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兰幽院,一回到偏院,任映竹替任翔准备了套干净的衣裳之后,便出了门,前往府衙接任翔。
慕容流云本来是要陪她来的,可今天正逢十五,是他到店铺查帐的日子,所以无法抽身陪她:不过,他已经设筵要请任翔。
马车来到了府衙,任映竹办好手续,狱卒便将任翔带了出来。任映竹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两人随即离开府衙。
「竹儿,妳说妳要跟我一起走,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一直挂在任翔心头,在上了马车之后,他立刻询问。
「哥,我现在不用跟你走了,你也不用再东奔西走追查那寇了,流云已经暗中派人替我们追查,他还要让你拥有一家属于任家的客栈。」任映竹幸福、满足的说道。
任翔总觉得她话中有蹊跷,忍不住地问:「竹儿,我被抓了之后,妳和慕容流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就算任翔不问,以任映竹和任翔的感情,她也会把她和慕容流云的所有经过告诉他的。
「哥,我跟你说哦,你被抓之后……」任映竹开始叙述她和慕容流云之间的事。
听完了任映竹的叙述,任翔也由提心吊胆转而松了一口气。「竹儿,算慕容流云有眼光,只要妳幸福,我也算对得起爹、娘了。」
「哥,你不要只顾着我,你也要顾你自己,你可是我们任家唯一的男丁,是要光耀任家门楣的。」
任翔约略苦涩地说:「竹儿,其实……我是爹、娘收养的,妳才是任家真正的血脉,不过,我还是会光耀任家门楣的。」
任映竹一听,惊讶的注视着他。
任翔结巴地解释道:「我亲生的爹和爹是异姓兄弟,他死前将我托付给爹,爹、娘才收养了我。」
任映竹朝他笑了笑,「不管你是不是任家真正的血脉,我都当你是亲哥哥、任家唯一的香火继承人。」
「我也把自己当成是任家人啊!」任翔回以一笑。
「奇怪!怎么这么久还没到慕容府呢?」此时,任映竹才惊觉马车已经走了好久,照理他们该回到慕容府了。
她掀开车帘,发现马车竟然已经出了长安城,她连忙问:「车夫,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慕容府不是往这边啊!」
「二少奶奶,咱们没走错,二少爷要我送妳出长安城。」那车夫继续甩鞭策马往前。
而这车夫不是别人,正是那寇假扮的,是施竟芳安排他扮成车夫,将任氏兄妹送出长安城,制造他们要私奔的假象。
「二少爷要你送我出长安城?是要我们去找他吗?他早上就出发了,我们追得上吗?」任映竹不觉得有异。
府里的仆人众多,任映竹有一大半还不认识,自是不觉得奇怪。
「二少奶奶放心,我们很快就追上了。」那寇心里暗嘲着。
「那麻烦你了。」任映竹放下车帘。
马车随即进入一片树林,那寇突地勒马停车,任映竹正要掀开车帘看看情况,那寇朝着车内喷迷药,任映竹和任翔昏倒了。
见他们一昏倒,那寇推翻马车,再将几张银票塞到任映竹身上;此时,一阵马蹄声接近,那寇连忙离去。
慕容流云接获施竟芳派人快马通报,说任映竹形迹可疑,到他的书房翻走了银票,又自己驾马车出门,他闻言立刻掉头回府。
他一回府,见书房的确是被翻过了,银票也不见了,施竟芳在一旁揣测着,说任映竹可能是要跟任翔私奔。
慕容流云自是怒斥了她的说法,哪有妹妹和哥哥私奔的?岂料施竟芳竞说任映竹和任翔根本不是亲兄妹,又说这次任映竹为救任翔,如此不择手段;搞得慕容流云也不由得怀疑起任映竹,随即带人追出了府。
他来到翻覆的马车旁勒住马,一见任翔和任映竹被撞昏,任映竹身上的银票还掉了出来,他气得失去理智,拔剑想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丁良见状,赶紧拉住了他。「二少爷,犯不着为了一对奸夫淫妇手染血腥:再说,您这一动手,二少奶奶背叛您的事,可能会传了开来。」
「可我吞不下这口气!」慕容流云低吼。
「二少爷,您要冷静啊,现在只有一个方法,你快写下一纸休书,然后扶正表小姐,再把他们送离长安城,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免得您声誉受损。」
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怎么可能?他用了心、用了情,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慕容流云气得又想拔剑杀了任映竹和任翔,丁良再度及时拉住他。
他深吸了口气,趁自己还有一丝理智时下令:「丁良,照你说的办,这事交给你处理。告诉他们,不要再让我碰上,我不保证届时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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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老夫人、老夫人!」施竟芳的奶娘匆忙的跑进兰幽院喊着。「请您到颂风院一趟,小姐又……她又要上吊自杀了!」
慕容老夫人一听,略显不耐烦的说:「妳家小姐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要上吊自杀,我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是用这种方法留住丈夫的心的!」
「老夫人,小姐也是被姑爷逼的呀!姑爷三天两头就从外面带女人回来,哪个当妻子的受得了嘛!」
