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不该下梯子跟这两个迷你尺寸的小生物们做近距离的接触,尤其在两个小家伙都一兴期待,一副很多问题要问的模样。
但话说回来,他手边的工作都做完了,不下去的话,他杵在木梯上是要干嘛?
小小迟疑当中,让雷焰发现到罗娜妲跟元官熹同样有着看戏的憋笑表情。
「看什么看啊?」隐隐恼怒,口气有点冲。
罗娜妲笑而不语,元官熹则是很欠揍的表情,佯装无事,「喏,你的行李,我帮你带来了。」
薄怒的俊颜倏地一沉,脸色变得难看,「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你怎这么说?」元官熹皱眉,清俊的面容上满是不以为然。
雷焰不说话,只用臭脸跟沉默以对。
倏地,屋里整个气氛都变了,片刻前那种和谐宁馨的气氛荡然无存。
罗娜妲与两个小娃儿表情动作一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她不懂……
现在是怎样?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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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来临,比起雷园那幢大宅子,罗娜妲的木屋更具风味,富含山林气息……
啪的一声,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在深夜时分响起,而且不是第一次。
「该死!」低声诅咒,雷焰愤恨的爬起来,顺手按了灯,决定起来拚了。
在他暗自生闷气当中,闷闷的敲门声扬起,而且不等他反应,房门自动打开,敲门的动作压根就是装饰性的。
「怎么了?」见一室的光亮及端坐在床上的他,罗娜妲问得直接,「你睡不着?」
「妳说呢?」他讥嘲的反问回去。
面对如此不合作的态度,让一晚上的巴掌声吵得睡不着的罗娜妲微微皱眉,实在不知道他大少爷是哪里不顺了?
她知他长手长脚,要他这么大个人睡米米的小单人床是委屈他了,但现在是非常时刻,除了米米的房间,她也没其它多的房间可供他做选择,她又能如何呢?
「如果你睡不惯米米的房间,不然我们跟你换好了,你睡我房间,我跟米米过来睡?」想了想之后,也只能想到就由她跟米米来挤单人床好了。
「这是一张单人床。」他如是道。
「我知道。」她点点头。
「让你们两个人来挤这张床……」雷焰瞪她。「我像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
换房间他也不愿意,那他到底是想怎样啊?
罗娜妲想不明白,但突然灵光一闪——
「你还在生气?」她总算想到了,「气元官帮你拿行李过来的事?」
他一怔,没料到她会扯到白天的事情去。
「你这人,怎这么小心眼啊?」她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元官不是说了,是因为童董看你忙着帮我修房子,为了节省时间,也不想你为打包的事多费心,所以才叫元官帮你整理行李,顺便帮你送过来?」
「是啊!」他并不想多谈,但讥嘲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好一个顺便。」
「不然你想怎样啊?」她一脸稀奇,是真的不明白了,「既然都说好了,你要搬过来住,让人误会我们感情很好,引诱你那个疯狂又富含攻击能力的爱慕者上钩……明明都已经是决定好、已经讲好的事情,人家也只是帮你打包一下行李而已,我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好听的话,人人会说。」回想到这件事,他就火大。
「啊?」她一头雾水。「我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啦?」
「不是妳。」
「那是谁?」
「是……」蓦地住了口,警觉到差点让她套了话。
「喂,是不是男人啊?讲话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啦!」她不耐烦。
他咬牙,考虑要不要直接掐死她了事。
嗡嗡嗡……
啪!的又一声,雷焰这次报仇成功,扰人清梦的肇事者之一被拍了个稀巴烂。
「咦?」罗娜妲惊奇的看着他。
「干嘛?没看过人打蚊子啊?」他没好气。
「原来你是在打蚊子啊!」她恍然大悟,总算弄清楚为何一个晚上的巴掌声了。
他觉得她又在说废话了,懒得理会,直接抱怨道:「妳这里蚊子这么多,是要人怎么睡?」
「蚊子?有吗?」她并不觉得,想了想,只能提供传闻中的小道消息一则,「听说在一个屋子里,蚊子特别会咬陌生人,因为气味不一样关系,所以你只好忍耐一下,我想等他们习惯你,大概就不会咬你了。」
雷焰一个字也不信,「妳现在是想告诉我,在我这个陌生人人侵之前,整屋子的蚊子都不会咬人,就连晚上睡觉时都不咬?」
她偏头,很认真的想了想,做结论道:「是不太咬啊!特别是晚上。」
见他表情凶恶了起来,赶紧补充一句,「因为我们有蚊帐啊!」
这下不只是表情凶恶,简直就是杀人的目光了。
蚊帐?
这个女人的房间里有蚊帐?
