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他叫她奶奶?
嗄!是啊,她现在是老太婆装扮,他叫她奶奶一点也不为过呵……
“呃,我没事、没事。”爱妮丝刻意压低嗓音,装成一副态,身子却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抽开,一直退到身子抵到墙才想到该说什么的道:“谢谢你啊,年轻人,要不是你,我这副老骨头可能就摔得要去见上帝了。”
舒赫不语,缓缓地走向她,每走一步,他的眸子就沉一分。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那样看她?爱妮丝有些心的往后退,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只好往左边的楼梯口移动身子……
楼梯间的灯光很昏暗,让他看不清她的真正模样,但眼前这个老太婆不可能是她,除非……
舒赫的眸光一眯,突然三两步一跨便来到她面前伸手执起 她的下颚——
“你……”挽了一个老人发髻的她,肤色竟然意外的雪白剔透,那隐隐颤动着的唇色性感而娇艳,舒赫想也不想的伸手摘下她的黑框大眼镜,看见她那明亮且充满生气的眸子。
这个老太婆,竟是个百分之百的美人儿……
她不能动,不敢动,就怕一动会泄漏了自己的身分,但,他未免靠她靠得太近了吧?让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认出她来了?
不可能的!他根本没见过她的脸,不是吗?她要镇静,一定要镇静,否则她会害死自己!
“请放开我,这位先生。”她淡淡地道,刻意装成一副柔柔弱弱又害怕不已的模样。
“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客人。”
“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模样?”
“这间古堡没有规定不能打扮成这样吧?”爱妮丝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神色,不由舔了舔唇,解释道:“像我这样的美人,不打成这个模样很危险的,我可不想招惹一些蜜蜂啊苍蝇的……不过,这好像也不干你的事,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就这样?”紧扣住她下巴的手微微使力,舒赫的另一只手蓦地揽住她的小蛮腰,把她的身子给搂进怀里——
“啊!”爱妮丝被他这股蛮力及亲密的举动一惊,又急又气又羞,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他。
舒赫未予理会,劲自将脸埋进她胸臆之间的柔软,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没错,就是这个香味……
他寻觅了两年多的香气,一个他以为早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了的香气,一个他以为只是他昏沉之中所产生幻觉的香气……
要死了!这个男人竟然敢轻薄她?把他整张脸埋在她的胸口上……
喔,她要一掌劈了他!
手一扬,却让一只大手给抓住,大手的主人唇角噙着一抹笑,看起来危险又迷人……
见鬼的迷人!他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男人怎么可以配得上“迷人”二字?她是昏了不成?
“你们四个在干什么?他这样欺负我,你们竟然乖乖的站在旁边发呆!”她突然扯开嗓门对旁边还扛着画的工人哭喊着,泪也瞬间流了下来,“你们见死不救,死了可是要下地狱的!”
四人面面相觑,似乎这下终于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可这画——”
“是我这活生生的大美人比较重要?还是那可以先暂时放在地上的画比较重要?你们快来帮帮我啊,他要欺负载了……啊!”爱妮丝的手腕骤然传来一阵剧痛,泪流得更凶了。
这回的泪是真的,因为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把她的手腕弄脱臼了……
再也忍不住了,爱妮丝气怒的一脚踹向他,另一掌随即劈向他的颈部,也不管他是不是被她撂倒了转身便跑——
第二章
要不是被那四个傻愣愣的工人给缠住几秒钟,要不是他不熟悉梦幻古堡的地理环境,那个女人根本逃不了。
舒赫冷冷的看着眼前跟四个工人一起躺在地上的画,扯下那遮雨的帆布罩之后,终于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
一幅没有脸孔的裸男图……
脸孔漆黑一片,若隐若现的瞳眸像暗夜里的恶鬼,只不过这个恶鬼有魔鬼般的好身材,古铜色的肌肤,线条极度性感的肌理,完美比便的身长,还有两腿之间那昂然矗立的雄伟……
每往下看一寸,舒赫的脸就更阴暗一分,紧紧握住的拳头咯啦作响,竟难得的蠢蠢欲动。
他有多久没有想揍人的冲动了?一年还是两年?而这个引发他想揍人欲望的人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该死的女人!
刚刚那个她,一定是两年半前的那个她!那个蒙着面把全身无力的他脱光光还逼着他摆 OSE作画的该死女人!没想到当时她只是拿着一只铅笔随意画下的素描,会变成这样一幅巨大无比宛若真人现身的裸男画……她只有一件事做对了,那就是没敢画下他的脸!
