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住她的纤腰,拍抚着她的背心,叹息的低语着,「我怎么能不救你?你是我最深爱的女人啊!即使用我的生命去交换也在所不惜。」
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但她只能拚命的强忍着。
「我不准你比我早死,因为,你必须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成为我的陪葬!」
他的唇角泛出一抹微笑,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了!在爱恋她的过程中,他从没有一刻觉得像这般踏实过。
「只要是与你在一起,无论是在地狱或是天堂,我都甘之如饴,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闻言,琅琊韵不由得一震。
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已看清自己情感归属的地方。
高筑的心墙在这一刻彻底崩溃,琅琊韵明白,就算她再怎么否认,也已经磨灭不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
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可以永远的留住幸福?
要多紧的拥抱,才能表达自己最深刻的爱恋?
要付出自己到什么样的程度,那样的爱才算足够?
阗暗的黑夜里,只余一盏昏黄烛火,窗上,映照出两人相视的侧影。
「为我弹奏一曲,好吗?」她凝视着他炽热的眼眸,轻声开口。
「想听什么?」他声音瘖哑地问。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为我弹的,都好。」她的声音与他同样的紧绷,并轻扬着动情的弦韵。
唐少逸在坐垫上落坐,修长的指挑拨出醉人的音浪。轻拢慢捻抹复挑,一声声、一缕缕,时而轻吟、时而激狂,无言地摆弄着她的心弦。
他的视线从没有一刻离开过她,像是眼中永远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不需要言语,琅琊韵知道,此刻彼此是相属的。
曲子一首弹过一首,仿佛要借着琴音诉尽衷肠,咏情、咏爱、咏真心,他不停歇的为她演奏诉情的曲调,无休无止。
他的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拨弄在她的心弦上,令她动容且无法自已。
琅琊韵走向他,在他深情的注视中,跨坐在他的腿上。
「韵儿……」他哑声轻唤。
「别停,我还没听够。」
他的琴音表露出他真正的情绪,只有她能了解。她要知道他流露在琴音里的每一个心境转捩,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
她不许他停止弹琴,却任性的在他的身上为所欲为。
唐少逸几乎无法专注在弦上,当她温润的唇儿沿着他的肌肤滑动时,连熟透了的音符都忍不住错落了几个。
「记得这些吗?以往的几个夜里,我也曾这样被你环抱在怀里。」她的声音仿若最诱人的天籁,在他耳边轻轻地诉说着。
「韵儿……」他叹息,拨弄着琴弦的同时,亦忍受着最甜美的酷刑。
她解开腰间绸带,软绡薄衫如雕零的花瓣般,自她细如凝脂的雪肩上滑落,抹胸上绣制的粉色莲花正对着他绽放娇艳。
旋律的节奏全被打乱,零零落落的不成曲调。
她伸出雪藕般的双臂环绕住他,贴在他的唇上任性的命令,「不许停止弹琴。」然后,霸道的吻住了他。
唐少逸激烈的响应着她,心跳与呼吸全然错拍失序,而音律则犹如响应主人的思绪般抑扬顿挫。
琅琊韵如黑瀑般的长发摩挲着他赤裸的胸膛,带来一阵战栗般的感受,他倒抽了一口气,几乎要在这样的欲望波澜中灭顶。
她以极柔媚的姿态贴近他欲望的中心,魅惑的低语,「不同于之前的夜晚,我要把我自己给你,连同我的心。」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爱,是他让她明白自己也拥有爱人的能力呵!
