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莲别过眼,不忍心再看。
“只怪你没脑子,敢把老虎当小猫戏要。”笑咪咪地对死去的黑脸汉子说话。
老头子毫不在乎地踏过黑脸汉子的尸体,来到邵丹清面前。
“你现在是不是觉全身冷热交替,视线模糊不清,功力逐渐散失……”
老头每说一样,邵丹清心下冷过一分。
自己的弱点被敌人摸透,尽管他用内力暂时抑制毒气,使它不致迅速蔓延。但刚才 使用劲招解决黑脸汉子,此刻全身内力散乱,猛烈的毒已从血液中散开来,难以控制。
“打个交易。只要你乖乖交出项上人头,我保证不为难那位姑娘,如何?”轻松的 口吻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而非两个人的生死大事。
“我如何能相信你的保证?”闭目深思,再张眼时邵丹清吐出这句话。
“邵大哥!”姿莲惊叫。
莫非情势已到绝境?否则邵大哥根本不用和坏人谈条件,而且代价还是他的一条命 。
“这个时候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否则等你毒发身亡时,任何人都保不了这位娇滴滴 的大美人。”老头子笑的无害,笑的让人放下戒心。“你瞧瞧我这把年纪了,对女人早 就力不从心,要她干什么呢?不如你叫她先走,逃的愈远愈好,我一定能守口如瓶。”
在他的计画中,那名女人本来就是要威胁邵丹清就范的工具,没想到却被黑鬼破坏 ,而他自己也赔上一条命。
不过无妨,虽然进行起来是棘手了点,可是凭他的智力,绝对可以达成此行的目标 --砍下邵丹清的头颅。
至于那女人嘛!他会善加利用她的价值,卖进妓院绝对能得到一笔天价,白花花的 银子赚进口袋,一点也不费力。
“邵大哥,你别听他鬼话,他说的都是骗你的。”姿莲快步想走到邵丹清的身边, 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制止。
“上马,有多远走多远,绝对不要回头。”邵丹清对姿莲大喝。
以剑支撑虚弱的身体,邵丹清苍白毫无血色的嘴角,流出一丝鲜红血液,怵目心惊 。
“邵大哥!”姿莲心痛,看他受苦自己比他痛上十倍。
“快走。”邵丹清强撑著不倒下。
“不要。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美眸泪眼蒙眬。
“你想让我做鬼也不瞑目吗?你腹中已经有我的孩子了,你是打算带著我们的孩子 一块死?”垂闭的俊目闪过感动,快的让人看不见。
“孩子?!”她惊愕,双手抚著肚子。“我有邵大哥的孩子?”
“快上马!”他拚著最后一口气命令她。
邵丹清已半跪在地,全身蜷缩。
“邵大哥!”姿莲红著眼,重重咬破下唇,接著眼泪也滚下。“邵大哥,你若有了 万一,我生是邵家的人,死也是邵家的鬼。”最后看了他一眼,毅然决然地蹬上马背。
马蹄杂沓,姿莲娇喝一声,黑马扬尾直奔。
老头的一双细眼从头到尾紧盯著邵丹清不放,冷冷的视线如毒蛇盯住它的猎物一样 ,但天性的谨慎使他一直不肯出手,带著评估的意味估量邵丹清的一举一动,直到邵丹 清呕出一大口鲜血,黑马跨步狂奔的同时,他终于拔高身形,准备拦截贺姿莲。
就在这一刻,邵丹清手中的长剑如流星追月,从老头子的背心穿过,剑柄直没老头 子的后背,染血的剑尖在他胸前抖动不已。
他从半空中僵直落地,满脸不可思议,手指著直缓步走来的邵丹清。
“你、你……”他看见邵丹清阴冷的笑意,仿佛瞧见阎刹对他冷笑一样的无情与讥 刺。
“你.....怎么可能?”他明明看邵丹清毒发攻心了。
邵丹清踢了老头一脚,就像老头对待黑脸汉子一样。“我确实中毒了,不过我的血 液早有抗体,不是最顶极的毒药,很难立刻毒死我。”
为了预防那个人,他早就把自己锻炼成百毒不侵的人,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派 上用场。
俊美的脸庞犹如地狱来的阎王,手中操控著凡人的生死,他瞧著老头子的表情如看 见地位最卑下的奴隶,满脸的轻视及不屑。
“说,是谁派你来的!”
“哈、哈、哈……,”老头子笑的咳出血仍不罢声。
他自觉聪明,常耍弄心机。没想到今天却和黑鬼犯了同样的错误。
他忘了邵丹清体内流著阎刹的血,是阎刹货真价实的亲生儿子。也是当年毁了势力 最庞大的山寨,以及阎刹一只限、一只手臂的人。
“快说,否则你将会尝到最痛苦的死法。”
老头子知道这句话绝非恐赫,他慢慢停下笑声。
“他要向你讨回十几年前的债了,阎丹清。”话一说完,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不再 有任何气息。
邵丹清如被雷劈过,保持著僵立的状态。
姿莲!
