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为校友的女性家长首先发难,站起来猛批——
「身为教职人员,在外头不顾形象,当众与男人拉拉扯扯,你要怎么让学生信服?」
母狮般群起围剿。「而且还穿著这么暴露,那么紧的衬衫,短得要命的裙子,你怎么不干脆去当槟榔西施,不要来教书了!」
河东狮吼,言词猛烈,一位男校友忍不住出声——
「大家有话好说,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嘛,听说龙副教授平时的表现也很好啊……」
话还没说完,立刻被K得满头包。
「就是因为她平时表现好、行为端庄,才更可怕!」中文系教授跳出来,义正辞严。「这就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社会大众、年轻学子以为我们当老师教授的,明着讲孔子儒家思想、暗地里私生活淫乱,还有谁会觉得教职工作是神圣的?」
「对!」英文教授不甘寂寞,马上又补了几句。「她毁的不只是个人的名誉,还有毁掉社会大众对老师的期待,我们下一代如果教不好,都是因为有这些品性不良、素质不好的老师做榜样!」
炮火轰隆作响,炸得深深头昏脑胀,她站在台上,双腿颤抖。她不是恐惧这些人对她的误解,而是恐惧舆论的强大力量,人家说学校也是个小型的社会,如今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现实的残酷。
她想替自己辩解些什么,但是她说不出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不了她另谋高就,不做教育工作。但是她不甘心,她明明没做错什么事,平常也没跟人结怨,为什么没人肯帮她讲话、没人肯伸出援手?
深深好想哭,她低下头,吸吸鼻涕,忍住不让泪水流下,她已经半身陷在泥沼里,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而且我听说,照片里那男人是有名的离婚律师,他花名在外,私生活淫乱,而且还离过好几次婚,像这种人,你还跟他在一起,知不知道会对老师的形象和校誉造成多大伤害?!」另一波炮火攻势更加凌厉。
花名在外?私生活放荡?还离过好几次婚?!
深深愕然抬头,立刻瞪向说话的人。
连啤酒都喝不了几罐,他怎么放荡?要是真离过好几次婚,不过一个女友结婚,他干么计划半天,气呼呼地赶去呛声?
虽然她对凤鸣了解不够深,可是当他被人身攻击时,她却反射性地一心想捍卫他。
「他不是那种人……」
「怎样?我说错了吗?」被瞪的学生家长老大不爽。「连自己交往对象多复杂都不清楚,还想替人申冤?你活该被骗!」
深深挺起胸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打断——
「你们够了没?」
凤鸣站起身。这些人的对话实在太肥皂剧,差点让他口吐泡泡。
看见他从人群中傲然挺立,深深差点惊叫。他熟悉的声音、毫不在乎的神态,他不驯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屏住了呼吸,原本颓废的世界因他一句话骤然亮起。
校长张大嘴,所有人通通楞在当场,眼睁睁看着凤鸣一个人走上台,昂然站在龙深深身侧,在所有人面前。
「你,」他冷冷地指着校长。「就凭这几张不清不楚的照片,毁掉了一个有前途有热情的教育人才,你不但没调查清楚,还随便给她冠上罪名,你实在够无能!」
他言词犀利,声势骇人,所有人倒抽一口气,校长被削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还有你,」他眯眼指着刚才带他进门的中文系教授。「说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告诉你,她至少还有金玉般的外表,而你这种逮到机会就攻击别人,小心眼又刻薄的家伙,里里外外除了败絮之外,什么都没有!」
「还有你、你、和你!」他记性极佳,森冷眼眸逐一扫视每个批评过深深的人。「你们如果不了解她,就不要随便乱批评!如果真的了解,你们也不够格批评她!谁没犯过错、谁做事百分之百对得起自己良心?给我站出来!」
凤鸣搂住深深的肩膀,他振振有词,表情凶悍,那股不容被欺负的骄傲自信,透过他的声音,穿透每个人的心里,传进深深的耳里,震撼了她的胸膛,他就站在她身旁,给她依靠的力量,让她身体发烫。
所有人噤若寒蝉,抬不起头来。
「你们这群人,要是敢找她麻烦,我保证告到你们整个学校垮掉!」
狠狠说完,凤鸣强悍地拉走呆若木鸡的深深,将她带离这个伤害她的是非之地。
校外,阳光隐没,星光稀微,夜间部的学生匆匆步行而过,他们则沉默地缓慢前进。
凤鸣伸手打她的头。「你这个傻瓜。」好气她笨笨地站在台上给人欺负,不懂得替自己辩护。
她太单纯,不适合这里,如果他今天不是刚好心血来潮想上她的课,她大概已经被人分食得尸骨无存了。唉,还好他有来,看她站在台上被削成那样,他在台下好心疼。尤其深深不敢为自己辩白,却为了他挺身反驳这些凶神恶煞,他真的又感动又生气。
「对,我真傻……」
他来救她了,那一刻,她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像她这样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一个人,就可能会是一辈子,那不是傻是什么?!
