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扬,白衣呢?他去跑马拉松了吗?」到现在还见不到人!罗为对苦苦哀求的女孩置之不理。他对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再做改变了。
「应该快回来了。喂,妳还不快走?」丁扬催促着还打算挽回生意的女孩。赶她是为她好,因为她不知道地面对的是没血没泪的撒旦,就算她跪下来求也得不到同情的。
「我喜欢她,让她留下吧。」冉寒莲突然笑着说。
罗为转过头来,狐疑地瞅着她。……喜欢她?
女孩愣了愣,很快抹了一把掉下的眼泪,立刻破涕为笑,感激不已地不停鞠躬,「谢谢,谢谢小姐!谢谢妳!」
她那样子,只差没把「以后做牛做马来报答」说出口而已了。
「……我有答应了吗?」胆敢漠视他。罗为相当不悦。
女孩马上又是一脸紧张害怕,哀求地望着冉寒莲。
「妳看起来好年轻,过来这里坐。妳几岁啊?妳叫什么名字?」冉寒莲瞇着一双红肿刺痛的眼睛,对着女孩露出一脸亲切的笑容,还伸出了手。
「我叫风喜玉,二十四岁。小姐,谢谢妳,妳真是大好人。」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把罗为挤到一边去,自己霸占了最靠近冉寒莲的位置,紧紧握住冉寒莲的手,像攀住救命浮木似的。
「咦?跟我同年,妳看起来年轻多了呢。」冉寒莲确实吓了一跳。
丁扬饱受惊吓地瞪大眼睛。这女孩居然敢推开罗为?!就算不曾听过撒旦过去令人闻风丧胆的事迹,光是感受他全身散发出来如鬼魅般阴冷的气质就足以不寒而腰,他相信连瞎子都会自动避开撒旦走过的路。她--是头壳坏了,还是这个肥嘟嘟的身体比别人多塞了几颗胆啊?
「对、对不起……我只是刚好经过花店,伯伯说要送我花,所以我就拿了万寿菊……因为开花期长,颜色鲜艳,看起来很有精神……虽然味道不是很好。」她愧疚地望着她红肿的眼睛,心疼地伸出手又不能碰,「好严重哦……真是对不起。」
「万寿菊啊……谢谢妳。」好一个「万寿」,可惜她这副烂身子,就连这么好兆头的花都无福消受,
「下回,我换别的花好不好?」她试探地问。
「嗯,好啊。」冉寒莲点点头,微微一笑,结果立刻就换来热切的回应。
「那、那妳觉得猪笼草怎么样?它的造型奇特,有人说它是植物界中的怪物,我挺喜欢的呢,还有、还有,夹竹桃啊,它有很多传说哦,听说拿破仑的军队侵入西班牙,进驻马德里时,有一小队的士兵用夹竹桃的枝叶烤肉吃,结果死了七个、四个病危呢。真是壮烈啊。以前听说还有人拿来当筷子,结果中毒的。印度教徒称这种花叫『马杀手』呢。另外啊,我觉得曼陀罗花也很漂亮呢,听说常被误认为是百合花,拿来煮的。哈哈哈,真是可怕,它有剧毒呢,难怪花语叫『恐怖』啊。」
她说完,摇头叹息。
冉寒莲虽然觉得眼睛很痛,但是她滔滔不绝说的一串话,还有她的语气和表情,已经让她笑个不停了。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女孩啊……就某方面来说是和她旗鼓相当的,以后的日子肯定不无聊了。
「丁扬,把她赶出去!」罗为沉着脸,他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把这么危险的女孩留在她身边。
「咦……为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了?」风喜玉相当无辜地垮下脸。
「妳没有做错事。但是趁妳没有做错之前,离开这里比较好。」丁扬也觉得让她留下来不妙。
风喜玉马上转眼望着冉寒莲,那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好像可爱的松鼠。
「不用理他们。」很奇异地,光是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可爱的脸,她就好像有了精神,心情也变得很好……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有治疗别人的精神力的特殊才能吧。她觉得她就是这种女孩子。
「喂,妳太任性了吧?」也不考虑一下,只要她出事,连累的是大伙儿受到无妄之灾。丁扬冷着眼瞪住冉寒莲。
「百合花不错,下回妳带百合花来好了。」她是完全没把丁扬看在眼里,亲密地握着风喜玉的手。
「嗯,好啊。百合花可以入菜呢,也可以拿来泡茶……啊,不过妳放心好了,我不会把曼陀罗花和百合花弄错的。」
冉寒莲点点头。她感觉到她那彷佛源源不绝的活力与朝气,从一双暖热的手不停的传递过来,不可思议地令她不太有生气的心脏彷佛重新活热了起来。
「罗为,我以后要自己买便当。」丁扬立刻冷冷的说。
「不用了啦,你喜欢吃便当的话,我另外买便当盒来装就好了。只是我第一次听人家说喜欢吃便当的呢,我会尽量帮你做得像外面卖的一样,你放心好了。」风喜玉转过身,热心地说。
「罗为,你真的要留着她吗?」她像袋鼠一样跳来眺去的说话方式,已经令丁扬感到头痛。
「咦!为什么?我不是已经可以留下来了吗?」她以为这个话题早已经结束,所以吓了一跳。
罗为瞇起了眼。「……如果再有一次疏失,妳得付出相当的代价,可以吗?」
「拜托!」丁扬不敢置信地翻起白眼。
「嗯,我知道了。我当然不会再把万寿菊带进来了,我也会回去仔细看一遍备忘录的。等一下我还会去买便当盒的。」风喜玉的雀跃和兴奋写在脸上。
「不用妳鸡婆!」酷神的火气被惹起。
「……是吗?那你自己去买,别买保丽龙,纸盒那种免洗餐具,要有环保概念哦。」风喜玉觉得这个人很龟毛。
丁扬冷冷瞪着她,他已经可以肯定他跟这个女孩不对盘。
冉寒莲若有所思地瞅着罗为。……他这么容易就让步……有点反常呢。平常不会这么好说话的……是不是打算私下把人赶走?
