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翔打算在妹妹任映竹进入慕容府后,继续亡命天涯追查任府惨遭灭门的血案,并从此不再出现在妹妹面前,免得拖累了她。
而任映竹则打算借着自己成为慕容府的二少奶奶,帮哥哥任翔免去杀人罪名,好重振任家门楣,让他可以安逸的过日子,同时也要利用慕容府的权势查出那寇的行踪。
「竹儿,咱们是该上慕容府去,我不能让妳继续跟着我行走江湖的,但妳想怎么做?」任翔问道。
虽说任映竹的外表清灵,模样纵然不是绝美,却让人有眼睛一亮的仙灵气质,但七年前的家破人亡,让她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加上这几年跟着任翔到处飘泊,将她磨练成一个有主见的坚强女孩。
这也让她眉宇间有着一股坚毅,而遭受巨大变故,更令她神情之间透着一股委屈,让她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引人爱怜。
她的缜密思维不在任翔之下,也因此任翔才会问她想怎么做。
这些年若光靠他追查,是不会这么快就水落石出的,多亏了任映竹在一旁抽丝剥茧,事情才有了眉目。
「咱们先了解慕容府为何不守信用。」任映竹回应着。
「要怎么了解?」
任映竹胸有成竹的说:「今晚我们夜探慕容府。」
「好办法。」任翔完全同意她的作法。「今晚我去夜探慕容府,妳先找家客栈落脚。」
「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只要慕容府的墙不要太高的话。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马车吧。」任映竹自嘲地说。
跟着任翔这年,任翔为了让任映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教了她些防身的功夫,而这些功夫还真的仅只是防身而已。
几招擒拿术,对付没有武功的人是绰绰有余,可对方若是有武功,她肯定不是对手;粗浅的轻功,刚好够她翻墙逃命用,只是高过一般围墙的高度,她是怎么飞也飞不过去,只有等着被逮的份。
尽管她的功夫烂,只要有任翔在一旁帮她,也会变得很厉害;因此,江湖开始有了兄妹杀手的传言。
至于为什么被通缉的只有任翔,那是因为任翔不让她手染血腥,每每查到灭了任府的凶手之一时,动手杀人的一定是他。
「好吧,就依妳所言的。」任翔无奈地叹一口气。
任映竹驱马继续往前,经过了建筑宏伟的慕容府,瞧了一眼门口那几盏贴着囍字的大灯笼,她并没停下马车,只觉得自己的心底正泛凉。
在她心底,任翔并不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她总认为自己还有个至亲,那就是她的未婚夫婿慕容流云。
她不是没想过任府遭人灭门,慕容府可能因此退婚;她更曾想过,倘若慕容府真提出了退婚的要求,她会同意。
可目前,慕容流云在没退婚的情况下就要与他人成亲,这行为除了不守信用,更是无视于她的存在。
任家遭逢变故,慕容流云要退婚另娶他人,她理当会成全,但他们得为不守信用及无视她的存在而付出代价。
她决定要以此要挟他们,设法帮助哥哥免去杀人罪名。
第二章
慕容府的护院神色匆忙地踏进慕容老夫人所居住的兰幽院。
「老夫人,如您所料,任家兄妹已经进城了。」
「任家兄妹进城了?」怎么这么快?任映竹的生辰应是在下个月啊!慕容老夫人神色略微凝重。
任家兄妹行踪不定,令慕容老夫人要退婚无从退起,但她早料到任家兄妹会在任映竹满二十岁的前夕找上门。
虽让她料中了,可没料到会是在慕容流云成亲的前一天,当初为了让任映竹扑了个空,她才会把慕容流云和施竟芳的婚事提前办。
「是的,他们刚刚进城。」护院恭敬地回应。
「哦,他们在哪里落脚?」慕容老夫人轻啜一口茶,缓缓地搁下茶杯。
「在城北那间废弃的土地公庙。」
「怎么不是客栈?」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护院实话实说。「老夫人,任翔武功不弱,属下不敢太接近。」
调查任家兄妹要比调查倪氏母女来得吃力,倪氏母女住在妓院里,好几年未曾搬离,这任家兄妹则是居无定所,令他们无从寻起。
慕容老夫人从贵妃椅上起身,敛眉思忖,半晌后语气森冷地说:「他们兄妹应该是知道了流云明天要成亲。」
一旁的护院丝毫不敢有所质疑,在慕容府里,谁不知道慕容老夫人精明能干过人。
她这辈子唯一失算过的一次,大概就是孙儿慕容原野的婚事了。
她依照计画退了倪府的婚约,没想到慕容原野和倪羽裳缘分未断,偏偏在慕容府里,只有慕容原野和慕容流云这对堂兄弟敢拐着弯违抗她;慕容原野坚持要倪羽裳,加上倪羽裳也给她不错的印象,她只好成全了。
「他们兄妹既然知道流云明天要成亲,我现在就算跟他们提起退婚之事,肯定是来不及了……」慕容老夫人边自言自语边思忖着,「这任翔是通缉犯,任映竹也是个女杀手,他们两人肯定不好打发……」
护院依旧不敢表示任何意见,只能默默地立在一旁,等候慕容老夫人的指示。
「绝不能让他们兄妹坏了明日的婚礼。」慕容老夫人思付着,「这倪羽裳卖唱我已经不太能接受了,可她至少得我的缘,但任映竹可是个女杀手,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进我慕容家的门。」
顿了下,慕容老夫人朝护院说:「带着我的书信到官府一趟,让官府把他们兄妹抓起来。」
「是。」护院领命,便退了下去。
待护院离去后,慕容老夫人以为自己此举可以让她永无后顾之忧,优闲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又依回贵妃椅上,完全没料到--
她又将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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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好热闹啊!