舒赫冷冷的站在画前好半天没有说话,早已被他摆平在地上的四个工人大气也不敢吭一个,全都屏住气息免得让那个可怕的男人发现他们还在这里碍他的眼……还是装死人比较快。
“你们四个——”
“嗄?”他竟然还是发现他们醒来了?不会吧?他们连呼吸都憋住……
“给我听好了,把这幅画给我搬到三楼右边的房间去,现在、马上,不得有任何损伤。”损伤或碰撞了那幅画,等于伤害他的本尊。
也奇怪,他该亲手毁了这幅画的,因为这幅画代表的是他一生唯一一次的耻辱,莫大的耻辱!一辈子都洗刷不掉也忘不掉的耻辱!
可是,莫名其妙地,他竟有点舍不得……
是她画得太传神了?还是她的笔触太细太美?抑或是想到她那样的美人,她那双雪白嫩滑的手曾经如此用心的在描绘他的身体而感到一抹前所未有的冲击,甚至是快感?
她这么用心的在画他,再想想方才她小心翼翼要工人搬着这幅画的模样……真如她所言,这幅画是她的心肝宝贝儿?这么说,他也称得上是她的心肝宝贝喽?理当可以这般解释。
很可笑,他从来没想到这世界上有一个角落,他,舒赫的裸体竟然日日夜夜供人观赏品味……
而这个角落,竟然是梦幻古堡——一个他以为可以永远信任的地方,一个他以为终老时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太信任他了……
要不是费蒙那幅和在赛车场撞车时场景一模一样的画被人送到他眼前,他不会相信梦幻古堡传说中的那名画家,真的有让画里的内容变成真实的能力,他来这里,为的就是找一个人追寻真相,没想到竟然会议他遇见她……那个他寻寻觅觅两年多的该死女人!
要不是他太信任他,他早该找上这里,找上她了!追根究底,全世界的人他只能相信自己!是他笨得以为那个人是他在世上最可以信任而且不会背叛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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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痛!”爱妮丝的手腕喀答一声被人使力给接上了,痛得她眼冒金星,眼泪直流。
她这副惨状是霍曼第一次见着。应该说,从他进古堡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她流泪,没想到平日母老虎般的女人也有这般可怜兮兮博人怜惜的一面,让他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怎么搞的?你就算打不过他,也不必让他又搂又抱还弄伤你一只手吧?”良久,擅于辞令的霍曼还是找到了舌头,只不过已经习惯跟她唇枪舌剑的嘴巴怎地也说不出什么好听温柔的话来。
话一出口,果真引来爱妮丝的一顿白眼,只不过这顿白眼还含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去你的!说得我好像主动投怀送抱似的!”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个死霍曼竟然还调侃她?
“还有力气骂人,不错,幸好那个男人还没勾去你的三魂七魄。”
“喂,你是发癫了吗?尽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她躲舒赫都来不及了,还会被他那个恶鬼勾去魂魄?
是,她承认那只恶鬼的身材好得没话说,好到她愿意冒生命危险把他脱光衣服画下来,但画是画,人是人,她会爱上那幅自己画的画,是因为她画他的裸体实在出乎意料之外的得心应手、心领神会,但她可不会因此爱上画里头的那个人!
只不过,这幅画中的裸男本尊是舒赫这档事……霍曼应该不知情才对啊!事实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除了莫儿和她,也许现在还多了一个人——舒赫他本人。
“我在监视器上看见了,你被他抱在怀里的模样可真是有女人味呢。”也是他第一次发现爱妮丝有这么美,不,是娇弱。
她在舒赫怀里的模样又惊又惧又小鸟依人,让平日知她甚深,从不以为她和“娇弱”两字沾得上边的他也难得的联想到这两个字,难得呵,连他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看见了?’’她不可置信的瞪视着霍曼,两排漂亮的贝齿磨啊磨地,“你真的看见了,嗯?”
“是啊。”怎么这女人突然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她根本还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母老虎。
娇弱?幻觉吧!一定是幻觉!
“你看见我被欺负了却没在第一时间来帮忙?”她眯起了眸子,柔弱的模样忽地一变,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直扣他的喉间霍曼身形微微一晃,头一偏,轻易的躲过了她的袭击。
女人啊,变脸像翻书一样,前一刻还温柔动人,后一秒使成了致命杀手,可怕啊!幸好他早就领教过这个女人的神技,要不,这一回定要栽在她那楚楚可怜的柔弱表象下了。
没想到在这样的状况下霍曼还可以躲得过她的袭击,爱妮丝气得冒火了,不甘心自己的好身手竟每每栽在这长得比女人还要让人惊艳万分的男人手上,身形一转,倏忽又朝他的两腿之间袭去——
霍曼眼动身不动,一只手直接扣住了她毫不留情直取他两腿之间的雪白小手,反手一转,力道用得极佳,让她动不得却也没伤着半分,和舒赫那男人出手的狠戾大大不同。
“你——”
霍曼无辜的耸耸肩,“怎么这几招你刚刚都不用在那男人身上?说你被他勾去三魂七魄还想狡辩,你对我这么狠,摆明了跟对那个男人不同,要让人相信你没对他动心可真的很难呵。”
“什么——该死的!”她想赏他一巴掌,无奈被他抓着的手却动弹不得。
“嘘,别乱动,一个不小心这只手又被弄伤了可不好。”
“要你多管闲事!是死是活是我的事!”气不过,爱妮丝也不管另一只闲着的手才刚刚接好,啪一声,使力的甩上霍曼的脸打着了!呵呵呵……竟然被她打着了?