「流云会三天两头就从外面带女人回来,那表示妳家小姐抓不住流云的心!」慕容老夫人反驳着,「虽然羽裳已经让我如愿当了祖奶奶,可我也盼着流云替我添个曾孙啊!我看啊,我是盼不到了。」
懊悔啊,她心里很懊悔!懊悔自己不该和施竟芳狼狈为奸地赶走任映竹,让孙子沉浸在痛苦里。
而痛苦的并不只是慕容流云,她也常想着任映竹的手艺和贴心,想自己怎么会去对付这样的一个女孩,想到心都痛了。
「老夫人,只要您出面阻止姑爷再带女人回来,小姐应该很快就会怀孕了。」奶娘慌张地道。
「我出面阻止流云再带女人回来,那他若因此流连在外,我岂不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了!」慕容老夫人才不会笨到去做这种事,她不得不实话实说:「奶娘,妳家小姐……」
「老夫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慕容老夫人打断奶娘的话。「告诉妳家小姐,她的个性若再不改,不自我反省,流云的心不会再回到她身上;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我可能会把任映竹找回来。」
奶娘一听,讶然不已。
「有人闯进颂风院,快找护院来!」
有人闯进颂风院?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慕容老夫人立刻举步往外走去,打算去颂风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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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颂风院里,慕容流云正和那寇对峙着,那寇手中还抱着一个才三个月左右大的婴儿,婴儿还放声大哭着。
「你是谁?为何擅闯我慕容府?」慕容流云见对方手抱一个婴孩,没直接出手擒住他,只是语气冷冽地问。
见那寇突然出现,没依他们当初的约定躲得远远的,一旁的施竟芳紧张得汗流浃背,唯恐他把一年前陷害任映竹,以及她父亲要他灭任府的事给抖了出来。
「慕容公子,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管我手里孩子是谁的孩子就可以了。」那寇大笑地说。
「兄台,我没空管你手里的孩子是谁的孩子,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看在那孩子的份上,我不想动手请你出府,让我的人送你出去吧。」语罢,他转身要上阁楼。
「慕容公子,这孩子是你的孩子。」那寇见慕容流云转身就要上楼,他也不再卖关子了。
慕容流云一听,赫然停住脚步,接着转身,冷眸微瞇,唇角缓缓地扬起,好笑地说:「我的孩子?」
「这的确是你的孩子,孩子的娘就是任映竹。」
一听到任映竹的名字,慕容流云脸色一凛,忍不住低吼:「这孩子不是我的!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任映竹和我的关系?」
这女人背叛了他的痛至今仍令他不能平复,他无法容忍有慕容府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丑事。
第十章
「哇……哇……」
愈是靠近颂风院,婴儿的哭声愈是清楚,颂风院竟然会有婴儿的哭声,这让慕容老夫人加紧脚步,也正好听见那寇方才的那番话。
「流云,快,快把孩子要回来!那是我们慕容家的骨血啊!」对于那寇的话,慕容老夫人则是完全相信。
「奶奶,孩子不是我的!」慕容流云说道。
慕容老夫人则是神情激动地说:「那孩子看来有三个多月大了,怎么算都该是你的,快把孩子要回来!」
「老夫人,妳说的没错,孩子的确是你们慕容家的骨肉。」那寇肆无忌惮地说:「我用这孩子跟你们换一万两银子。」
那寇这一年让任翔追得走投无路,直到三个月前任映竹生子,任翔不得不停止追杀他的动作,他才有了喘息的空间。
而他从施竟芳那里要来的几百两银子也用光了,要躲起来无钱度日,令他胆大包天地偷偷抱走孩子,打算来和慕容流云换笔钱。
「我换、我换!」慕容老夫人应允,并接着交代道:「珍儿,马上去帐房取一万两银子来。」
「珍儿,等等。」慕容流云连忙说道。「奶奶,那孩子并不一定是我的,您不能贸然答应他。」
「对,孩子不是你的,他是我的!」任映竹厉声说道,只见她和任翔翻墙进入了颂风院。
一见到任映竹,慕容流云的目光顿时氤氲,任映竹只看了他一眼,眸底那浓浓的恨意便已展露无遗。
「那寇,把孩子还给我,他饿了一整天了!」任映竹喊着,声音因孩子受苦而哽咽。
任翔的剑随着任映竹的话指向那寇,却朝慕容流云说:「慕容流云,我们今天就把任府灭门的仇给算清楚!」
「你跟我算任府灭门的仇?任府灭门的仇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话慕容流云听得是莫名其妙。
顿了下,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我说过,不要再让我碰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届时我不保证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如今你们还敢让我看到你们,我打算要你们的命,连那个孽种也一起收拾。」
这两人就这样成双成对的出现在他面前,连孩子都有了,这一口气他实在是吞咽不下!
