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捡个爱哭的小娃娃。”修长的食指揩去了她颊畔的泪,总是绷着的脸庞难得露出了轻笑。“我不过晚些来,瞧你哭得这样。”
“谁……谁要……给你捡啊……”几日前发现饭店空无一人的难堪随着他的调侃重新涌现,再加上方才压积在心的惊惧,她的情绪倏地失控。
泪,落得更凶,紧握的拳头也开始像雨点儿似的落在凯特伟岸的胸膛上。
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那莫名其妙的举动,他忍不住有些傻眼。
“你还好吧?”是不是吓傻啦?
“你管我好不好,你走开啦!”
不讲理就是不讲理,雨阳哭得活像个被人抛弃的女子,撒泼耍赖样样都来。
“你……”拿她的不讲理完全没辙,再加上身旁围观的众人又开始指指点点,让凯特更是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半直起身,他拉扯着她的手臂。
“回去哪里?我的皮包、护照都被人抢走了,我今天晚上得睡在机场了啦!”狼狈万分的以手背抹着几近汹涌的眼泪,雨阳扬声低吼,硬是不肯起身。
啧,原来是碰上这档子事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妮子还真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没人顾着呢!
“先回我家再说。”
“不去!”她很有志气的摇头,即使是在这般狠狈的状况下,依然没有忘记自那日起就存在她心中的气愤。
“你……”没辙的直起了身,略微思考了下。
当下凯特便决定不再和雨阳说理,他双手一扯,活像是个野人似的硬是将她给扛上肩头。
“你……你……要干么?”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忘了哭泣,她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问道。
“回家!”铿锵有力的丢给她两个字后,他豪迈的迈开大步,对于旁人的指指点点完全不放在眼底。
“你……我不要去你家啦!你快放我下来。”这绝对是一种羞辱!
被扛在凯特肩头上的雨阳用力挣扎、低吼着。
可惜她这些举动全像是落人大海里的小石子一般,不能激起半丝的涟漪。
这个可恶的……该死的……野蛮的……
咬牙切齿地在心底恶狠狠的低咒着,然后眼睁睁地被人送上了车,带回了山洞,喔!不…… 是他位于汉堡市区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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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离开这里!”双手环胸,雨阳端坐在沙发上瞪着凯特的背影,坚决万分的宣告着。
头也不回的,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气死人不偿命的反问:“你有钱吗?”
她语塞,水漾的瞳眸瞪得更大,有些挫败的反驳,“我是没有,可是我可以打电话回台湾。”
“从今天起,一连十天都是德国的连续假日,银行没开门,就算有钱也汇不进来,请问你要睡在哪里?吃在哪里?”
挂了电话,凯特开始俯身在办公桌上振笔疾书,当然依然不忘将冰水往她身上泼去。
“我……”她还来不及回答,凯特像是铁了心要彻底打击她似的,又吓死人不偿命地继续说道——
“更何况你没有护照,难不成你不怕被当成非法移民,被捉去吃免钱饭?”
随着他的一字一句,雨阳原本坚决要离开的心开始变得迟疑,一张苦瓜似的小脸全皱成了一团。
他说得都没错!她的确没有本钱在这个时候展现风骨,可是就得这么接受眼前这个野蛮人的帮助吗?
她的头蓦地摇了摇,她绝对不要接受他的帮助。
“可是我不想接受你的施舍。”
“这是帮忙,不是施舍,你一向不是最乐于助人吗?现在既然你有困难,接受别人的帮忙也是应该。”
低沉的声调中夹杂了些许的不耐,凯特两道浓眉微微的往中间皱去。
这小人儿今天怎么恁地固执啊!他们之间连吻都已经有了,有必要计较得那么清楚吗?
“我可以接受别人的帮助,就是……不想接受你的。”她面露嫌恶的说道。
像他这种无情到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人的男人,能少欠他一分就是一分,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到底,她就是对他那回不留只字片语的离去,而她却得不时受到记忆的骚扰而感到不能平衡。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实在被烦得没有办法办公,凯特索性将文件随意往桌上一丢,双手交叠成塔的顶着下颔,并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走人吗?为了那可笑的骨气露宿街头?!”