怎么可能……瞧这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那鲜明五指印,一点都不假,他的确被她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天要下红雨了吗?这个男人竟然让她有机可趁?
“你……爱妮丝……嗯?”霍曼咬牙,冷静的念着她的名字。
“我……是我,怎样?”虽然他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反常的可怕,不过……爱妮丝挺起胸膛,高傲的仰起下巴,“你想打我吗?反正我也躲不掉,你想报这掌之仇就快一点,我可没那么多耐性等!”
“我这辈子还没打过女人。”
“你可以有第一次啊。”不怕死是她的个性,在老虎身上拔毛也是她这辈子生而为人的一种乐趣。
“第一次的经验太珍贵了,我可不想浪费在你这种女人身上。”说完,霍曼放开她的手,捡起地上的药箱转身走开。
“喂!你——”他这句话很贬低她的人格喔!
“如果你不想被毁容的话我劝你不要再跟过来,我的耐性虽然很好,但也没好到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放过仇人的程度。”
什么?“你当我是仇人?”
回眸,霍曼给她一个醉死人的笑容,“从现在开始,是的,漂亮能干的爱妮丝小姐。”
话落,人已无踪,只留下爱妮丝有些怅然的伫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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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舒赫先生,这是您的法式煎蛋火腿早餐及一份梦幻古堡主厨特别为您调制而成的生莱沙拉套餐及营养果汁,另外,这是最新一份由网路上下载的环球日报,相信您会十分需要。”
莫儿微笑的将餐点搁在这张由英国进口的古典雕花茶几上,又把报纸体贴的递给眼前这个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男人。
舒赫有些意外的瞥丁一眼早餐和报纸,很难相信这间古堡饭店竟然不必询问他就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早餐,和那份他每日不离手的环球日报,事实上,如果它们可以提供更完整的一份报纸,而不仅仅是上网下载而来的电子报,那就更加的完美无缺了。
“很抱歉,这里是布拉格,就算可以用直升机从美国空运报纸到这里来,最快也是明天早上的事了,恐怕在时效上不能符合先生的需要,我们已经尽力了,希望您不介意才好。”
闻言,舒赫眯起一双眸子,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这个娇小而不太起眼的服务生。
黑发、黑眼,雪白的瓜子脸上有着世上最纯真无伪的笑容,她看起来善良、温柔、恬静,仿佛夏日山境边的一条小溪,安详宁静的藏在深山里潺潺而流,有缘人瞧见了马上便可以感觉到那份远离尘嚣、清新的愉悦感,令人心旷神怡。
她,有读心术吗?
舒赫细细的瞧着她,莫儿却佯装无事的忙着将刀子、叉子摆在对客人而言最适当的位置。
她真的太多嘴了吗?不,她只是尽她本份把她的工作做到最好,她希望梦幻古堡可以给客人最体贴独到的服务。
我要见这幅画的主人。
闻声,莫儿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见他唇未动,身未动,一双眼似笑非笑,她不由地一怔。
“对不起,先生,您刚刚说了什么吗?”她不是很确定……
果然……这个女人有问题……
舒赫淡淡一笑,见到她忽地闪烁惊慌的眸子,知道她已察觉出他脑海里的所思所想了。
“我刚刚没说话。”舒赫站起,朝她走近,“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这个男人……真的很狡猾。
“真的没有?”他伸手扣住莫儿的下巴,温柔的眼神拂过她的眼,“很少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谎呢。”
莫儿盯着他瞧,让心静下来,不听不想也不动念,“我也没有说谎的习惯,先生,请你放开我。”
“如果我不呢?你能奈我何?”
她轻轻地叹口气,“我不能奈你何,但有人可以。”
“谁?”
“我。”房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
哈!见到来人,舒赫的唇角噙着一抹笑,而这个笑容越来越大,终是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让一向温柔斯文的他背过身趴在窗台上,肩膀不住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