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这女孩的笑容竟软化她倨傲的心,陈花绒禁不住与她聊了起来。
“你……没在律师事务所做事?”她狐疑。
“是,三个月前就辞职了。”寒颖平静地点头。
“你姓唐,对吧?”
“是,我叫唐寒颖。”
“你在这打工,又轮凌晨的班,怎么回家呢?”
“我家就在附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还是小心点。”
“谢谢你的关心。”寒颖特别把前后的挡风玻璃擦了三、四次,直到它焕然一新,才把发票交给陈花绒手中。“欢迎再来。”她挥手道别。
这女孩很可爱,尤其是那头秀发、那双眼睛,而她简朴的穿着打扮,竟教陈花绒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穷酸模样。
她摇头失笑,没想到向来冷酷无情的自己会对那女孩产生莫明的好感及同情心。
面对陈花绒,李佚再度失神了。
她怎么……怎么与他忘记中的某个女孩如此相像?
“李先生?”陈花绒双眼微眯。
“是。”李佚回神。“关于这块土地,我们总裁很中意,特地派我来与你接洽。”
陈花绒不以为然的神情更加明显了。
明明没有诚意,何必说得如此好听?!若不是碍于这急迫求售,她也不会如此自贬身价的坐在这里与人议价。
兆骥果真厉害,帐目查得十分严格,她几乎招架不住。
她不想再与兆骥斗下去,既然已取得这块土地的继承权,这一生她夫复何求?
把土地卖了,所得够十辈子吃、穿不愁了。
她陷入沉思中,此刻的神情看在李佚眼中,竟然像极了“寒颖”?!
他震惊的门起,茶水一翻,泼到陈花绒价值不菲的套装上。
“对不起。”他为自己的反常感到惭愧。
陈花绒强自按捺心中的怒气,“没关系,李先生。”
她的双眼简直就是寒颖的翻版,不,应该说是寒颖是陈花绒的翻版。
一个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可能吗?李佚不禁眯起双眼。
他们换了桌位,重新土地问题。
“我们总裁的意思是想直接购买,至于土地上的建物,你不可干涉。”
“当然,我了解。”她真想用电线勒死这个名叫李佚的男子,他一直心不在焉、精神恍惚,教她看了几乎抓狂。
“恕我冒味的请问一句。”
“请说。”
“你有孩子吗?差不多二十岁出头的女儿。”
“为什么如此问?”她敏感的回答。
“这……”他支支吾吾的。“因为你很美,所以我想……如果你有女儿,或许可以介绍给我。”李佚恭维的道。
“原来如此。”陈花绒闻言,不禁笑了,“可能要令你失望了,李先生,我没有孩子。”
“不打紧,我是随口问问。”
他们又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虽然快光火骂人了,但陈花绒还是力的忍耐着,回答他一些极“私人”的隐密问题。比如:你几岁?结婚多久?是哪里人?为何不生小孩?
李佚细心地一一记在脑中,直到获得的答复。
陈花绒不禁要怀疑,兆亿集团的总裁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会派一个好打探他人的隐私的人来与她讨论生意?
“我先付你一亿。”李佚掏出支票。“十天后,再约时间与代书及律师签订合约,如何?”
陈花绒双眼发亮。“好,没问题。”
“我希望你能再仔细考虑一下,立了合约后,就绝不能再反悔。”他意有所指地说。陈花绒暗笑不已。她怎么可能反悔?高兴都来不及了!
李佚则盘算着如何解开心中的谜。
兆骥打开家门。奇怪,灯怎么是亮着的?
他听到浴室有水声。
谁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霍然开门,“谁?”
“Jɑckie,是我。”原来是艾莉丝。
当初,她见兆骥疯了,急急忙忙飞回美国,因为她不容许自己有个疯男友。
现在,他既已恢复正常,又是那个万人迷的兆骥,她当然要让他重回自己身边。
艾莉丝看到兆骥,兴奋得忘了自己一丝不挂,忘情的拥住兆骥,想吻住他的唇。
偏偏兆骥的头抬得高高,不让她得逞。
可是,他的西装却湿透了,衬衫的钮扣也被艾莉丝扯开,她无法自持的抚摸他的胸膛,右手甚至游移向他的下体。
“好了,艾莉丝。”拉住她的手,有些不耐烦。
“我好想你喔!”她紧紧贴住他,整个人“黏”在他身上。
兆骥嫌恶地撇开头,“乖乖,好好去洗澡。”
谁知艾莉丝不放手,居然整个人跳到他身上,双脚扣住他的腰。
她浅笑道:“你不想要吗?来嘛,我们一起洗澡。”
她用双手环住兆骥头,将整个人的重量交给他。兆骥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艾莉丝立刻献上丰满无比的双峰。
她这模样只会令兆骥作呕。
天晓得,他最怕“波霸”了,多恶心!
