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子全程参与,看着夫人的改变,她不禁佩服花姑娘到底,忍不住赞:花姑娘真是太有本事了,她想再过不久,整个梁府都要沦陷啦,陷入花姑娘的魅力里。
* * *
“表哥……”
“有事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时值正午,表哥便说太阳大,急着打道回府,这若不是不喜欢陪她,她实在想不到是为了什麽?
“没有的事。”他并不讨厌卉心,只是不爱她的纠缠,娘要他陪她出游,其用心何在,他岂会不懂?
“既然没有,你做什麽一脸不耐烦?而且,姨娘明明就说可以用完晚膳再回去的。”
古卉心噘着小嘴,她就是不想这麽早回去,姨娘说不定还没有把人赶走,现在就回去,万一撞个正着,要再找机会恐怕就难了。
“我没有不耐烦。瞧,我不是陪你买了衣裳、胭脂、一些小玩意了吗?”他从来没想到姑娘家的玩意会有这麽多,沿途逛过来,卉心已经花了至少十两银子,他就不见花妍佩戴什麽饰物、抹胭脂水粉……
霍地想起她,他的心一悸,见鬼的混乱。
“人家难得来,会想逛久一点也无可厚非呀!”
“你不觉得这天气炎热难耐吗?”他蹙眉,莫怪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说得不错。
“一点都不会。”能跟表哥独处,去哪儿她都没有意见,以前她可以什麽都依表哥的,但现在多了个敌手,她不能再坐以待毙等表哥主动了。
“改明儿再说。”就快到家了,他可不想再折回去,不过心中有着愉悦,那愉悦的声音似在告诉他:他回来是对的。
古卉心撇了撇嘴,只能盼望姨娘已经把人赶离了。
“表哥,等我!”她回神,表哥的身影远远在前方,她只有加快脚步跟上去。
“翠儿,怎麽你在这,娘呢?”梁柏书一进门,就看见翠儿手里正抱着几匹布料,像要住客房的方向走去。
“少爷、表小姐,你们这麽早就回来啦!”翠儿看见两人登对的画面,双眸一亮,嗯,夫人有眼光,他们就像金童玉女一样,将来他们若成亲,一定羡煞所有冤家,兀自沉浸在思绪里的她,没有注意到古卉心一脸不情愿。
“没什麽好逛的就提前回来了。娘呢?”
“夫人呐,夫人在花姑娘房里。”
此言一出,两人的面上同时浮出吃惊的神色。
梁柏书快步走往客房,古卉心则是一愣,追了过去。
“……这‘蓝草’算是应用最广的,‘礼记月令’中不也提及‘仲夏之日,令民毋艾篮以染’……”
当两人一前一後的来到花妍的房里之际,听到的就是这麽一句话。
眼见姨娘身侧一堆布料,亲昵地坐在花妍身侧,古卉心犹如一只木鸡,呆立在当场。
“娘!”梁柏书敛起焦急,方才一听翠儿说娘在这里,他的脑子转过不好的想法,以为娘是来赶人的,他万万也想不到会见到这种景象。
“你们回来了?”闻言,曹妤婕抬头,看了两人才恍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暗叫了声糟,怎麽办?这会儿她一点儿也不想让花妍离开了耶!
虽然她是很想让卉心做她的儿媳妇,可是儿子不喜欢,怎麽说都该以儿子的喜好为考量……曹妤婕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私心的。
“娘、花妍,你们在做什麽?”
他意外发现眼前的书面好温馨,教他好欢喜,对於花妍能在短短时间,让娘有这麽大的态度转变,他有着莫名的欣悦。
“哦,我和妍儿在研究色彩和印染术。”
妍、儿?
她们这麽好了!看来不单是小灵子会诧异,就是素日沉稳的梁柏书都讶得忘了收敛一下。
他瞧了眼花妍!吹弹可破的脸蛋依然甜蜜、眼泪流转荡漾……想到昨夜荒唐,一阵头晕目眩。
古卉心脸色微变,她还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还想不透姨娘的态度为何会与之前天差地别,但她不忘礼教,称了声:“姨娘、表哥,卉心先回房了。”
“卉心、卉心……唉,这孩子。”曹好婕喊了声,古卉心没回头,她只有摇头轻叹。
没跟古卉心离开,梁柏书还待在原地,肆意欣赏这名女子带给他的连续震撼。
她真的够特别!身上似有着莫名的吸力,强力吸附周身人的心与魂,不单是以外貌魅惑,就连她拥有的技艺也与寻常人不同,他瞧著这满室的布匹便知娘一定也被她收服了。
该怎麽办才好?
