吻,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房间。
一拉开门,就见柳儿焦急又心虚的脸孔,他露出微笑道:"她睡了,你小心侍候著。"
"是。"柳儿不由得应了声。随即又怒骂自己的胆小,她是奴性太重了吗?否则怎么一个小小护卫的话,她也不敢违逆?
哎!
怪只怪萧翰的气势太过慑人,让她不敢不从啊。
耶律翰没有理会她一会皱眉,一会苦著脸的表情,只是再望了房门一眼,然后收敛心思,去寻求另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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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萧护卫求见。"一名丫头在段薇身后福身道。
萧翰?段薇微微一怔。"叫他进来吧。"
丫头离开不久,萧翰走进来,揖道:"三夫人。"
"是霜儿出了什么事吗?"
"不,二小姐很好。"他轻笑道。"我来,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段薇不解的看著他。
"是的,请问三夫人可识得洛人鹰?"
"洛人鹰!?"这个名字震得段薇脸色一白。
耶律翰看著她的表情,确定她一定就是师父信中的故人。
"看来,三夫人是识得他,那么,这封信的确就是要交给三夫人了。"
段薇眼神恍然的看著他手上的信函,直到心情稍稍平复才接过。
当她看到信封上龙飞风舞的笔迹时,心情又是一荡。
"你……你怎么……"
"三夫人请先看信,等一会晚辈会回答三夫人的话。"他笑,星目灿然,看在段薇眼中却引起她满腹不安。
思忖半晌,她才撕开信的封口,拿出信函读了下去。
愈看愈心惊,愈看眉头愈紧,阅毕,她才抬头望著眼前的年轻人。
早就看出他绝非寻常人,但……大辽的皇子,身份却是尊贵的出乎她的意料。
"你……是他的徒弟?"
"是的。"
"还是大辽的皇子?"
"是。"
"采花帖是你发的?"想当年,她也是收到采花帖,继而让那个男人夺了身心的傻女人。
"不,是师父发的,我只是来执行任务。"
"执行任务?你接近霜儿,是为了你师父口中的任务?"她脸一沉,拍桌而起怒道。
"三夫人错了,我对寒霜不是为了任务,而是真心。"耶律翰正色回道。
"真心?信上写的清清楚楚,你是为了争夺大师兄的位置,才会来到商家庄,还敢说什么真心!"她深怕女儿步她后尘,搞到丢心失身。
"三夫人,你可记得采花帖上,原本指名的是商霞露?"
段薇一怔,蹙眉问:"是又如何?"
"既然是指商霞露,那我对寒霜的感情,完全是出於自我,毕竟我选择的是寒霜而非商霞露。"他闲适的笑,神情却是坚定、不容人怀疑。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对霜儿动心?"她有些迷糊了。
"是的。"
"即使动心又能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段薇回神后冷哼。
"一辈子,我要她成为我的妻。"对未来的丈母娘,他坦白无讳。
段薇闻言又是一愣,原本愠怒的眼神柔和下来。
"你是个皇子,霜儿的出身并不光彩,你真想娶她?"
"不管她的出身如何,我要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身世。"耶律翰笑。
"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你。"
"三夫人那日,说要将寒霜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相信我了,不是吗?"
他轻扬眉,笑著提醒她当日在窗边唤他过来,当著商寒霜的面说的那番话。
"那时我只道你是个护卫……"
"不论我是护卫还是皇子,我对她的心都不会变,当然,更不会为了任何人的阻拦放手。"他有礼的笑道,迸射出锐利的目光。
段薇盯著他带著笑容的俊颜,明白他是在告诉她,若她真的拦阻他和寒霜,即使是毁天灭地,他也不会放弃。
须臾,她笑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阻止你,只要你能搞定我那个执拗的女儿,我乐观其成。"
"这一点请三夫人放心。"
该说他狂妄自大,还是自信呢?段薇摇头笑。
"对了,有件事,我想该让你知道,有个心理准备。"
"三夫人请说。"
段薇露出凄美的笑容,目光有些绿缈,轻声说;"霜儿的生父,就是写这封信的人。"
耶律翰闻言,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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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寒霜无奈的放下手上的笔,移眸至盯著她不放的耶律翰身上,脸颊微红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耶律翰仍无法相信,眼前娇美清冷的女子,会是他那个嘻笑怒骂总形於色的师父的女儿。
幸而她的性情没有遗传到师父,光这一点就教他想设坛谢天。
"萧翰?"
