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气死我了!佛娃,如果你只会长他人志气,根本不该跟我来。」
「表姊,你跟帮主并没有感情,何必执著於他那个人?只因他是帮主,你就非他不嫁,不也太浅薄了吗?表姊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你懂什么?」夏银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身为本朝第一美女,最怕听到一句话,你知道吗?」
「哪句话?」施佛娃吐舌,敢自封第一美女,也算了不起。
「红颜薄命!」夏银秋说得好像与这句话有仇似的。「艳冠群芳,却命薄如纸,世上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施佛娃差点笑出来,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怎么可能薄命?薄命的是爱上她的倒楣男人吧!
「我要改写『红颜薄命』这句咒语!我要活得光辉灿烂又高高在上,成为人人羡妒的对象。」
「那我建议你进宫迷惑皇上,干掉皇后,自己坐上宝座母仪天下,那才叫人羡人妒。比起做皇后,区区一个江湖帮派的帮主夫人算什么?一般老百姓搞不好还以为你被捉去当押寨夫人,红颜薄命哦!」施佛娃格格笑了起来,夏银秋气得揑紧拳头。
「施小子!」
哇,快溜!「施小子」一出口,表示大美人已气到最高点。
险些与花少杰相撞,这位痴心美男子以责难的眼光看著她,施佛娃受不了的红了眼眶,怎么男人的眼里都只有夏银秋?别开脸,正好瞧见帮主牵著夫人的小手走出「五松亭」,雷恒一拱拱手,目送他们离去。
「帮主!帮主!」夏银秋飞奔而至,刚好捉住王之铁的一片衣角,教他与清清不得不停住脚步。「帮主上哪儿去?我们当下属的自当追随左右。」
王之铁冷淡道:「我方才已跟雷护法交代清楚,不劳姑娘费心。」
夏银秋看向雷恒一,她刚才漏听了什么消息?
「帮主有令,不许有人跟著他们,他要陪夫人畅游泰山及其他名胜,十日後在赵州桥相见。」雷恒一咬住嘴唇忍住笑,同时扬起眉毛。
他的隐忍更加惹恼了夏银秋。
「那是对你说的,不是针对我。」她懊恼的声音传人王之铁耳中,如泣如诉,多希望他收回成命,扳回她的面子。
「帮主下令不许『有人』跟在後面,莫非你不是人?」开口的仍是雷恒一。
「你——」这该死的臭男人存心气她不成。
清清差点笑出来,雷恒一这人真有趣。
王之铁觉得他们闹够了,他一帮之主难得出门游山玩水,还要受限於下属吗?他们最好识相一点。
「你们四人结伴同行,不妨趁此良机到处走走看看,增广见闻。」帮主给他们台阶下,免得被说不近人情。王之铁相忍为帮啊!
「帮主所言极是。」施佛娃比较懂得看人脸色,连忙附和道:「表姊,我们就谨遵帮主之命。」
「同样出游,何不一道走?六人同行,不但热闹,也可以互相照应。」夏银秋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帮主有所不知,我与表妹天生体弱,不比那些粗俗的女人,总学不会舞刀弄剑,只学一点内功增强体力,遇到坏人可是一点法子也没有。没人保护,我们可是寸步难行。」其实是爱美怕把手脚练粗了。
拐著弯儿骂我粗俗?清清皱眉。
王之铁玩味道:「雷护法,花大夫,信不信我立刻将你们踢出『天龙帮』?」
「为什么?帮主!」花少杰失声道。
「你们两个大男人带人家姑娘出远门,平安带出门就须毫发无伤的带回总舵,如此才对得起夏护法。」王之铁施施然道:「显然你们有失职守,夏姑娘才会对你们没有半点信心,认定你们两人保护不了她们周全,那『天龙帮』养你们这对米虫做什么?」
花少杰正要辩驳,雷恒一已快语道:「帮主请安心与夫人先行一步,十日後赵州桥相见,属下保证她们毫发无伤。」
花少杰也连忙表态。「帮主,属下当以自己的性命护卫夏姑娘周全。」
没那么严重吧!不过,王之铁狡猾的露出欣慰的笑容,携妻子上路。
「帮主……」夏银秋第二次要留人,被雷恒一横臂挡住。她没好气的瞪著讨厌鬼,「让开!我要追随帮主。」
「你这女人很没有良心耶,枉费我与花大夫一路照应你们姊妹俩,你却想害我和花大夫被踢出『天龙帮』。」雷恒一颇有微词。
「怕什么?有我为你们美言两句,帮主会收回成命的。」
「你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我不骄傲,但上天赋予我骄傲的条件,『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哇哈哈哈……」雷恒一大笑。「我的天!怎么有人自以为是到这种地步?帮主对你的魅力根本无动於衷,傻子也看得出来他只爱帮主夫人一人,你还有脸自欺欺人?夏银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傻瓜?」
「闭上你的臭嘴巴!」她气冲冲的。美貌给了她自信,从小被捧上了天,她要所有的男人屈服在她裙下。「你敢看不起我,半年内我一定要当上帮主夫人给你看!」
「有趣!有趣!」雷恒一笑得更贼,「我赌你当不上,当『雷夫人』还有三成机会,只有三成哦!」
「放你妈的屁!」夏银秋再一次气得哇哇大叫。
「你不服的话,赌一赌如何?」
「赌就赌!我一定会赢,绝不嫁给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嫁给她最讨厌的雷恒一,不如当尼姑算了,至少不会被活活气死。
雷恒一的眼睛贼亮贼亮的。
通往婚姻的路上,彼此各显神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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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叠叠的松海,云烟掩映,变化万千,当风吹动松涛,一时山鸣谷应,使人心荡神迷,仿佛遗世独立。
「真可惜,那样一个美人,你竟然放弃。」清清却说出杀风景的话,以极古怪的声音说:「不过幸好你放弃了,说也奇怪,我一看到她说话的样子,就忍不住两手发痒想揍人!」先声明,她没有暴力倾向哦!