「罗,娜,妲~~~~~~」
第六章
万籁俱寂,夜来只有巴掌声噼哩啪啦响。
噙着恶意的微笑,雷焰聆听一声又一声的巴掌声,良久,门房忽地悄悄被打开……
「喂。」就着房中昏黄的小小夜灯,软软的轻唤声扬起。
没人响应,但罗娜妲确信对方还没睡。
「我是说真的,这样好象不太好啦!」伫立床边,她的语气哀怨。
虽然就像他说的,只是单纯的睡觉,中间还隔着一个小米米,应该没关系,但……
「孤男寡女睡一张床,话要传了出去,会很难听耶!」她小小声的嘟囔,觉得他真是太恶劣了。
「妳可以睡小鬼的房间。」语气平常,但雷焰心中愉快,太过的愉快,是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不要。」好可怜、好委屈,不得不承认,「那里蚊子真的很多……还有,米米他有名字,你可以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小鬼。」
雷焰理都不理会,哼了她一声。
「真是,我怎么知道那里会养那么多蚊子?」她嘟囔,语气不甘,「米米还小啊!虽然有准备他的房间,但他平常都跟我睡,我不知道那里有那么多蚊子嘛!」
雷焰才不管她的理由,反正那边没蚊帐,休想让他去跟蚊子同处一室。
罗娜妲眼看着他动也不动,感到无可奈何。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忍受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又怎能强逼他去?
好困,她要睡觉啦!
什么流言顾虑的,不管了啦!
反正她明天就去买电蚊香,另外再买一床新的蚊帐。
而且就像他讲的,只要她不说,他也不说,谁知道他们睡一张床啊?
再说,他们真的只是睡觉而已,又没怎样,中间隔着的小米米可以做证……
「喂!」快速的跟现实投降,她压低声量,轻嚷,「那你也睡过去一点。」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某人动了动,向旁边移了一点点。
小心翼翼撩起蚊帐,罗娜妲从床的这一头爬上床,将米米挪到正中间后,惯性的摸摸那熟睡中的嫩嫩脸颊,微微笑,轻手轻脚的在这一头躺下。
深夜,寂静,该要睡了……
灵异事件发生!
罗娜妲明明就困得半死,但奇怪的是,当她真正躺下时,却又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不只她一个,雷焰也睡不着。
他说不出来,但就有种古怪戚。
先前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只给她两种选择:不是换房间;那就一起用她的蚊帐。会提出这样不近人情的选择,当然是有他的原因。
第一,她要选了换房间,自个儿去睡那间蚊虫区,那她活该被蚊子咬,他坏心眼的希望她选择这个,体验一下他刚刚被蚊子吵得受不了的滋味。
再来,她若是不换房间,真睡一张床,那么也能看见她别别扭扭的吃瘪样……他私心满期待这一幕,想看着她吃瘪;但没想到她那么快就选择完毕,真的躺了下来。
她的房间有股甜甜的香气,让人感到舒服的甜香味,那味道,随着她躺下来后,似乎变得更加的浓郁……
「喂,雷焰。」睡不着的人开口。
「我叫雷焰,不是喂雷焰。」没好气的应了回去。
她假装没听见他的埋怨,径自问:「你跟雷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妳就是不死心是吗?」听见那人被提起,蓦地心烦起来。
「我想不通啊!」细细的声音带了点委屈,「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兄弟,怎么会见了面的表情都那么难看?而且我看你好象对他很不满意,连童董都一起讨厌下去。」
「关童董什么事。」
「怎么不关童董的事?她只是好心让元官帮你送行李,你就一直心情不好。」
「妳不懂就不要乱猜。」没好气的说:「我不高兴的是这件事的主使人,跟她没关系。」
「……」沉默,因为听不懂。
兴许是人累了,自制力降低,也或者是昏暗的气氛很适合谈天说地……
「虽然同样姓雷、同样一个爸爸,但凛才是正妻的小孩,我妈妈之于雷家,虽然是后来的继室、第二任的老婆,但在扶正前,她其实是人们所谓的小老婆。」
「哦!」她应了一声,不带任何评论意味,只单纯表示她听到了。
「我们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她的不表任何意见让雷焰愿意继续说下去,「他为了公司利益,接受了一桩政治婚姻,却没想到,他的妻子不似一般大家闺秀,是个个性刚烈又好强的人。」
顿了顿,他续道:「就因为这样的个性,她无法忍受丈夫的不忠,却没想到在她怀孕期间,让她发现丈夫的外遇,而且还不只一件,我妈,还有海宇的妈妈可以说是相接着她怀孕……」
「哇~~」她小小声的惊叹,「那你们几个小孩不就都没差几岁?」
何止是岁,压根就是没几个月,所以他才会始终不愿意,老实的对那孤独冷僻男叫上一声哥哥,才几个月的差距,那个「哥」字啊他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
略过这话题,他带回主题道:「总之阿姨她气不过,带着肚子里的小孩就跑了,再也没让人找到过她,包括她肚里的小孩。」
「但雷先生……」她困惑,因为雷冬凛明明就存在着啊!
