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子啊。「不过,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妳自己,妳也浑身湿透了。」
原本是想教她把衣裳脱下烤干,不过碍于礼教……
不过,她倒懂得关心他了,也算是大有进步。
「说的也是。」对哦,难怪她老觉得好冷。「你转过去。」
「嗄?」
「快点!」雷声渐稀,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闻言,他再不愿,也只能乖乖地转过身,听着身后传来宪牵的声响,双眼直视着前方,不敢造次。
这丫头……究竟是不解世事,还是根本是个笨蛋?
时值入夜,与他独处就已经于礼不合了,再当他的面宽衣解带……尽管他背对着。
「好了,现下换我转过身,你也赶紧把湿衣裳脱下吧。」
身后突地响起她的声音,尽管没亲眼瞧见她的胴体,但她裹着布巾的玲珑曲线却已放肆地窜进他的脑海里。
「丫头,妳烤干妳的衣裳就好。」这个笨丫头,笨得荒唐!
她宽衣解带就够教他心神不宁的了,居然还要他……真是笨得教人难以置信、教人光火。
真以为他是正人君子不成?怎会连点防备心都没有?
一下子防他如鬼魅,现下却又……
「那怎么成?要是你因为我而染上风寒,岂不是要我一辈子自责?」她可不要欠他半点人情……呃,不对,他赶来找她,她已经算是欠他人情了。
「放心,我是练武之人,不会因为一点小风小雨就染上风寒。」他依旧背对着她,怎么也不肯回头。
说的也是,他还可以抱着她跑呢。「可是……」
「就这样。」他出口打断她,省得她笨得打算再说服他。
听他这么坚持,她也只好作罢,将湿衣裳架在一旁烘烤,随即在他身后坐下,双眼不住地朝他的背影盯去。
怪了,他明明生得修长纤瘦的,刚才是打哪来的力气抱着她跑?
啊!对了,还没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二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轻轻地开口,声音几乎快要教外头的雨声给淹没。
「……来找妳。」他淡道。
哼,自动换了称谓啦?算她这丫头有点良心。
「来找我?」她声音微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碰巧找着的……」他背对着她,拉开束发,解开一头湿淋淋的发。「听吹影提起妳被抢,所以我便拉着他,从妳被追赶的地方,兵分两路地找着,我一路往城外找,遇到下雨,便打算找个地方避雨,然后找到了这间茅屋,却意外听到外头不断传来声响,我循声找来,便瞧见妳蹲在大树底下……」
话末,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她那模样逗趣得引人发笑。
那模样,教他的心头有点发软,不由得将她以往所有对他的不敬都给忘了。他早说了,他不曾讨厌过她,甚至觉得她极有趣。
如今看来,她果真有趣,倒也算是个真性情的好丫头吧。
「你在笑我?」她的脸一沉。
亏她对他稍稍改观,开始认为他是个好人,而他居然笑她……不过,倘若他不是个好人,又怎会在吹影公子回报消息之后,赶忙来寻她?
「不……」他缓缓地止住笑,然一想到那一幕,不禁又放声大笑。
若他说,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
「你真的在笑我?!」瞧着她受惊害怕的模样,他很乐?好个浇薄的男人,看她怎么回报他!
她抓紧裹在身上的布巾,快步跳到他身旁,一把抓住他湿漉漉的长发。
头顶传来刺痛,他暗咒了声,抓住她的手,轻易地将她往前拉进怀里,恶狠狠地瞪着她。
「妳这丫头!」他咬牙怒瞪着她。居然敢抓他的头发,胆子可真是不小!
「谁要你笑我?」她死不认输地道。
她很可怜耶,教那阵雷给吓得快要全身无力了,他居然还笑得这么大声。
「我哪是在笑妳?我倒觉得妳那骇惧的模样,才有几分姑娘家该有的娇羞。」
「那你是说我平常都没有?」
「妳何时有过了?」他没好气地啐道。目光往下移,蓦地瞥见她胸前的大片雪脂凝肤,赶紧别开眼。「妳赶紧起来!」他微恼地低咆着。
该死,他居然会对个娃儿动心起念,他简直是……疯了!
「我……」察觉到他的异状,她顺势往他方才探去的方向一瞧,突地拔声尖喊。「你这个登徒子,放开我!」
「我……」他这才发觉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贴凑得有多紧密……心头一震,他索性将她往前一推,赶紧再转身,闭起双眼,极力想要将方才瞥见的画面摒除。
「啊啊……你推我……」好痛哦!「你这么用力做什么?」
明明是他轻薄她,为何她还要被他推开?应该是她推开他才对啊!
「等雨停,我们就离开。」他突道,张眼直瞪着火堆。
「嗄?可是还在打雷……」怎么又突地转到这话头上了?