「哇啊!这是戒指吧?好特别哦,原来也可以拿来当项链坠子啊,我也有好多戒指,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这样戴呢!真有个性啊。」风喜玉直勾勾地欣赏苦她吊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冉寒莲拉回目光,「喜玉,妳去忙吧,晚一点再聊。」
「嗯,好啊。那我先去把妳房间清理干净。」她放开她的手起身,开心地走出去了。
冉寒莲低着头,望着自己的手……
「白衣真慢,我去看看。」丁扬转身下楼去。
罗为靠近她,伸手抚摸她额头的温度。
她抬起头凝望他,「我没事。」
「嗯……妳很喜欢她吗?」他放下手。瞅着她红肿末褪的眼睛,他的眉心紧锁,对于风喜玉的去留仍然在抉择之中。
「她很有精神,也很有趣。……我希望她能够一直留在这里。」即使将来她不在了。她觉得这个女孩可以取代她。
罗为狐疑地瞅着她一脸盘算的神情,「妳在想什么?」
她一怔,迅速抹掉了脸上的思绪,愉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不是一向都很精明的吗?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我想起来了,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我。」罗为忽然记起,那天接了罗冀天的电话就出门,暂时放了他们一马。
「……你真的想知道吗?其实告诉你也无妨的,不过你要答应不能找他们算帐。」她眼睛不太舒眼,缓缓眨了几下。
「算了,妳先休息,我去找那只龟。」这么迟,他是晨跑到非洲去了吗?
「没关系。」她拉住他的手,望着他回头,她笑着问他:「他们说,我昏迷的时候,你完全变了个人,是不是真的?」
罗为紧紧的扯眉。可以感觉到他的脾气被惹毛,不过他控制得很好,在怒气之下反过来质疑地问:「……你们谈的只是这种事?」
冉寒莲缓缓摇头,「我们在讨论,如果哪一天我比你早死,你会变成什么?丁扬说你会疯狂砍人,白衣说你会像个活死人,然后我们猜……」
「你们每天都这么无聊吗?只有这件事?」他的确是会找他们算帐。不过只为这种事,那两个人有必要死白着一张脸?
「重点来了。我们在猜……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她得意地笑望着他。
罗为缓缓瞇起了冷柔的眼神,微微一笑,「妳肯定我有爱上妳吗?」
他冷漠含着揶揄的口气,任何女人听了都会心冷了半截,也许躲在棉被里大哭一场后,从此就对他死心了。
冉寒莲微微脸红,在心里先把他大砍了八段,才傲慢地昂着下巴,「那么你敢发誓,万一哪天我死了,你不会变得像行尸死肉一样吗?或者像丁扬说的,迁怒于任何人?」
罗为沉下了脸,一股巨大的火气在酝酿之中……这两个家伙什么话题不好谈,胆敢拿她的生命来嗑牙--
「抱歉,抱歉,我去街口吃了碗面,回来晚了!」白衣几乎是冲进来的。
冉寒莲扯起眉头。这庸医早不回、晚不回,偏挑在这种时候。她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带上来,正要逼他说出口。
「吃面?……是应该吃饱一点,不然我还怕你上路会饿着了。」罗为笑着回过头去对着他。
「上什么路?」白衣气喘吁吁,拿着毛巾抹了把汗,才笑嘻嘻地迎上一张笑脸--
「……黄泉路。」
一尊名为白衣的雕像,僵硬的脸部表情呈现过度惊恐后的扭曲变形,活灵活现。
微笑撒旦……原来是这么来的。
冉寒莲惊讶地望着白衣动也不动,困惑地望着罗为的后脑勺……
「我去把早餐瑞上来。」他回头说了一声,便走出去了。
「……白衣,你真没种耶,只不过是冷冰冰的表情,又不会杀人,怕什么?」
……才不是只有冷冰冰的表情。老天,他刚才吃的面要吐出来了!
「喂,你去哪里?快点帮我开药啦。」眼睛很不舒服耶。
跑进厕所……吃太饱了吗?
那不会先在楼下上个厕所吗?还打断了重要的谈话……
可恶,时间拖得愈长,她愈怀疑罗为到底有没有爱上她了!