她走近他蹙眉轻唤。
耶律翰听到她喊著自己的化名,看著她站在一臂之遥的距离,忍不住皱起眉,伸长手臂将她拦腰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商寒霜被他的举动,惊得脸上的红霞更加嫣红,局促的挣扎著想起身。
"不要动,我只想抱抱你,但你再乱动,可能就不只是搂抱了事。"
他的手如铁箍著她的细腰,忍住腹下因她挣扎而引起的灼热。
商寒霜先是一愣,随之会意,这下不只是脸蛋,连耳颈处都一片臊红。
"你放手,我就不会挣扎了。"她虽然不再抗拒自己的培觉,但与他接近总是教她不安,又怕又羞。
"可是我想抱你。"
他将头埋入她的颈项,嗅闻著她发间的清香,和身上淡淡的幽香。
手下柔软娇躯让他爱不释手,虽知这般亲近是在折磨自己,但要他放手更是痛苦,所以,他只有自虐的享受这血脉贲张、又酸又甜的痛苦滋味。
"小姐,小姐,啊──"
柳儿端著人参鸡汤进屋,一见到两人亲匿的举止时,瞬时涨红脸进退不得。
商寒霜被人撞见,脸红就想起身,然而耶律翰霸道的手臂仍是固执不放,她只有吞下困窘,轻咳一声问:"柳儿,有什么事?"
"我……我……"
柳儿垂下眼,不敢看那如胶似漆的两人,在前几日萧翰追著小姐入了房后,他们之间的暗涛汹涌,忽地搬上台面。她知道,小姐和萧翰之间有些不同,但直到今儿个,她才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同。
"柳儿?"
"是……是这样的,这是三夫人要人煮的人参鸡汤,刚差人送过来。"
柳儿仍是视线黏在地上,开口回道。
"给我吧。"
耶律翰腾出一只手,伸向柳儿。
柳儿眨眨眼,将手上的鸡汤放到他手上。
"好了,你下去休息,由我来侍候二小姐就行了。"他将汤盅放到桌上,微笑地瞥她一眼。
柳儿瞧著小姐故作镇定的脸上满是绯红,掩嘴轻笑的福身退出。
"你指使我的丫头,指使得很习惯嘛?"她斜睨他一眼道。
"有吗?我只是有话直说,怎是指使?"他眼神一闪,笑道。
"你好像和另一名护院很熟?"
她像突然想起什么,将手放在他肩上,隔开些距离,以便看清他的表情。
"阿禄?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他不答反问。
"你先回答我,你和他熟吗?"
熟得不得了。
"还算熟。"虚实之间,他选个中间的答案。"怎么了?"
"可我看他对你的态度,不只熟,而且你们还像是有密切的关系。"她清亮的水眸扬著疑问。
"他这人不怕生,不只是我,他对其他人态度一样热络。"耶律翰耸肩笑。
商寒霜轻佻眉道;"是吗?可我不认为他对你的态度,与对其他人一般,他对你很尊敬、很恭谨。"
即使是常胡搅乱缠,总给他惹麻烦的阿禄,对他的态度向来有著主仆分际。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看到他们在一起,还从阿禄的态度上,对他起了疑心。
"因为我的功夫好,人又长得帅,他崇拜我也是情有可原。"耶律翰似真似假的调笑,一只手不安分的又抚上她优雅细致的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