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说中昭亚的心事,她嘟起嘴:“你不要乱说。”
“我说错了吗?”行文无辜地把身子一转,不想让昭亚看到他眼中的顽皮。
“当然。”昭亚把头抬得高高的,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心事。说真的,她现在很烦,真的很烦,最好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分散注意力。
行文哀声叹气地摇摇头:“看你这个样子,还真的是让人看了难过。”
听那语气,他似乎能改变什么似的,昭亚利落地跳下来追问:“你有好主意?”
总算引起她一点注意了,行文不动声色地露出得意的笑:“没有就不会来找你了。”
“哦?”昭亚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夏日炎炎,当然最好是戏水了。”行文一脸认真地说。
戏水,昭亚了解地头一偏:“到哪?”
“出京城不远处有个小河谷,满山谷的花啊草的美不胜收,平常是一些小孩戏水的好地方。”
“没问题?”夜魈不只交代行文看着她,她的所有行动都被家里的人注意着,让她一点隐私都没有,所以她才会躲到树上,这样就不会有人管她了。
行文天大地大他最大地宣布:“监护人随行当然没问题。”
说做就做,昭亚马上拖拉着行文住马房而去。她都快闷慌了,而且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东想西想的,她有点难以忍受这样的自已。
他们骑着马来到满山谷野花的目的地,一条小溪从中穿蜒而过,溪旁的树林随着风摇晃,透出一些的凉意,小丛林间有着红透的野果子,顶上的蓝天飘着白云,青山伴着绿水,看了不由得让人心情开朗。
昭亚开心了,露出好久没看到的开怀笑意:“真的很漂亮,你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的?”
行文故作神秘样,只是笑着不说话。
昭亚像想通似的,撞撞行文的臂:“我知道,一定是有漂亮姑娘就带来这里,然后趁机下手对不对?”
这话让行文莞尔,他根本没想过那些念头,因此他故作生气样:“说到哪里去了,我是好意才带你来。”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昭亚根本不理会他是真生气还是假装发脾气,只想开怀地在草原中奔跑。好久了,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任自己奔跑于原野中,以前她最喜欢跟同伴追逐狩猎野兽,只是曾几何时,这些已不是她所能做的。
行文正要交代要注意哪些事项,昭亚已经跑得老远了,他大喊着:“等等,你不要乱跑,这里有些陷……”
行文的话还未说完,已经听到一声女孩的惊呼声,行文暗喊不好,连忙赶过去一看,昭亚已经掉入猎人为了捕捉猎物所挖的深洞中,这洞还不浅,足足有一丈深。
行文紧张地探头看着洞中的她:“昭亚,你不要紧吧?”
“我……”昭亚晃晃脑袋,试着理清脑袋里的思绪,现在她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我还好。”
“上得来吗?”他跪在洞旁试着拉起她。
“这洞太深了,我一个人爬不上去。”她无法动弹地看着上方,觉得身上还有些不对劲,只是不清楚是哪里不对。
“那我去找一些草藤来,你等等。”
“还有一件事,行文。”昭亚咬着牙挤出一些声音,她知道是哪里有问题了。
“什么事?”行文回头看了一下洞中的她。
昭亚喘着气低道:“我的手好像……断了……”
“断了?”如临大敌般,行文的脸色都变了,不信地再问一次:“你的手断了?”
* * *
夜魈一回来,什么也没多说便往凌宇居而去,那一脸的紧绷让所有的人一见到便自动让路,就怕稍有不慎就会惹得主人大发脾气。
他门也没敲就直推而入,很快地在床边找到他要找的人,“我接到信说你出事了?”
躺坐在床上的昭亚因他的出现给吓了一跳,她脑中一片混乱,“你回来得好快……事情都办完了?”
“我已经尽快地赶回来了。”夜魈面无表情地说着。自他接到信,什么也没多想就赶了回来,“一个月的行程缩短成十天。”
十天前,当他刚抵疆界没有几天就收到从京里来的急报,写信的人是家里的管事,因为他交代着有什么事发生时,一定要通知他,因此当他收到信时的第一个反应,是昭亚又趁他不在时跑了,原本的怒意在看完信的内容后顿时化成担忧,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连夜赶了回来。
昭亚对于他的话只能冒出这样的话来:“辛苦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夜魈发现绑着白绷带的手腕,皱起了眉头,“我看看。”
“不过就手断了,没什么。”昭亚不想让他检视,知道若让他发现是怎么发生的,她一定会被骂的。
“还说没什么。”他正色问,“怎么发生的?”