午后,任映竹由城北的破庙到了长安城内,来买她和哥哥的晚膳,她沿着繁华的大街逛着,惊叹长安城的繁华。
「姑娘,让老朽为妳测个字吧?」任映竹方走过测字摊时,测字摊上的老人朝她频频招呼着。
「测字?」任映竹停下脚步犹豫着。
测字老人见她在犹豫,便说:「姑娘,测个字可以解妳疑惑、知吉凶,更可知情缘与前世今生的因果……」
「好啊,那我测个字,问我今生情缘好了。」慕容流云要成亲了,她今生还可能有另一段情缘吗?她突然想知道。
测字老人指着摊位上的纸,「姑娘,写下妳心里第一个所想到的字,或是某个对妳特别有意义的字。」
「喔。」任映竹轻声应道,提起毛笔欲写下她心中想的那个字,慕容流云的「云」字。
可这时有人兴匆匆地来到了测字摊旁,无意间撞了才刚下笔写字的任映竹的手,她手中的毛笔被这么一撞,云字头上那一横直接往下一撇,云字变成了「了」字。
「二表哥,我们来测个字,问问我们第一胎会生男还是生女。」施竟芳兴高采烈地拉着慕容流云来到测字摊前。
她可是特地带着慕容流云来测字的,她听慕容府里的丫鬟说,这个测字老人非常神准。
「竟芳,我撞到人了。」慕容流云说道,便朝任映竹的背影又说:「姑娘,在下失礼了。」
任映竹偏头看了慕容流云一眼,朝他微福了个身,「没关系的,公子请勿挂怀。」
慕容流云在不期然之下,迎视了任映竹那张清灵秀致的脸蛋,虽不及施竟芳的美艳,却也教他眼睛为之一亮,目不转睛的凝视着。
知道他在瞅着自己瞧,任映竹连忙转过头。
「老伯,我要测字,问子嗣。」施竟芳朝测字老人说道。
「姑娘,是这位姑娘先来的,麻烦妳移个几步,到一旁稍等一下。」测字老人朝施竟芳说道。
顿了下,测字老人朝任映竹说:「姑娘,老朽就以这个『了』字替姑娘解吧。」
任映竹一听,连忙回绝。「老先生,这个字不是我想要问的字,我不测了,就让这位姑娘测吧。」语罢,她转身要走。
测字老人也同时开口说:「姑娘,缘分全都是在无意间造就的,妳这个『了』字虽是无意写成,却也反映出妳目前的情况,就让老朽为姑娘解字吧。」
任映竹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
测字老人一见她点头,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接着在「了」字上头加了个「不」字,说道:「姑娘,妳刚刚说这个宇并不是妳心里所想的字,我便在这『了』字上头加了个『不』字。」
「不了?老先生,此意何解?」任映竹好奇地问。
测字老人嘴角微扬,凝视着任映竹好一会儿,「姑娘问的是情缘,如果在这不了下再加个『缘』字,便成了不了缘。」
「不了缘?老先生,此意又何解?」任映竹再问道。
「姑娘请看。」老先生指着宇,「这了字在这转折的地方写断了,可又隐约连上了,老朽的解读是,姑娘应该早有情缘,只是这情缘走到此处会有波折。」
任映竹一听,不由得为之一愣。「老先生解得好,只是这波折之后呢?我是不是还会有另一段情缘?」
「姑娘,妳不会有另一段情缘,这波折过后就会顺利了。妳瞧瞧这一笔到底,此缘到老:所以,这是段不了缘。」
「此缘到老?这是段不了缘?或许吧。」测字老人的解读与她明天要做的事相吻合,令任映竹心生信心。「多谢老先生的指点。」她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放到摊位上,便举步要离去。
可在此刻,测字老人突然喊住任映竹:「姑娘,情缘分两头,男女各执一头,方才这位公子撞了妳,妳也才写下了这个『了』字,老朽斗胆推测,牵系住姑娘另一头情缘的正是这位公子。」
测字老人的这番大胆推测,吓傻了在场的慕容流云、任映竹和施竟芳!
