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问,是因为你不想死在我手里吗?”罗伊眉挑半天高,似乎很不满意他如此一问,“有两个答案,其一,设计你的过程对我而言是种乐趣,我并不想结束得大草率;其二,我知道不管我下了多重的催眠,她还是下不了手。”
“是吗?”莫追风低沉的喃语。
想起那夜,手里拿着枪的她空洞的眼流出泪水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指控她,不该邵么伤害她。
她……已经尽力了。
“交代遗言吧。”学着他的台词,罗伊的心情好得很。
莫追风紧握了握拳,低哑的问:“她呢?”
“你问的是君远玄?还是珍·诺里?”罗伊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他人的机会,“珍的身体底子很差,她去看你后就昏倒了,你到底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
罗伊的讽刺伤不了他,莫追风一径的沉默。
“你开枪吧。”
罗伊不再多语,干脆的上膛,问最后一次:“你的遗言呢?”
“好好照顾她。”莫追风闭上眼,艰涩的说。
虽然罗伊并不是那种会理会他人说话的人,但自己终究是放不下她,牵挂着她。
高烧与失血过多让他意识模糊,视线散乱,他自嘲的想,也许不用罗伊下手,他就会自行休克死亡。
“她恐怕不用我照顾。”
罗伊讽刺的声音响起,预期的疼痛却没有贯穿脑部,莫追风睁开眼,撑着一口气,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身影。
珍纤柔的手紧握着枪抵着罗伊的背,另一手拿走罗伊的枪指着莫追风,她全身裹着白纱,脸覆面罩,但是莫追风一看就知道是她。
“把枪扔了,全都给我往后退!”她大声对着埋伏在四周的人咆哮。
凭那装扮、声音,他们当然知道她是谁,无不从命。
“你快走吧。”监视所有动静,她目不斜视的对莫追风低语,“快艇已经在等,护照机票都准备好了,你快离开这里。”
“你不想复仇了吗?玄。”罗伊沉下脸不敢妄动。
他叫她玄,是要提醒她,她的哥哥君远玄死得多无辜。
“闭嘴!”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抬头对着莫追风嘶吼,“你走吧,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杀了他,也不会让他杀了你!”
莫追风勉强的站起来,看着不远处有人驾着一艘白色快艇迅速接近,他回过头,凝视着珍,那纠结的情绪一拥而上,酸楚得快淹没他。
也许是冲动,也许是高烧烧得他不理智,也许他从来都不曾如此清醒过。
“跟我走。”
他深深的凝望着她,对她伸出手。
他相信她,他原谅她了!
珍恍惚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曾经有多绝望,现在就有多激动。
“我……”
“你如果跟他走,就是背叛;你现在让他走,也是背叛。”罗伊狠狠的截断两人交缠的视线,“你将失去一切,更别谈帮你惨死的父母复仇,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珍微微一愣,现实使得热情欢愉急速降温,即使莫追风原谅她,一切的矛盾依然存在。
“珍,跟我走!”莫追风目光熠熠的凝视她,一脸深情。
他无法给她任何保证,只能意志坚定的对她伸出手。
“玄,帮我拿下他。”罗伊转为温和,斩钉截铁的说:“好,我答应你绝不杀他,若你不放心,就由你亲自监视他。”
罗伊虽然神通广大,但是君远玄在黑手党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
“我……”她困难的望着莫追风,两方撕扯的力量让她不知所措。
一边是救了她帮助她的恩人;一边是她所爱的人,她能如何选择?
咬着唇,她方寸尽失,“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罗伊帮她作了决定。
趁着珍注意力不集中,罗伊大胆反手夺取她手上的枪。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罗伊先将枪口对准跌倒在地的珍,他毫不犹豫的开枪,让珍根本不能反应的只能呆在当下,但更快的,莫追风一记飞踢化解危机,他一手接过珍的另一把枪,一手拉起珍,奔过滚滚打上来的潮水,跳上快艇。
“把他们拦下来!”罗伊拾起枪狂射,大声呼喝着。
早已呈待命状态的快艇在两人上船后,撩起一阵浪花,扬长而去。
一旁匆匆赶来支援的人快速的对快艇开枪,却是徒劳无功。
“直升机呢?”罗伊对着部下吼。
“报、报告王子。”部下紧张得都结巴了,“直升机和所有的船只都被破坏了,没法发动。”
“全是一群饭桶!”罗伊使劲将手上的枪摔在海岸石头上,阴冷的眼扫视部下,不见温度。
“王子!”一群人匍匐在他脚下,如小猫般颤抖。
“听好。”他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两人,“只凭一条小艇,他们逃不远的。以帕纳里雅岛为起点,给我封锁四周一切交通,港口、机场,还有医院、旅馆,给我二十四小时调查埋伏。”
“记住。”他特别强调,“我要活捉,千万不要给我带一具尸体回来。”
一群人连忙应声。
罗伊从不曾遭遇如此的失败,莫追风已经狠狠的伤害到他的自尊,尤其是珍,他几乎可算是她惟一的亲人,而她竟为了莫追风拿枪指着他。
绝不可原谅。
“结果,你还是跟我走了。”莫追风虚软的倒在珍的怀中。
“你不要再说话了。”已经摘下面罩的珍泪眼朦胧,她拼了命的压着那一直冒血的伤口,哽咽的说:“都是我害的,要是我没有射你那一枪……”
“别说。”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别自责。”
她将一只手紧紧阖在他手上,和他五指交缠。
“怎么办?血一直流个不停……”她的眼泪也因此流个不停。
“我没事的,你不要一直咬嘴唇。”在这种时刻,莫追风反而轻松的笑了出来,“如果这么喜欢咬嘴唇,我倒不介意你咬我的。”
他突然这么顽皮调情,反而让珍一愣。
见到她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莫追风笑得更开心,他一笑,胸口的伤受到震动,血就流得更快。“你不要笑了。”珍皱着鼻子,眼泪仍是潸潸淌着,“哪有人像你这样的,血流个不停,还笑得那么开心!”
