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呀!可恶!还不说话?好,我就不信你这张嘴巴能闭多久!」
朱以荞气鼓着双颊,伸出柔嫩嫩的小手,竟然试图将赵子震的嘴给掰开。无奈一身力气用尽,就是动不了赵子震分毫。
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手,双眼射出不服输的火花,「你这个讨厌鬼!好,跟我玩真的是不是?那我就奉陪到底。」
朱以荞爬上了床,而为了行动方便,竟然不顾形象的跨坐在赵子震弯盘的结实大腿上头,使尽吃奶的力气,龇牙咧嘴的就想将他紧闭的牙关给松开。
「给我说话!我就不信你还能坚持多久,说话!」
就在朱以荞用力到快要虚脱的同时,赵子震陡地睁开了眼!
精锐的眸光自黑瞳中直射而出,强而有力的大掌迅速一把握住朱以荞的小手,壮硕的身子顺势一压,就将她制伏在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可吓坏了朱以荞!
惊惧地看着赵子震比平常绷紧数倍的俊脸,感受到他硕壮结实的身子整个压在自己身上,以为赵子震真要对她不利,不禁瞪着大眼叫道:「你……大胆赵子震,你……想怎样?」
几个字就说得结结巴巴,朱以荞心中的慌乱可想而知,她死命的用劲想要推开他,然而压在她身上的赵子震却动也未动。
朱以荞就算是个不解世事的黄花闺女,但和红棠两人年纪相仿,不免也常常在一起一知半解的偷偷讨论男女之事;明显感受到他浑身上下那令人震慑的男子气息,粉脸再也忍不住一片绯红。
「赵子震……你还不快点起来?难道你想借机以下犯上、公报私仇?!你不怕被砍头──」
朱以荞的话还没说完哪,只见赵子震俊脸陡地绷紧,浓眉一皱,「噗」的一声,就自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这情景可让朱以荞张嘴吓呆了!
「喂!你……你怎么了?老天爷……」
她挣扎着将赵子震庞大的身躯推开,跪在床上,惊慌失措的急急摇着看来似乎正在压抑痛苦的赵子震。
「喂!你怎么样?为什么突然吐血了?你是不是生病了?不要吓我呀!」
赵子震听而未闻,胸膛一阵阵剧烈起伏,陡地又自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
朱以荞花容失色的喊着:「老天!你该不会要死了吧?!来人!来人!来──」
赵子震突然睁开大眼,伸出大掌捂住了朱以荞几乎要失声尖叫的嘴。紧蹙着浓眉,他困难的说:「别出声,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他满身的鲜血已让她魂飞魄散。
「属下真的没事,只是一时走岔了气,公主切勿惊慌。」赵子震推开紧抓着他不放的朱以荞,咬牙试着盘腿而坐。
在朱以荞慌急到要掉泪的目光下,赵子震深吸了一口气,两掌倏地往前,劈展开一阵凌厉的掌风,随即又见他收回大掌合十,面容逐渐沉静,闭目阖眼,调养精气起来。
不一会儿,原本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些许血色,再一会儿,他便神色自若的睁开眼,彷佛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似的,一派安然自若。
这转变看得朱以荞目瞪口呆,她结结巴巴的问:「喂,你……你真的没事了?」
「属下这不是好好的?」
赵子震深叹了口气,犀利的眼神先看了看还不知做错什么事的朱以荞,这才抹去嘴边的鲜血,走下了床。
「公主,妳刚才真是差点要了属下的命,妳可知道?」
「我?我哪有!」
朱以荞见赵子震行动自如、生龙活虎的模样,这才相信他真的没事。
莫名的,满肚子的火气又上来了。她跟着跳下床,对着赵子震扠腰怒斥,「喂,你既然人好好的,为什么刚才要吐血吓我?害我以为你快要死了哪!」
「若非属下功力深厚,刚才让妳这么一搞,轻则终身残废,重则确实有可能一命呜呼。」
原来刚才赵子震正在运气练功,气刚到丹田处,朱以荞就跑了进来。嘴里叨叨念念的也就罢了,到最后还不顾一切的跳到他身上胡来,令他一时气岔,险些走火入魔。
只是……令赵子震不解的是,依他的功力,断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险些丧命,难道是因为朱以荞跳到他身上时,那幽然的香气让他顿时分神,以致凝聚在腹中的真气骤然溃散的缘故?