「凛是在六岁时才被找回来的。」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他的妈妈带着他一直住在国外,在她病死之前,才交代邻居代为联络,让雷家可以把凛这个血脉纯正的嫡长子给接回来认祖归宗。」
「我知道,电视上常常演。」她提供个人见解,「因为是利益婚姻,继承人要那个婚生子,另一方才肯认帐放权,继续给好处。」
「确实是如此。」就算意外她看的电视还真有点用处,他也没说什么。
「人之常情嘛!要我的女儿被气跑了,就算之前有什么条件协议,我也要反悔。」她觉得这很正常,「所以雷先生被接回来之后,就被利用,成为两家修补感情的桥梁?」
大致上是如此,但也没像她讲得那么平顺。
「因为是六岁才接回来,没人知道凛是被怎么养大的,只知道他个性冷僻异常,像个冰块绝缘体一样,根本不跟任何人亲近,即使我妈那种笃行爱的教育的人,对他比对我这个亲儿子好,也没办法让他对人亲切的笑上一笑。」
「他……」她想了想,有点迟疑,「到现在好象也是一样。」
「那人,简直没血没泪。」雷焰说到这个就有气,「我妈是个没神经的老好人,也不知道是在内疚什么,对他特别好,有什么好处一定是先想到他,而不是我这个亲儿子……」
「嘘、嘘……你小声点啦!」见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压着声音,赶紧叮咛,「你不要吵醒米米,小孩子的睡眠很重要,他们的大脑在睡觉时要制造成长激素,才会长大变聪明,所以你不要吵到他啦!」
「……」一腔的热血忽然又冷了下来,雷焰不想再谈了,特别是,当那团肉嘟嘟的小身子突然挨向他,大半个身子几乎是滚到他身上的情况下。
「因为你妈特别疼爱雷先生,所以你很讨厌他?」半侧着身,罗娜妲对着他的方向,接续片刻前的话题。
「妳白痴啊!我有那么幼稚吗?」他轻啐,忘了两秒钟前不想再谈的决定,忍不住更正,「再说,是他恨着我,不是我恨着他,妳搞清楚状况。」
「为什么?」她怔了怔,直觉问:「雷先生干嘛要恨你?」
「要不是因为我妈,他妈又怎么会一怒之下离开?他又怎么会被养成那种孤僻的个性?谁也不理,存心不让任何人好过!」试着把压在身上的小身体移过去一点点,语气嘲弄道:「他不恨我、不恨我妈,那才奇怪了。」
那自暴自弃式的口吻让她隐隐心疼,想到之前,软软的小手覆上了他的,像是没发现他瞬间的僵硬,也没注意到此举不经意的阻碍了他移动米米的计画。
「没那么严重啦!雷先生他那个也许足天生的个性啊!」觉得他一直这样钻牛尖角,只会让自己辛苦,她柔声道:「也许不到自闭症的程度,但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跟人接近,也许雷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啊!你别老是想着恨不恨的,没那么严重啦!」
更久远之前的记忆因为她的话语而被撩起,记忆中,他的母亲也曾握着他的双手,软言轻语的劝过他类似的话语。
内心中的某一部分瞬间变得柔软,是雷焰无法言喻的感觉。
不经意的,他回握住她轻覆上来的小手,再也不放。
她浑然不觉他细微的心情变化,仍一径的说道:「更何况他的妈妈是个性那么好强的人,为了赌一口气,都可以带着他远走天涯了,谁知道她都教了他什么?」
用力的握紧他的大手,她想给他信心,无比坚定的说道:「小孩子都是要教的,他们就像一块白布,教他什么,就染上什么样的颜色,即使后来让你们接了回来,可是要覆盖过原先的色彩、要导正过原先的观念,本来就要付出更多的爱心跟耐心啊!也难怪你妈妈会比较注意到他,你不要吃醋了。」
有那么片刻,雷焰说不出话来。
如同见鬼一样,仿若时光倒流回溯……远在十多年前,他也曾听过近乎一模一样的劝导话语,同样的包容,同样充满爱与善的软语劝慰。
尘封已久的回忆因她的一席话而倾倒、翻涌而出……有些小小的疼、细细的痛,却又因为掌心里软软的握执而被轻轻抚平,心里头变得柔软平和,因为让某种极为柔软的情绪给团团包围。
千言万语,雷焰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一直到……某种可疑的细细呼噜声出现,阻断了那魔咒一般的感性时分。
睡着了?!
就在他身陷感情与柔情的情绪当中,这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