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些日子，文峰常常和蓝馨相偕去看宋芷凌，但是蓝馨却不曾再去杨家了，而杨哲也经常不在家，过习惯这种日子的文峰也不足为奇了。
他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父亲会去看母亲的，那时候他又可以和往常一样，享天伦之乐了。
“亦晴呀！你越来越漂亮了，姑妈都快认不出了。”
“姑妈！你最近气色也好多了。说真的，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早该认出是你了，可是你变得令人难信，要不然我一定要姑丈来赔罪的。”
“你这丫头，还是老样子，那嘴甜得很哪！”
“可不是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宠得很，舍不得骂她一句呢！”蓝馨也逗着她。
“噢——是吗？”
“别听她胡扯啦！”
“我才不是胡扯，是真的，还有呀！她挺得人缘咧！尤其是男孩子。”
“嗯！这个我相信。”
“姑妈！你们怎么可以联合糗我呢？”亦睛不依地呶着嘴。
“哈——”虽是破旧的木屋，但是却洋溢了欢乐的气氛。
“你们笑什么？”文峰这时才来。
“表哥！你来得正好！姑妈和蓝馨联合欺侮我，你得替我出出气。”
“嗨！我成了你的救兵啦！妈妈不会欺侮你的。”
“你也帮着他们呀！”
“自己的母亲，还帮谁？”
“应该说帮着自己的太太！”亦晴瞟了蓝馨一眼。
“亦晴你——”
“怎么？我又没说错！”亦晴故意看着文峰，“表哥！你说是不是呀！”
“你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
亦晴撒个鬼脸，走向宋芷凌。
“只有姑妈才是可爱的。”她撒着娇。
大家也跟着笑了。
☆☆☆
初夏的阳光是暖和的。
“蓝馨！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好吗？”亦晴问。
“不行啦！有事呢！”
“有什么事？噢——我忘了，晚上你还要赴表哥的约，是不是？”
“别胡说，好不好？”
“唉！那只有自己去看啦！”亦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别这么无可奈何嘛！改天我再请你看，好不好！”
“当真？”
“当然罗！”
“好！就这么一言为定。”
下了班，蓝馨先走了。亦晴整理案前的资料后也走了。
☆☆☆
“黄小姐，你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想明天是假日，想和你一同到郊外走走。”黄梨虹说。
“明天我得回彰化去！”
“看女朋友吗？”她问。
“嗯！”陈玮点点头。
“一次不回去行吗？”
“这——”他迟疑了。
“用不着为难了。说实在的，我真羡慕你们，相爱的人能在一起总是愉快的。有时候想想自己还真不如人家。”
“你不是有个很要好的男朋友吗？”
“那是以前的事。”
“现在没再与他来往了吗？”
“唉！谈他就让我伤心。”
“听同事说你们……”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他们说的能相信吗？”
“难道不是吗？”
“可信性很小啦！”
“那你与他……”
“吹了。”她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彼此的个性不合，在一起只有痛苦而已，倒不如分开算了。”
“他也这么认为吗？”
“大概是吧！”黄梨虹低着头说，“我真的希望明天你能陪我出去走走。”
“——”
“我想你女朋友不会吃醋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了，她应该非常相信你的，何况我们也只是同事。”
陈玮思维她的话，觉得也很有道理，亦晴对他应该有信心的。
“好！明天就到郊外走走。”
从此以后，黄梨虹和陈玮就一直形影不离的。
他们是公司公认的佳偶。
对黄梨虹，陈玮一直抱着新鲜感，他不想再约束自己，从黄梨虹身上可以找出很多亦晴所没有的。
黄梨虹是迷人的，玲珑的曲线，吸引人的魅力，在不知不觉中陈玮已经陷进去了。
亦晴呢？一直坚守着“信任陈玮”的原则。但陈玮的信已经愈来愈少了，她不得不猜忌了！
清早。门铃响了。
“看看谁来了？”
林妈开了门，进来的是范仲麒。
“请问林亦晴小姐在吗？”
“在！请问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
林妈上下打量他，这男孩挺出色的。
“晴晴哪！有朋友找你。”
“叫他进来！”亦晴在屋里吼着。
林妈带着范仲麒进客厅，亦晴不经意了看了一下，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他怎么来呢？
“你……”
“经过这，顺便进来拜访的。”
“晴晴！不介绍吗？”
“哦！这位是我们公司的业务主任——范仲麒，这是我爸爸、妈妈。”
“伯父丶伯母您好。”
“好！好！好！”林爸对范仲麒的印象好像不错。
“有事吗？”亦晴问。
“没什么事！如果林小姐肯赏光的话，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亦晴没有回答，心里暗自想，“好一个范仲麒，他怎么公然在父母面前邀请她，他们只限于上司职责的关系罢了。”