身影一闪,他以最快的速度追上黑马驰过的道路……
第九章
原本还存著一丝侥幸之心,但一看到路旁倒地的黑马,邵丹清就彻底的觉悟了。
对方好像也不怕他知道似的,一路上留下姿莲挣扎过的痕迹,明白的召告自己的狂 妄。
邵丹清一路跟著痕迹,他根本不担心是对方故意弄出来的假象,因为阎刹等这一天 已经很久了。
“来的真快,可见黑玄风寨养的全是一堆废物。”讥诮的语气好像早已预知属下的 死亡,阎刹勾起冷笑。
“邵大哥!”姿莲手脚被粗绳捆住,好端端地坐在石头上,她终于放心地露出笑意 。
在求救的途中被他拦下来,接著就被挟持到这个地方,过程中他一句话也不说,只 是遥望远方,好像在等待某个人的出现。而姿莲却是心急如焚,几次想咬舌自尽,幸好 凭著一丝微弱的希望才强撑到现在。
邵丹清对她点点头,示意姿莲切勿轻举妄动。
“只要放过姿莲,我可以任凭你处置。”面对阎刹,邵丹清并无太多表情。
他剑尖垂下,暗红的血迹凝块沾剑,不再像刚才一般锐利,面对敌人的姿态完全没 有防备。
似乎只要阎刹一点头,邵丹清就马上弃剑投降,任人宰割。
“如意算盘打的真响,你以为我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阎刹狞笑,扭曲的脸异常 恐怖。“我最亲爱的儿子,难道你忘记我最喜欢迁怒无辜的人?你欠我的债,我会叫她 偿还利息。”
姿莲震惊,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话。“邵大哥是你儿子?”
邵大哥是这个大魔头的儿子?姿莲拒绝相信这个惊人的消息。
“我不信!”她大声否认。
阎刹一阵仰天狂笑。事情开始有趣了!
“他没告诉你?”鹰似的锐眼盯紧面无表情的邵丹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嘲弄。 “也难怪,这几年他一定处心机虑的想让你认为他清白的像张白纸。”
阎刹深谙折磨他人的手段,告诉她这件事,比亲手折磨邵丹清还来的痛快百倍。
邵丹清连剑眉都没有抖一下,像老僧入定般不言不语,但他愈是平静无波,阎刹愈 知道姿莲对他有多重要。
“邵大哥,你说--你快否认阎刹的话呀!他是骗人的对不对?你同他一点关系也 没有,对不对?”姿莲挣扎的想靠近邵丹清,但绑住她手脚的绳子钉在大岩石上,她一 站起就趴跌在地。
即使手腕都因粗糙的地面磨破细致的肌肤,姿莲还是瞬也不瞬地望著邵丹清,希望 没有漏瞧邵大哥的否认。
可惜邵丹青就这么闷不吭声,连瞧都没瞧她一眼。
“不,我不相信,你骗人,骗人--”
邵丹清从小就是她的屠龙英雄,完美的形象在她心中根深蒂固。
“我何需骗你,你仔细看,他的外表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阎刹得意地睨了姿莲一 眼。
姿莲顿时哑口无言。
只要严谨冷静的邵丹清微露怒气,那股慑人的霸意确实神似阎刹。
难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戴著平静的面具,不显露真正的喜怒哀乐。
那她爱的到底是真正的邵丹清,也就是阎刹的亲生儿子,或者是在纪家的邵丹清, 一个屠龙英雄的表面?是她自己亲手把高贵的王冠加诸在他身上,一旦形象出现裂痕, 显示出不堪的过往,她还能确定自己的爱是真实的吗?她真的能完全不介意他的过往, 接受他有一个杀人无数的父亲?
她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或许你也有兴趣知道,纪家那次抢劫行动,就是由他一手策画的。”阎刹再捅他 一刀。
他没想到他会救走纪老爷,并在纪府躲了十几年。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行动,就是 连结官府中最有名的捕快,再加上无数兵力,毁灭了整个山寨。阎刹就是在那一场战役 中,失去自己的一只眼、一条手臂。
但他杀出重围,侥幸保住性命,并且东山再起。他把所有债都记在邵丹清头上,不 取得他的性命誓不罢休。
邵丹清冷眼看过阎刹的狂妄,盯住姿莲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直到美丽绝俗的脸庞流 露出些微惊慌、恐惧,他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终于熄灭。
勾起一抹清冷的让人心痛的微笑,淡淡地像似月华余晖,没有温度。
他本来就不应该奢望,姿莲会包容他的过去,更不应该认为能瞒住她一辈子。他想 强求,却强不过天意弄人。
这确实是一个可悲的结局,但已注定好是他的命,永不得翻身。
他自嘲地一笑,突然呕出一口鲜血,顺著嘴角染上胸前。
毒药已蔓延至五脏六腑,此刻再不服下解药,一个时辰后立见阎王。
“邵大哥?”姿莲被他决绝的神情吓住,胸前的血迹怵目心惊。“你还奸吗?”