想起朱以荞捂在他嘴上的温暖小手,那伸手可及的香柔,以及她俏丽窈窕的身段,赵子震又不免一阵心旌摇荡。
第一百次,他知道她真的不再是个孩子了。这令人头疼的小丫头,不但已经出落得千娇百媚,尤其这么近的距离来看,那丰满高耸的胸脯更是呼之欲出,引人遐想……
朱以荞还搞不清楚状况,不相信的撇嘴问着:「我只是用手去掰你的嘴巴呀!为什么你就会一命呜呼?怎么可能?」
赵子震摇着头,甩去不断残存在脑中的欲念。「公主,妳不会武功,自然不懂这些事。总之,属下目前性命无虞,公主不必挂心了。」
「我……我挂什么心!」
朱以荞闻言,突然挺直了背脊,逞强的翘起嘴巴用力否认起来。
「你这个人没事老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话,你以为这样可以显得自己很厉害吗?我现在问你,既然你根本没事,为什么刚才不让我叫人进来?难道……你真想乘机非礼我?」讲到最后,她的眼神开始不信任的上下睨起他来。
「公主言重了。」
赵子震实则无法否认,若非他定力足够,刚才说不准已经发生事情了。
「属下并无此念头。只不过记起皇上曾经下令,公主不得踏出凤麒宫一步,如今却违背皇命擅自来此,属下唯恐引起骚动后惊动皇上,皇上若是责怪起公主,妳岂不又要将罪怪到我头上来?」
「你倒是想得很周到嘛!」朱以荞冷眼哼了哼。
这个赵子震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刚才明明在生死一瞬间,竟然还能替她想这么多事?
「好了!管你现在是回光反照,还是病入膏肓,总之,我今天既然放下公主的尊严来到这里,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消吧!从此呢,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必往来了!」
朱以荞翘着小嘴说完上述的话,又睨着直看着自己的赵子震。
「你干嘛?有话想说就说呀!趁今天我心情好,你想骂我也可以,但过了今夜,你就不准再拿昨天的事来压我啰!」
「公主,不论妳今夜有没有来此道歉,属下想说的是,我从未真正怪过公主。」
赵子震平静的走回床上,重新盘腿而坐。
「公主,妳今日来此,必是知道皇上已经决定撤除我的官职。我想这道圣旨应会在明天一早公布,到时候,属下将会离开宫里,从此无官一身轻,公主也不必再面对我这个讨厌鬼了。」
「什么?!你说皇兄真的已经决定了?这么快?不可能的,我听到的消息是皇兄『考虑』降你的职而已呀!他这么器重你,怎么舍得将你丢出宫去呢?」朱以荞压根不信。
「公主,君无戏言,皇上决定的事又怎么可能有所更改?」赵子震说得倒是十分坦然。
「老天爷!」朱以荞这才发觉事态严重了。
怎么回事?以前她陷害了他这么多次都没事,怎么这次他真的被自己给斗垮了?!
不行,她不能让赵子震走!
姑且不论宫里若是少了个赵子震和她针锋相对,她会不会无聊到死,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良心着想,她也一定要将赵子震给留下来不可。
更何况她的生命全因为他而多彩多姿,他是她每天的生活重心、唯一的乐趣!失去了他,她将会如同缺水的鲜花一般,枯萎而死的!
她绝对不能让他走!
朱以荞咬着下唇,开始焦虑地在牢里踱步起来。
「没想到皇兄这么狠心,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居然连一点旧情分都不念,简直太铁石心肠了!」
赵子震没有提醒她,将他害到这等地步的又怎会是朱烨?「公主,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必须按律处事、公正无私,为免朝中百官在背后议论,皇上这么做并无不妥。」
「喂,现在是你被逐出宫了耶!你怎么还像皇兄一样,天天把『大公无私』四个字挂在嘴边,烦不烦呀!你要知道,法理不外乎人情,皇兄这么无情的对待你,我就算身为皇妹,也不会站在他这边。」
赵子震睨了她一眼,缓声问道:「那么,属下斗胆请问,公主的意思究竟为何?妳认为该怎么处置我才是上策?」
「依我看……依我看……唉,我又不是皇帝,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
朱以荞用力抓了抓小脸,本是满脑子鬼主意的她,此时竟心烦意乱得想不出任何方法来。
「好啦、好啦!这样好了,我去替你求情吧!虽然这次皇兄也对我很生气,但我相信依皇兄对你的重视,只要有我替你说话这么好的台阶可以下,皇兄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留下来的。」
赵子震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朱以荞。
这个初长成女人的小妮子,在她这单纯到令人心疼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公主对属下的一番厚爱,属下铭感五内。不过,属下有个疑问想请教公主,如今我落得如此下场,不正符合公主的期待?为何公主依旧执意要帮属下的忙?」
「这……这有什么?我宅心仁厚,好心想帮助一个落魄丢官的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朱以荞压根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从小生在深宫,多年来,她玩耍的对象除了神经大条的红棠外,就再无其他人,她已经很习惯将自己的心事、以及寂寞,包装在天真无邪、调皮任性的外表下了。
至于那些偶尔会在寂静的夜里从心里跳出来的感叹、以及想到赵子震后那心中莫名的哀愁,她早已学会了忽略不理,省得头痛!
