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呀!”
“别、别开玩笑了”“那就别管我了。”她溜进被子里,背对着他。
她这是什麽态度?梁柏书见了她不合礼教的举动,面色丕变。“花妍,有男人在你的房里,你应该先请他出去再回床榻睡,在男人面前睡觉很、很……”很引人遐想,他咽回这句话,觉得自己真是无耻、下流、奸淫之徒。
“很怎样?怎不说下去?”
“不、妥,很、不、妥。”她再不转过身,他就要扑上去。
扑、上、去!
真是好极了,他愈来愈卑劣。
偷了人家一个吻不敢承认就罢了,现在还想扑上去!他真是白念了十几年的书、愧对梁家列祖列宗、有违师职……
“不妥就不妥,我没碍着谁。”花妍依然背对着他,没有翻身面对他的打算,明显地赌气意味。
“你……好吧!我、我、喂你……”他挣扎了片刻才答应,喂她总比扑上去好吧?
“真的!”她一喜,翻身坐起。
梁拍书盯着她的笑颜,灿笑的光彩耀亮了她整个艳丽的小脸,眼里水漾盈盈,他怔仲半晌,无法回魂。
“那……还要陪我到外头走走,不是逛竹林,是上街。”花妍立刻追加名目,当然,他若不允,她继续为难他。呃,不……是继续教他头疼、拿她没办法。
“你开心就好。”他轻易吐出承诺,并未注意到自己喜欢她开心的心情,还有样样依她的顺从,陪她是情愿,不是被迫,他有甘之如饴的幸福。
一听见他的应允,花妍笑得更加开心了。如此—来,她和古卉心一样都得到他的作陪,她没有落後古卉心大多……这样想着,她身上的不适很快地消弭殆尽,似乎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你想吃什麽,我要厨房准备。”
“不必了,不如……”
他的心微揪,注意到每当她说“不如”两个字时,他全身的肌理都会不由自主地绷紧。
“不如咱们出去外头吃。”还要当众喂她,这是他答应的,可不能反悔。
“也好。”梁柏书没有想到计中还有诡计,很乾脆的同意。
“那我们走吧!”花妍很快地跃下床,似乎什麽毛病都没有。
梁柏书见着,不禁疑道:她真的身体不适吗?
* * *
“市集每日都这麽热闹吗?”
自出宫後,她是第一次见识到外头的世界,是故,她异常兴奋,从前在宫里可是除了修练之外,没机会到外头走走看看的。
“也不尽然。天中节将至,家家户户忙着打点祭祀和包粽,才会多了采买的人潮,寻常时候是没有这麽热闹的。”梁柏书边走边得留意花妍。
一方面要留意她的安全,一方面又要制止她的过於靠近、不合礼仪,整趟路下来,竟然比教书还累。
“哦。”随意点头表示明白了,下一瞬间,花妍又溜到卖香包的摊子去。“柏书,快来!”
他加快脚步跟随上去。
“相公和夫人想要什麽样的香包?这里什麽款式应有尽有……”小贩热络地上前招呼。
“我们不……”
“夫君,你说买这正红色的给娘,她会喜欢吗?”花妍一口打断他的否认话语,教在旁的小贩彻底误会。
“呃,随、随便。”梁柏书的耳根子热哄哄的。
“那挑个蓝色的你用,呃,不对,我送一个给你。”她想了下,这简单的香包还难不倒她。
“不必麻烦,用买的就……呃,我不需要香包,那是姑娘家才戴的东西。”差点儿顺着她的话下,到时他不就得佩戴这姑娘家才爱的香包了?幸亏他及时寻回了舌头和正常思考。
“是吗?那我知道了。”花妍脸上的喜悦之色一收,要小贩包起几个适合女性色彩的香包。
什麽也没有多说的态度让梁柏书全身僵冷,像被冰霜罩着一般。
她生气了?还是……
他从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也忖度不到,更不消说这是花妍刻意的捉弄。
“走吧!”付完帐,花妍拿了四个香包就走。
“花妍你……”他真的瞧不出她的情绪,这一瞬,他觉得她与他之间有距离,这样的距离感教他心里难受,未加思索,他冲口在她背後大喊道:“我要你绣的香包。”
她顿住脚,回头。“你确定?那可是姑娘家的玩意喔!”
“我确定。”他点头,这一瞬满满“只要你开心,什麽都好”的念头。
“好,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固执的人。”她笑靥又展。
放弃坚持就换来这麽一句“你不是固执的人”,梁柏书不禁在心底苦笑。
若课堂上有学生这麽待夫子,铁定少不了他一顿训斥,可她不是他的学生,自己拿她没辄,真的没辄,一股由着她的纵容的欲望轻易地流着,疼宠她似乎是他该做的,难道,自己真栽在情爱的泥沼里了吗?