他笑得伤口发疼,可是望着她,他实在太满足了、太高兴了。
“吻我吧,如果你不想我笑,那就吻我。”他的眼神热烈激情的望着她,看得她脸上浮上两朵红云。
“别乱说,这里还有别人呢。”她尴尬的别开眼。
“老大,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把我当空气。”前面快艇驾驶座传来一个强忍笑意的声音。
珍娇羞的瞪了多嘴的部下一眼。
“顺应民意吧,亲爱的。”莫追风揽住她的腰,在狭小的空间里很快的转换位置。
以往,隐雷用这种字眼叫女人时,他总是不屑的觉得恶心,现在他却觉得格外甜蜜。
现在,她在他怀中,虽然脸色稍嫌苍白,但是嘴唇却是红艳艳的。
“你怎么乱动呢?!”她慌乱的想要挣开,“你的伤……”
下一刻,莫追风突然接近放大的五官让她骇然得什么都说不出,他轻轻捧着她的脸,将唇叠在她柔软红嫩的唇瓣上。
他轻柔的碰触着她,像是十分珍惜温存的和她的唇瓣纠缠着,但是一种陌生的渴望却开始蔓延,两人的气息越来越急促。
莫追风微微离开她,眼光闪耀着某种光芒,像是要存减她一般的激情。
“风……”她全身发烫,只能如此低喃。
听到她猫似的声音,他再一次攫住她的红唇。
这个吻狂野而激越,突破温柔的藩篱,随蜷着她的唇舌,反复亲昵的接触,越来越强烈,仿佛要与她融合为一般激动。
良久,他不舍的抬头,手指轻轻卷绕着她的发丝。
“你……别这样看着我。”她想别开脸,躲避那令人脸红心跳的视线。
但他怎能让她躲避,一手轻轻的攫住她小小的下巴。
“我喜欢这样看你,不好吗?”他深黝的眸子望着她。
像是要将她拆解入腹的看着她算好还是不好?这要她怎么回答?
“你别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她脸上红得快烧起来,轻轻的推着他。“快坐好,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莫追风浅浅的笑了。
“从第一次在暗之屿遇到你,我就是这样看着你,你像个月光仙子般美丽。”他捧住她的脸,沙哑的嗓音低低的说着,“真的好美丽……”
突然,他阖上眼皮,昏倒在她身上。
“追风!”她惊呼,整个人被他压着,只能勉强撑起他的上半身。
天!他身上的温度比在牢狱中时更滚烫,她必须马上送他去医院。
可是,罗伊一定早就有所准备,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怎么办呢?
此时,快艇突然在海中央停下来。
“老大。”驾驶座的部下转过头沉沉的问:“距离帕纳里雅岛最近的机场在卡拉布里亚,可是,现在那里铁定埋伏了一堆人,我们该去哪里?”
君远玄在意大利的一切,罗伊全都了如指掌,她根本无处可躲。已戴上面罩的珍握紧莫追风无知觉的手,拧起了眉。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第七章
永夜大楼枭鹰堂堂主办公室内,一股沉默笼罩着两人。
“老天,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么糟糕的地步?”隐雷烦躁的耙着头发,一点也不见平时的风流倜傥。
“这个罗伊·卡麦隆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明款火眉心打了好几个结,沉重的思忖,“他的背景一定大有来头,没有资料上写得那么简单。
“告诉地神吧。”明款火提议,打破一直无法下定决定的僵局,“那个人并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角色。”
“可是……”隐雷仍犹豫不决。
“和逐日已经失去联络,在西西里的据点也被黑手党攻破占据。”明款火难掩焦虑的起身走来走去,“还有什么好可是?你以为还能瞒地神多久?”
办公室大们无预警被打开,让两人一愣。
“我也是觉得你们早点说实话比较好。”单耘疾率先走进,难得一脸的严肃。
“天王?!”两人讶然,接着是……“地神?!”
