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疲惫又湿漉漉的涓鹃,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大床上,俯身轻拂她的娇容,好似她是他捧在手中的宝贝一般。
他们一起相偎在大床上,欣赏大自然中美丽的夜景。
在他怀里,他们珍惜彼此,也珍惜相聚的所有时光……
「我爱你!」
「我更爱你!」
「我更、更爱你。」她强调。
「我更、更、更爱你。」他又加上一句。「我永远比你爱我还要爱你。你每多爱一分,我就会比你更多爱一分。」
她不服气地想要一较高下,却被他的轻吻封住红唇。
浓浓的爱,原来是比不完的啦!
● ○ ● ○ ● ○ ● ○ ● ○ ● ○ ●
「我觉得这两天的时间仿佛只有两秒钟般迅速地流逝,相处的时间永远都不够,为什么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只有四十八小时?」涓鹃撒娇地抱怨著。「明天,又得恢复上课的忙碌日子。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了!」
杜岚风怜惜地摸摸涓鹃的头,非但不消极,反而心情愉悦地安慰她。「我跟你想的不一样,如果不是结了婚,我无法名正言顺地拥有全部的你。只要想到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就会溢满我的心,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涓鹃娇媚地笑了。「说得也是,我应该乐观些,我很难想象如果等到我毕业后才嫁给你,那这段日子不知道会少了多少乐趣……」她露出一张贼兮兮的小脸。「那样我一定受不了……」杜岚风被她逗得大笑。
她趴在他的大腿上,享受短暂的惬意。
他们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日子。
医学系沉重的课业常常压得涓鹃喘不过气,幸好,杜岚风总是在一旁为她加油打气,不仅在课业上指导她,还叮咛山口菜子要常炖些补汤给她补脑、补血、补气……天时地利人和之便,让她在课业上拔得头筹。
除此,同学们私底下也议论纷纷,齐同学不仅是品学兼优的榜首外,也快要变成医学系的系花了。多了几分丰腴,人显得更漂亮了,走在路上,她的气质和光彩也常常是路人目光的焦点。
为什么?难道是爱情的滋润吗?
虽然他们在学校的相处模式已经特意避人耳目,不过,校园里还是谣言满天飞。
在躲躲藏藏、若有似无间,当事人又不愿出面证明,局外人只能自个儿想象揣测,越暧昧不清的消息,就越多人讨论。
可是,他们越来越有郎才女貌的架式,俨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杜岚风和涓鹃聊天时谈到:「如果当同学和教授知道我们不是他们眼中认定的男女朋友,而是一对夫妻时,不晓得大家会有什么反应?」
涓鹃反应快速地答道:「我怕女同学受不了打击,因为医界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被我夺走了……那样会让我觉得我罪大恶极!」
「可是,继续隐瞒下去是不智之举。当初是我替你顾虑太多,担心你无法面对『公开』后的关注和压力,所以才同意的!」他表情十分正经地说。「现在如果你『心理建设』已经做好了,随时随地我都有可能给全校的师生一个天大的惊喜!」他嘴角勾起一抹吊诡的笑意。「不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怕你肚子很快就会大起来……」
天啊!涓鹃这才想到,亏她是医学系的学生,居然都没想到要避孕?也许现在她肚子里正在孕育新生命……突然,她的双脚发软,差点跪到地上。
「哼、哼!」他得意洋洋道。「骗你的啦!」他大刺剌地拉住她。「你忘了你嫁给名医吗?我知道你懒得算自己的危险期,所以我已经主动帮你算好了。安啦!」他在她耳鬓旁喃喃说道。
「是吗?」涓鹃终于放下心来,赶紧跟在他后面走著,有些沾沾自喜地说:「我突然觉得我真是上天的宠儿,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到自己如此幸运,不只嫁给一代名医,而且还是一个这么疼爱我的丈夫,甚至还愿意当我的『生理时钟』呢!」
踩背按摩是她对杜岚风平日辛劳的回馈。每晚睡前,如果念完书她还有体力的话,便会给他来段免费的马杀鸡。最后,总不免来场翻云覆雨。
假日时,则是涓鹃补眠的好时刻,也是他们心灵交流的时候。有时他们会从容不迫地做爱嬉闹。有时他们会出去游山玩水,或是去齐家参加家庭聚会……
他希望能赶快放暑假,到时候他就可以带她出国去自助旅行,玩遍全世界。
在风声、雨声、读书声的闲情日子里,两人夫唱妇随,人生夫复何求?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但他竟又带著一身冷汗在涓鹃身畔惊醒。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永远也忘不了……原来,记忆里留下无法毁灭的黑暗血痕烙印,才是最残酷的。