说到这个,昭亚在想该不该说,说了的话,第一个倒霉的不会是她,但对行文会很不好意思;不说的话,他是不会罢休的。咦,是谁告诉他的?
夜魈见她不说话,心中有个底,他转头问一直在一旁的小瞳,“小瞳,你说。”
小瞳看看一旁使眼色的昭亚姑娘,又看看自己的主人,她在两难中不知该如何:“这……”
“说!”不容她不说,夜魈喝道。
小瞳想了许久,决定对不起昭亚姑娘,不安地看着地面低声说道:“我只知道是行文公子带着受伤的昭亚姑娘一起回来的。”
“行文?”他的眼一眯,转身看着身后,“他在哪?”
昭亚用没受伤的手紧拉着夜魈:“他没有错,你不能怪他,是我答应要跟他一起去的。”
“你们两个一起?”不说还好,这一说完全引发夜魈的所有怒气,他不在时,这两人背着他做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昭亚没有弄懂他话中的醋意,她低声嗫嚅着:“我实在闷得无聊,所以我……”
“所以你们两个就玩出问题了?”他冷冷地替她接下去。
就在夜魈的怒气一触即发时,刚好外面传来行文高喊的声音:“你好点了吗?”
就在门口,行文跟夜魈打了照面,夜魈以冷得可以的口气问候着:“行文,你来得正好。”
“你回来啦?”行文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愣了一下,但一看气氛不对,行文马上转身想走,“我突然想到有点事,我先走了……”
“给我站住!”夜魈大喝叫住想跑的人。
行文知道一旦惹怒夜魈的话是没什么好下场的,自知自己死罪难逃,所以想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是夜魈比他更快一步,一个箭步就挡住他的去路,那一脸的冷漠让行文知道他这下惨了。
“你这是作贼心虚吗?”
“饶命啊!”行文双手作揖地求道,“夜魈,念在同窗一场,就放过我吧!”
“我把人交给你照顾,你没好好照顾也就算了,还弄成这样,你要如何向我解释?”
最好的解释就是什么都不用解释。“你也看到啦!”
这话似乎让夜魈满意,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是看到了,所以你就准备受死吧!”
昭亚在一夯看得胆战心惊,在小瞳的扶持下,她不知所措地问:“小瞳,怎么办?”
见主子急了,小瞳只是悠悠地安慰:“不用担心,这已是家常小事了。”
“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夜魈这么生气。”想着以前,他似乎没有脾气地任她欺负,看着眼前的他,她以前怎么敢惹怒他呢?
“大人生气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因此对于行文公子,我们是爱莫能助,只是真的很少见大人这样生气,大概是因为行文公子害你受伤,所以大人才会这么生气吧。”
这话让昭亚惊讶:“为了我?”
“对啊!大人真的很看重昭亚姑娘,再说你们也已经不是普通关系了,光这一点,行文公子的罪可大了。”
“没这么严重吧?”好像她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似的。
“或许您的一句话可以免行文公了一死喔!”
“我?”
“大人对您是百依百顺的。”
这话让昭亚笑了起来,她疯狂地笑着,引起了另外两人的一点注意,两人奇怪地互望了—眼,同时转身朝房间走去。
“笑什么?”
不管怎样,昭亚已经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但她的呢?她还是不懂,轻叹着:“没有,是我不好,不要对行文生气了。”
“好!”
夜魈爽快的回答让昭亚突然沉静下来,那样子令所有的人都觉得奇怪,三个人看着她奇怪的行为。
她静得有点奇怪,夜魈代表所有的人问:“不舒服吗?” “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昭亚心中是一团乱,事情已经不如她所想的那样,她不懂,真的不懂自己的心为何老跟着他而转,他已成为她的世界,这是否意味着她该把自己交给他?
第九章
他在想什么?
昭亚偷偷地望着夜魈,她从未这样偷偷摸模的,可是……可是她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此刻他正一个人独坐花庭中,那样子似乎在沉思什么,一脸的凝重。
第一次,昭亚得以好好地将他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忽然发现从未好好地看过他,每次见他不是和他起争执就是有人从中捣乱,今天难得没人打扰他们,只是……
这该怎么说?她不了解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烦乱无头绪是最贴切的形容。在遇见他之前,她根本不必去想自己的内心问题,反正她习惯了男孩的生活,以前是不会为谁而心动,但现在呢?还有漫长的未来呢?
行文觉得身后有人在偷窥他们,但夜魈好像不怎么担心,他提醒地说:“有个小偷在旁边喔!”
夜魈不在意地说:“我知道。”
行文奇怪地皱眉:“知道还这么悠然?”