「慕容流云,你毋需再找借口来要我们兄妹的命,我们兄妹已经知道是你买通塞外五恶灭我任府。今日我们敢踏进你慕容府,就是来和你决一死战的!只是没想到,你连自己儿子的命也不放过!」任翔怒骂着。
「哥,你不要和他决一死战,你为我们任家做太多了!」语毕,任映竹对着慕容流云说:「你要杀的人是我,却为了杀我一人而灭了我任府全家,你若非要我死不可,就直接冲着我来,让我哥把我的孩子带走。」
她不是不想报任府灭门之仇,而是任翔双拳难敌四手;再说,孩子是无辜的,她宁愿不要命,也要换任翔和孩子平安离开。
「你们在说什么?我买通塞外五恶灭任府?你们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还有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慕容流云低吼。
「要说清楚是吧?那我就跟你说清楚!」任映竹气愤地吼着。「你为了让你表妹做正室,索性买凶杀了我,可没想到我还是坏了你的婚礼,你便再和那寇勾结,在我哥哥被释放那天,由他扮成车夫驾马车送我们出长安城,好迷昏我们,再给我们扣上奸夫淫妇的罪名!」
当时,他们兄妹醒来后已在长安城几十里外了,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丁良冷眼看着他们。
丁良给了她一纸休书,撂下慕容流云要他说的狠话,随即离去。
她回想了所有经过,认为自己是被慕容流云设计了,也肯定慕容流云接近她是要替施竟芳出气,好一吐她破坏了他们的婚礼,以及她用百日穿肠毒药骗了他们的气,而她这个傻瓜却误以为他对她是……真心!
当时的她对慕容流云死了心,唯一的慰藉就是任翔平安了,她们兄妹便继续追查那寇的下落。
追查到那寇,发现他竟是那个车夫,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幕后主使一定是慕容流云。
慕容老夫人听自己的孙子被误会成是买凶杀人的凶手,加上那孩子该是慕容家的骨肉,她忍不住开口解释,顾不得威严地说:
「任……竹儿,妳听奶奶说,这送你们兄妹出长安城、迷昏你们、再给你们冠上奸夫淫妇的罪名,是……竟芳设计的,只不过当时我也知道就是了。所以,流云绝对没买凶灭了任府。」
她这话一出,自然是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慕容流云急忙问:「奶奶,这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老夫人走向任映竹,拉起她的手,拉下老脸地说:「竹儿,奶奶知道错了,妳就带着孩子回来吧。」
任映竹连忙抽回手,「那是妳……是妳让塞外五恶灭了任府?这婚当初可是妳指的啊!」
慕容老夫人一听,连忙摇手否认,「什么塞外五恶、六恶的,我根本不认识,竟芳怎么会找他来当车夫,我也不知道!」
事情牵连到施竟芳身上,大家的目光也跟着移到施竟芳身上。
「我……我不认识那寇,是……是奶娘找他来的!」施竟芳眼神闪烁,明显的心虚,却还试图脱罪,找奶娘做替罪羔羊。
奶娘一听立刻慌了起来,没料到小姐会把罪推到她身上,而她也迎上大家投射而来的凌厉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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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是承担不起这么重的罪名,当下她吓得腿直发软,跪下了地。
「姑爷,我没找那寇来,是……」
「奶娘,实话实说,就饶妳不死!」慕容流云冷冷地提出警告。
「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他被追得走投无路,要来跟小姐要跑路费。」奶娘心虚地说。
「他为什么要跟妳家小姐要跑路费?为什么不是跟其他人要?奶娘,妳最好实话实说。」
「因为、因为……」
「哎呀!女人家说话吞吞吐吐,还是让我自己来说!」那寇被晾在一旁太久,忍不住打断奶娘的话。
「是施员外要我们塞外五恶灭了任府,目的当然是要他女儿嫁进慕容府。后来我几个兄弟让任翔给杀了,我到施府本想要求庇护,没想到施员外过世了,听说她女儿已进了慕容府,我这才来找她要跑路费,她却要求我替她做件事,就是驾马车送任家兄妹出城。」
任府灭门血案至此水落石出,那寇语罢,任翔随即将剑往他一指,慕容流云手一挥,护院们立即将那寇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