“那我们去买布吧!”她揽了他的手便走。
“花、花、妍、放、放……”他差点儿忘了要守礼,还有忘了纠正她刚才不妥当的称谓,他不是她的夫君,至少,还没有成亲之前是不能这样叫的。
“就说别花花花的叫了,叫我花妍再不就是妍儿。”她故意截断他,不必多想也知道他定是要她放手,她就是不依,乐见他手脚无措的样子。
“花、妍!”妍儿他还叫不出口,况且也於礼不合,他古板地选择前者。
“这样好多了。你刚才要说什麽?”她一对水眸盯着他看。
“没、没有。”摇头,在她这样锁着他瞧的时候,他的心东撞西碰的乱了序,哪有闲暇再想其它,那话只有再吞回去了。
“没有就好。布庄在哪呀?你快带我去……”
在太阳的照耀下,就见两人贴近、交缠的倒影,依偎相行。
第八章
将风衣一抖开,深绿色彩铺满整个视线,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翅大鹰绣於其上,花妍看着,满意地点头,决定要给他送去。
当梁夫人知道她绣的是风衣时,一定以为她会故意绣到冬天吧?其实她才没有这麽无赖呢!
不过也幸好,现在大家都接纳她在梁府住下的事实,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再找什麽藉口留下来了。
边想着,她的脚步踏进书院前的庭园,猜想这个时刻他一定还在授课。
“你就是那位花姑娘吧?”
“花姑娘,夫子在书房里头,你是来找他的吧?”
“废话,花姑娘不找夫子难不成是找你呀?”
“花姑娘你为什麽不说话?我们都是夫子的学生,不是坏人啦!呵……”
书院里的学生会知道花妍,那是因为前些时候时常停课,经打听之後才知道梁府多了一位娇客,而梁夫人又误会她是妖孽请人作法……
再加上,这些天来他们皆发现夫子的行为举止怪异,讲课经常停顿,一个人忽而笑、忽而发愁,他们都猜是这名姑娘让刻板的夫子变成另一个人的。
是以她一出现在书院门口,大夥儿争相出来同她说话,看她是不是依他们所想的那般魅力不可挡?
“我是来找柏书的没错。”
花妍回众人一个微笑,顿时,倾倒众生。
“真是来找夫子的呀!真是可惜。”
“花姑娘,你说说为什麽喜欢夫子那种类型的男人呢?”
“我跟夫子差不多喔!不如咱们交住看看吧!”
“啐,好不要脸。”
“呃……”花妍知道他们是在说笑,没特别放在心上,只是暗自忖着梁柏书与学生的感情极好,不像师生反而像是朋友。
“你们在干什麽?”梁柏书站在书房门口一喝,声调里饱含愠意。
“哇,夫子出来了!”
“你该死了,方才还说要花姑娘跟你交往,夫子,冠扬他……唔!”
“闭嘴!”秦冠扬捂住那人的大嘴巴,拖着他的身子住屋内拉。
“全都给我进去。”梁柏书从不知道自己会那麽生气。
当他从屋子里听到外头的骚动走出来时,就见几个学生与花妍站得好近,还放声调笑,一股妒意就这麽地迅速窜起,升至高点後飞快爆发。
而她的沉醉其中,无疑地添加了更猛烈的火焰。
“哦!”
几名学生快步走进屋内,梁柏书却余怒未消,他走近她,绷着声道:“不是告诉过你男女有别吗?你往这男人堆里走做啥?”
“我只是跟他们讲几句话……”而且她是来找他的。
“一句都不行,你现在回去!”嫉妒之火在说教中渐形加大。
“我为什麽要?”花妍不觉得自己有错,何况,说说话、聊聊天,她看不出有什麽不妥。
闻言,梁柏书觉得自己要气炸了。“你、你就这麽不知羞?”
“这跟不知羞没关系,你没资格限制我这、限制我那……唔!”
梁柏书被她激得火气难平,尤其她那句“你没资格”更是刺痛他的耳。
当妒火吞蚀周身并在脑子瞬间炸开,他激动地冲上前去,一把堵住她抗辩的小嘴儿。
他丰厚的唇甫贴上她喋喋不休的嘴,一抹湿润柔软的气息袭向他周身感官,四处逃窜的敏感在他体内游走着,一时忘情,索吻再索吻。
花妍先是瞪大眼睛,一阵天旋地转之後,讶异於他的举动。
看他探索无误的唇贴合在她的唇瓣上,她怀疑他吻过多少女人,这般的熟练、这般的上手!分明就是个中老手嘛!
妒意填满她整个胸臆,让她一点儿也不舒服。
想到他亲吻过别人,她根本无法享受在他终於吻了她的得意之中。
一个对情感忠实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令人目眩神迷、难以自拔的亲吻的……
他一定有着不少的艳史!想到这里,她不能忍受。
“唔……走、开!”她猛然一推,可惜只让他的身子离开半寸。
她又羞又愤,再次施力,这次加了点法力下去。
她叫他走开?