宁槐一手压着双手被反绑在后的一名女子随后走进。
“坐下。”他拉着挣扎不休的女子坐到沙发上,原本像千年寒冰的脸更是恐怖得好似随时会喷出雪花般。
“这位是色雅·贝堤。”单耘疾彬彬有礼的弯腰介绍,只是善意未到眼底,“她是罗伊·卡麦隆的妹妹,也是假扮追风刺杀新堂修新婚妻子的真凶。”
“嘴巴放干净点。”色雅冷冷的啐了单耘疾一口,“我可是你们建筑设计机会邀请来的贵宾,你们将我绑到这里来,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要找我的律师,我要告你们!”
“噢,我忘了附注说明。”单耘疾痞痞的抹着脸,将脸上的口水往色雅光滑的脸上涂去,惹来她尖叫连连,“这位色雅·贝堤小姐,也是目前欧洲炙手可热的室内设计师。”
色雅傲气的抬高下颌。
“不过,现在看起来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单耘疾嬉皮笑脸的加上一句。
她怒不可遏,“你!”
“你们现在还不肯将事情从实招来吗?”宁槐冷冷的开口,他的威严顿时使室内空气凝结。
隐雷与明款火同时在两人面前单膝跪下。
“起来说话。”宁槐沉声拉起两人,“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隐雷和明款火对看一眼。
“地神。”由隐雷开口,毕竟,他才是这整件事相关人。
先是如火燃烧的炎热,让他全身冒着汗简直无法喘气,而后炎热尽失,身体像是损坏的温度计,突然又感到寒冷,冷得直打颤。
“好冷……”莫追风紧闭着眼,瑟缩身体,不停低喃。
正在生火处理旗鱼的珍赶紧跑到他身边。
“追风,你很冷吗?”她将睡袋的拉链拉高,拨开他因汗湿而粘在额头的黑发,“这样还冷吗?”
“我好冷,好冷……”他无意识的重复着。
珍抚摸着他的额头,依旧是如此滚烫。
她打开旅行袋翻找,终于找到一条大毛巾,再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沙龙,全盖在莫追风身上,紧紧的拉拢睡袋的拉链。
她紧张的看着他,却一筹莫展,只能拧热毛巾不停敷在他额头,她尝试喂他喝水,可是他却一口也吞不下去,全呛出来。
“追风,你醒一醒。”喉口像哽着铁块,她哽咽的咽下泪意,使力抬高他的头,“追风,你一定要喝点水,要不然你怎么吃药呢?”
她断断续续的叫唤让他苏醒,高烧中,莫追风模糊的稍稍睁开了眼。
“珍。”他的声音虚弱得像病猫。
“你醒了?!”珍惊喜的看着他,吸吸鼻子,“你终于醒了,我好怕你会这样一直烧下去。”
“我没事……”莫追风安慰她的眨眨眼,慢慢张望四周,“我们不是已经离开帕纳里雅岛了吗?”“这里不是帕纳里雅岛,是另一个火山岛叫非里库地岛,在帕纳里维岛的附近,这个石洞十分隐蔽,很安全,不会有人知道。”
“我睡了多久?”他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挣扎的想伸手抚触,但又无力。
“别再乱动,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不再流血。”她将睡袋密密裹住他,“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
她怕他又想着任务,勉强自己的身体。
“喔。”他昏沉沉的仿佛又要睡去。
“先别睡,我要喂你吃抗生素。”珍摇晃他,就怕他又昏睡,“你烧得那么严重,一定要吃点药才行。”
“好……”莫追风想撑起身子,却发现一点力也使不上,他丧气的说:“我爬不起来。”
“没关系,你躺着。”
珍打开矿泉水瓶盖,自己含了一大口,想也不想的就低下头,凑上他的唇,缓缓的将水哺进他口中,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如果能永远这样喝水,我躺一辈子也愿意。”莫追风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她一阵羞赧,将手上的药塞到他口中,“你吃药啦!”
莫追风顺从的将药吞下,意识虽然蒙胧,视线却离不开她。
“快休息吧。”凝视着他异常潮红的脸,她温柔的抚触他脸颊,“再睡一下,体力才会复元得快。”莫追风看着她半晌才又闭上眼睛,整个夜里,珍不停的拧湿毛巾擦拭他的脸,就这样彻夜未眠。
天微微亮了,火堆木炭烧出细微声响。
莫追风蓦然醒来。
他练过中国武术,懂得调养生息之道,所以他的复元力是普通人的好几倍,即使重伤,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
或许是躺了太久,背部感到一阵酸麻,他稍微动动,才发现胸膛上沉甸甸的像压着什么,仰起头,他看到珍熟睡的容颜。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好奇,珍的肤色和五官一点也不像南欧人,她非常白膂,在月光下,散发出像珍珠般的光泽,她的眼犹如蓝宝石般透着光彩,双眸下的鼻小而挺,红唇薄而柔软,她只要一紧张,就会不停的咬着下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