“晴晴！你还没回答人家呢？”林爸提醒着。
“哦！”
“我看范先生也挺诚意的，你就和他去听听音乐，喝杯咖啡什么的。”
“爸！你怎么可以让我和他出去呢？”亦晴轻声说。
“有什么不方便吗？”范仲麒似乎听到了。
“不！你先到外边等我，我马上来。”
等范仲麒出了大门，亦晴才大叫。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我觉得范先生不错嘛！”林妈说。
“什么不错！人是不可貌相的，况且——”
“况且什么？”林爸好奇地问。
“况且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
“何以见得？”
“他女朋友多得数不清。”
“在结婚以前多认识几个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样子才有选择的机会。其实你也应该多交几个朋友，彼此比较，你才能分辨出那个最适合你的，爸爸不希望你死心眼。”
“爸——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开放了，你怎么可以教女儿当花心萝卜呢？”
“提供你当参考，爸爸也是为你好呀！”
“别让人等久了！”林妈催促着。
“知道了！”亦晴抓起皮包就往外冲。
“亦晴——不换衣服吗？”林妈在背后喊。
“不用啦！”
亦晴走出大门，看也不看范仲麒，只是冷冷地说：
“走呀！”
亦晴坐上了车子，一路上都没讲话，进了青谷，亦晴还是没说话。范仲麒觉着有点不对劲。
“我得罪你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说话呢？”
“没话题。”
“哦——你们家的环境不错嘛！”
“还可以。”
“你父母亲都很慈祥。”
“是呀！尤其是对你？”
“真的吗！”范仲麒喜出望外。
“我说你也真有本事，公然的到我家来，第一眼我爸妈就迷上你了，真可怕。”
“可怕？你认为我很可怕？”
“难道不是吗？”亦晴不以为然地说。
“天呀！这从何说起呢！”范仲麒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亦晴看着他，许久都没再讲一句话。
“为什么这么看我呢？”
“我发觉你很会隐藏自己，也很有演戏的天份！”
“怎么说呢！”
“在同事面前你是个斯文的帅男孩，你有上司应有的风度，但是在女孩子面前，你又是一种样子，玩世不恭的轻浮，尤其是和女孩子独处时。”
范仲麒震惊地看着她。
这是个怎样的女孩呢？他似乎一眼就被她看透了。
“我对你轻浮了吗？”
“没有。我想我是例外的，因为我绝对不容许你对我有任何轻浮的举动。”
“好！那么我就向你挑战，从现在开始。你有胆量接受吗？”
“为什么没有？”
“好！”范仲麒的眼光逼视着她。
从这一刻起，他们俩个是敌对的。
亦晴必须战战兢兢地应付他，甚至连他说的一句话都得仔细的分析，唯恐自己掉入陷阱。有好几次亦晴想去台中看陈玮，但都因为范仲麒的挑战而作罢。
这一天，范仲麒又约了她了。
这回的口气，不像前几回那么充满火药味。
“你改变了作战方式吗？”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每步棋子都得下得对，下得准，这只是开始而已，偶尔改改作战方式，何尝不可？”
“你相当懂得女孩子的心理，难怪每个女孩子都为你神魂颠倒。”
“包括你吗？”
“我并不包括在内，我永远不会迷上你的。”
“不要说得太肯定，有一天你会属于我的。”
“等着瞧！”
“你对我似乎太刻薄了些。”
“会吗？除非你妥协！”亦晴瞄了他一眼。
“你想可能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的喜欢你，从进公司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你清纯、天真无邪、淘气俏皮，这些都是我喜欢的，难道你没发觉吗？”
“我是发觉了。你不仅对我如此，对每个漂亮的女孩你都是这样的。像你这种博爱型的男孩最气我恶心，每天不同的女孩围绕在你身旁，这样子不能使你满足吗？”
“不！我永远不会满足的。”
“你难道还想控制全世界的女孩呀！”
“我只要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得比唱的好听。”亦晴不屑地回答。
“亦晴！我说得全是真心话。为了你我可以把所有的坏毛病改掉，真的，请你相信我。”
“算了！何必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女孩而委屈自己呢？这不是太对不起你了吗？”
“千万别说这种话。为了你，我不会在乎吃多少苦的。”
“噢——我晓得了。你之所以会改变作战计划是因为硬的不行，来点软的，是不是？你也真厉害，像你这种头脑最适合从事政治工作的。看样子你已经踩出了错误的第一步了。”
“你很聪明。”
“过奖了。”亦晴有点得意。
☆☆☆
蓝馨一下班，文峰就在公司门口等她。
“咦！你怎么来了。”
“公司的送货员不在。就由我送货，就在这附近，经过这里，顺便等你。”
“等很久了？”
“不！刚来。”
“走吧！”
“蓝馨！你很久没来我家了。”
“我不敢去。”
“为什么？”文峰还没想起上回的事。
“我怕见到杨伯伯，他看到我一定会很生气的。”
“你怎么还挂在心上呢？我相信爸爸早就忘了。他不会计较这件事的。”
“希望伯伯不会怪我。”