他发觉自己愈来愈受她吸引,就连视线也移不开了,该怎麽藏好自己的诡思,他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以往最自信的自制力正面临莫大考验。
“夫人,您要的布来了。”翠儿抱著几匹布,正好与古卉心错身而过。
“啊,来了!妍儿你快看,这些布都已经褪了风潮,要怎样染色,调成时下最时兴的色泽?”曹妤婕一见布匹来了,赶忙问道,不曾再去顾及古卉心的心思,也把儿子摆去一边。
“夫人喜欢什麽色就调什麽色,说不定夫人穿上身,也能引领风潮……”花妍由衷说道,眼角有意无意地朝梁柏书望去,见他讶然的表情,她暗自窃喜着。
喜悦让她不去计较他与吉卉心一同出门的事,反正他们很早就回来了,她不信短短一个白日,会影响他的每个情绪与感情。
若他们真有什麽情愫,早就成亲且谁也拆散不了了,可他的人言行不像他们之间有不同的情感,是以她不会相信古卉心告诉她的话。
花妍这番话,说进了曹妤婕的心坎里,如果能引领风潮当然是件荣耀的事,但她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想到花妍的手巧、艺巧、嘴巧……她笑咪咪地说道:“你呀,真是嘴甜。”
再次地,在场的其它人错愕不己,小灵子是已经见怪不怪了,而梁柏书才正要适应哩!
第七章
古卉心气冲冲地走向自己的厢房。
原以为姨娘会开口留她,没想到她都出来这麽久了,就不见姨娘追过来,害她折回去也不是、掉头就走又觉得不甘心。
在放慢脚步後还是不见那女人房里传来动静,她只好先回房想办法。
“小姐,你回来了!怎麽这样早?”古卉心的贴身丫赛月眉本来还想再休息一会儿的,想不到小姐这麽快就回来了。
见小姐一脸不悦,她还是皮绷紧一点。
“哼,姨娘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要相信她了。”才坐下,她赌气地说。
“发生什麽事了?”月眉吃惊地看着小姐,小姐不是跟梁夫人好得很,怎会说出这种气话?
“姨娘明明就说要趁我和表哥去逛市集时,把那个长得像妖精的女人赶走的,结果呢!你猜我看到什麽?她、她、她居然跟那个女人在房里玩布!”
“不会吧!”
“不然你说是我眼睛糊了还是瞎了?”她没好气,迁怒於没进入状况的月眉。
“呃,小俎……别这样,说不定是误会。”
“误会?难道要我亲手把表哥让出去才不叫误会吗?”不行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把表少爷让出去?小姐,这事会不会太奇怪了。老爷和夫人让你过来梁家暂住,不正是因为认定你是梁家媳妇吗?”否则,她们这样住进一个未婚男子的家,传了出去定是要让人笑话的,小姐的清白也不保。
“现在局势恐怕要变了,我再不积极点,表哥就是别人的了。”她愈想,心情愈凝重。
“小姐,不如这样吧!你……”月眉附在古卉心的耳边说着。
听完,古卉心大惊失色,嚷道:“什麽?你要我生米煮成熟饭?”
“嘘……小姐,你这样大声嚷嚷,会让别人听见的。”
“这是什麽主意?”她啖了一回,不以为然。
“小姐,你别小看它。你还记得堂小姐的事吧?”月眉口里的堂小姐,乃是小姐的堂妹,跟小姐也算是手帕交。
因为与邻村放牛的小哥私订终身,又唯恐爹娘不答应,只好先生米煮成熟饭,且刻意闹得人尽皆知,後来才得偿所愿。
“你是说堂妹与堂妹夫这件的‘趣事’?”那件“丑事”,她总戏称有趣,想不到有一天,自个儿也要用上这招。
“是呀!他们的姻缘不就是这麽来的吗?若是小姐不采取非常的手段,又怎麽得到表少爷的首肯,你要知道,讨好表少爷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要娶妻的人是他,若是他不肯点头,夫人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按奴婢看,往书少爷那儿下手才是。”
古卉心侧头想了下,也觉得月眉的话有道理。
“你这麽说也对,可要是表哥对我没有兴趣呢?”表哥那人一向拘谨,若他们还没有正式成为夫妻,他绝计不会乱来的。
“如果没兴趣,咱们就让他有兴趣。”月眉很久都没有觉得自己很厉害、很伟大了,小姐的疑问让她重拾信心。
“什麽?”古卉心一脸的不明白。
“……”月眉轻声地说完,就见古卉心的面庞闪过惊讶後,随即,归於平静。
“小姐,你看这样好吧?”
“嗯……就按你说的做。不过,小心点,可别留下把柄。”她不忘交代,其实内心正因这个决定而躁动不已。
“奴婢知道。”为了能长期留在小姐身边,将来有天能从小婢变成侍妾,尤其表少爷又是如此潇洒伟岸,月眉自然得尽心尽力。
* * *
抱着新染好的衣裳,翠儿心情轻松的走向夫人房里。
花姑娘真的太厉害了,才短短几天便把旧衣换上新的色彩,鲜艳亮丽的色泽全然看不出这些是去年的旧衣,手法精湛、纯熟老练,对人谦虚又体贴,难怪夫人现在如此喜爱她。
之前夫人还要一眉大骗子作法赶人走,现在几乎天天窝在人家姑娘房里,感情好得像婆媳,不知情的人铁定误会。
若不是再过两天就是天中节,夫人得忙着准备祭拜与宴客,她可能还在花姑娘房里不肯走呢!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想到这里,她不禁发噱。
这些天,夫人不曾再提要姑娘离开的事,说不定这会儿花姑娘说要离开,夫人还会央求她别走呢!