不知过了多久,涓鹃居然也醒了,身上只有穿著清凉的内衣内裤的她偷偷地捱向他,嗲声道:「没有你,我好冷……」
「涓鹃……」他回过头,给她一个热腾腾的吻。
「岚风。」在夜色漫漫的窗边,借著柔情的月光,她隐隐约约地看出丈夫愁眉深锁,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胡思乱想道:「是不是因为我哪里做不好,所以让你心情不好,烦恼得夜里睡不著觉——」
「不是你。」他的鼻梁不断地摩擦她的鼻尖,解释道:「你的小脑袋瓜别胡乱瞎猜。」
「那是谁?」天啊!自从做了夫妻后,涓鹃就变得神经兮兮,稍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那么这个顾影自怜、孤单寂寥的影子不是你?」她指著地上的影子饶是有趣地问。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她正经八百地望著他,语重心长道。「起码你的来历就很不简单——能不能请你不要再隐藏自己了……」她多盼望能触摸他那既封闭又神秘的心灵。
他面不改色,可是熠熠生辉的眸子却无声地同意了。
她慧黠俏皮道:「那就来个最直接的问与答——我出题,你回答。」
她把他的闷不吭声当作预设。
她将头埋入他的胸膛,嗅闻他的体味,不安分的手不断地逗弄他,时而把玩他的乳头,时而轻咬他的肌肤、扯他的胸毛。
「你和菜子是什么关系?」她虽然口气力图轻松,可是却仍掩不住漫天飞舞的醋味。
他问笑,简单回答:「她是我义父的女人。」
「你的义父是谁?」她接著又问。
「日本黑道的大头目。」他直截了当的回答。「义父临终前,要我好好照顾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我当然义不容辞的答应了。」他回想起当年那段错综复杂的因缘。「我义父是个很有势力的黑道大人物,所以每年都会固定举行公开的祭拜仪式,但菜子是『地下妻子』,不能被公开,更不能露脸,因此,每年义父忌日时,都是由我到日本祭拜义父……」
「那就是你回日本的原因?」
他点头。
「你的人生,为什么会扯上菜子和那位义父呢?」想必光是这些关系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菜子和我母亲是姐妹淘,我必须坦承——」杜岚风面有难色地吐露道。「我不是什么好出身,我妈妈杜真来自一个不正常的家庭,很早的时候就堕落红尘、出卖灵肉,而且我甚至不晓得我的亲身父亲是谁……」
他缓缓吐露出那段陈年往事。「为了谋求更好的生活,我妈妈飘洋过海到了日本,在东京花柳巷内做娼妓,而菜子当时刚自大学新闻系毕业,立志要成为一呜惊人的记者,所以她专挖人不敢挖、专碰人不敢碰的黑暗丑陋新闻。为了要深入了解妓女心声的菜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我妈妈,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菜子与我妈妈是截然不同的出身,可是她却丝毫没有瞧不起我妈妈。
「菜子来自豪门世家,是个大家闺秀,在日本上流的社交界一枝独秀。可是,她却和我义父这个黑道头目相爱,碍于双方家人的反对,以及复杂的黑道背景,所以我义父在拼死也要保护菜子的心态下,两人瞒著众人偷偷摸摸的结婚。
「此后的数十年间,在公开场合中,义父身旁仍是空无一人,大家都以为他终身未娶,而菜子也无怨无悔地做了不能曝光的妻子好几十年,直到我义父去世为止。
「真是对菜子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妻子,却比一些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情妇还不如。可是,她却甘之如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想不到在菜子笑口常开、神采奕奕的外表下,竟埋藏著这一段不为人知的真情挚爱。
「怪不得,我总是看到菜子永远心满意足的笑容。一个女人,如果能和心爱的男人厮守到老,并被他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疼爱,那就是一种幸福,菜子这一生已无遗憾。」
杜岚风简短有力道:「菜子论辈分算是我的义母,当年我到了日本之后,是她代替我妈妈照顾我的。现在她老了,理所当然的,我该负起照顾她、抚养她的责任。自从义父走后,我这个义子遂成为她的生活重心,她把我视为生命中的重要伴侣——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背景,我们始终以名字相称。」
怪不得菜子在她面前,动不动就说她要为岚岚而活。「这也难怪,你们的关系的确是亲密无间。」涓鹃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迟疑片刻,她仍然鼓起勇气问:「你会离开黑龙帮?」
「有些记忆最好是任由它灰飞烟灭的,可是,我的妻子却逼迫我一一记起。」话语中有深深的无奈。
