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生今晚不是要开会,他是去赴旧情人的约会!
她整个心如西伯利亚荒原般的寒冷,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月光悄悄的爬上屋顶,透过天窗的玻璃格,映照在他们的结婚照上。
铁生,快回来!她在心里呼喊著。
铁生……
良久之后,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划破一片寂静。
“喂,铁生吗?”她急忙接起。
“是我。”
“是你?”王语红?甜甜有些错愕。
电话那头传来得意忘形的声音:“他在我这边,要叫他接听电话吗?”
甜甜顿时泪流满面。
如果真的是铁生的声音,那她情何以堪?
不!她没勇气承受这一切!
“不用了!”晕黄月光照在甜甜的脸庞上,她流著泪说道:“王语红,你赢了!”
“哼哼,而你输了!唐甜甜!”王语红在锐利的冷笑声中切断电话。
她输了,她彻底输了!
她还有脸留下来吗?
泪水布满憔悴的面颊,甜甜发觉自己没有勇气面对铁生,向他提出分手离婚的要求……她只想一走了之,远走高飞。
她又要再次逃跑,再次玩“捉迷藏”的游戏。
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上一次她从蜜月旅行中临阵脱逃回家,讽刺的,这次她却要从家里再次逃离。
只是,这次她能逃去哪里呢?
她颤抖地在桌前写下一封信。
铁生:
你现在和王语红在一起吧?我终于大彻大悟,王语红让你痛得刻骨铭心,一辈子无法忘记地,虽然你常说我是‘小甜甜’,带给你无限的欢乐,无奈我忘了欢乐只是一瞬间,转眼便烟消云散。我明白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你,如今你已经找回王语红,我也该走了。
最后给你深深的祝福!
甜甜留
她收拾简单的行李下楼。
仆人关切地围上来。“少夫人,您要去哪里?”
她凄凉地笑了。“我在庭院随便走走。”
仆人带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她走出客厅,不敢多问。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她站在菩提树下,豆大的雨滴从叶间穿过,将她淋得浑身湿透。
她穿过庭院,在仆人和保镳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打开大门离去。
她就这样消失在黑夜的大雨中……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室内一片沉静。
伊铁生和王语红相隔甚远的对坐著,每当王语红想靠近他时,他就用力的推开她。
不知为何,他一碰到王语红,便有一股不舒服的恶心感。也许是历经了甜甜的真诚和自然,他现在对她的虚伪假装反感极了。
伊铁生如坐针毡,眼看时钟滴滴答答地走著。
快十点了,他担心甜甜会打电话给他,可是手机一直都没有响,又令他忐忑不安极了。
王语红不跟铁生有任何谈话,当铁生主动想说话时,她故意避而远之,当铁生起身要离去时,她又歇斯底里地拿出小刀要自尽,害他不敢离去。
她想拖住铁生的时间,不让铁生离开,让甜甜因误会而死心。
直到她抬头看看时钟,十点了,应该可以打电话向甜甜“炫耀”了。
她借故到浴室里,关起门来,用手机打电话给唐甜甜,言语间,全是冷嘲热讽。伊铁生是个警戒心很高的人,他看得出来王语红双眸闪烁不定,说话反反覆覆,他怀疑她心怀鬼胎。
当她跑到浴室躲起来讲电话时,他也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将耳朵贴著门板上偷听。
王语红得意洋洋地走出浴室时,赫然看到站在门外的铁生。
“你打电话给谁?”他愤怒地质问。“甜甜吗?”
“不要你管!”王语红尖锐大喊。
他伸手用力抓住王语红的手腕。“你在利用我对付甜甜,是不是?”
“我只是对唐甜甜说出实话!”王语红死瞪著他。“你确实在我这里,不是吗?”
铁生咬牙切齿。“你要我来,却什么都不跟我谈。”他用力推开她,任她踉跄跌到地上。“我终于看清楚,我真的不爱你了!当你电话里用死亡来威胁我,我在意的是我的名誉,不愿承受不白之冤,所以我才过来想阻止你胡闹!”
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我现在要跟你说清楚,我没有亏欠你任何事!”
他转头就走。
“伊铁生,你敢背叛我?”王语红在后面大喊。
“爱情只会死去,没有背叛。”他终于看透这点了。
他回头,冷冷问道:“你爱上我哪一点?”
王语红竟答不出来。
“你没有爱过我吧!你最爱的是你自己,你将你的模样复制在我身上,期待我就跟你一样,你要的只是你的翻版!过去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成了你玩弄的傀儡。现在的我,有了甜甜后,我才发现自我,甜甜喜欢原来的我。”他鄙视地望著她,“我只做我自己!不再受你摆布!”