深深仰望他,豆大的泪珠滑出她的眼眶。
「不要哭了,为那些人哭,白白浪费眼泪。」他拉着她的手,一路愤愤说着。「你就是个性太好,才会被人吃定,如果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管他们说些什么,不想替自己解释,就立刻掉头走人,干么站在这里任他们骂?」
「我……我也不想……」
「你就是欠骂!」他又凶道:「不学着坚强一点,要怎么保护自己?」他还是第一次为别人的事气成这样。
她哭红了眼,透过泪水看向身旁这个男人,几乎要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他替她解围,他拉她走出自己懦弱的小世界,这一切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不管他知不知道她的眼泪是为了他而流,也不管值不值得,只要这个人愿意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觉到自己真正地活着,伤心也没关系,眼泪流光也没关系,因为只有深刻的痛过才能证明,他曾经真真切切地经历过她的生命。
第九章
事件解决后,深深又开始正常上课。
面对那些冷言冷语,她选择一笑置之。
一切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但是的确有了改变。现在如果有人当着她明嘲暗讽些什么,她不会再可怜兮兮地假装没听见,快步逃走,相反地,她会走到那些人面前,用无害的笑容请他们再说一遍。
就像凤鸣说的,坦荡荡地主动出击,反而会让那些人心虚,再看到她不痛不痒,他们就会觉得没趣。
果然,没多久后,流言自然而然平息。
深深变了,她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她开始有话就说,不愉快时,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不再像从前一样忍到内伤,这种转变让她顿时觉得人生豁然开朗,她好喜欢自己的改变。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经过那一场战役,他们的感情变得极好,亲密又互相信任,相处起来自在愉快。只要不去深究两人的关系是什么,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今天,她的电脑正好坏掉,明天又必须交出学生的期末成绩表,她「不得不」来他家跟他借电脑。
其实她很感谢电脑坏了,让她有借口跟他独处。就算成绩表打完,他也没急着要她走,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也是另一种乐趣。
凤鸣坐在沙发里,专心地使用腿上的note book收发e-mail。
深深将煮好的咖啡端上桌,笑望他戴着眼镜的模样。
平常的他总是英姿飒爽,极少人见得到他邋遢的家居模样,可是她喜欢他这样,因为这样代表他们之间愈来愈熟悉,愈来愈没距离,这是好现象。
噢!怎么会这样?凤鸣丢开电脑,按着太阳穴,无力地倒进沙发里。
既然他是一流的离婚律师,就会有一流的征信社跟他配合,他专门运用法律条款帮客户争取应得的权益,征信社则专门调查那些见不得光的丑闻,让那些做错事,却顽强死不离婚的人俯首认罪。
可是现在传给他的档案里,却没有半点龙云天的丑闻,最多只是一些牵手吻脸颊的无聊画面,那可以名正言顺地解释成社交礼仪,绝对构不成外遇的条件。
难道龙云天真的没有外遇?还是他真的太狡猾,为了不想付高额赡养费,把偷腥的一切证据都湮灭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如果是这样,那他实在太高竿了,身为男人,凤鸣几乎想跟他请教一下。
不然就是翁俪晶撒谎。也许她想离婚,又苦无理由,只好说老公外遇?
啊——烦死了!
凤鸣拿起桌上咖啡猛灌,这时他才注意到客厅变得整洁明一儿,转头一看,深深竟然正在帮他拖地。
「拜托,我的大小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衷嚎,抢过她的抹布。「你就不能好好地修指甲、看杂志,做一些平常女孩子会做的事吗?」
「没办法啊,你在忙,我又没事可做,屋子里乱乱的,我就随手收拾一下……」
只是没想到,收拾了沙发上的东西,竟然整理出一堆衣服,于是她拿去丢在洗衣机里,之后她就想扫扫地板,地板扫干净了,就该顺便拖一拖……
「如果你真的这么劳碌命,不动会难过的话,那帮我按摩好了。」大爷他用同一个姿势坐太久了,腰有点酸,背也有些痛。
「好啊!」深深欣然应允。
凤鸣脱下上衣,裸露一身结实背肌,背对着她,躺在沙发上,殊不知这画面会让多少女人心荡神摇。
深深咽咽口水,甩掉脑中的绮想,专心地开始帮他按摩背部。
哇,感觉真好,这女人果然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凤鸣把头埋进抱枕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可以跨坐到我身上来,比较好出力,你也不用那么累。」
「喔,好。」她蹑手蹑脚地爬上他的背,坐在他的腰间。听到他问哼了一声,深深好紧张,她在想自己弄痛他了。「这样会痛吗?」是不是因为她太重了?
