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方可是敬亲王的ㄠ女,是个身份高贵的格格,对兆祀来说,这是门最适合不过的亲事,你不该成为他的阻碍。”利敏见章芸一脸茫然,连忙再补充。
他没跟她提过这件事呀!章芸的心如万根针在刺般的疼痛,她没想到自己害怕的事情,这么快就得面临,好不容易搞清楚蔺福晋的身份,没想到,真正的福晋已在一旁等着入门了?
“你倒是说说话,我是趁着兆祀去应付敬亲王的空档才来找你的,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不可。”利敏知道要是让兆祀发现她又多事,跑来找章芸的话,肯定会更怨恨她,可是,身为蔺家的长媳,她不得不做坏人。
答复……她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吗?凄楚的一笑,章芸缓缓的开口道:“福晋放心,芸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绝不会让王爷做出危害自己的事来的。”要是离开可以让兆祀平安幸福,她愿意。
得到她的应许,利敏长吁了口气,“好,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她要趁兆祀还不得空时,将章芸带走。
“现在?”章芸的心充斥着满满的不舍,“不能再多等些时日吗?”至少,也让她再瞧他一眼。
“不行,既然要走,当然是愈快愈好,除非你后悔了,想害兆祀?”利敏匆忙拉着章芸起身,用着重话激她,反正她坏人是做到底了,今儿个非得将章芸带走不可。
章芸沉默了片刻,旋即咬着牙点点头,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兆祀的绊脚石,尤其在知道他有意为自己而放弃王位之后,她更不能这么自私。
“好,我跟你走。”抬起坚定的眼眸,她最后瞥了眼曾经属于她的一切,深吸了口还弥漫着他身上气味的空气,带着满满的回忆,离开了定宁王府,也离开那注定成为梦幻的一切……
“人呢?”蔺兆祀凶神恶煞般直勾勾的瞅着利敏,一夜长出的胡碴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可怕。
“我、我不知道。”利敏躲到才下朝的丈夫的身后,装傻的否认。
“你不可能不知道,有人曾看到你跟着敬亲王后到我府里去,快说,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蔺兆祀顾不了许多,硬是将利敏自蔺兆祯身后拖出来质问。
“我、我是有去呀,可是,我只是去跟她道歉,并没有带她走。”利敏溜了溜眼珠子,“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说什么她都不会承认是她要章芸走的。
“该死!”蔺兆祀低咒一声,握紧拳头重击,懊恼的将怒气发泄在桌面上。
“兆祀,敏儿既然说她不知道,我想是你找错方向了。”蔺兆祯维护妻子道。
“不可能,我明明要她等我的。”蔺兆祀眼神空洞的直视前方,心像被掏空似的破了个大洞。
“算了吧,兆祀,这样不正好,你刚好可以安心的接受皇上的赐婚呀。”利敏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提议。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利敏相信自己一定已经死在蔺兆祀的目光之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找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将她寻回。”蔺兆祀咬咬牙,坚决的道。
“可是人海茫茫,你要上哪儿找呢?兆祀,为什么你就是不听我的话?”利敏真不敢相信,她已经想尽办法了,却还是无法让他死心?
蔺兆祀望了他们一眼,沉默的往外走去,这一走,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唉,没想到他这么痴情。”蔺兆祯摇头叹息,今天他算是真正了解自己的弟弟。
“兆祯,你不留他?他可是你弟弟呀。”利敏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仿佛从此再也见不着蔺兆祀。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不留他。”身可留,心不可留,没了心的人,留下又有何用?也罢,也罢呀!
数月后
山谷中的微风轻轻的抚过树梢,这是个清幽的城外秘境,除了一两户各自坐落在山腰的人家之外,就只有满地的花草与参天的苍树、清澈的溪流环绕四周。
章芸擦了擦额旁滑落的汗水,站直身子,将刚洗好的衣物放入竹篮之中,深吸口气后,开始寻找同行小女娃的人影,等看到她小小胖胖的身影在身后的草丛中跌跌撞撞的举着步伐,才又安心的蹲下清洗剩下的衣服。
自从她离开兆祀,落脚在此处之后,帮忙几位邻居洗衣顾子,便成了她维生的方法,幸好从小吃苦吃惯了,虽然没教养过小娃儿,但也做得得心应手,想想,就算自己肚里的那块肉抢着出来,也应该可以平平稳稳的过下去,这让她因思念兆祀而频频抽痛的心,稍稍有了宽慰之感。
章芸停下手边的工作,满足的轻抚着被宽松衣物掩盖着的肚子,清丽的脸庞上漾起一抹母性的微笑,增添许多的成熟韵味,因为她的身子骨本就消瘦,再加上心头始终牵挂着蔺兆祀,因此虽然孩子已经六个月了,但是在衣物的覆盖之下,不仔细瞧,倒也不甚明显,难以察觉她已经是个有着身孕的妇人。
正当她想得出神之际,身后的小女娃则是好奇的朝着相反方向提步走去。正是刚在学着走路的她,最有兴趣的便是走路,且每走一步,就让她想再跨出一步,哪管有没有人相随,路熟不熟悉,摇摇晃晃的她愈走愈远,消失在树林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小女娃突然感到累了,回过头想找章芸的身影时,却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失去了方向,四处都不是她所熟悉的景象,陌生的环境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恐惧的感觉,不知如何是好,眼眶一红,便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蔺兆祀没料到自己会在路上碰到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以往的他绝对不会因此停下脚步,但是不知为何,小女孩的哭泣声却令他升起一股怜惜之心?走向她,他弯身问:“怎么了?为什么坐在地上哭?”