“多谢你的关心,我还撑的住。”他客气地道,一点也不像对未婚妻说的话。
又一口鲜血呕出,且夹著了暗红。
“邵大哥,你别死--”晶莹的泪水顺著颊边浸入尘土中,心慌意乱的姿莲怎么也 扯不过大岩石的重量。
在这一刻,她完全没有想到邵丹清是谁的儿子,有著什么样的过往,只是全心全意 的希望他平安无事。
“阎刹,他是你儿子呀,你快救救他。”
“救他?”他挑眉,状似惊讶。“土匪只奉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叫我以德报怨 ,不就是叫我改行当圣人吗?”狂笑出声,这一刻他已等好久了。
阎刹蹲下身,以鞭把托起姿莲的下颚。
“你真是天真的可笑,难怪被他骗的团团转。你当真以为他是喜欢你,才把你弄上 床?醒醒吧!你家庞大的财产才是他中意的目标。”
“放开我。”贺姿莲别过脸蛋怒视阎刹。“邵大哥若要家产,纪家所有的产业老早 就是他的了,笨蛋!”
阎刹也不生气,爽朗地仰头大笑。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假意忠心,等到娶了你之后,再把纪家的独子干掉,到时 他名正言顺接管纪、贺两府的事业,别人还会感激他,把他当作救世菩萨一样看待。这 就是男人的手段,你懂吗?”
阎刹如愿以偿的看到姿莲眼中的不确定,而后满意地让开身,让邵丹清知道他美丽 的未婚妻已经怀疑他了。
邵丹清见到姿莲那一点不确定,犹如坠入万年寒冰,连解释也开不了口。
“阎刹,这几年你就躲在这个小山头,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邵丹清语中有明 显的轻视。
“皆拜你所赐,我会叫你比我惨上十倍。”阎刹阴冷地转头,语气不善。
邵丹清彻底的羞辱他。“叫你三流的手下下毒,这就是你的报复?何时改行吃素诵 经,那一场大围捕把你的狗胆吓破了吗?”用往事激怒向来把别人踩在脚底下的阎刹, 此时他冷的连姿莲也不认识他。
阎刹不怒反笑。“激我?是不是想拐我把解药交给你?”探手进怀中,将一瓶白底 红纹的小瓶子托在掌心。“你再过一刻钟没吃下这瓶解药,将会全身痉挛而死,届时我 会好好观赏你的表演。”
握著瓶子的手往后一挥,解药成抛物线坠入后面的山谷中。
“解药--”姿莲眼睁睁看它落入森绿的青翠山谷中。
“现在就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慢慢扯出缠在腰间的黑皮鞭,准备在死前好好 凌虐他一番。“看在我是你父亲的份上,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你的右臂已断,劝你还是趁最后的机会快定,否则谁给谁留个全尸还不知道。” 邵丹清剑尖朝上,竖立不动。“瞎了眼的阎刹,需不需要我让你三招,以示公平?”惹 怒他就如同惹怒一头暴躁的狮子一样简单。
“你!”阎刹浓眉横竖,长鞭立刻向邵丹清的门面鞭下,强劲的力道从空气劈过, 发出骇人的声音。
身影快速的往右闪,邵丹清几次想缩短两人的距离,却每每被皮鞭逼回。
邵丹清移动愈见不灵活的身体,迟钝反应让他添了几道伤痕。
姿莲担忧的视线一直跟随在邵丹清身上,他每添了一道伤口,她的心就更揪紧一分 。
长鞭再一次落下,在邵丹清的肩扯出深刻的血迹,并且将剑卷住,阎刹运气拉回, 当一声,长剑便躺在他的脚边。
阎刹步步逼近,长鞭也毫不容情的在邵丹清头上、肩、背留下更多血痕。邵丹清只 凭翻身滚动,勉强躲避他的攻击。
“再躲呀。”阎刹发出嗜血的冷光,处在极度兴奋中。
打倒邵丹清带给他十足的优越感,证明他在这个世界上仍是最强的强者。
“阎刹,你这个变态、下三滥、专门偷袭人的卑鄙小人……”姿莲把所能骂人的辞 句全说出,企图转移他的攻击目标。
“你放心,等到他死后,我自然会好好地料理你。”阎刹张狂地一笑,不知不觉间 ,已非常接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邵丹清。
原本闭著的双眼突然发出熠熠光彩,眼神如炬的射向阎刹。
得意的阎刹毫无防备,邵丹清趁机抓准黑鞭,将措手不及的阎刹扯近,抓起事先暗 藏在袖口的短刀狠狠刺落。
“去死吧!”短刀直没额际,喷洒出无数血光,邵丹清双腿一抬,顺势将阎刹的身 体踢落谷底。
“不--”绝望的阎在危急之中握住邵丹清的衣袖,两个人双双翻落谷医。
“邵大哥--”心脏犹如被人紧紧捏住,姿莲害怕的动弹不得。“邵大哥--”
“姿莲,我在--”微弱的声音从谷中响起。
“你没死?我马上救你,撑著,我马上救你。”姿莲惊喜交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 真的。
她拚命往身旁的落剑靠近,希望能抓到它解开绳索。
“你不能死,一定要等我,答应我绝对不能死。”姿莲喃喃自语,好像在鼓励他, 又好像在给自己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