「不会……」相反地,他舒服得要命。
感觉到她浑圆的臀部坐在他背上,纤细的手指按压他背部光裸的皮肤,他突然该死地有了反应。糟糕……这下他完蛋了,又痛又舒服,愈舒服就愈痛。当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这么累?
不会就好。深深使劲地帮他揉捏,因为用力,她身体上下摆动,过度的肢体刺激让凤鸣几乎快休克,她又那么认真地为他服务,害他实在不好意思要她别再按了,只能任她予取予求。他一边痛苦地压抑,一边享受她的温柔。
一心想跟深深先做好朋友就好,可是凤鸣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他的身体总是很诚实地反应对她的感觉,一次比一次还猛烈。
「唉……你为什么要是处女呢?」气氛正好,他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为什么不要是?」深深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
虽然她是恋爱低能,却不代表她对两性之间的感觉真的那么迟钝,自从上次的吻后,他刻意地保持距离,避免跟她双目相接,就算独处,也没有暖昧动作,这让她有些失落,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坚持不能有婚前性行为,所以我不敢碰你。」他抬起头,很诚实地说。
「其实我也不是坚持不能有婚前性行为,只是觉得还不到那时候……」她努力地想表达自己为何坚持。「不论是婚姻或性,我都不会用随便的态度对待,那是我对另一半的承诺。因为婚姻是一辈子的,所以要更慎重。」
「这就是为什么你和前男友交往五年,却没发生关系?」他翻过身坐正,刚好跟她面对面,他兴味盎然地望着她,眼底流过奇异而难解的神色。
「我不知道。对他,我没有想跟他相守一生的冲动,没办法想象跟他面对面一辈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他终于忍不住离开我。」深深轻轻说道。
事过境迁,她的心态已经全然改变。从无法接受事实,到现在终于明白。只因为他们都不是彼此想要的对象,所以离开对大家都是最完美的结局。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强烈震撼他的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将她拥入怀里,用尽他的力气好好疼惜,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凝视着她,思索着她话里的意思。
对绝大部分的人来说,婚姻是在保障自己的权利,有了那张纸,就能剥夺对方的自由。婚前乱搞顶多被所有人骂一骂,骂久了大家也就忘记了,婚后乱搞被抓到,会被冠上外遇的字眼,走在巷口,连不认识的阿婆都会转过来对着你指指点点。
这也就是为什么离婚率愈来愈高,太多人宁愿选择单身。
婚姻的神圣意义早就被世人遗忘甚至摒弃,可是深深却仍然固执坚守着。这点让他由衷感动,因为他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不敢做的事。
「你这种想法太天真了,只要遇到一次,你就会跌得万劫不复,你知不知道?」他摸摸她的头发,轻轻地吻过她的额际,他的醇厚嗓音在她耳边呢喃着,像自言自语。
「最后,你就会选择像我一样……」
不说了,他闭上眼,贴上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她来不及反应,忘了学他一样闭上眼睛,忘了要呼吸,忘了要适时回应。就这样放任他撩拨,点燃欲望之火,他高超的技巧,让她像夏日的巧克力一样,完全融化在他怀里。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没有任何原则和坚持,遇上他之后,她也不需要那些原则和坚持。
是时候了,她始终相信,女人的一生总要遇上一个非爱不可的男人。
下一秒,凤鸣猛然抽身,将头颅埋进深深的颈窝里,青筋明显地爆出额际。
原本是想纵容自己对她所有的欲望,所以豁出去吻她,可是这一吻,他竟惊愕地发现,除了欲望之外,排山倒海而来的,是对这个女人的疼惜。
到底是因为想碰她才喜欢她,还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碰她?
深深疑惑。「怎么了……」
「别动,别说话。」他在她耳边重重喘息,他急需一些时间,好好冷静自己的脑袋跟身体。
深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就算伤得再重,他的自尊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她想帮助他,想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不在意,其实她很喜欢他亲她,那种亲昵感,远胜过世上任何稳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