朱以荞的反应全看在赵子震眼里。
他也明白朱以荞虽然是人人捧在手心哄着的宝贝,其实内心是极端的孤独。身为公主,这是她不得不承受的另一种负担。
「公主,妳对属下的这份心意,属下必定永志于心,不敢或忘。」
朱以荞不自在的用力抓了抓小脸,「好了,你要是想感谢我的话,那就等事成再说吧!我现在要走了,否则真要让人发现我偷溜出凤麒宫,那就糟糕了。」
说完,她一阵旋风似的,立刻离开这儿。
朱以荞的背影消失后许久,赵子震的心情依旧无法沉静下来。他试着摒去心中一切杂念,重新运气调息起来。
罢了,反正他出宫之事已成定局,只要远离这一切,也许就能让自己得到真正的平静。
否则,就连他都要无法自处了。
第四章
不知是否因为仍在气头上的关系,或是为了什么不明的原因,朱烨竟然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朱以荞的请求,并随即发布圣旨,即日撤去赵子震三品官的头衔,贬为庶民。
宫中从此少了赵子震这号人物,朱以荞镇日提不起劲来,每天倚在窗口,怅然若失的不断叹气,从清晨呆坐到黄昏,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瞧得红棠愈来愈不安。
这天,红棠端着燕窝走进朱以荞的寝宫。「公主,来尝尝这燕窝吧,润滑甜口,很好吃的哪!」
「好吃妳就拿去吃吧!」朱以荞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无聊的拿着衣裳上头的丝带转晃着。
「公主,妳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
红棠叹了口气,将燕窝放在桌上。
「公主,自从赵侍卫离宫以后,妳就是这个样子,若非奴婢知道妳不可能看上赵侍卫,奴婢还真以为公主是为情所困,才导致茶饭不思哪!」
「为什么我不可能看上他?」朱以荞顿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微皱着眉头,下巴抵在手背上,用眼角睨着红棠。
红棠一副理所当然的耸肩答道:「公主,赵侍卫作风严谨、行事低调,和妳的个性实在差得十万八千里远,妳若真的和他在一起,恐怕不是赵侍卫让妳气死,就是妳被他闷死,你们两人当然不适合啰!」
「是吗?」朱以荞微皱起柳眉来。
听红棠这么说来,似乎也不无道理。但是如果她真的不会喜欢上赵子震,为什么这些日子来每天、每夜、吃饭、走路,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呢?
嗯,不对,仔细想想根本不只这些天,她好像这大半年来都是这个样子,只要一天没见到赵子震,她就会浑身不对劲。
唉,真的好烦呀!不管怎样,只要生命中没有了赵子震,她就是觉得索然无味!
「公主,妳怎么了?」
「我还能怎样?人都走了,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无聊到死了,还能怎样?」朱以荞没好气的回着。
「公主呀,依奴婢看,女人家之所以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可言,整日只想哀声叹气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嫁人了。」
红棠走到朱以荞身后,替她顺着整天都不思整理的头发。
「对了,公主,最近皇上不是一直在替妳寻觅驸马人选?难道这些人公主都不满意?」
「哼,岂止不满意,简直都快要吐了。」
提起这事,朱以荞小脸不悦的紧绷起来。
「什么丞相的孙子满腹诗文、出口成章;将军的儿子能征善战、勇猛无敌,非要我从中挑一个不可。拜托,这些人看到我,不是唯唯喏喏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是傻头傻脑的让我恶心!要我招他们为驸马,不如要我的命比较快!」
「公主,请恕奴婢说句话,谁都知道公主的个性……非常活泼好动,为免日后夫妻生活不睦,据奴婢所知,皇上为了替公主找对象,可说是伤透了脑筋哪!」
「妳什么意思?妳的意思是说,我堂堂一个公主,就是找不到一个能够疼我、容忍我的脾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驸马爷?」
「公主,妳又何必这么生气?」红棠小心翼翼的劝道:「其实妳也才刚满十六,年纪尚轻,如果妳暂时不想招驸马的话,不如照实跟皇上说,也许皇上会因为舍不得妳,而将此事延迟一阵子。」
「皇兄会舍不得我吗?哼,我瞧他根本就是巴不得我早点嫁掉,省得一天到晚让他头痛!」
讲到这儿,朱以荞又有满腹委屈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我瞧皇兄根本就不再疼我了。连我亲自出马替赵子震说情都没用,妳说,皇兄是不是愈来愈不在乎我了?他现在国事繁忙,是不是觉得我是他的负担了?对不对?」
红棠支支吾吾的,「公主……妳太多心了,妳是皇上唯一的亲皇妹,皇上不疼妳也没别人可疼了,公主别再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