蓦地,她的眼光余光扫见了竹林里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月眉吗?月眉……”她拉开嗓子叫着。
月眉没有回头,像是後头有人追赶般,继续往前疾行,不曾回头。
“怪了,月眉这麽急匆匆的,是要去哪?”翠儿咕哝了几句,觉得她的举动与平常有异。
“就算是出门也用不着这麽著急啊!对了,待会儿得提醒夫人,可别忘了表小姐,最近她一定闷坏了……”
* * *
“夫人,表小姐好些天都没过来同你说话,恐怕是跟夫人呕气了,您看需不需要翠儿请她过来一趟?”翠儿放下衣裳,把适才看到月眉的事说了一遍。
“我这些天确实是冷落了卉心,再怎麽说都是我请她来府里作客的。”曹妤婕听罢,认同地点头。“不过,你也知道卉心这丫头脾气拗,现在若真跟我呕上了,一时片刻是不会领我的情,不如让她自个儿冷静冷静,等她气消,自然就会上我这儿来的。”
“夫人说的是。”翠儿没有反驳夫人的话,再说表小姐是晚辈,哪有做长辈的去讨好晚辈的道理?若不是夫人宽容,梁府哪里容得下这种不懂得规矩的人?
“把衣裳拿给我瞧瞧。”曹妤健的话声打断了翠儿的思绪。
“是,夫人。”
“这色淬染得真是不错。”她赞道。
“是呀!花姑娘的手艺确实不凡。”
两主仆聊著,古卉心的事便被搁置在一旁了。
还有两天就是天中节了。愈接近天中节,花妍愈是不舒服,幸好梁夫人这两天来的时间不长,才教她能轻易地掩饰住自己的身心疲累。
在宫里,宫女们会为她准备一些花水,让她不会这般焦躁、体虚,但她现在不在宫里,又不能冒被发现的危险施法,只能忍耐了。
原来她没有打算这麽早就离开宫中,想等到天中节後再出宫挑选丈夫,孰料梁柏书却在之前出现,搅乱了她一池春水及……原定计划。
这命运的安排真教人捉摸不透,不过,若是捉摸得了,这世间还有伤心人吗?
她想着。
咿呀——
“小灵子,摘到花瓣了吗?”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立刻由床榻上坐起来。
稍早前,她让小灵子去外头摘几片石榴花瓣,梁府没种花只种竹,跟她长久习惯的环境有别,让她要喝个花水得自个儿想办法。
“你早膳不吃、午膳不吃,就吃花吗?”梁柏书撇著唇,俊容沉重不悦。
听见她说花瓣,直觉就想到娘最近也染上喝花茶的习惯,该不会她们都拿花茶当主食吧?
“是你!”花妍惊讶地抬眸看他,没想到他会来,急忙要下床。不意,一阵突来的晕眩教她险些儿再跌回床。
“你小心点。”他蹙眉,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她的腰,根本没想到“於礼不合”
的戒条。
“我没事。”
“看看你,连路都走不好了,还不吃东西!光喝花茶就会饱吗?”他忍不住唠叼,浑然不觉自己语气里有着浓厚的关心。
花妍没有回答,她只是细细地锁着他的面庞,他蹙眉、抿嘴、眼眸里写著不赞同……种种,都是在担心她吗?
勾起唇角,她暗喜在心底。
“你在笑什麽?我说的可有听见!”梁拍书瞪着她看,她的心不在焉与他的担心恰恰成了最佳讽刺,想着,他不免有气。
她轻笑,应道:“听见了。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
赫!梁柏书惊得差点儿身子往後弹,他泄露的心情这么明显吗?心虚外加受到惊吓,教他一对黑眸东飘西转的,就是不敢直视她。
“我、我、没有。”他又说谎了,真是罪该万死。
“没有?那就算了,我不吃了,你就眼睁睁地看我饿死,不必管我。”花妍知道他心口不一,没真的与他计较太多。
“这怎麽行?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子多差,之前又受了伤……”不自禁地又唠叨起来,像个老太婆。
“这样好了,不如……你喂我吧!”她提出大胆要求。
“喂、喂你?”他结巴,瞠大了眼。她要他喂?他不是听错吧?
“是呀!喂我,不然不吃。”她发现自己喜欢瞧他不知所措的模样、脸红害臊的模样、瞠目结舌的模样。
她喜欢他单纯为她伤脑筋,那犹如他整个心思里只有她……
“开、开、什麽玩、玩笑?”该死!舌头别再打结了,梁柏书咒自己如此不济,如此没用,她一句玩笑话居然会让他感到莫名兴奋,可自小到大的礼教不允许他这麽做,心底好想、行为不能做……做人一定要这麽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