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吴莎琳强忍著盈眶溢满的泪水,死命的摇头。
这时,仓库门倏地拉开,原来是警方的人马冲了进来。
「该死!」陈朝仁低咒一声,开枪朝後门的锁猛射击,然後踹开颓圮的大门,
「走!」
当绚丽的夕阳从海的彼端照射过来时,光彩夺目令她勉强的眨了眨眼,原来已经快天黑了。外面是废弃的码头,已经无路可退。
「陈朝仁,快放开她!」是鬼夜和一名似曾相识的儒雅男子。
他们身後跟著十数名著警服的高大男子,脸上却都是冷肃无情,感觉不出警察的温暖热忱,反倒像……杀手,莫非……
正当她内心闪过疑问时,突然一桶呛鼻的油从头兜下,「你在做什么?!」弄得她全身都是油味。
「哈……你们别过来,若是我的枪不小心走火,这个臭丫头就没命。」陈朝仁也不怕他们开枪。
「爹地!」陈云美偕同杰西?陈从仓库跑出来,哭喊著,「够了。」她已经知道一切事实真相。
「宝贝女儿,只要这臭丫头一死,陈家的财产就全是你的了。」陈朝仁露出慈父般关爱的眼神。
「我不要什么财产,我只希望爹地您不要再错下去了。」陈云美痛彻心肺,抽抽噎噎的望著疼爱自己的父亲,「求求您……啊!」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个人影突然街向陈朝仁撞上去,陈朝仁没留意身旁堆积杂物的地方会跑出一个人,来不及开枪,整个人和那黑影往後跌人海裏,霎时,一声猛烈的爆炸掀起巨大的浪高。
「不——」吴莎琳心脏在那瞬间停止了,因为她看见那推开她与陈朝仁一同坠海的男人是……梅之靖!接著、她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当吴莎琳恢复意识时是在医院的单人病房,床边站著陈云美和杰西?陈。无奈
梦里发生的一切是事实,她毋宁那只是作了场恶梦。
「莎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父亲会变成这样!」陈云美泪眼婆娑的啜泣,一改从前那盛气凌人的骄纵气息,也许是这次打击给她的省思吧!
但逝去的却换不回了。
吴莎琳牵强一笑,「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可是,黯淡失色的眼底却掩不去轻愁。
杰西?陈歉疚的欠身一礼,「对不起!其实我早就知道刺伤我的幕後指使者就是叔叔,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疯狂至此,真是对不起。」事实上他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因为顾及了陈家的声誉和云美,所以他无法说出。
「算了。」她淡淡的摇摇头,多说无益,「财产的事就交由你们处置吧!我应得的部分就捐给慈善机构。其他的,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所爱的人都离她而去,拥有了名利财富却买不回活生生的人。「你们可以出去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陈云美和杰西?陈相视一眼,「那我们告辞了。」
当门阖上的那一刹那,她眼中无言的泪水滑下面颊,落寞无神的视线望向窗外晴朗无云的天空,那阳光般的微笑难道真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不!她不相信!他怎么可以丢下她?他说过要永远守护她的,怎么可以。
捂著酸涩的鼻端,拚命的强吞下喉中的紧绷,吴莎琳咬紧了下唇,咬到唇破皮尝到血的滋味,咸咸带点腥。
他曾说会好好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要她别再伤害自己,要她坚强的活下去,但他人呢?他为何没来探望她?她不相信他会这样就死掉,死在那一场爆炸中,她不相信!