“我……”怎么办?有求于人,气势就是这么硬生生的少了半截。
雨阳虽感气闷,可却也无计可施,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想起自己曾经对柯慕霖施过的计谋。
轻咳了声,她严肃的宣告道:“我当然不想露宿街头,但也不想白吃你的、白喝你的,所以我决定……”
“决定怎样?”他倒要瞧瞧这妮子能耍出什么样的把戏。
真这么有骨气的话,方才她就不会这么没有形象的在机场里大声哭嚎了。
“我决定要以工代赈。”挺直了肩膀,雨阳宣布道。
“什么意思?”彻底感到不解的眯起子眼,发觉自己真的很难跟上她那种跳跃式的想法。
“意思就是,你的事业这么大总会缺些人手,再不然我也可以帮你煮饭洗衣,总之我就是不要白吃白喝。”
那和接受他的救济有什么不同?凯特听了她的想法,哭笑不得的想着。
还不是一样是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真正的差别恐怕只是在她的心底吧!
但他可没有那个兴致去拆穿她,到时又换来一阵的“鲁”,那他可就又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现在的他烦公司的事都来不及了!下意识地视线自雨阳身上抽离,凯特扫了一眼眼前的文件。
他有强烈的预感,公司即将面临极大的危机,而这也是他之所以匆匆赶回台湾的原因,于是他妥协地说道:“行!你高兴就行,那这个家的一切家务在这段时间就让你打理了。”
没有异议的接受了她那荒谬可笑的“自食其力”宣言,反正光是冲着那销魂蚀骨的一吻,他也得要卖她这个面子。
反正他也还没考虑清楚要将她放在自己生命中的哪一个位置,先暂时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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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两纸袋的杂物,雨阳气嘟嘟的走在人潮不算太多的街头。
脑海里回旋的竟是凯特那张可恶的脸,她恨恨的用力甩甩头,企图将早上他那恶劣的行径甩出脑海,可是只要一想到今早他竟然丢了几百欧元给她,要她去购物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兴起一股想要掐人的欲望。
那男人真的有着足以摧毁任何好脾气的人的劣根性,她……她……
突然间,她的耳际传来了细微的“啵”一声,捧在怀中的杂物愈来愈轻。
她缓缓的低下头,双眼倏地睁得老大。
这……这……她竟然将自己怀中的纸袋当成凯特捏爆了。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物品自纸袋下方的破洞掉落地面,雨阳微微的怔愣,一种自从遇上凯特后就常常产生的那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再次缠上了她。
她为什么这么倒楣?原本应该手忙脚乱找东西的她突然像是被点住了穴道似的,直愣愣的站在街头,看着满地的杂物,脑海里仅能浮现这样的念头。
倒楣的遇上了凯特、倒楣的被他吻、倒楣的打包行李来德国、倒楣的被抢、倒楣的被他当成了女佣,又倒楣的连装杂物用的纸袋都要欺负她。
她用力的瞪着那些掉落的杂物,仿佛像是瞪着凯特一般,直到……
“除非你有念力,否则这些东西不会自动回到你手中。”一记陌生好听的声音闯入了她的耳际,跟着一些瓶瓶罐罐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雨阳下意识的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立在她眼前的男人。
倏地,她小嘴儿微张,纤细的手笔直指向眼前的男人,显然已经惊愕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你……是……”
她的胸口急剧起伏,甚至得用双手紧紧地压着胸口,仿佛这样那颗激烈跳动的心才不会蹦出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在德国街头看到自己的偶像。
瞧瞧他那温和的笑容,俊逸的五官,被掩盖在唐装下的颀长身子,整个人流泄出一股子遗世独立的潇洒气质,就和以往在电视里瞧见的一模一样,甚至更添风采。
“小心蚊子飞进去了。”看着她脸上流转的惊愕和不信,她那几近卡通式的反应,让风流云俊逸的脸庞浮现一抹浅浅微笑。
“你是风流云!”两人僵立了一、两分钟之后,雨阳心中的惊讶终于趋缓,她漾开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然后最后一次确认着他的身分。
“小丫头认识我?”依然噙着那抹浅笑,他双手环胸,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倜傥的气息,看得雨阳都忍不住着迷似的眯起了眼。
自从“她”走了之后,他一向不会这么乐于亲近陌生人,尤其是女人,可这丫头却在这转瞬之间在他心中勾起一抹熟悉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俏生生的丫头,那灿灿的笑容,还有那清亮的眼神,多像她呵!
所以尽管他明知不是她,尽管只是一抹熟悉的笑颜,但却已教风流云忍不住想要多对她好一些些。
“嗯!我知道你是这次唯一一个,被中华民国政府委派出来参加世界美食展的厨师!”扬起了唇角,雨阳得意扬扬的说道。
“真是不简单呢!看你这小丫头年纪小小,像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小女生,怎地也知道这事?”