「所以说我绝对不会娶她,因为我跟你有同样的感觉,唯恐有一天真的忍不住会揍她一顿。」王之铁摇头笑道,而他一向主张男人不该动手打女人。
「不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你就当我不是英雄好了。」
「才不呢!」她主动依偎过去。「铁哥是我生命中永远的英雄。」
「总算说一句中听的,嗯,继续。」
清清笑捶他一拳。「没啦!换你也说两句好的来听听。」
「夫人,你今天的风度真教我著迷,原本我还担心夏银秋的自说自话会惹怒你,你能够动心忍性,果然大有长进。」他颇识大体的说。
她格格笑道:「全仗施姑娘手脚快,将夏姑娘拉出亭外,我发现,我的肚量实在小,受不了有女人对我老公虎视眈眈。说真的,我才该感谢夫君不被美色所迷,否则以我的中人之姿,如何敌得过那对姊妹花?」清清坦率直言,丝毫不矫揉造作。
「傻清儿!」他对著妻子漾起热情的微笑。「你的美丽正是我所希望得到的典型,太过娇艳的女人我反而没耐心敷衍。说难听点,我和你是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
「噢!」她前面高兴後面泄气,揶揄道:「亏得你博览群书,满腹文章,也不能举一个好听点的比喻。」
「既然当了江湖人,太斯文反倒笑话。」
「好一副幽怨的口吻,你这帮主当得可真不情愿啊!」
王之铁长长吁了口气。「不,既然当了,我自会拿出手段,不负义父所托。」
「当真不悔?」
「悔之无益,也就不悔了。」他冷静的回答。
「唉!我还期待你弃冠求去,好与我做一对神仙侠侣,踏遍五湖四海,到处行侠仗义呢!」清清总不死心,叹道:「看来该死心的人是我。」
「会有那么一天的,清清。」
「嗯,我会努力期待。」她的声音又柔又甜蜜,老公若不能实现诺言,铁定要他惭愧莫名。
王之铁一双微笑的眼睛,非常温柔。
他们在泰山过了两夜,为的就是一睹「旭日东升」的奇观,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山高雾重,破晓时分往往白茫茫一片,等到云雾敞开,太阳已高挂空中,错失美景。他们在山顶过了两夜,才看到一次日出的绚烂多姿,前後不过一刻钟的好景,却是很值得期待的。
离了泰山,朝西行。
「还是跟铁哥在一起比较好玩,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这就是广读史籍杂文的好处。每到一个地方,你都能很快想起它在历史上所扮演的角色,有哪些闻名的景点。」清清俏丽的脸上流露著愉快的神情。「我服了你啦!怎么同样一颗脑袋瓜子,你样样记得,我则丢三落四,记得这项便忘了那样,幸好身为女子,否则连秀才都考不上。」
「过目不忘,是很可诅咒的一件事,许多事情想忘却忘不了。」王之铁凝视著她,双手背负在身後。
「干么?又想起我曾偷溜出去当侠女的事?」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她从头到尾只有这件事对不起他。
「这点,我已大人大量的把它忘了,只要你别再犯。」
她格格娇笑。「敢说我,你自己的毛病也挺大的,明明是牢记在心,却又口是心非。男人哪,就是死要面子!」
「你要知道,沉默是妇人的美德之一。」他的语气转硬。「没有一个男人会很高兴的接受他的未婚妻逃开他身边一年半的事实,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差劲。」他索性说出肺腑之言。
「不是你差劲,是我差劲。从小就像匹野马,不爱女红,不善烹调,偏偏喜欢舞刀弄剑,想见识一下外头广大的世界,我娘都给我愁白了青丝,也没法子改变我。」
清清顿了顿,含情的眸光缠绕在他身上。「铁哥讨厌这样的我吗?是否後悔娶我?」
「不!」他说得非常坚定。「清清,你是我的妻子,这是我很早以前就认定的,只要你别再有离开我的念头。」
清清温柔的笑了。「我从来都不想离开你啊!只是沉闷的日子过久了,会使我喘不过气,想出门透透气,而非想离开我的铁哥。」