要想办法脱身——他的脑筋快速转动。
“艾莉丝,不是我不想要,只是……你知道的,我们中国人都有强烈的道德观,‘性爱’一定要在婚后,不能在结婚前……你明白吗?”
中国人毕竟是中国人,对“性”的观念保守多了。这也是她偏爱中国人的原因,毕竟他们干净多了!
艾莉丝不情愿的跳下他,但双峰依旧抵住兆骥的胸膛,不断摩擦。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艾莉丝,你先把澡先完,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他佯装温柔地将她推进浴室。
凌晨两点,兆骥把车停在加油站前。
艾莉丝着要到舞厅跳舞,他迫于无奈,只好陪她去。
原本艾莉丝打算整夜狂欢的,但兆骥硬是把她带走。要他待在舞厅一整夜,倒不如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车子快没油了,他停车准备加油。
长期日夜颠倒、睡眠不足,使寒颖头昏脑胀,站着也能梦周公。
她打着盹,眼神却凝视远方,好熟悉的车子、好熟悉的车牌号码,她意识全清醒了。
是兆骥,居然是他!
他站在另一个车道,背对着寒颖。
他还记得她吗?他还是怨恨她吗?寒颖的眼中闪着泪光,她用力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哭泣,按捺不住想呼吸他名字的冲动。
艾莉丝坐在车里,无聊的四处张望,一瞄到那女孩,她倒抽了一口气,双眼溜转了一下,打开车门下车。
她走到兆骥身旁,陡然狠狠的、热烈的亲吻他。
“兆骥,我们快回家吧,我等不及了。”她嗲声的大喊道。
兆骥顿时面红耳赤,回油站虽然没有什么人,可是是艾莉丝挑逗的话太露骨了。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丢脸过。兆骥想扯开艾莉丝,无奈她的双手像钢般坚固。
“你不放手,我们怎么上车?”他低声喝道。
“你抱我嘛,亲爱的。”说完,她整个人跳到他身上,双腿夹住他的腰。
如果有地洞,他真想立刻钻进去,不让大家见着他的窘态。
艾莉丝的行为简直与妓女无异。
“拜托!你们要玩就回家玩,何必当场丢人现眼?!”一个中年人用台语糗道。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另一个骂道。
“Jɑckie,什么是不成体统?”艾莉丝无辜地问。
急急付完钱后,兆骥拉着艾莉丝坐上车子,疾驰而去。
看着这一幕,寒颖的心碎成片片,像被千成辆卡车辗过似的。
兆骥有新欢了,原来他只是在骗她、玩弄她。
她真傻,竟然贴上女人最贵的贞操……
尽管寒颖约李佚在早上七点见面,他却早在五点就到了,默默的远望正在辛勤工作的寒颖。
寒颖是陈花绒的翻版,李佚更加肯定。
她们两人一定有关系,否则那两双眼如何能生得一模一样?
透过征信社的调查,他相信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直到七点,他才把车开到加油站前,接寒颖下班。
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李佚竟心疼起来。兆骥啊兆骥!你可知道兆骥在受苦?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没事,睡不好而已。”她佯装无事地说。
天知道,她整整流了三天的泪。
“我请你吃早餐,你看起来糟透了。”
“是吗?”她苦笑,“看起来很像鬼吧?”
“不,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丽的女人。”他不能自己的诉说真情。
寒颖诧异的睁大双眼。
不待她反应,李佚自动加上一句:“悦竹除外。”
两人莞尔一笑,怎么心照不宣。
我真傻!李佚自嘲。除了兆骥,寒颖心中还能容得下别的男子吗?
“李佚,你能帮我留意工作吗?”寒颖要求着。“加油站的工作我不想再做了。”
“当然。”李佚立刻答应,“加油站的工作本来就不适合你。”
“可是,也不会有适合我我工作了。”她讪讪地说,“我什么都不会,而且无法固定的上下班,因为我要照顾父亲。想了很久,我觉得帮佣的职务最适合我。”
“帮佣?”
“嗯!你人的面广,必定认识很多上流人士,一定会有需要女佣的家庭吧?!”她恳切的望着他。
一点也没错,眼前兆骥的木栅别墅就需要帮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他胸有成竹的保证,“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有丝惶恐。
“不用害怕,”他安抚道。“陪我吃一顿早餐,不过分吧?”
寒颖释然的点头,灿烂一笑。
因为与寒颖聊得太愉快,李佚竟忘了与悦竹的约会。
等他赶到约定地点时,悦竹早已不见踪影。
算算时间,差不多迟到一个小时,不由分说,他开车直奔悦竹家。
李佚轻按门铃,女佣出来应门。她暗示李佚悦竹刚回家,很生气的把自己关在房里。
李佚明白的悄悄上楼,轻轻敲门,“悦竹,对不起……”
大门猝开,枕头、拖鞋、饰品一一从他身上掠过。
他快速冲到悦竹面前,抓住她,“不要闹了!”
“说,你为什么迟到?”