唐少逸失控的空出一只手来抱住她,另一只手仍继续弹奏着几乎不成调的乐曲。
她顽皮的前后调整坐姿,折腾得他几乎要发狂。
「告诉我,你爱过多少女人?」
「韵儿,你明知道的……」除了她,他不曾为谁动过心。
「可是,我没有把握,恋慕你的女人数都数不清,琅琊贞、琅琊蓉、盈儿,还有你故乡的那个之莲表妹……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嗯?」攀着他的颈项,她在他的耳畔柔媚的吐息着,「少逸,你知道吗?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我不仅妒忌那些曾经拥有过你的女人,也妒忌着你的七弦琴,因为,你抚琴的姿态与模样,就像抚摸着最深爱的女人。」
从她口中吐出的语句,字字都令他动情。
「我没有别的女人,一直都只有你,」他灼热的目光紧锁住她,喘息地低语,「你就是我的琴!」
话方歇,她便感觉到他修长有力的指尖在她的花丛间穿梭,那熟练的指法与另一手的技法相互应和。
「少逸……」她低喘嘤咛。
乐曲整个走调,节奏全都错拍,乱得毫无章法,快得匪夷所思,高亢的旋律如同无法约束的情,奔放狂泄而不可止。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激昂的旋律如狂澜、如激流,一波波的向岸上拍打而去,冲激出绚丽灿烂的浪花。
琅琊韵无法成言,贝齿紧咬着下唇,只能无助的感受着他激发而起的强劲波涛。
如狂风暴雨般的演奏方式使得古琴无法负荷,当琴音到达最高潮的时候,七根琴弦同时如裂帛般应声而断,音乐乍然而止。
琴弦断裂的那一刻,唐少逸也听见自己的理智断裂的声音。
他的双手像是解脱了咒语的束缚,终于能够完全拥她入怀,与她柔美的娇躯完整契合、紧密相贴,一同迎接那毁天灭地的狂涛。
「少逸……」她反复且婉转的低喃着他的名字,在深情交缠的眼波中诉说着动人的爱语。
他的缠绵情意在她的温暖中寻到了今生今世惟一的爱恋。
第七章
剧变──
忽忽些些,
一刻千金,一里千波。
金鸡犹未唱,乌鹊尚延俄,
听一声满河。
厌横箫琼梦堕,
只怕新月落,晓风多。
郡王府门外,站着一名裹着暗色披风的身影,斗篷盖住来者的半张脸孔,令人无法看清其相貌,由中等的身形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阁下有什么事吗?」侍卫上前喝问。
「在下想求见玄策郡王。」对方的声音雌雄难辨,像是过于低沉的女声,又像是到了变声期的男孩。
「阁下高姓大名?」
「不便透露。」
行迹诡异的访客让侍卫们更加小心谨慎:「既然如此,小的无法向上通报。」
来者突然从腰间掏出一块洁白剔透的玉佩:「将此玉交给玄策郡王,他便明白了。」
侍卫半信半疑地接过,随即向里头通报去了。不一会儿,侍卫又走了出来,客气地道:「郡王有请!」
来者被领进玄策的书房,而玄策早已在那儿恭候大驾,他的手上正把玩着那只玉佩。
看了来人一眼,玄策有些寡情的薄唇勾起一抹饶富兴味的笑意。
「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来找我。」
她沉默了半晌,「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玄策锐利地审视着她,「说吧!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她咬了咬唇,像是难以启齿。
玄策挑挑眉:「你与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他轻佻的言辞使她的小脸掠过一抹潮红,黝黑的瞳眸有着强自压抑的薄怒。紧咬着下唇,她终于轻声吐出,「我需要你的帮助。」
玄策的眉扬得更高了。
「你不是有一个无所不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子吗?当初你在我的面前发过誓,说这辈子都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的主子,有困难为何不去向主子求助,却来找我?」
「因为……我正是为了我的主子求助于你。」
此言一出,玄策旋即沉下了脸。
「那么,我不帮。」
她急了,「你承诺过我的!只要我拿着这块玉佩来见你,你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
玄策虽不是个君子,但对于自己的承诺,却向来是一言九鼎。
玄策眯起眸子,「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深怕自己会反悔似的急切说道:「请你……阻止三公主登基称帝!」
=====
拥着琅琊韵入眠,是唐少逸永恒的希冀,每每她蜷缩在他怀中时,那满溢的幸福便交错着隐约的不安,令他无法入眠。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期望着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如果能够,他愿意付出所有的生命换取这幸福静谧的一刻,然而,他却敏锐的感觉到离别的脚步已逐渐逼近,而他退无可退,无力转圜。
透过窗外稀微的月色,他凝视着她皎洁如玉似的容颜,心中紧缩得近乎疼痛。唐少逸无力压抑那种混乱的情绪,他惟一能做的,仅仅只有搂紧她而已,惟有如此,他才能够欺骗自己——
在这一刻里,琅琊韵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过紧的拥抱让琅琊韵不适地微蹙了一下眉,星眸半睁地娇声嘤咛:「少逸,你让我不能呼吸了。」
「抱歉。」他微微放松了手劲,「好些了吗?」
「嗯!」她轻轻的蠕动了一下身子,更贴近他温暖的胸怀。
唐少逸爱怜的轻抚着她,吻了吻她光洁的额。「睡吧!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
「你呢?」她抬首,望着他轻声问。
「什么?」
「你不睡吗?」
「不,我不想睡。」
「没理由连着几个夜里都无法入睡,是为了我吧?」琅琊韵突然微笑了起来,「你怕失去我?怕你一松手我就会不见了?」
聪慧过人的琅琊韵,一语道破了他心中的魔障。
他苦涩一笑,「我留不住你,韵儿,不将你抓紧些,你就要拍拍翅膀飞走了。」