「叩!叩!」
敲门声响起,她连忙用床单、衣服胡乱擦去泪水、鼻涕,戴上冷漠坚强的面孔。来人除了鬼夜、武阎外,还有位文质彬彬似医师的男子。
「你好,我叫褚文祺,这位是……」
「武先生,酒店裏一面之缘。」她想起来了,这样俊秀斯文却在无形中流露威严的贵族般男子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医师说你只是受到惊吓引起的晕眩,休息个两三天就可以出院。」文魁拉过
一张椅子坐到她身边。
「有什么事吗?」
「鬼夜,到门外守著,别让任何人靠近。」文魁用眼神示意鬼夜离去後,转回头,「我想你应该也猜得出来我们都是天地门的人。」
她点点头。
「当然,你也晓得梅之靖也是天地门的人。」
吴莎琳无言,她曾听之靖约略提过,他却不愿多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今天来是为了我们的帝爷,合帝。」武阎闲闲倚著墙,直接切人正题。
「我认识他吗?」
「你不啻认识,还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文魁含笑的注视有些惊愕的她。
「你们说的难道是之靖?」她微颦眉,「他是你们的帝爷?合帝?黑社会老大?」难怪他与生俱来有种王者雍容的气度,并不因那张娃娃脸而减少他内蕴的慑人光华。
文魁领首,聪明的小鬼一点就透,不必多费唇舌,「他统领著天地门的杀手组织,没有几个人见过他,他的身分是高度机密。」
「但他为了你几度险些曝光。」武阎冷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因为爱情是黑社会中一大忌讳。
吴莎琳闻到一股诡谲的气氛,彷佛有一缕光在她脑中闪过,又有些不确定,「你们找我的目的是为了告诉我他的身分?」她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文魁轻笑,托了托眼镜,幽幽开口:「感情是混黑道的人都知道的致命伤,在事先有所觉悟能不碰最好,而他身为一帮之首更是切身之咎,那是绝不可以接触的禁忌,可以有女人,却不能淌人爱情的混水,那会导致走向灭亡。」
这下就算白痴也明白他们的来意,要她离开之靖,但问题是……
「他现在是生是死?」吴莎琳感觉心脏在收缩加快,急切的渴望一线生机。
「你别急让我说完。」文魁浅浅一笑,安抚了她的旁徨不安。「我也希望帝爷能过得像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没阻止他去追求你。」
闻言,她脸一红,耳根子泛热。
「但身为天地门杀手组织的合帝,他的身分是不容公开,更不为外人所道,可惜的是,平凡的日子仍有破绽,警方开始盯上他,这可就麻烦,这一点你明白吗?」
吴莎琳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点头。
「因此,梅之靖必须消失。」
「为什么?」吴莎琳激动的抓住文魁的手,抑不住的眼泪又涌回眼眶中滚动,
「为什么他非要牺牲掉?难道这就是你们黑道的生存法则?」
「没错!」武阎冰冷的声音插入,硬生生的击灭她心中燃起的一点烛光。
文魁轻拨开她的手,「这样对彼此都好。」
「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爱他?我爱他!」她愤懑又哀恸的呐喊,不停的挝打床以宣泄内心的痛苦。
「但他却是为你而牺牲。」
武阎一句当头棒喝敲碎她伪装坚强的外衣,她抱住头哭喊道:「不!不!」泪水涕泗纵横。
「武阎,别吓她了!」文魁没好气的横了一眼口无遮拦又尖锐不饶人的武阎,
「要是吓坏了她,到时看你到哪裏找个她来赔给帝!」
闲他们奇怪的对话,让差一点陷入歇斯底里的吴莎琳猛地拾回残存的理智,但仍不停抽噎著呐呐低问:「你……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之靖真的……真的死掉了吗?」她咽下喉头的哽咽,勉强的吐出最後一句。
「我有说他死了吗?」文魁幽默一笑。
她骤然停止哭泣,错愕的圆睁著眼,「什么?」
武阎翻翻白眼,「我就说嘛!爱情是碰不得,会把一个智商一八0的人变成负一八0。」
霎时,吴莎琳始领悟原来自己被文魁给捉弄了,而武阎那旁观者更是不忘火上加油。她哭笑不得,「你们……你们……」到底之靖他怎样了?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他没事,不过,已经离开了台湾,下次你见到他时,说不定就认不出来了。」文魁唇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瞅著受到消息震撼的吴莎琳那副呆儍的模样。
「他没事……他没事!之靖没事!」她忘情的大叫,兴奋的忍不住从床上跳起,但还是按捺下满腔激情,「他……他现在怎样?」
「他没死就是了。」武阎拍拍额,有些受不了热恋中的女人往往是捉摸不定,一下哭、一下叫、一下跳、一下又笑了。
「到底怎样?」她还是无法静下心,恨不得想立刻见到他。
「先别激动,你现在听好。」文魁脸色一肃,令人不禁感受一股莫名的压力,气氛也变得严肃,「如果你没有包容和宽大的胸襟,还有忠诚、认真的看待这份爱情,就请你忘了他,当作他不曾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怎么能忘?他是我生命中的阳光、而我只是一朵向阳花。」她喃喃自语,浑然未觉身旁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失去了它,我什么都不是!」更遑论焉能活得下去?!她真的不知道没有了他,自己的生命会变得怎样?是他改变她的人生的,他怎能弃她而去?