小女娃听到声音,头往上一抬,抽泣道:“娘、娘。”
蔺兆祀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你要找你娘是吧?叔叔带你去找。”看来,这女娃是跟家人走散了。
“嗯。”小女娃用力的点点头,止住了泪水,缓缓的绽出笑容,她安心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仿佛与他熟识已久似的。
蔺兆祀的心弦因她的举动而撼动,这一个小小的女娃儿,为什么可以让他感到爱恋与珍惜呢?若芸儿没离开他,他们应该也会有个这样的女儿吧?
想到那日他回彩云斋后见不到她的痛苦回忆,他的眼神就不禁黯了下来,这几个月他放弃一切疯狂的寻她,却始终毫无音讯,难道,她真的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永远不再出现?
他长叹了口气,收起紊乱的思绪,拍拍小女娃的身子,朝着小径走去,依他判断,这条路应该是小女娃最有可能走过的路。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声。
“珍珍——珍珍——”
是女人的声音,应该就是这小女娃的娘吧?蔺兆祀看了看怀中的小女娃,这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粉嫩的脸上还漾着幸福的微笑,可爱极了。
“珍珍?!”章芸远远便看见珍珍小小的身影被人抱着,她心急的跑上前,来不及看清楚是谁抱着珍珍,便一把将珍珍抢了过来。
“娘……”珍珍眨眨惺忪的眼,喊了声,又满足的在章芸的怀中继续入梦。
呼,章芸长吁了声,确定珍珍安然无事,她总算放下心,这才将视线望向方才抱着珍珍的男人——
“这是高兴的神情?还是厌恶的模样?”蔺兆祀眼神深不可测的瞅着眼前这张令他魂萦梦牵的容颜,声音喑哑的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她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么简单而凑巧,仿佛他以往寻她未果都是场梦似的。
章芸不自觉的搂紧怀中的珍珍,压抑住心头如浪涌上的浓浓爱恋,转过身背对着他,努力让声音持平的开口,“王、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久了,为什么看到他,却依然会让她心悸不已?
“她是你的女儿?”蔺兆祀不答反问,她有女儿,表示她已成亲了?这个可能性令他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紊乱的心绪却忘了至少已满足岁的珍珍,根本就不可能会是章芸所生。
章芸微微一楞,旋即坚定的点点头,就是不敢转过身面对他,生怕自己一瞧见他,所有的坚持与伪装会成了泡影,就这样再也离不开他而前功尽弃。
“为什么?”他一把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向自己,“为什么不等我?”回忆令他痛苦得扭曲了脸,为了她,他甘愿放弃一切,而她,却一声不响的走开?
章芸将脸撇过一旁,低声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请王爷不要再追问。”她的离开,应该让他应许了那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吧?想到此,她心不由得一揪。
“对我来说,事情没有过去,你给我说个清楚,否则我绝不饶你。”她竟敢如此云淡风轻的回答他?难道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念他?
“不,让我走吧,我该回去了。”章芸回避那双满是痛苦的黑眸的逼视,扭了扭被钳制住的身子,尝试着挣脱他。
“有人在等你?”蔺兆祀的脸上泛起一股想杀人的邪恶神色,“你这贱女人,这么快就勾搭上别人?”嫉妒蒙蔽心神,他口不择言的宣泄自己沉重的伤痛。
章芸的身子僵了僵,“是的,我现在过得很好,请王爷不要再打扰我。”忍着被羞辱的泪水,她绝情的道。
“该死!”愤怒让他高高举起手,正要落下时,却接触到她哀戚的泪眼而陡然止住,反往自己的脸颊上狠狠地掌去,随着清脆的响声而来的,是印在他脸颊上发红的五指印。
章芸的心一痛,仓皇的将珍珍放在竹篮里,上前审视着他的脸颊,心疼的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打在他身上,却痛在她的心上吗?