「我明白了。」他莞尔一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王之铁承认自己娶了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她有女性温柔的一面,也有狂野任性的一面,不过,他不早知道了吗?没几个男人有幸在婚前熟悉妻子的个性和喜好,他也算是赚到了。
夫妻两人一旦谈开了,愈发心无芥蒂,一路见山游山,见水乘船,玩赏各地景色,细数风中飘零的花瓣与落叶,看天苍苍、水漾漾……
语已多,情未了,此心到处悠然。
第三章
夫妻两人来到赵县,拜访王之铁旧时的一位朋友。看男人们把酒话当年,清清也有点欷吁,最快乐无忧的童稚岁月总是一溜而逝。
到了约定的日子,王之铁携同妻子漫步赵州桥,那是隋朝匠人李春所造的大石桥,远远望去,桥身如一道弯弯的彩虹横跨河上。
阳光和煦,清风凉凉,游人如织。
「铁哥啊,可不可以打个商量?」清清十足讨好的望著丈夫。「下次再碰见你的老朋友,求你别再端出书生架子,当书生娘子挺累人耶!」
「怎么会累?你什么都不必做。」
「就是这样才累啊!我整天都在担心自己的言行举止会教人捉住把柄,因为你那个沈书呆朋友天生一副捍卫礼教的嘴脸,害我连动也不敢乱动,生怕丢了你的脸,而这种『酷刑』比舞刀弄棍更累。」
王之铁失笑。「我只有这么一个书生朋友,难得让你文静一下也不好?」
「应该文静时我也很文静,可是,文静跟装木偶人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清清吐出一口大气。「沈书呆根本读书不求甚解嘛,难怪永远当个酸秀才。依他所言,传统礼教下的女子,不都成了木偶人?丈夫说东,她不准说西,丈夫要她站著死,她不敢横著死。」她发誓铁哥若要再一次拜访沈家,她绝对很「贤淑」的躲在家不当跟屁虫。
「你何必管他说什么呢?每个人性情不同,不可能以同样的模式去要求。大概他的亡妻很合他的心意,所以他更执著於那种『良配』。」
「谢天谢地,我不必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否则我非逃走——」她忙捂住嘴。糟糕!一时说太快了。
王之铁已拧起了眉。
「我们多住两天,跟沈世兄好好叙一叙。」他故意说。
「不要啦!铁哥……」她苦了脸。只待了一天一夜,她都要尖叫了。
「不要?太少是不是?那住上十天半个月好了……」
「停!」她求饶。「求你别再往下说了。」
「敢打断我的话,看来你果真需要沈世兄的『指教』。」他的嘴角牵成一个迷人心窍的微笑,清清才知他在逗她玩儿。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她圆睁杏眼。
「夸大其辞。」
「说好了,别再去打扰人家。」她还是不放心的想确定一下。
「何必吓成那样?当作一次难得的体验不就得了。」
「当木偶人?免了吧!」
「你这个老婆有点嚣张,我说一句你回一句。」
「那是你占了便宜,娶到像我这样恰到好处的老婆,既不像木偶人啥也不敢说,也没有你说一句我回十句的恶劣,刚刚好,很完美。」她对自己永远有信心。
「你现在不也回了我好几句?」
「反正不到十句,是个男人就别计较小节。」
「你想骑到我头上来吗?夫人。」
「什么话?我只不过在尽情享受『王夫人』的特权荣宠。你可知道,在你面前为所欲为,还能活得轻松愉快,真是人生至高无上的快乐。」她贼溜溜地笑了。
王之铁放声大笑。的确,他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只有爱妻百无禁忌,放胆直言。他握住了她的手,很有力却又很温柔,让她感到他是多么珍爱著她。
「帮主——」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呼,那故意拖长的尾音嗲到了极点,不用说,是夏大美女驾到。
当然,没有人敢让帮主久等,事实上是他们早到了。
清清低声道:「我的手又开始痒了,铁哥,我可不可以揍她一顿?」
王之铁也低声道:「相信我,我也很想把她的嘴巴封起来,但,不能让人笑话帮主和帮主夫人没风度,所以,忍一忍吧!」
唉,当大人物就是这点麻烦,不能随心所欲的发脾气。不过,清清暗自决定,夏银秋若不收敛点,对她老公乱抛媚眼,她明的不能给她难看,来暗的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