“你敢走,我就死给你看!”王语红又拿起利刃欲在手腕上很狠划下。
伊铁生摇头,冷冷说道:“你真可怜,你要自杀,我竟然无动于衷,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真傻,一味活在被你抛弃的自怨自艾里,忽略甜甜对我的真爱和无怨无悔的付出!”他回过头看她最后一眼。“当我下楼后,我会打电话叫救护车来,祝你幸福!”
伊铁生下再留恋,迈开大步离去,任背后传来震天价响的尖叫声,脚步不曾稍有迟疑。
心烦意乱的他,命令司机驱车快速飙回家。
这一路上,好几次他想打电话给甜甜却又作罢,他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反而越描越黑,还是面对面解释清楚较好。
他才一进门,就感到气氛很不对劲。
仆人朝他跑过来,惊天动地的大叫:“少爷,少夫人不见了!”
甜甜不见了?她离开了?
他冲到房间,看到她留下的信,整个心脏仿佛都揪了起来。
老天!她又从他身边逃走了!
她会去哪呢?
没关系,即使是天涯海角,不管她逃到哪里,他都会追到她!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她!
第九章
伊家少夫人的头衔真是好用,甜甜一到机场,便被安排到豪华的贵宾室休息,并很快地坐上最近一班飞机的头等舱。
心灰意冷的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失神地准备重回旧地——回到那座和伊铁生相识的雪梨大桥上,再来一次高空弹跳,她要把伊铁生这个人随著抛诸脑外,把她的结婚戒指遗落在风中……
人一定要活得快乐自在,失去了爱情、婚姻也没关系,我还有爸妈……一路上,她拚命地勉励自己。
可是不行!一想到过去的种种情景,她数度痛彻心肺地闭上眼睛,爱情为什么如此折腾人呢?她好痛苦!
如果能恨,心中的苦是不是就能消弭呢?
悲哀的是,即使如此,她仍然无法恨伊铁生。
在这场爱情里,不管得到或是付出,都是如此具有意义。他让她变成更好的人,他让她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因此她不该再伤心难过下去了!
只是,一场爱情如果要付出代价,什么样的代价才算合理?
她忍不住痛哭失声,难道,渴望铁生的爱是个错?!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晨问的露珠从叶间滑落,暗沉的天空正被东方即将跃升的一抹淡黄一层层的取代,早起的鸟儿正神采飞扬的直升天际。清风飞扬,轻拂在甜甜整夜未合眼的脸上。
这般美景,她却视而不见,眼前桥上四下无人,一片空空荡荡,只有桥下死寂的绿光映照,和铁生相遇的事似乎还不远,但是人事却已全非……
现在时间还早,雪梨大桥除了工作人员和她以外,没有任何游客。
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
甜甜在那一瞬间,竟有了一死了之的念头,想用放弃来解决这一切……
爬过无数的阶梯,当一夜无眠、满脸疲惫的伊铁生看到思念的倩影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胸中也放下千斤重担。
他找她找得好辛苦,凭他的直觉判断,甜甜是个会把苦水往肚里吞的女孩,他相信甜甜一定不会回娘家哭诉,她爱她的父母,深伯父母担心,所以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泣。
那么,她会去哪里呢?
她只可能去一个地方……
伊铁生立刻打电话到入出境管理局、航空公司查询,终于确定甜甜已经搭机前往雪梨,他立刻搭下一班飞机去追她,但他不晓得背后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盯著……
如他所料,甜甜喜欢高空弹跳,她藉由这种刺激的运动来发泄她的痛苦。
“甜甜,你又跟我玩捉迷藏……你不是对我说过不再玩这个游戏吗?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急得快疯了!”他走向前,停在距离甜甜五步远的地方低喊著。
突然听到熟悉的嗓音,甜甜蓦然回首,英姿焕发的他沐浴在一片晨光之中。
她惊喜若狂地紧握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
啊!这不是梦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我们心心相印啊!你不是说你想要高空弹跳吗?只是我没想到你提前来了,所以我连忙赶过来陪你。你为什么要逃跑,不等我一起来?”他缓缓走到她面前。
“我只是想直接跳下去……”她的目光失去焦距。
“什么都不要说,你先听我说……”她那槁木死灰的模样,令伊铁生心痛不已。
“不!你先听我说。”水汪汪的大眼带著晶莹剔透的泪珠。“如果你没来,我想把戒指丢向空中,现在你来了,我把戒指还给你!”她握紧手里的戒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目光一闪,伸出大手握住她的拳头。
“我们的婚姻或许是错误的……”她楚楚可怜地说。
“谁说这是个错误?”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我想……”她来不及说完,就被他打断。
“有句话我一直没告诉你……”他突然把头凑向前,靠在她耳边,以懒洋洋、软绵绵的声调,述说柔情——
“小甜甜,我爱你……”
什么?