“少假慈悲了,滚。”蔺兆祀大手一挥,将她推倒在地,但心中随即后悔不已。
“娘、娘。”珍珍被惊醒,习惯性的呼喊着娘亲。
“珍珍乖,我带你回家去。”章芸站起身,连忙安抚的朝珍珍伸出手。
珍珍停止啜泣,点点头,让她用手臂圈抱起自己。
蔺兆祀没有忽略章芸慌乱的神情,但怒火让他失去了判断能力,咬着牙道:“跟我走。”不管她是否已嫁做人妇,他寻了她这么久,怎么可能再放她走。
章芸抬起眼睑,深深的凝视着自己挚爱的男人,压抑住内心的千百个愿意,口不对心的说:“芸儿已非往日的芸儿,王爷还是请回吧。”
“我管不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独自离开。”蔺兆祀大步一跨,捉住她的手腕,“就算必须杀死那个男人,我也要带你一起走。”
他是认真的。章芸从他的眼眸中可以看出那道坚定的目光,“何必呢?王府中,并没有芸儿的容身之处。”他已经有了新福晋,为什么还要逼她回去呢?
“谁说要带你回王府的?”他皱了皱眉问。
“不回王府?”他的意思是,要将她安置在府外?
“我已经不是王爷了,哪来的王府?”他说得淡然,仿佛那个王爷头衔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她惊讶的瞪圆了眼,怎么会这样,她的离开为的就是要保住他的王位呀。
“我违抗了皇上的赐婚,被削去了爵位,不再是王爷了。”他扯扯唇,将困难的过程省略,简单解释。
“抗婚……可是,蔺福晋明明说,只要我离开,你就不会抗婚的呀!”她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殊不知这一串话全飘进蔺兆祀的耳中。
“真的是敏儿要你走的。”他皱起眉,今日他总算证实自己当日的怀疑不假。
章芸抿了抿唇,摇头说:“跟福晋无关,是我自己不愿意留下来拖累你的,可是,为什么你一点都不了解我的苦心,还是这么做呢?”那她的离开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傻瓜。”他一把将她拥进怀中,“你以为我会让旁人决定我的终身大事吗?为什么不问问我?”他痛苦的哑声道。
泪水扑簌簌的滑落她的脸颊,“你是王爷呀,不该为了一个丫环丧失一切的,而且一个搞不好,就会遭皇上赐死的。”
蔺兆祀摇摇头,“皇上虽然恼怒,亟欲赐死我,不过念在我曾经为朝廷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再加上众朝臣的极力维护,我只是落个削爵而已。”
他不在意的撇撇唇,“名利对我来说不过有如鸿毛之轻,我又怎么可能在意?况且,我既然爱上你,就算为你失去生命都无所谓,又何况名利?”他温柔的拭去她的泪,心疼的凝视着那张令他深爱入骨的秀丽容颜。
“爱?!”章芸茫然的望向他。
蔺兆祀点点头,没好气的道:“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苦苦寻你?”这丫头,为什么总是搞不清楚状况呢?让他白白受了这么多气与苦。
天哪,这是真的吗?她真的从他嘴中听到这个她愿意用生命去换来的字?感动加上惊讶,让她的泪水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嗯……哇哇——”珍珍困惑的看着章芸俯在蔺兆祀的胸前哭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竟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蔺兆祀抱过她,朝章芸说:“我愿意接纳她,带着她跟我走吧。”
章芸用力的摇晃着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误以为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沮丧的低问:“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不是的。”章芸吸了吸鼻子,急急否认,“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死寂的心又燃起希望,他期盼的问:“那是什么意思?”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什么都接受。
章芸拭去脸庞上的泪水,轻笑的看着被他抱着的珍珍,“我不可能带着她跟你走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跟我走?”该死,难道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比他还多得多?
“不……”章芸决定不再折磨心爱的人,清楚的解释,“如果不将她还给她爹娘的话,你说我们可以走吗?”
他惊讶的挑起了双眉,看了看她那带着微笑的秀丽脸庞,欣喜得不可自抑,这么说,这个小女娃并非她所生,根本就没人在等她?
章芸娇羞的颔首,“你仔细瞧瞧,珍珍都已经满足岁了,怎么可能是我生的,更何况,除了你,我怎会让旁的人碰我?”
“天哪。”他大手一抱,将她紧紧的揽进怀中,紧绷的心终于可以完全放松。
“不过……”章芸迟疑了一会儿,又轻轻的开口,这让他的心又揪了起来,该不会又有什么坏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