施竟芳第一个反应过来,当下就掀了测字摊,直对测字老人怒骂着。
在她心里,慕容流云只能是她的,谁敢觊觎慕容流云,她一定替那人做个布偶,然后拿针猛扎,更别说有人当着她的面坏她的好事。
「你这个江湖术士竟敢胡言乱语,看我砸烂你的摊子,让你在长安城内混不下去!」
对测字老人来说,被人掀摊子绝对不是第一回,他一贯的处理方式是,抓起他摆在摊子旁那根「铁口直断」的布帘闪人。
没错,他的招牌就叫「铁口直断」,就因为这样子也才容易得罪人。
任映竹一见,连忙退了几步转身离去,那女人的醋劲好大,她可不想无端卷入人家夫妻的纷争中。
是啊!他们应该是夫妻吧?否则怎么会来问子嗣呢?
「奶娘,控制住妳家小姐,不要让她在外头丢人现眼!」慕容流云命令着施竟芳的奶娘。
「姑爷,您知道小姐一发起飙来,除了您、老夫人、大少爷,没能控制得住她。」更何况施竟芳的体型丰满,她根本拉不住她。
这几年来,慕容流云也知道自己宠坏了施竟芳,才会她让那样的霸道无礼、为所欲为。
「竟芳,住手!」慕容流云不由得怒斥。
施竟芳一听,果然马上住手,而她也随即扑进慕容流云怀里娇嗔、哭诉着,搞得慕容流云不忍再责备她。
「二表哥,那江湖术士胡言乱语,你是我的,怎么可能会跟那个女人有关系!」她偎着慕容流云哭诉着。
面对她撒娇的模样,慕容流云绝对舍不得苛责,只能无奈地哄道:「江湖术士本就靠胡言乱语餬口,咱们回去了。」
「嗯。」她听话的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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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任翔和任映竹简单的用过从客栈打包来的晚饭,正打算出庙门夜探慕容府时,却遭官兵给团团围住。
「哥,官兵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一路上都很小心的!」任映竹紧张的说。
任翔从庙外的火把数目,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了,冷静地吩咐道:「竹儿,妳先上供桌,再跳上梁柱,梁柱上方的屋顶有个洞,从那儿上屋顶躲着,等官兵走后妳再下来,然后直接上慕容府去,想办法和慕容流云成亲。」
心知自己逃不了了,他只希望能安顿好妹妹,那么他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
一听他言下之意,是要她自己先行逃走!任映竹肯定自己没听错,忍不住惊恐的叫道:「哥,我不会一个人走,我们要一起走!」
「不能一起走,这样我们两个都会被逮住,我掩护妳。」
「不!应该是我掩护你,你可是我们任家唯一的香火!」
「竹儿,妳才是任家唯一的血脉,我的生命可有可无。」语罢,任翔扶住任映竹的腰,一个提气,将她往梁上送。
任映竹想问清楚哥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加上她不愿丢下哥哥自己逃走,正想往下跳,一群官兵却在此时冲了进来。
眼见官兵冲了进来,知道自己只会愈帮愈忙,任映竹便照着哥哥的话,由梁柱上方的洞爬上屋顶。
静默的藏身在屋顶上,她只能淌着泪、揪着心,祈求任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哥哥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打斗声全没了,任映竹才沿着屋顶趴下往下窥看,只见官兵们把哥哥五花大绑地给带走了。
她在心里无声吶喊着,默默的淌着泪,等官兵走远之后,才敢哭出声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极度疲惫地在屋顶上睡着了,直到曙光微露,她才幽幽转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一阵无助的恐惧感立刻侵袭着任映竹,她在心里不断的思索着,现下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纵使她向来有主见,可在这紧要关头,她难免会乱了手脚。
哥哥被抓、慕容流云将要成亲……自家破人亡后,只剩这两个可以给她倚靠的男人,偏偏他们又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她怎么可能不乱!
她注视着灰蒙蒙的天色,思绪不知转了多久,直到天色已亮,她才想到如何救出哥哥的办法。
她必须在慕容流云拜堂之前付诸行动。
她跃下屋顶,进入庙内,利用昨晚剩下的米饭,搓成两颗如药丸般大小的丸子,一颗揣入怀中,另一颗则用手绢包了起来,塞到端坐在供桌上的菩萨神像内,这才出庙门往慕容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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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慕容府迎亲的日子,任映竹毋需翻墙,就轻而易举的冒充宾客,进入慕容府,只要行止小心一点,她还可以在慕容府里闲逛。
她知道慕容流云住在颂风院,也得知他要迎娶的对象是远房亲戚,若论起两人关系,那女人算来还是他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