他的脑子一轰,备受打击。正沉浸在她的“拒绝”当中,这道德观又好死不死地浮现而出,他羞愧至极,简直难堪到极点,他竟然吻了她,不顾一切、忘形地、强迫地,就这麽地,吻下去了!
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
从令以後,他真的无法再面对她了。
倘若她是要他的那还好,偏偏她不要、她叫他走开!
挫败加上羞愤难当,他非但想到自己不能再面对她,就是学生也不能再教了。
谁、谁还会要一个连礼教都不懂的人做夫子?
时至令日,他总算认清自己的不称职……
也无需费神探看四没有人瞧见刚才他的不当举止了,他当下决定要结束书院。
“你太过份了!怎麽可以这样对我?”花妍丢下话,甩开那为他而织的风衣,快步离开。
他亲过大多女人,太花心了,她真的看错了。
误以为他老实,不意,他是“扮猪吃老虎”,骗得她好惨,思及此,怨意咫上心头,酸气直冒,急涌的速度可比珠泪滑落。
梁柏书僵在原地,看着飞落的风衣,心跟着坠下。
那是为他而织的吗?
是了,他根本不需要怀疑,娘曾经告诉他花妍织了风衣要给他充做回报,想不到这麽快就织好了。
但他也搞砸了、搞砸这暖昧不清的氛围。
他错了、错在冲动之下的强吻!
没有经过她同意、没有任何承诺,强取豪夺的夺去她的吻,贪恋美好的瞬间,纵然这不是第一次,却是头一回当着她的面……
难怪她要生气了,自己简直跟畜牲没有两样。
“花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才会……
梁柏书拾起风衣,急追了上去。
本是无法面对她,可有些话又不得不说个清楚,他不想她带着误会离开。
离开……
脑子飞过这字眼,他的心咚地一声,重重地坠下,凉意由脚底窜升,他清楚那是什麽,这感觉太过熟悉了。
自从认识她之後,几乎无一时一刻,他不在害怕着她的离开。
何时开始,她已进驻他的心里,此生,不想她离开……
“花妍,别走……”他的声音远了,细语呢哝被风送进了对方的耳朵,除了本人之外,谁也听不见。
“……喔哦,这下夫子又要停掉下午的课吗?”一声疑问从窗槟边窜出。
“可能喔!犯了这麽大的戒条,我看夫子搞不好会闭关重新修练。”
“我看再这样下去,夫子会把书院关掉,他根本无心教学了嘛!”
书院内,学生们,你一句来我一句去的,热烈的讨论着。
* * *
月眉一得到情报,立刻不顾形象往小姐的房里奔去,口里嚷道:“小姐小姐,大消息。”
古卉心闷在房里好几天了。这些天,月眉要她不要心急,她一定会找个机会让姨娘或者是表哥来瞧她。
可是等了又等,就是不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来,真是急煞她了。
表哥也就算了,姨娘最是可恶,明明答应要赶人离开,现在却只字不提,就是她不吃不喝,姨娘也没问半句,还当她是在跟她呕气,在梁府里,没有人跟她站在同一阵线,除了月眉之外。
“什麽大消息让你这样慌慌张张?”
她懒懒地问道,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身上的行头也不及刚到府里那般珠光宝气,反正打理得再漂亮也没有人会来瞧她。
“小姐,行动的机会来了。”月眉喜不胜孜。
“真的?”古卉心一听,抓著月眉念问:“可以行动了?”
“小姐,我打探到花姑娘跟表少爷斗气,你这时出现抚慰表少爷的心情是再好不过了。”书院的那些人禁不起她的反覆探问,两三下就给她问出来了。
“斗气才让我出现,那我算是什麽?”古卉心不满,她可是堂堂千金大小姐,要她做这种安抚的卑下工作,简宜就是污辱她。
“再说,他们感情不是好得很吗,怎会斗气?”
她听说他们一起出门了,而且还玩得梃晚才回府的。比起她,表哥真的是厚此薄彼。
“小姐你别呕气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想想,若是你跟表少爷真成了亲,到时要怎麽回报肚子里的冤气是随你高兴,这成与不成全在你一念间。”
“再怎麽说我也是女方,怎能做……”
“那好吧!小姐既然拉不下脸,那就等着喝表少爷的喜酒好了。”
古卉心禁不起月眉一激,忙说:“好啦好啦,我做就是了。”
“这才对。呐,一会儿我再去探听花姑娘要离开没?晚膳的时候我会让表少爷来你的房里……”月眉重复一次计划,就怕古卉心不够聪明,搞砸一切。
* * *
“你在门口做什麽?”
花妍收拾好两个大布包,准备回家。
来的时候没有半件属於她的东西,谁知走的时候,东西多了……她摇头,撇开那黯然的心思。
“花妍你听我说……”梁柏书一个箭步上前,用脚卡住了门缝,让她关不紧房门,他还是头一次做出这麽无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