她迷蒙的眸子眨了眨,嘴巴不禁张成O型,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在寻我开心吗?”
他心疼的把她揽进怀里,两眼炯然有神的望著她,真心真意地说:“甜甜,请接受我的道歉,我一定早就爱上你了,只是笨得迟迟没有发觉……我一直活在被王语红抛弃的阴影里,忽略了你一直默默守候著我。我不仅忽略眼前的幸福,还差点让你从我手中溜走,我忘了我应该怜惜眼前的人,好好珍惜你!”
他动人的承诺,让她的脸色晕红,让她的眼眸重新恢复光彩,她主动伸出手去抱紧他。
“铁生,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他们坐在角落边休息,喁喁细语。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甜甜想知道真相,不再当鸵鸟。
“这是王语红设下的阴谋……”他一字不漏地告诉她来龙去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烈日高挂在他们的头上,炙热的金黄色火炬强力的照耀著大地。
“原来如此。我好高兴……”甜甜靠在他怀里,如释重负地笑了。
“有多高兴?”
“嗯……就像……”
“就像什么?”
甜甜的眉眼都充满笑意。“你带给我的感受就像高空弹跳那样的刺激、新鲜、紧张,并且回味无穷……”
“你想玩吗?”他挑眉问道。
“你敢吗?”她挑战似地问。
“我没跳过,不过我很想尝试。”他决定跟随甜甜发挥冒险犯难的精神,挑战自己的潜能和极限。
“那我们一起去玩高空弹跳!”甜甜总是能带给他无比的新奇。
“好!”他笑著应道。
当他站在桥墩上,穿戴齐全时,桥下的高度让他感到阵阵昏眩,就在下一秒,他失去重心,被抛到天空中,重力加速度让他就像坐云霄飞车似的,不!比任何游乐场所的游戏还刺激,他像是只小鸟、飞机、或是坠落天际的流星……
他需要发泄!不由得脱口大叫:“我爱你!小甜甜!”
在另一边的唐甜甜也频频发出声声尖叫:“我爱你!伊铁生!”
他们互吐爱意,把爱散播在空气中。
没多久,他们被工作人员缓缓拉上来,当他们再次伫立在雪梨大桥上,不由得相视而笑。
他们开始脱下安全帽、护具……等,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解除装备完毕的甜甜,开心地对著铁生挥手,朝著他奔过去。
冷不防地,有道人影出其不意地冲向甜甜,不偏不倚地将甜甜推下桥,甜甜从高空中摔下去——
“啊——啊——”旁边目睹的众人,个个发出惊悚的尖叫。
“甜甜!”伊铁生崩溃了。
一群人立刻冲上前去。
幸运的,体力好、临危不乱的甜甜,刚好抓住高空弹跳的绳子。
“铁生……”她害怕地呼喊。
“甜甜!甜甜!”他对著甜甜嚷叫:“不要怕,不要松手……要撑下去!”他急得快哭出来。“要、撑、下、去!”
警卫人员也冲上来,联合几个高空弹跳的教练,合力将甜甜缓缓拉上来。甜甜双手紧握著绳索,鲜血淋漓的双掌十分沭目惊心,她咬牙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
一直到甜甜安全回到桥面上,铁生仍然禁不住的颤抖著。
他涌起一股想杀人的冲动,回过头去,凶狠的瞪著被其他人抓住的王语红。
原来王语红一直跟踪他,她充满恨意地跟著他离开台湾,坐上同一班机,然后来到雪梨。
“你竟推下她……”他的眼睛快要喷出火。
“我得不到你,她也休想得到你!”王语红抬头哈哈大笑,眼神有著置人于死地的阴寒。
“我终于看清你的面目,我居然曾经爱上一个疯子……”
铁生不理她,心疼地抱起甜甜,她那血淋淋的双手,令他自责极了。
警卫人员带走王语红,有其他人证在,这次她是难逃法网了。
“唐甜甜,你根本比不上我!”王语红对著她歇斯底里的咆哮。“我是富豪千金,我们家光是厨师和仆役就有近二十人之多,你家才只有我家车库那样大,你根本比不上我,你凭什么拥有铁生……”
“你真可怜!”唐甜甜转过头去,同情地说:“你认为爱就是金钱吗?你比我有钱,就可以得到铁生的爱吗?你的好命,却被你自己狭窄的心给毁了!”
也许论身分背景她永远比不上王语红,但她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羡慕她。
警卫带走了喋喋怒骂的王语红,一切终于雨过天青。
甜甜饱受惊吓的躲在铁生怀里,铁生赶紧抱著她,坐上车子前往医院疗伤。
雪梨的美景,在车子的流畅行进间,一一从他们眼前掠过。
红花绿茵,草木青翠,到处可见一束束从叶缝里钻出的日光,还有小松鼠在草地上穿梭来去,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