不行,她一定得坚持她的判断是对的!不能动摇,得快点叫罗冀天找出那个「未婚夫」才行……
她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第七章
「喂,你说……她会有什么反应?」白衣无聊地翻着报纸。
「不可能有反应。」丁扬盯着笔记型电脑的萤幕,面无表情。
「唉,纸包不住火,我看瞒不了多久的。」新闻登得这么大,连看不见的瞎子都知道的消息,光收掉这乡镇的书报杂志有用吗?
「闭紧嘴巴就没你的事了。」多管闲事。
「我不会说啦,只是看不下去而已。」身为医生,他得照顾到病人的心情啊。
「那又如何?有本事去他面前说。」
白衣昂起下巴,「你以为--我敢啊?」小声的收尾,颓丧垂下肩膀。
丁扬仅只是瞥他一眼。
「什么事情啊?……看你们表情好怪哦。」冉寒莲刚刚在外面的庭院走了一圈进门,就逮到两人窃窃私语。
「没有!哪有什么。」白衣翻了一面报纸,遮起了脸,
白痴!丁扬瞪他一眼,回头盯着萤幕。
冉寒莲望着两人,最后挑了白衣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白衣,是跟罗为还是跟我有关的呢?」轻声细语,靠近在他耳畔,柔皙玉手搭在他肩膀上。
「都……跟我无关、」白衣赶紧起身,投靠窗户边的丁扬寻求支援。
看样子……是跟她和罗为都有关的啰……冉寒莲微微颦眉。
「不说就算了,我要出门。」她起身。
「去哪里?」罗为不在,他得负责她的安全。
她回头望着丁扬。「去北部玩,怎么,你刚好又有事情,又要顺便载我一程?」
「……留在家吧,最好不要出门。」没理会她的揶揄,丁扬难得口气这么温暖。
冉寒莲稀奇地多看了他好几眼,她微笑,「又是罗为的仇家找上我了吗?」
丁扬和白衣对看了一眼,白衣很快的点点头,「老实说,这回这个相当难应付,妳在家里待一阵子比较好。」
「他说得对。」丁扬冷淡地回了一句。
冉寒莲狐疑地瞅着他们一搭一唱的模样……不去照照镜子,演得这么假,骗三岁小孩啊。
「这是罗为交代的吗?」经常不见人影的家伙,又消失了好几天了。
「不。」丁扬冷冷的说。
「是。」白衣急忙点头。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冉寒莲慵懒地托腮,一脸困惑地看着两人。
「你说是就好了,为什么要骗她?」白衣背对着冉寒莲,拚命对丁扬挤眉弄眼。
「你这个笨蛋,罗为叫她往东,她只会往西,你以为她跟你一样会怕撒旦!」丁扬压低音量骂白衣。这个死白衣最近变傻了!
「混帐!你不怕?你不怕还用去看精神科!」
「我哪有去?我看你是被吓得记忆混乱了,你才真有需要!」
「你这个爱摆酷的家伙--」
「你爱耍帅--」
两个人在窗户旁吵骂了起来,把美女给晾在一旁……冉寒莲眨了眨眼,缓缓回头,微微一笑。
「喜玉,妳来啦!」
「他们在吵什么?」风喜玉走进客厅,拿下背在肩上的大背包。她好奇地看着两个大男人嚷来嚷去,总觉得吵得有些故意,吵得好假。
「别理他们。今天又带了什么来啦?」冉寒莲对她天天都带来的大包包比较有兴趣。
吵架的声音小了,耳朵倒是竖了起来,还特别伸长了脖子,双脚移了过来--这个风喜玉会不会听到什么风声了?对她要特别小心才行!
「一对花瓶哦。」风喜玉兴奋地从包包里取出一个小纸箱,小心翼翼地拆开来,「这是我在网路上买的,刚刚才寄到的呢,我都还没拆,想跟妳一起看呢。」
「哦,妳前几天说的有猪笼草图案的花瓶啊?」
「嗯,对啊。」
两个屏住气息的大男人缓缓吐了口气,对望着安慰的眼神。就是嘛,附近的书报杂志都收得一乾二净了,这个风喜玉怎么会知道嘛,白担心了。
冉寒莲狐疑地瞅着两人奇怪的举动。干嘛紧张兮兮的跟过来又一脸不屑地走回去啊?
「这个卖家真不错,包得很细心呢。」风喜玉笑着,愉快地像拆礼物似的拆着从拍卖网站上买来的花瓶。「另一个给妳拆。」
「好啊、」冉寒莲回头,帮她拆另外一个,「包了这么多层报纸啊。」
「就是啊,这些都可以再回收利用--」风喜玉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报纸!」丁扬和白衣同时大吼,回过头来--
「你、你们那么大声做什么啊?吓死人耶!」风喜玉紧紧抱住花瓶,瞪着他们。还好没摔破。
「给我!带什么花瓶来啊!」丁扬和白衣,一人抢过一只花瓶,急忙看上面的报纸内容。
冉寒莲对空了的手毫无反应,她低着头,盯着铺在纸箱底部的那张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