“公司太忙,所以……忘了,对不起。”他扯谎。
“天大的谎言!”悦竹冷笑一声,“我打电话到你公司,他们说你今天没去上班;我又打电话回家,也没人接。”她刻薄地又说:“你去哪了,李大少爷?”
李佚把心一横,“我想,我没必要向你解释我的行踪。”
悦竹气得面颊发紫,“如果你这样固执已见,我想,我们也没有发必要再交往下去,分手算了。”
“分手?这是你说的,不要后悔。”他转身,“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抛下这话,李佚开门离去。
寒颖在电器量贩店前徘徊许久。
父亲怕冷,她想买个电暖器,这样,他夜晚就不会受寒了。
可是,实在是不便宜,好了点的要一千多元,她实在买不下手。
她迟疑地在店门口踱来踱去。
陈花绒闲来无事,四处逛逛,无意间瞥见在回油站打工的那个女孩站在一家商店前。
“唐小姐。”她很高兴的上前打招呼。
寒颖回头看到是她,也很高兴的道:“你好。”
“你在看电器。”陈花绒问。
“嗯!我想买个电暖器,不过……”
看她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样子,陈花绒竟升起同情之心。
“你要买什么就拿吧!”她大方地拉着寒颖走进店里,“我送你。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如果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阿姨。”
“你千万不要这么说,阿姨,我……”寒颖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幸运之神如此眷顾她,一时呆若木鸡。
“傻孩子,这是真的,不是作梦。”陈花绒不自觉地摸摸寒颖的秀发。“走吧!陪我逛,看你需要什么用品。”“不!不!我不需要。”她急忙回神,“谢谢你,阿姨,我只需要一台电暖器送我爸而已。”
“胡说!你的手冻僵了,需要维手膏;你的脸都脱皮,需要保养品,还有,你的鞋也该换了。”她轻搂寒颖的肩膀,慈爱地说:“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吗?”
她亲昵的口吻、亲密的动作,令寒颖泫然欲泣。“阿姨,你对我真好,如果你是我妈妈该有多好。”
这句话震慑住陈花绒。
是啊!如果她真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陈花绒突感心痛莫名。
“你妈妈呢?寒颖。”她问道。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我父亲也不肯说。”
恐怕又是一个伤心的故事,陈花绒不胜嘘吁。
李佚回到公司已是半夜。
他独自一人走进电梯,到了十一楼,进入总裁办公室。
白天他是盛氏集团的董事长,到了晚上又是兆亿集团的头,日夜都是他的王国,只是,白天是公开的,晚上则是秘密进行的。
每晚,他固定与李佚会面,听取业务报告。
一反常态,兆骥显然也是如此。
“今天去哪了,怎么到处找不着你?”兆骥问。
“唉!”李佚叹口气,“不提也罢!”
他用力甩甩头,话锋一转。“倒是你,怎么也心神不宁?”
兆骥郁卒地说:“艾利丝又来台湾了,现在住在我家。”
李佚弹跳起来。“她又来了?!”
“所以我才不敢回去。”
“为什么?”他咧嘴大笑。
“她……不穿衣服在睡在我床上……想诱惑我。”兆骥艰涩地说出。
“有金发美女相陪,不好吗?”他躺在沙发上,幸灾乐祸地瞅着兆骥,“洋妞什么都很大,胸部大、臀部大,啧啧啧!兆骥,保证你夜夜狂欢,乐不思蜀,老兄,我真羡慕你。”
“拜托!她甚至连吃饭时也不穿衣服。”兆骥失控的咆哮,“她为了引诱我,还把蜂蜜倒在大腿上,把火腿夹在双乳间,要我舔、要我吃,我……不疯才怪!”
李佚闻言,笑得前仰后合。
“你不要笑了,赶快想个法子救救我。”事到如今,他只好求救李佚。
“她是性饥渴嘛!你为什么不满足她呢?以你的能耐,绝对有办法让她高潮迭起、性趣不断。”
“我不想这么做。”兆骥正经八百地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一看到她,我就觉得恶心。”他心虚的撇过头。
是吗?李佚怀疑,是为了寒颖吧?男人只要对她动了心,就会迷恋不已,无法自拔。
李佚起身,“很容易,躲开她,搬到木栅别墅去,避不见面。”
兆骥举手捶他一下,“这办法太完美了,不过……”
那栋别墅原本是准备送给寒颖的,现在让他一人住在那空无一人,却充满寒颖影子的巨壳啊,他怎能忍受?
李佚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她早已走出你的生命,不是吗?”
兆骥讷讷不言。
“我会帮你请个女佣,每日帮你打理家务、做早餐及宵夜,”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为了避免让她知道你是帅哥,而勾引你上床,我会安排她在你不在家的时间去做事,并且告诉她你是个老头,如何?”
“我真是服了你,”兆骥失笑,“你让我没有选择。”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寒颖穿着雨衣,骑着那辆破旧机车,沿着弯曲不平小径寻找,她边骑边界找门牌,目的地是李佚的大老板Jɑckie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