「如果你不试著去面对,那你永远也无法脱离桎梏;你设了囚禁自己的铁窗,我走不进去,你也出不来。」她摇头果断道。「我不要那样,我是你的妻子,有权知道你的一切,甚至是你的秘密。」
「秘密?」他苦笑。
「你心里一直有个东西丢不掉,那是你痛苦的根源、最大的遗憾,我一直都感觉得到,偏偏却又束手无策……这个谜究竟是什么?」
封闭在黑暗中的记忆破茧而出,杜岚风激动地说道:「我母亲是被人家杀死的。」
涓鹃愕然地瞪大眼珠。「你的母亲……」
「可是,验尸的法医却淡漠地表示她是自杀……他们联合起来吃案!很快便将我母亲草草火化埋葬,试图湮灭所有证据。」蓦地,他号啕大哭,那是对生命骤然消逝的无力感,涓鹃也感同身受。
死于非命的尸首,任世间的活人任意判定了结,让冤死者有苦无处诉——这是杜岚风此生最大的恨。
在妻子的怀里,他一五一十的吐露惊人内幕。「杜真的儿子年少时不务正业又不求上进,加入了黑帮,讽刺的是,他的妈妈却是死在黑道的人手中!」
这是他和桓逸这对哥儿们隐藏在心中的秘密。
多年前,杜岚风得知自己的母亲被黑道大哥奸杀,他近乎崩溃,无法相信自己最信任的黑道大哥,竟会因母亲的美色起歹心,在得不到手的情况下,便丧心病狂地杀了他的母亲。
而这个歹毒的黑道大哥竟然还想赶尽杀绝,对杜岚风不利,所以齐桓逸义无反顾地帮助他逃离黑帮,让他逃亡到海外,留下一线生机。
当年,桓逸和他都还是初出茅庐毫无势力的小毛头,杜岚风根本没有力量反抗世界对他的不公平。
如今,事隔多年,他风风光光、成就非凡的归国,成为巧妙鬼手「法医王」,惟一的遗憾,就是苦无机会替母亲洗刷不白冤屈。
良久,涓鹃叹了口气。「我的天——」
没有人可以承受亲人死于横祸的痛楚,更遑论是自己的母亲啊!杜岚风竟然背负著这惨痛的记忆度过了这么多年?
「我立志要成为法医,就是想让所有含冤而死的尸首赢得活人的尊重——就像是我不希望让我母亲死不瞑目一般。自始至终我都相信,尸体不会说谎,只要透过尸体就能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完全骗不了人!」事过境迁,杜岚风仍然咽不下这口气。「这是我的心愿,期待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好半晌,涓鹃才又轻声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杜岚风僵硬的点头。经过十五年岁月的洗礼,凶手早就白发苍苍、年老力衰……
「那他知道你吗?」那名凶手会记得多年前他干下的杀人命案吗?而且他知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法医王」就是当年逃出黑帮的杜岚风?
杜岚风苦笑著摇头。「他老了,虽然他曾经是无恶不做的毒瘤,但如今……」那是报应吗?「多年后,我找到他,结果——他不但行动不便,中风坐轮椅,而且还得了老年痴呆症,什么都不记得。」他落寞不已,苦涩道。「那一刻,当我面对他呆滞的容颜时,整个人呆若木鸡,脑海一片空白……」
涓鹃心里有所感悟,开口安慰道:「我相信这是恶有恶报,冥冥之中,因果轮回自然会给他应得的报应。」忽地,她用力抓住他的胳臂,没想到,她居然比他还要激动。「不管凶嫌是不是能够再次绳之以法,你都应该站出来还给你母亲一个公理,让真相大白——现在是时机了,翻案吧!」
「翻案?」
「虽然事隔十五年……」这可是难上加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尸体也火化了,只剩骨灰……」她瞪大双眼直视杜岚风。「骨灰……会说话吗?」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
她又不甘心地猛摇他。「不行,我们不能心灰意冷,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得试试看!」她感同身受道。「想必你母亲的冤死,一直在你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怪不得每每他面对尸体,都会感到痛不欲生啊!那仿佛是在提醒他母亲的惨死……这工作不断地凌虐他,他为何必须承受这种精神折磨?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开棺验尸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她大胆道。
他突然紧紧抱住她。「涓鹃……你没有瞧不起我?」
「瞧不起?」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干么!发神经啊……」
「别瞧不起我!」他狼狈道。「我的家世比猪狗还不堪,我妈妈是妓女,甚至最后还被奸杀,我曾是小混混,整天在街头打架闹事……」
她打岔接话道:「但是,后来你改邪归正,经过十年寒窗苦读,现在已经成了人人称羡的权威医生,主持正义公理的法医王!人何必处处记挂过去?人要向前看,勇往直前,迎向未来。」接著她又问:「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菜子有生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