这人太卑鄙了吧?肯定是知道她要兴师问罪,所以刻意换了个话题。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语调微微低哑了些。
在这氛围底下,他可没有把握能够自持,若是一时鬼迷心窍,他肯定会恨死自己。
「那也办法呀……」她扁了扁嘴,坐起身,再次将布巾裹紧。「我也不愿意啊。」
他快速截断道:「这件事说来,是吹影不对,我这主子代他同妳道歉。」
「倒也不是吹影公子不对,而是……」她只是有点意外他居然见死不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才领了银票走到外头,便教好几个人给围住,莫名其妙地被抢了银票又被追着跑,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背对着她,他微挑眉。「妳是否有与人结怨,还是有债务问题?」
「呃……」他怎么这么会猜?「其实,那个……咕噜咕噜……」
他蓦地回头,却见布巾没将她的肩头围上,随即又调开视线。
「妳肚子饿了?」他忙问:心里不断地暗咒自己竟只因瞥见她的香肩便心猿意马起来。
「嗯……」粉颜悄悄涨红。
「我去外头找找有什么东西吃。」他蓦地起身。
还是到外头冷静一下好了,真是太不中用了,居然对这等丫头……
「喂,外头还在下雨耶。」见他真开了门到外头,她忙喊着,却阻止不了他,瞧见他的身影隐没黑暗之中。
其实,他算是个好人吧?不计前嫌地跑来找她,带着她避雨,甚至还为了她到外头淋雨找食物。也许,以往真是她瞧错了也说不定。
第七章
柴火劈哩啪啦的烧着,架在火堆上头的野兔肉不断地渗出肉汁,传来教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蹲在一旁,大眼一眨也不眨,西门念弦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却依旧止不住不断溢出的口水。苏,赶忙倒吸一口,偷偷拉起布巾拭嘴,就怕被一旁翻烤兔肉的慕容凉瞧见。
她知道自己的模样很失态,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饿啊,她真的好饿啊!外头天色早已大黑,她可是自晌午便未进食了耶,她现下饿得发慌,天经地义得很。
「呃,那个……」瞧他侧对着火堆,不断地添着有些潮湿的柴薪,偶尔翻转着烤架,她终于忍不住地开口,「我说二爷啊,我看这肉……苏苏,应该差不多好了吧,咳咳……」
若是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的话,那真是太悲哀了。
给她吃吧,再不给她吃,她很怕自己会错把他当成食物给啃了……
「还没熟。」他瞧也不瞧她一眼。
「可是那只腿快要焦了……」她好可怜地扁起嘴,潋滥的水眸直瞪着锁定已久的兔腿。
慕容凉侧眼睇她,有些不耐地动手扯下兔腿递给她。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啊啊,怎么这么烫?」甫烤好的兔肉才刚沾上她的手,随即烫得她鬼叫不休,手上的兔肉甩啊甩的,眼看着就快要掉到地上,「我的肉!」
她哀嚎着,眼看心爱的兔肉就要落地,岂料,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厚实的大手将她的兔肉接个正着。
她顺着视线往上瞧,尴尬地呵呵笑着。「二爷好厉害,一点也不怕烫。」
慕容凉无奈一叹。「吃吧。」
「怎么吃?」
「妳说呢?」他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她敛眼瞅着他拿在手上的腿肉。这怎么吃啊?她要是凑上前去咬,岂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口水咽了又咽,不管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举动算什么?
她只是饿了,只是腿肉太烫拿不住手,所以托他罢了。
对,就是这样。
心思打定,她凑上前去,怕烫地小咬一口,岂料这兔肉竟入口即化、香嫩滑润,激起她饥饿难耐的空虚感,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扑上前去便是大口一咬--
好吃啊,真是好吃得教她想哭啊!呜呜,她真的饿了好久好久呢,不知道是这兔肉他烧烤得好,还是她饿得发狂,反正,就是好吃啦,只是……嚼着嚼着,不知道怎么搞的,整只腿都快要啃光了,怎么好像带了点腥味?
钦?这兔肉怎么带血?
「妳啃够了没?」
上头传来他略嫌冰凉的语音,她怔愣地抬眼睇他,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将腿骨往旁一丢,指头上头汩汩淌着血……
「啊!」她蓦然发觉带腥的是他的指……啊,她真是饿疯了,居然连他的指头都啃!「二爷,对不住、对不住,你的手没事吧?」
她忙凑近,抓着他的大手,左右仔细瞧着,蓦地将他的指含入口中轻吮着。
慕容凉吃惊地瞪大眼,一股酥麻沿着指尖渗透四肢百骸,恍若万蚁直朝他的心间狂咬恣囓,像着火似的,他不由分说地甩开她,粗喘着气息瞪她。
「怎么了?」她不解地睇着他。「这是你教我的耶!你说要把这一口血吸掉,血比较止得住的。」
没事把眼睛瞪得那么大做什么?好像她做错了什么……
慕容凉无力地闭了闭眼,暗咒了几声,恼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玩火把自己也给烧了。
那时是逗她,他才随口那么说的,岂料……笨丫头,居然吮他的指,她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她这样……是不把他逼成豺狼畜牲,她不甘心是吧?他花了两刻钟让自己冷静下来,现下……哼,功亏一篑!让他方才的努力变得很多余。
真以为他是圣人君子不成?呿,若是他真在这当头对她下手,他可是会瞧不起自己的!
