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后方洗手间的一路上,她都没有看见关令尧的身影。尽管她的心里不禁浮现一丝疑惑,但却也没有多想。
她猜测,他大概是去寻找还有什么杂志可以看吧?毕竟到澳洲还需要飞上几个钟头的时间,如果不睡觉,也就只能翻翻杂志、听听音乐了。
许筑钧拉回心思,来到其中一间洗手间外,见门上显示着「使用中」的字样,她便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间,机身毫无预警地剧烈晃动了起来,而这立刻引起飞机上旅客们的一阵哗然。
「哇——怎么晃得那么厉害呀?」
「有乱流!」
「好可怕唷!我还没遇过这么大的乱流耶!
「快回来坐好,不要再走来走去了。」
在旅客们的一阵骚动下,站在洗手间门边的许筑钧脸色有些发白,情绪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从小她的平衡感就不是很好,以前体育课走平衡木时,她连要走个直线都很费力,更别说是遇到现在这样的乱流了。
在机身的摆动下,她不禁感到紧张,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并不是许筑钧第一次出国旅行,在过去好几次的飞行之中,遇到不稳定气流也是常有的事,但这次的乱流比她过去所遇到的还要剧烈许多,她甚至觉得连站都站不稳,整个脚步像要漂浮起来似的。
「呜呜,好可怕喔!」一个小女生带着哭泣的嚷叫声响起。
「不要乱跑了,快点回到位子上坐好。」另一个妇人把她的小孩叫回座位,并立刻帮他系上安全带。
顿时之间,整个机舱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绷,原本来回走动的乘客们也纷纷回到座位上。
就在许筑钧犹豫着到底她是该先上完厕所再说,还是也赶紧回到位子上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机上的广播声——
「各位旅客您好,本班机正通过一段不稳定气流,现在安全带的号志灯已经亮了,请各位旅客回到座位上,并系好您的安全带,谢谢您的合作。」
眼看几个原本还不想回座位的旅客,在听见广播之后也一一返回自己的位子上,许筑钧当不也决定跟着回去,反正这乱流就算再怎么剧烈,也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才是。
打定主意后,许筑钧转身就要走,然而原本就已晃得厉害的机身却忽然又传来一阵更猛烈的晃动。
「呀,———」
她轻呼一声,踉舱了几步,身子重心不稳地朝洗手间的门撞去,而好巧不巧的,洗手间的门恰巧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原本正要走出洗手间的人,被许筑钧突如其来的一撞,当场就又硬生生地被「挤」了回去。
在这一摔一撞之际,门板传来「乓砰」一声,两个人就这么狼狈地被关在狭小的洗手问里。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许筑钧跌得七荤八素,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倒楣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忙不迭地向被她撞回洗手间的人道歉,毕竟真要说起来,对方才是最无辜的。
「没关系。」对方不以为意地说,甚至还伸手扶住了她。「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未免太有缘了。」
「呃?」
听见这略带戏谵的声音,许筑钧整个人愕然怔住。
她惊诧地抬头,发现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关令尧!
不会吧?!这……命运之神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为什么她连要上个厕所,也会遇见这个男人?
第五章
「你、你……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她错愕得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到底该怎么说呢?是他们之间的「孽缘」太深了吗?怎么不管他们走到哪儿,都会碰在一块儿,甚至还发生这样离谱的意外?
许筑钧蹙眉瞪着关令尧,实在很难接受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到这男人的事实!
「我?我当然是来上厕所的啊!」关令尧有些好笑地回答。
他到洗手间除了上厕所之外,难道还能做其他的事情吗?
「呃……说的也是……」许筑钧尴尬地笑了笑,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她瞥了他一眼,在这小小的洗手间里,即使只站着一个人都显得狭窄,更遑论是两个人了。
那种与他站得太过贴近的感觉,令许筑钧感到有些不自在,她甚至可以敏感地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面颊。
「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嗯。」
关令尧转身要开门,浓眉却忽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许筑钧察觉了他的反应,忍不住疑惑地问。
「门……好像卡住了。」
「什么?!不会吧?!」许筑钧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别急,我再试试看。」关令尧先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之后,才又再度试着开门。
然而,他努力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办法顺利把门打开。
「怎么样?还是不行吗?」许筑钧急切地问。
「没办法,门锁卡住了。可能是刚才我们不小心把门锁的某个地方给撞坏了吧?」关令尧有些无奈地说。
「那怎么办?赶快找人来放我们出去呀!」
「嗯。」
关令尧伸手敲了敲门,外头却没有回应,只隐约听见有小孩的哭声,大概是被剧烈的乱流给吓哭了吧?