「也许你只是个地下夫人,也不可能有法院的结婚证明,这样没有身分的夫妻,你也不怕?」文魁郑重的问。
「我要那一张纸干么?」在户籍誊本上,她是个出生不详的私生女,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她的存在。
「那好!」武阎从外套口袋掏出一封信交给她,「我们任务达成了,至於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吴小姐,我们告辞了。」文魁起身弯腰一澧,与武阎从容的离去,并带上门。
目送他们离去,吴莎琳颤抖著手将信拆开—;
嗨!小莎:
我想你现在大概哭得浙沥哗啦,可惜的是,这一次我却无法替你拭泪了。当你看到看到封信时,我已经离开台湾了,又不知道流浪到何方?这又将是一个全新的身分、全新的人生,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在我离开之後,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管我有没有在你身边,好吗?
也许几年後我会回台湾,那时你也许巳成为了大学生,或者毕业了成为社会新鲜人,也许你的人生观会改变,也许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也许你爱上利的男人,而遗忘在黑暗中不知明天在哪裏的我。
不!不会的!
吴莎琳捂著嘴,抑下哽咽,内心不断的喊著,勉强擦去眼前蒙胧一层的水雾,她吸吸鼻子,继续的阅览下去。
在此,我和你做个约定,如果数年後我回来,你没有忘记我,还爱著我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爱你的靖
「会的!我会等你,不管几年,不论多久,我会等你回来的。」她哭泣的向天发誓,她的爱今生今世只为他守候。
尾声
吴莎琳如愿考上T大法律系,没课时就跑到舒欣的茶坊帮忙,一方面打工赚外快,一方面等待那个她心中的阳光回来。
「舒姊,六号桌要B餐两份。」吴莎琳和舒欣以姊妹相称,情同手足。
而舒欣如今已有九个月身孕,常忙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自己是孕妇,常让吴莎琳不由得替她捏把冷汗,这也是剑影高薪雇吴莎琳的原因,替他看顾这个一忙起来就昏天暗地的老婆。
「好!」舒欣捧著两份香喷喷的炒饭,胁下还夹著锅铲,「送到十号桌,还有今天剑影会带几个朋友过来吃饭,先去把那间十二号包厢给整理一下。」
「是公司的同事?」如果是天地门的朋友根本是不先预知的出现,有时是鬼夜夫妻,有时是星龙偕不同的女友,有时是刀魅率演艺圈的一票人马,反正他们大都聪明识相的挑剑影不在的时候。
「他没交代,不过,先准备一下总是好。好啦!别管那么多了。」舒欣挺著大肚子转回厨房,眼底溜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狡黠。
吴莎琳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忙将手中的炒饭端到十号桌後,认分的提著水桶拿著抹布去清理宽敞的十二号包厢,也是餐厅裏最大的包厢,向来是人多聚会的地方。
她忙著拧乾抹布的水,开始弯腰跪在榻榻米上,擦著那张长形桌,冷不防臀部似乎有只手在摸,在餐厅有一些登徒子藉机吃豆腐是常有的事。
她想都没想,回手就一巴掌,「你这大色……」声音卡在喉咙,手掌停在半空中,她瞪著伫立在榻榻米外的男人,热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模样变了不少,变得更成熟稳健,更神采奕奕,只有那双晶灿的笑眸依旧充满阳光气息……他回来了!
「嗨!我回来了。」梅之靖温柔的笑容放射晨曦的光晕。 ,
她勉强挥去脸颊的泪,吸吸鼻子,「你难道只有这句话可以说?」
梅之靖踢掉鞋子,也爬上榻榻米,跪立在她面前,轻轻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光,小心翼翼的托起她下巴,他轻软如羽毛的轻吻落在她微热的脸蛋上,舔去那湿热带咸的泪珠儿。
伴随著细碎的吻,他瘩哑的低哝:「想你的笑、想你的哭,更想你的人、你的心,这次我为你而来。」
「我爱你!」她环臂圈住他的颈项,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泪水和吻放肆的在他英俊的脸庞跳舞,随著每一个舞步释放出心中的热情,「爱你!爱你!」
霎时,掌声雷动!
此刻,她才注意到餐厅裏的客人包括舒欣全围了过来看戏,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