「二爷,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很疼?」瞧他不发一语,她更加内疚了。「对不起,我真是饿疯了,我……」
「哼,我还以为妳饿得连我的指头都不放过呢。」暗吸了几口气,他状似毫不在意地搭腔,随即再将精神放在快要烤透的兔肉上头。「来,我帮妳搁在一旁,吹凉了再吃,没人同妳抢,妳犯不着啃得这么急,像是饿死鬼似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我……」她张口欲言,又无奈地打住。
算了,反正本来就是她理亏,她再多说,又有什么用呢?
拿起他搁在一旁放凉的兔肉慢慢啃着,大眼忍不住往他身上溜去。瞧他一头披下的长发依旧滴着水,就连身上的衣袍都湿透了,难道真不要紧?
唉,以往她对他,可真是太小心眼了。
头一回,如此硬生生地瞧错一个人,倘若他真是以利为重的奸商狐狸,他大可以不管她,甚至根本不需要为了一个机关盒给了她巨额银票,虽说她没拿到手,可他的举动始终光明磊落,而她,倒显得有点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许……她该要跟他道歉才对。
「欸,那个……二爷啊……」唉唉,长这么大,还没同人道歉过,现下要她开口,还真难啊,像是喉头里头卡了颗蛋似的,要吐不吐,要吞下吞,真够难受的。
「吃饱了就睡吧。」他冷淡道。
「可是,我有话想……」别这么冷淡嘛,他愈是冷淡,她愈是开不了口。
「睡吧。」他头也不回地道。
「哦……」横竖他也不想听,既是如此,那就……算了。
往他特地为她打点好的干草堆一躺,看着他的背影,蓦然发觉他刚巧挡在那扇破门前,替她挡住了风。啊啊,好贴心的人哪。
她曾经对他如此的无礼,而他竟全然没放在心上。唉,她要好生检讨了,真不该那样对他的。
决定了,明儿个开始,她会对他好些,若是他要在府里待着,那就待下吧,她不会赶他的,绝对不会……
想着想着,饱餐一顿之后,意识跟着蒙眬了起来。
良久,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缓缓回头,确定她已经入睡,他才动手褪去一身湿透的衣袍,只着宽口裤,露出一身结实体魄:面对着她,却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头,添递着柴薪,目光下自觉地便往她的睡颜探去。
这丫头……简直是天真无邪得令人发指。
也不想想自个儿全身上下只以布巾包裹,若是他邪念一生,她是怎么也逃不出他的魔掌的。不过,他若真对她一逞兽欲,他也真是太荒唐了。
如此一个黄毛丫头,竟会令他心猿意马……他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心里头是这么想着,但不自觉的,目光却是动也不动地停驻在她脸上,心思彷佛又教她那张粉嫩透着红润的娇颜给搅乱了。
他微恼地甩了甩头,硬逼自个儿调开眼,瞪着角落的干草。
呿,都什么当头了,哪有心思搁在这丫头身上?
爹交代的事未查清,要给她的银票又遭抢。哼,好样的,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来,他非想点法子查出抢银票之人。对了,还有那只机关盒……烦的事可真不少,他没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丫头身上,只是……比起她平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她的睡颜可真是可爱多了……
呿,他又想到哪里去了?
暗咒一声,他索性反身侧躺下,宁可瞪着破门板也不愿再多瞧她一眼,省得心神不宁。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翌日--
「嗄?你说什么?」西门念弦声音陡尖喊道,不只震响整座西门府,就连外头的路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错了吧,是她听错了吧?他怎会狠心地要她赔偿那一千两哩?
昨儿个下了一晚的大雨,他特地帮她外出打野食,她还不小心咬伤了他,而他不记小人过,甚至替她挡住门缝不断灌进的冷风,陪了她一晚……她几乎要以为他是个大好人了,暗自打定主意要好好待他,如今,天大亮先到县衙报了官再回到府里,他居然和她要那一千两?
呜呜,他到底是狐狸还是人?现下和她提起一千两的嘴脸,看起来又像极了狐狸……昨儿个的事,该不会是她在作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