「空姐们大概忙着要旅客回座位上去,所以没听见我们的敲门声吧!」
许筑钧蹙紧了眉头,内心焦急不已。
如果不是碍于面子问题,她还真想不顾一切地放声呼救。
但……一想到自己大喊「救命啊」的情景……她的声音就像卡在喉咙似的,怎么也喊不出口。
「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她哭丧着脸问。
「看来也只能等机组人员发现之后前来处理了。」
「你的意思是……在他们来处理之前,我们必须一直待在这里?」
天哪—这是老天爷跟他们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吗?为什么要将她和这男人一同关在这狭小的厕所里?
「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恐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关令尧不再徒劳无功地试着自己打开门锁了。
许筑钧咬了咬唇,对于此刻的窘境感到既气恼又无助。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飞机又是一阵晃动,而她一个不慎,整个人跌扑进关令尧的怀里。
「小心!」
关令尧本能地搂住她的腰,及时稳住了她的步伐,然而此举虽然使得两人免于踉舱跌撞的命运,却让他们以一种异常亲昵的姿态贴抱在一起。
她柔软娇小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他宽阔的怀抱中,关令尧可以清楚地感觉出她有着一副玲珑有致的好身材,而从她发际传来的淡淡洗发精香气,让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旌动摇。
相对的,置身于他怀抱中的许筑钧,也不免因为他的拥抱而微微一颤。
此时此刻的情景,实在太过暧昧,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她的心底荡漾开来,然而或许是因为地点太过不恰当,所以她很快就挥开心里那一丝奇异的感觉,甚至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异常,忍不住开始埋怨起关令尧来。
「都是你!都怪你!」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嚷着,并试图与他保持距离。
无奈的是,洗手间里的空间就这么一点大,即使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远离他,却还是连一个手臂远的距离也拉不开。
这种无助窘迫的感觉,让许筑钧的情绪逐渐失控,自从失恋以来每天累积压抑的脾气顿时一股脑儿地爆发开来。
「我?我怎么了?」关令尧愣了愣,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把矛头指向他。
「都怪你!我们会被关在这里都怪你!我会这么倒楣,就是因为在咖啡厅里遇见了你!自从被你一脚踩坏手机之后,厄运就开始跟着我了!这全都要怪你!一定是你带衰!」
和赵育铭分手、工作不顺、学生家长打电话来抱怨……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和关令尧相遇之后。
不仅如此,就连她想出国散个心,竟也会和他参加了同一个旅行团,而现在更是莫名其妙地和他一起被反锁在厕所里……
虽然许筑钧的心里明白,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干关令尧的事,但此时此刻,她就是忍不住要将脾气发在他身上。
这男人肯定带衰!要不然为什么自从遇见了他之后,所有的坏事全让她给碰上了?
「好好好,你说的对,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衰连累了你,这样行了吧?」关令尧安抚地说。
他知道她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恶劣,所以才会有点口不择言,因此对于她此刻的无理取闹,他心里并不在意,甚至忍不住想要开口安慰她。
「你知道是你不对就好!」许筑钧激动地嚷着。「为什么你不离我远一点?为什么你要一直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我所有难堪的一面全让你给看见了?为什么?为什么……」
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与压抑,像是突然间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伤心难过的泪水更是无法控制地落个不停。
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关令尧的心里一阵怜惜与不忍,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她娇小的身子拥入怀中。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柔声安慰道。「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懂得爱你,也根本已经不爱你了,你应该要为了和这样一个无情的男人分开而感到庆幸啊!」
「可是我……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难过啊……」许筑钧哽咽地说。
他说的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毕竟她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和赵育铭交往了两年多,她当然还是会因为分手而感到难过啊!