“我不小了,我也是个厨师呢!”嘟起红艳艳的唇,她抗议他的藐视。
“真的吗?”又是一次的意外,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个精灵似的小女人竟然和自己是同行。
不过,她拿得动锅铲吗?
这次风流云聪明的将这个怀疑留在心窝里,他朝着她漾出一抹亲切的笑容,赔罪似的说道:“算我失言,那我该怎么弥补你这个小美女呢?”
“我……”雨阳轻咬着薄唇,明知自己不该乘机敲诈,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
“给我一个机会吧!”一双足以洞悉一切的眼眸,怎会瞧不清她眸中展露的渴望,于是他鼓励的说道:“要不然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你总不会忍心看着我一辈子良心不安吧!”
“这可是你要求我的哟!”雨阳灿灿的笑了,然后打蛇随棍上的说道:“我要吃你煮的东西。”
“那有什么问题!”对于她这微不足道的要求,风流云笑了,一手迳自接过她怀中的纸袋,一手牵起她的小手,“走吧!”
当掌心传来了他的温暖,她的脑海中不经意地闪过凯特那双猩猩般的大掌,手不由自主的挣扎了下。
“怎么啦?”体贴的发现了小丫头的迟疑,风流云绅士风度十足的停下了脚步问道。
“我的手只给我喜欢的人牵。”雨阳并不别扭,诚实的说道,虽然他的手也很厚实,可是她就是没有被凯特牵时的那种悸动和理所当然的感觉。
“喷!小丫头是不是谈恋爱了?”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直言,他从善如流的放开了她的小手,然后弯腰宛若绅士状的做出了一个夸张的邀请姿势。
逗得雨阳噗哧一笑,完全忘了先前被凯特惹起的愤怒,开开心心的迈开了步伐跟着风流云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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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眼前的资料,凯特的脸不住的往下沉去,这个月他旗下提前解约的体育界明星有明显激增的情况。
加上这次这个已经是第十个了,他甚至已经可以从这些状况里嗅出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大哥!”送走了一干被紧急召来开会的干部,罗德重新回到书房,也是同样的面色凝重。“如果这种情况再这样下去,恐怕公司会面临危机,我们该怎么办?”
凯特疲惫的往椅背一靠,忍不住伸手揉着酸涩的眉间。“公司出了这种状况,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这种情况起始于他去台湾的那段时间,他不懂自己的弟弟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他,好让他赶回来处理。
“这……我……”在兄长的逼视下,罗德忍不住心虚的低下了头,一张嘴嗫嗫嚅嚅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释。
“罗德,我们是兄弟,这间公司是我们兄弟俩的心血,对大哥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别说是公司真的撑不下去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也会一肩扛起,难道你还不懂吗?”看得出弟弟的欲言又止,凯特压抑下心头的怒意,动之以情。
罗德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一眼,犹豫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诚实的说道:“其实是爱莲娜让我不要说的,她说你人在国外,不用为这一点小事而通知你,她还说那些坚持解约的人她都熟,她会努力劝他们重新回到公司旗下,怎么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努力,你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爱莲娜?!”凯特沉吟着这个名字,再望着罗德脸上那几近倾慕的神色,心下立时掠过一阵不安。“罗德,你和爱莲娜……”
“没有,我和她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为了合约的事吃过几次饭而已。”
“如果不是我回国,你只怕早已一头栽了下去吧!”他一针见血地说道。
“没这回事!”罗德急急的否认,可是否认得太急却也同样启人疑窦。
“爱莲娜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我之所以签她其实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看来这口气是不该赌的。”
“大哥!”罗德着慌的低应了一声,对于心事被洞悉显得有些尴尬。
“让你去应付爱莲娜,那的确是我的失策,因为你太生嫩了,所以才会让她有机可趁。”
凯特自责的低吟,可却惹来了他的不赞同。“大哥,其实爱莲娜对她自己在那时的作为已经后悔了,她……”
“罗德,你相信大哥吗?”他打断了罗德的话,十指交叠成塔,正色而严肃的问道。
“我当然相信!”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毕竟,安德拉家会有今天的荣耀和财富,都是大哥他用血、用汗换来的,就连他的事业也是起源于他的庇护,他怎么可能会不相信呢?
对于弟弟的信任,凯特欣慰的颔首,然后直言的要求道:“虽然我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运动员大量出走的事情和爱莲娜有关,但我一定能找出证据,所以你必须和爱莲娜保持距离,让我去应付她,这你做得到吗?”
“我……”罗德迟疑了一会,脑中闪现的尽是爱莲娜那风情万种的姿态,可是望着大哥笃定的神色,他几乎已经相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