“她又没过来扰我,我干嘛自找无趣?”他刚刚就发现她的存在,她的手虽然好多了,但还是得多注意,为了这原因,夜魈不再出远门,把一切事务交给手下,自己则是在此遥看情势再作决定。
行文自然没忽略两人间的怪异气氛,一个在等着,一个在犹豫着,他当然看出昭亚的无助,只是他这个局外人不能说什么。“婚礼何时举行?”
他想也没想地答道:“已经在筹备,就等她点头。”
“真快。”行文自语道。
“够久了。”他怕在这几天还会有什么事发生,他一直担心昭亚会有再逃跑的念头,虽然这可能性已经降到最低,但昭亚难以捉摸的个性不能不防着。
“还是不知道她的身世?”行文突然冒出这个问题,惹来一个白眼,似乎在说他说错话了。
夜魈淡淡地答道:“这有关系吗?”
“对你而言,只要她嫁你是没有关系,但对她而言,她或许很看重她的家人,希望他们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大块头。”
夜魈不高兴地给了行文一个白眼:“你说得好像我很不能见人似的”
行文一只手指在夜魈的面前警告似的摇晃着:“你要知道,一直以来,胡汉间的差异所引起的争议,昭亚是不在乎,但她的家人呢?她家人一定在乎的。”
“我又没要娶她的家人。”夜魈什么都不在意,他最在意的是刚离开的人儿,时间已经改变她了,她还在等什么呢?
“可是你不觉得该对她好一点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女人家总会有想找伴说说知心话的时候。”
“你是说叫我去做那个人!”夜魈眼一睨,想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行文认真地上上下下地将夜魈看了一眼,最后摇头道:“我想还是不要的好。”一来他不是女人,二来他没有女人的心.三来他不懂女人的心思,光是这三点,行文就觉得夜魈目前还是离昭亚远一点的好。
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行文提议:“不然你去问她是哪里人氏,这问题就很好解决了。”对昭亚要坦言不讳,说不定会有特别的收获。
“她会说吗?”夜魈好笑地问,他们都了解昭亚的性子。
行文一脸自讨没趣地摸摸脸自语:“我赌她不会,当初她是逃婚出来的,你有没有想道,在她的故乡或许有个人正等着要娶她为妻。”
这话让夜魈的表情一变,他一脸阴晦地凝视远方:“我会让那个人想都不会去想。”
行文感觉到他那一身的气势,有自知之明地远离他一点:“哇!真凶。”
“有意见?”
“不敢。”行文又不是当事人,但另一人的心情总要考虑一下,“但她呢?她或许有意见?或许那个人是她的心上人,说不定那个人就这样冒出来,那你该怎么办?”
夜魈斩钉截铁地道:“不会的。”
“这么有把握?”行文有点不懂他的自信是哪来的,突然,领悟的眼光顿时一瞥:“难道你们……”
“她是我的人,我的东西怎么可能给人?”
“是啊!”行文讥讽地说,“那你问过人家没有?”
夜魈以情深的语气低声地说:“我会等。”
一句话说得行文无言以对,有时真不懂,碰到女人时,夜魈的聪明跑哪去了,光是等会有什么用?
* * *
为了准备盛大的婚礼,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忙得一团乱,而最闲的大概只有昭亚了,她无聊地坐在大厅旁的石狮前看着东一片红西一对大红喜字,而她却不知道自已在想什么。
夜魈皱眉:“你怎么还在这?”
“有事?”她无所谓地把头一偏,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瞳在找你试凤冠霞帔,你却在这。”说得好像她不应该这样四处闲逛似的。
“我不知道。”
夜魈看她一脸迷茫,摇摇头:“别再折腾小瞳了,这些日子都是她在帮你忙东忙西地准备嫁妆嫁衣的,我看她都快忙昏了。”
就没见过一个新娘子像她这样一点自觉都没有,就要为人妻子,应该有点紧张有点不安,但她这样子,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婚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昭亚一副不关她事地耸肩,有点认真,又有点认命地说:“我没有,我可是乖乖地待在这。”
她的乖让人觉得有点奇怪,夜魈看了一下四周,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地乖乖在这:“你在这做什么?”
“等着看会不会有人来阻止这闹剧。”说完,她双手托着下巴,继续看着前方。
夜魈陪着她看了一会,说:“不太可能。”
“我想也是,怎么可能有人不要命地敢跟你抢。”昭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这话说得夜魈心花怒放,他厚着脸皮咧嘴笑:“知道就好,我带你去试嫁衣。”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会乖乖地去?”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说真的,她不紧张他倒有点不安,担心着她会再一次从他身边离开。