「好吧!你如果真的想哭的话,就好好地痛哭一场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关令尧轻拍着她的背,怜惜地说。「可是,等你好好哭过之后,就别再为那个男人流泪了,他不值得。」
或许是他宽阔的胸膛太过温暖,也或许是他安慰的语气太过温柔,许筑钧的情绪忽然间彻底溃决,在他的怀里狠狠地痛哭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许筑钧像是终于哭累了似的,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不来,整个人有些疲惫地倚偎在关令尧的怀里。
「好了,哭够了,别再哭了。从今以后,别再为了那个不值得的男人掉半滴眼泪了,知道吗?」
听着他的话,许筑钧的胸口一暖:心底那道深刻的伤痕,竟奇异地不再那么疼痛了。
一股幽微的情愫,在彼此亲昵的拥抱间悄悄滋长,此时此刻,似乎谁也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一个毫不浪漫的地方——
飞机上的厕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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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不稳定的气流过去之后,安全带的号志灯熄灭,机上的旅客们又纷纷起身走动。
其中有几个人想要使用洗手间,这才终于发现那扇卡住的门以及被困在里头的关令尧和许筑钧。
一察觉这个情况,机组人员忙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将卡住的门锁给弄开,而算算时间,他们已经被「关」在厕所里将近一个钟头了!
当许筑钧跟在关令尧的身后走出厕所时,他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机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那种变成众所瞩目的焦点的感觉,让许筑钧感到不自在极了。尤其当大家发现被关在厕所里的竟是一男一女的时候,眼神都不禁多了几分暧昧的揣想。
许筑钧白皙的双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很清楚这些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毕竟,孤男寡女共处在小小的厕所里,的确很容易引人遐嗯。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发生了些什么……
回想起关令尧的拥抱与安慰、回想起自己在他的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许筑钧就觉得既羞又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即使他们已经从洗手问中脱困而出,即使刚才那阵剧烈的乱流已经结束了,但是她心底所泛起的那阵涟漪,却是久久不散……
「关先生、许小姐,你们还好吧?」领队小赖一得知自己的团员被困,立刻前来关心情况。
「嗯,还好。」
「没事就好。」领队松了一口气,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位也真是太有缘了,不但参加同一个行程,还挤进了同一间厕所里。」
领队小赖半开玩笑的话,惹来同团旅客们的哄然一笑,甚至还有人忍不住附和了起来。
「就是说呀!这实在是太凑巧了,搞不好你们真的很有缘分喔!」
「对呀!刚好你们两位都是单独一个人来报名的,正好路上可以作伴,这样旅途也不会太无聊了。」
面对众人的玩笑话,许筑钧只能勉强扯开一抹僵硬的微笑。
光是她和关令尧凑巧被关在厕所的事情,大夥儿就可以把他们凑成一对,那要是这些人知道之前的种种巧合,岂不是要立刻将他们送做堆了?
许筑钧轻蹙起眉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玩笑有什么有趣的地方,甚至还感到别扭极了。
关令尧察觉了她的情绪,体贴地站出来说:「唉,我们两个被困已经很惨了,就不要再取笑我们了吧!」
「呵呵,好了,既然两位没事就好。」领队小赖看了一下时间后,对大夥儿说道:「距离抵达澳洲还有大约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大家乘机多休息一不吧!等一下入境之后,我们的行程就正式展开了,要有好精神才能好好玩喔!」
听领队小赖这么说,原本还想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打消了念头,乖乖返回位子上坐好。
见众人不再针对「厕所事件」发表言论,许筑钧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一回到座位上,与关令尧并肩而坐,厕所里相拥的画面就不禁再度浮现脑海。
她故意闭上双眼,坐在椅子上假寐。然而即使不去看他,她的心却仍是无法克制地掀起一阵阵异样的骚动。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不是还沈浸在与赵育铭分手的情伤之中吗?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异样的感觉?
是因为他体贴与温柔的安慰,暖和了她的心?抑或她只是在这样伤痛孤单的时候,特别渴望有个人可以倚靠?
纷乱的思绪占满了许筑钧的心,让她这一路上都无法安稳地歇息。她既希望能够藉由睡着来抛开此刻杂沓的心绪,却又怕一睡着之后,会再像先前那样因为作噩梦而失态。
矛盾挣扎的结果,就是她既无法顺利入眠,思绪又无法控制地绕着身旁的关令尧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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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澳洲最具有大都会色彩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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