“其实，不应该怪你的，如果不是你，我和爸爸永远不知道真相的，说不定现在我仍然恨妈的。”
“可是我……”
“走吧！到我家，我相信爸爸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
“嗯！”
蓝馨心也放开朗了些。反正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是吗？
不该逃避的。
进了杨家大门，杨哲坐在厅内。
厅里不像往常一样有着破酒瓶子、碎花生米，一地的香烟头，杨哲也不像以前边幅不修了。
“你终于来了？”杨哲低低地说。
“是的。爸爸，我带蓝馨来了。”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会再踏入杨家大门了。上回的那椿事我很抱歉，你还记恨吗？”
“伯伯，我也应该抱歉的，上回我太没有礼貌了，请你不要挂在心上。”
“那就扯平了好吗？”杨哲看着蓝馨说。
“好！”蓝馨欣喜地点一下头。
“以后常来我家，不要让文峰在家里等，多给他一些爱，我会感激你的。”
“会的，我会的。”蓝馨停了一会又说，“伯伯！你是不是也给文峰一份慈爱吗？”
“我有资格吗？”
“爸！我说过，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父亲的。”
“想想以前我就觉得惭愧。像你这样的一个乖孩子，每个人都会为你抱不平的，何况是蓝馨呢？”
杨哲拉着蓝馨的手。
“谢谢你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我不会再恨芷凌了。”
“那么把芷凌伯母接回来好吗？”
“不！我没有脸去见她。”杨哲放开了她的手。
“伯伯！你不能逃避现实！我想伯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她会原谅我的，但是……”
“爸！你应该面对妈妈，你也必须面对自己，你不能让愧疚成了你最大的敌人。”
“让我冷静的想一下，好吗？”
“爸——”
蓝馨阻止文峰再说下去。
蓝馨与文峰隐没在客厅的尽头。
杨哲内心不断的挣扎着。
该去接芷凌吗？她会接受吗？以前对不起她，现在应该补偿的，可是……
他无法除去内心的那份愧疚，该说他畏却吧！
见了宋芷凌他一定会觉得无地自容的。
他让芷凌失望，她牺牲了这么多年，换回的依然是以前的颓丧，他一定失望透了。
或许她恨死了杨哲，或许她已不在乎杨哲了，再也瞧不起他。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起疑心，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去吧！勇敢的去吧！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宋芷凌接回家来。
“文峰——文峰——”杨哲大喊着。
“爸！”文峰匆匆地走出房。
“带我去见你妈，我要接她回来。”
文峰高兴极了，爸爸终于想通了。
杨哲、文峰、蓝馨三人一同来到芷凌住的破屋。
杨哲疑迟地问。
“她一直住这种房子吗？”
“不是房子，是仓库。”蓝馨说。
蓝馨轻轻地叩了门。
门开了，宋芷凌满面笑容的说：
“文峰！来看妈了，你爸爸好吗？”
“妈！有个人想见你，”
“谁呀！请他进来，这种破屋子怎好招待人家呢？”宋芷凌一转身，呆住了。杨哲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芷凌！我来接你回去。”
“文峰！这怎么回事。”
“伯母！伯伯想接你回去。”
“不！我住这很好！我不想回去。”
“芷凌！你还在恨我吗？这几年我也够苦的了，不要在折磨我了。”
“不！没人折磨你，是你对不起自己。”
“我知道错了，让我有个补偿的机会好吗？”
“我不希望你补偿什么，只愿你能好好的待我的儿子我就很满足了。况且，我住在这里一切都很好，根本就不需要再回杨家。”
“芷凌！杨家的老屋虽然旧了点，但是要比这温暖多了，不能挡风遮雨的屋子，住了会生病的。”
“你还关心我？你不是很恨我吗？！”
“对以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现在我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就必须接你回家。我要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我不会再让你们受苦的。”
“不！我不回去。”芷凌坚持说。
“妈——你不要我了吗？”
“傻孩子！妈当然要你了。”
“那为什么不回家呢？”
“妈有自己的苦衷。”
“伯母！杨伯伯是真心的，他这次来是鼓足了勇气。他自认无颜见你，在他内心也是很痛苦的，你不是也觉得内心的挣扎很苦吗？你一定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曾经经历过。这么多年了，虽然伯伯是消沉的，但是他也苦过，你就原惊他，好吗？”
“蓝馨！”宋芷凌握着她的手，眼泪却夺眶而出。
“妈！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我——”看看眼前的人，是那么的熟悉，亏欠他们的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