「不会的。」她伸出纤纤素手环抱住他,肯定的说:「人的心只有一颗,一旦给出去,就不能再收回了,少逸,你以为我还会上哪儿去呢?」
「你的心在我这儿吗?」他哑声问。
「你感觉不到吗?」她慧黠地反问。
唐少逸终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感觉得到,但是……不踏实,我捧着你的心,想抓紧一些,怕伤到你,想放松一些,却又怕抓不住你,而含在口里怕融了、拿在手里怕碎了,韵儿,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爱得太深,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疼痛,而世界上没有一种解药能够助他解脱。
「你只要相信我,这样就够了。」
「韵儿……」
「少逸,让我融化你的不安吧!」她邪气的笑着,吻住他的唇,成功的让他忘却所有的担忧与不安。
那一晚,他们彼此需索、彼此给予,在火热的缠绵中难分难舍。
直到天色蒙蒙亮,他们在彼此怀中就要朦胧入睡,然而,外头传来的急促敲门声却声声催人。
琅琊韵在他的怀中清醒过来,「怎么回事?」
「是龙九,我去看看。」唐少逸披衣下榻应门,躺在罗帐里的琅琊韵微支起身躯,正好听见龙九急促的低语——
「大人,宫里传来消息,二公主及二驸马以『叛乱』罪名遭郡王玄策弹劾,女皇怒不可遏。」
「我知道了,立刻备车回宫。」
「是。」龙九随即衔命而去。
他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局势生变,他们不能再待下去,必须立刻回宫才行。
回过头,唐少逸看见琅琊韵早已从床榻上坐起,显然已听见了一切。
「是回宫的时候了。」
她轻语着,凝视着他的眼神即便有着不舍,也被纷涌而来的现实所掩盖,此时此刻,她又变回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三公主了。
「原本还想带你到几处名胜走走,不过,看样子已经没有必要了。」
一切都结束了!
当那张柔情的迷雾被吹散,所剩下的就只有残酷的现实而已。
唐少逸沉默的为她着装、梳发,也为自己着装、束发,同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深深的绑缚在心的最深处。
凝视着铜镜中的琅琊韵,他低语,「我去向姨娘辞行后就准备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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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韵的回宫,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异样。
在她出宫的这段时间里,龙五完美地扮演着三公主的角色,只是身体稍有不适,一直在别业潇湘馆里养病,偶尔会回宫露个脸,但随即又在宫女的簇拥下回潇湘馆休养。
没有人将乐官唐少逸的犯病与三公主联想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御医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往梨园舞乐楼做例行的看诊,众人只知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但谁也没想到,正牌的唐少逸根本就不在梨园里。
当琅琊韵赶到大政宫时,二公主琅琊蓉正跪在女皇跟前,散发残妆,狼狈至极。
琅琊韵还来不及向女皇请安,琅琊蓉则是露出狞恶愤恨的表情,朝着琅琊韵扑了过来。
「都是你!琅琊韵,这一切都是你唆使的!」琅琊蓉恶狠狠的想要扑打琅琊韵,但一旁的玄策旋即以折扇格挡,沉声道:「二公主,这里是大政宫,一切自有女皇定夺,请您自重。」
「玄策,你——」
琅琊韵对此事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但仍是佯装不解。
「姐姐,三妹不明白事情的始末。」
琅琊蓉恨恨地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女皇凤目一扫,不怒自威:「韵儿,蓉儿说你唆使她制造动乱,再以她手上的兵权平定动乱,藉以得到储君之位,可有此事?」
琅琊韵摇摇头:「儿臣从未说过这种话。」
琅琊蓉突然扬声大笑:「琅琊韵,你以为你不认罪就可以撇清了吗?别忘了,当时长公主也在场,她可以替我作证!」
琅琊韵低眉敛目,对于她使出的撒手锏沉着以对:「那么……就请女皇宣长公主来当面对质吧!」
女皇颔首,对宫人道:「宣长公主觐见!」
片刻后,琅琊贞走进大政宫向女皇行礼如仪。
此时,女皇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退至一旁的琅琊韵,发现她的神情平静自若,没有一丝一毫作贼心虚的模样。
蓉儿指证历历,但韵儿却坦然无惧,难道这件事真与她无关吗?饶是阅人无数的女皇,一时之间也难以判定了。
女皇望着琅琊贞问:「蓉儿指称『边境之乱』的始作俑者是韵儿,并说你在一旁也听见了,可有此事?」
琅琊蓉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知道琅琊韵这回必定无法抵赖,她一定能够洗刷冤屈。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为了想独占唐少逸的琅琊贞早已与琅琊韵达成共识。
琅琊贞注视着琅琊蓉好半晌,最后说出出人意料的话。
「回女皇,三妹是清白的。」
此话一出,琅琊蓉的脸色立刻变得死白。
而琅琊韵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微微地扬起唇角。
大政宫里沉寂了好半晌,许久,琅琊蓉才爆发出凄厉的喊叫:「琅琊贞,你好没良心!你怎么能做伪证?」
琅琊贞强自镇定地说:「我没有做伪证,我确实是没听见。」
琅琊蓉跌坐在地上,看见女皇眼中清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